凯恩慢慢地折好报纸,让纳山有时间冷静下来,他示意纳山坐下。“你要喝些白兰地吗?”他问道。“你看起来好象真的需要喝一杯。”
纳山拒绝了他的提议,也没有坐下。凯恩往后靠着椅子,然后看着纳山踱步,直到他失去了耐性。“你说你想跟我谈一谈?”他试探地说道。
“没错。”
又过了五分钟,凯恩才再度说道:“说吧,纳山。”
“很……困难”
“我想也是。”凯恩答道。
纳点点头,然后继续踱步。
“该死!你坐下好吗?我看着你晃来晃去的,看得头都昏了。”
纳山猝然停下脚步。他站在凯恩的书桌前,神情严肃。凯恩觉得他看起来好象是准备上战场的战士。
“我需要你的帮助。”
如果纳山当场呕吐。凯恩一点也不会惊讶。纳山的脸色灰白,好象正处于极大的痛苦中。
“好了,纳山,”凯哤说道。“我会尽力地帮你。告诉我你要我帮什幺忙?”
纳山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你连我需要些什幺都不知道就立刻答应要帮我。为什幺?”
凯恩叹道:“你从来没要求别人做任何事,是不是?”
“没错。”
“这对你而言很困难,对不对?”
纳山耸肩。“我一直学着不依赖别人,但是我现在根本无法思考。”
“你也学过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是不是?”
“意思是?”
“莎娜说你早就料定她会背叛你。她说的对吗?”
纳山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他的手放在身后。“我相信莎娜已经失去了部分对我的信心。”
凯恩认为这句话是今年最含蓄的描述。“那幺你就帮她再找回来呀!”他建议道。
“怎幺找?”
“你爱她吗,纳山?”
“我在乎她,”他答道。“我已经明白她不是我的敌人。她是我的伙伴,”他沙哑地说道。“她是我心中最大的财富,就像我也是她心中最大的财富一样。”
凯思翻了白眼。“克林才是你的伙伴,纳山。莎娜是你的妻子。”
纳山没有说话,凯恩继续说道,“你想跟莎娜共度余生吗?或者她只是你为了获得国王的礼物才必须忍受的麻烦人物?”
“我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纳山以低沉、感性的语气说道。
“那幺莎娜就不只是一个伙伴,是不是?”
“当然不是,”纳山粗声说道。“她是我的妻子,克林才是我的伙伴。”
他们两人均沉默了好一阵子。
“我不知道这种…在乎的心情会令人如此焦虑。我毁了一切,凯恩。我毁了莎娜对我的信心。”
“她爱你吗?”
“她当然爱我,”纳山立刻答道。“或者,她至少曾经爱我。她几乎每天都告诉我她爱我,”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麦修说的对。莎娜一直不求回报地付出她的爱,就像一朵花,但是我却踩了这朵花。”
凯思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像一朵花,纳山?天哪!你是不是摔坏了脑袋,怎幺变得……这幺会说话?”
纳山不理会他。“她认为自己是我为了得到土地和金钱才不得不忍受的额外包袱。刚开始的确是这样,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纳山,你只要告诉我你的感觉。”
“莎娜是那幺的细致,”纳山说道。“她应该嫁给比我更好的人。但是如果我让其它人碰她一根寒毛,我会下地狱的。我必须弥补这一切,我踩在……”凯恩打断了他。“我知道,我知道,你踩在她的花上。”“该死!是她的心,”纳山抱怨道。“别搞不清楚。”
由于纳山没有看着他,所以他放心地笑着。“你打算怎幺做?”他问道。
又沉默了五分钟,纳山才挺直身子,转身看着凯恩。“我要重建她对我的信心。”
凯恩在十分钟前也跟他建议了这一点,但是纳山显然忘了,而凯恩则认为没必要提醒他。
“那是个好主意,”凯恩说道。“你打算如何完成这个——”
“我要证明给她看,”纳山打断他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来顺利达成目的。我需要一些建议,凯恩。而你是女人方面的专家。”他认真地说道。
这个说法对凯恩而言十分新鲜。他想问纳山是如何得到这个结论的。但是纳山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要不然洁玉也不会想安定下来,我妹妹很有识人的眼光。我也需要你帮忙处理葛路的事。”
凯恩靠着椅子。“我会去找他,纳山。他必须得到应得的惩罚。”
“他也许准备要逃了。”纳山说道。
“别自寻烦恼,”凯恩说道。“我们马上就会知道。”
“在费家舞会之前,他必须供出这个阴谋。如果葛路逃了,我们只剩下两天的时间可以去找他。”
“我们会让他供认罪状的,”凯恩说道。“但是为什幺费家的舞会是你的期限?”
