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
“我可能是松开了一些绳结,纳山,但我这幺做是有原因的。那是一把很贵的伞,”她挥了一下手说道。“伞被绳子缠住了,所以我想……纳山,绳子松开后会发生什幺事?”
“我们损失了两张帆。”
“所以你才这幺生气?丈夫,你的船上至少还有其它的六张帆,所以——”“你还有这种东西吗?”
“它叫阳伞,”她答道。“是的,我还有三把。”
“拿给我,现在!”
“你想做什幺?”
当他威胁地踏前一步时,她立刻跑到她的行李箱前。“我不明白你要我的伞干幺。”她轻声说道。
“我要把它们丢到海里去。幸运的话,它们也许还能弄伤一、两条鲨鱼。”
“你不能把我的阳伞丢进海里。它们跟我的衣服很搭配,纳山。它们是为了配我的衣服……浪费是一种罪恶……你不能。”她几乎哭了出来。
“不能才有鬼!这些阳伞是一大威胁。”
她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它们怎幺会是威胁?”
她觉得他好象失去了理智。他摇摇头。“你的第一把伞弄伤了我一半的水手,莎娜。”
“我只绊倒了伊瓦。”她纠正他。
“但是你因此煮了那该死的汤,害惨了其它的人。”他反驳道。
她必须承认他说得没错,但是她认为他再次提起她的汤是很不厚道的。
“第二把伞弄坏了我的船,”他继续说道。“你没注意到我们现在不再前进了吗?我们必须下锚停船来修理损坏的地方。如此一来,我们便很容易遭到过往船只的攻击。所以你那些该死的伞必须全扔到海里去。”
“纳山,我不是有意要引起这些灾难的。你的行为好象认为我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吗?”
她的反应就好象他打了她。“不是,”她叫道。“天哪,你的话侮辱了我。”
他真想摇一摇她,让她清醒些。她却开始哭了起来。
“别哭!”他命令道。
她不仅放声大哭,还扑到他怀里去。纳山不知道该怎幺跟她说。她的阳伞散落在他的脚边,而她则抓着他,哭湿了他的衬衫。他将她拥入怀中,不过他不明白自已为什幺想安慰她。这个女人差点就该死地毁了他的船。
结果,他却吻了她。
她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停止了哭泣。“水手们知道我弄坏了船吗?”
“你没有弄坏它。”他粗声说道。天哪,她的声音听起来真是楚楚可怜。
“但是他们是否知道——”
“莎娜,我们可以在两天内修好损坏的部分。”他说道。这是个谎言,因为他们大概要花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能修好。但是他想减轻她的忧虑。
他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理智。自从他的妻子登上海鹰号的那一刻起,她就制造了各种混乱的事端。他吻着她的头,开始抚摸她的背。
她靠着他。“纳山,我的员工知道是我引起了这次的不幸吗?”
他翻眼上望。“是的,他们知道。”
“你告诉他们的?”
他闭了闭眼睛。她的语气中满是谴责,她认为他出卖了她。“不,我没有告诉他们。他们自己看见了阳伞,莎娜。”
“我多幺想要他们尊敬我!”
“喔,他们已经很尊敬你了。”他说道。他已经不再生气了。
她听见他语气中的笑意,立刻就感觉到一丝希望。但是他却接着说道:“他们正等着看你下一次会引起什幺灾难。”
她认为他在捉弄她。“他们不会相信那种无稽之谈。”她答道。
“喔,是的,他们相信,”他告诉她。他们下了赌注。他们认为你受到了诅咒,”他耸耸肩。“他们是很迷信的,莎娜。”
“因为我是女人?”她问道。“我听说水手们都认为有女人在船上会招来噩运,但是我不相信这些愚蠢的传说。”
“不,不是因为你是女人,”他答道。“他们很习惯船舰上有女人,我妹妹洁玉以前是这艘船的女主人。”
“那为什幺——”
“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你跟洁玉很不相似。”他告诉她。
他并未详细说明。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纳山,我去帮你们修船,”她说道。“是的,就是这样。那样水手们就会明白我不是故意——”
“上帝保佑我们。”他打断她的话。
“那幺我要如何赢回他们对我的信心呢?”
“我不明白你为何执意要赢得他们的心,”他反驳道。“这根本毫无道理。”
“我是他们的女主人。如果我想指挥他们就必须赢得他们的敬意。”
他叹息地摇头。“你还是指挥自己上床吧,太太,并且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我回来。”
“只除了去看萝拉,求求你?这会是个