“因为每个人都会回伦敦来参加费家的舞会。”
“你从来不参加的。”
“今年我会参加。”
凯恩点头。“纳山,你知道吗?我一向喜欢那个场合,因为这是你们圣詹姆斯的族人唯一参加的舞会。”
“这也是他们唯一被邀请参加的舞会。”纳山懒洋洋地说道。他靠着窗子,微笑地看着他的妹夫。
凯恩还是不明白纳山的计划,不过他知道纳山准备告诉他时,就会说了,逼他并没有用。“每个人都害怕参加舞会的时候会成为你邓福叔叔的下一个牺牲者,”凯恩微笑地说道。“但是他们也怕会错过一场精彩的闹剧。邓福的确提供了不少的乐趣。他让我想起着正式服装的‘野恋亚提’。我想你也想到了,纳山。”
纳山几乎没听凯恩的长篇大论,他一心一意想着他的计划。“摄政亲王也常参加费家的舞会。”
一抹突然的光芒闪进凯恩眼中。他身子前倾地同意道:“是的,还有所有温家的人。现在我想到了。”
“我只对温家的一个人有兴趣,”纳山说道。“温伯爵。”
“你认为他打算在舞会上公布你父亲的丑闻?该死!没错,”凯恩继续说道:“还有什幺机会会比费家舞会还好呢?”
“你可以安排跟理家爵士的会议吗?我想尽快把这些事解决掉。”
“我们国防部的长官一定知道葛路。我今天早上才刚跟他说过话,他现在应该跟那个姓葛的混蛋见面了。”
“除非葛路躲了起来。”纳山说道。
“他没有理由会知道我们要找他。别担心葛路了,把你的计划告诉我。”纳山点头,他开始解说他的计划。当他说完时,凯恩笑道:“幸运的话,我们明天下午就能安排好会议的事。”“没错,”纳山回答。他站直了身子。“至于莎娜,必须有个人紧密地盯着她,直到这一切解决了之后。我不想让温家的人在我忙着计划的时候抓走她,如果她发生了什幺事,凯恩,我不知道……”他没有说完。
“金宝现在在厨房吃东西。他已经表明了保护莎娜的决心,他不会让她离开这里,我跟洁玉也会小心留意她。你今晚赶不回来吗?”
“我会试试看,”纳山说道。“现在我必须去跟克林谈一谈。在我行动之前,我应该先征求伙伴的同意。”
“为什幺葛路的事需要克林同意?”
“我现在说的不是葛路,”纳出解释道。“我说的是莎娜。老天!凯恩,你留点神。”
凯恩长叹道:“我正在努力。”
“我还要你帮一个忙。”
“什幺忙?”
“你一向都用些昵称来叫洁玉。”
“洁玉真的很喜欢听那些可笑的昵称。”他抱怨道。
“这正是我的重点,”纳山立刻点头说道。“莎娜也喜欢。”
凯恩以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纳山。“你要我用称呼我太太的昵称来称呼莎娜?”
“当然不是,”纳山急言道。“我要你帮我把那些昵称写在一张纸上。”
“为什幺?”
“这样我就可以知道有哪些昵称,”纳山吼道。“该死!你让事情变得真困难。你只要写下来,好吗?写好之后放在桌上,我再来拿。”
凯恩不敢大笑,不过他露出了微笑。一想象纳山照着纸念,追求莎娜的情景,他就不禁想大笑。“好,我会放在桌上。”纳山瞪着他,所以他立刻答道。
纳山转身离去。“你走之前要去看看莎娜吗?”凯恩问道。
纳山摇头。“我必须先把一切准备好。”
凯恩听出他语气中有一丝担忧。“爱的字眼并不是必须的,纳山,你只要把你的心意告诉她就行了。”
纳山没有回答。凯恩终于明白了。“你害怕面对她,是不是?”
“我怕才有鬼,”纳山咆哮道。“我只是想把一切都弄对。”
洁玉经过书房门口,听见她丈夫的笑声。她停下来聆听,却只听见一段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话。
纳山提到,不论是下地狱或上山下海,他都会修补他的花。他只是需要时间去想想该如何着手。
这到底是什幺意思呢?洁玉百思不解。
第十五章
你是带着阳光?
或是默默无语?
夏天?秋天?
你何时来临?
莎娜整个下午都待在客房。她坐在窗边,试着想读一本洁玉借她的书。不过她一直无法集中精神,结果,她还是选择了欣赏韦家大宅后面的小花园。莎娜的脑海中想的全是纳山。她就像一只乡下老鼠一样愚蠢地爱着他。
为什幺他不爱她?
每隔十分钟她就问一次这个痛苦的问题,但是她却一直找不到答案。未来让她害怕。她已经决心撕毁婚约,让她的家人无法获得国王的礼物。然而,假如纳山的父亲,叛国的丑闻一旦披露,摄政亲王是否也会自纳山那里收回这些王室的礼物呢?
莎娜无法允许这件事发生。她的父亲耍手段,想自纳山手中得到那些利益,莎娜只好想法子来替纳山扳回劣势。她不想跟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共同生活,所以她决定跟纳山立个约定。她签名放弃国王礼物的所有权利,而纳山必须让她跟麦修去找萝拉。
天哪,有太多事需要思考。她父亲的作为让她蒙羞。她认为她唯一的希望是获得摄政亲王的支持。一想到必须在摄政王面前说明她的情况就令她起了一阵颤栗。
等老国王去世后即将成为英王的乔治亲王,据说除了英俊和受过良好的教育之外,没有任何优点。莎娜很不喜欢他。他是个疯狂、骄纵、只会寻乐的纨袴子弟。除了自己,他很少会关心他的国家。莎娜认为他最大的缺点是无时无刻都在改变心意。莎娜知道自己并非唯一讨厌亲王的人,他也很不受大众欢迎。就在几个月以前,她曾听说有愤怒的民众打破了他马车上的窗子。
然而,除了乔治亲王,莎娜已经找不到别人求助了。所以她写了一封信,请求亲王在第二天下午给她一个觐见的机会。她封好信,正想叫滕斯替她把信送到卡尔顿宫去的时候,凯恩中途拦下了她。
他是来找她吃晚餐的。莎娜非常礼貌地拒绝了他的邀请,坚持自己并不饿。凯恩则很有礼貌地坚持她必须吃点东西。他不接受否定的答案,并且好言相劝地哄着她走过长廊。
金宝在门厅等着。莎娜把信交给他,要他替她送信。凯恩立刻伸出手截下那封信,也不管金宝是否同意。
“我会让仆人送这封信。”凯思解释道。“金宝,你护送莎娜小组到餐厅去,我一会儿就来。”
金宝和莎娜一消失在转角,凯恩便打开那封信。他读了信,然后把信放入口袋。他等了一、两分钏,才走向餐厅。
金宝坐在莎娜旁边,洁玉坐在莎娜对面。凯恩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然后摇玲叫仆人上菜。
“也许这有些失礼,但是我的确看见那封信是写给摄政亲王的,”凯恩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莎娜跟亲王有私交。”
“喔,我跟亲王并没有私交,”她冲口说道。“我甚至不喜欢……”她停住不语,并且胀红了脸。她低头望着餐桌。“我道歉,我的确很容易脱口说出心中的话。”她坦承道。“关于那封信,我是写信去请求能正式谒见亲王。我希望亲王明天下午能够接见我。”
“为什幺?”洁玉问道。“莎娜,亲王显然是站在你父亲那一边的。当亲王表明他想离婚时,你的父亲是支持他的少数人士之一。”
“但是,难道亲王在面对他忠诚的臣民时,不能抛开私人的感情吗?”
她的天真不仅令人惊讶,也令人觉得十分新鲜。凯恩不愿意她太失望。“他一向都是先考虑到自己的情绪,他改变心意就像他更换神职人员一样的频繁。他答应你的任何事都不算数。我很抱歉我说话如此不忠实,但是我是实话实说。我不愿意你抱太大的希望,然后又失望。让纳山来打这场仗,莎娜。支持他,让他来应付你父亲。”
她摇摇头。“你知道我曾拒绝学游泳吗?”她冲口说道。“我以为我不必学会游泳,因为不让我溺水是纳山的职责。除了我自己之外,我很愿意照顾任何人。现在,你建议我让纳山替我打这场仗。这是不对的,凯恩。我一直都是错的,我不想再依赖任何人,我应该有力量能独立自主。该死,我想变强!”她说完的时候,双颊已经染上了一层明亮的绯红。“请原谅我的多话。”她喃喃说道。
她说完那句话后,便是一阵沉默。其间,金宝说了两个他航海冒险的故事。
撤下甜点的盘子之后,洁玉说道:“你见过我们漂亮的女儿了吗?”她想藉着这个问题让莎娜多留些时候。她当然也想将话题带到纳山身上。看见莎娜如此孤单、沮丧真是令人心痛。洁玉决心要插手管他们两夫妻的事。
提起婴儿,莎娜果然露出了微笑。“我听过她的声音,”她坦言道。“但是还没有见过她。滕斯答应在晚上让我抱一抱金妮。”“她是个很可爱的小东西,”洁玉说。“她常笑,而且我跟凯恩都注意到她很聪明。”
洁玉继续说着她那三个月大的小女儿。莎娜注意到洁玉每次一夸耀小女儿的成就,凯恩立刻就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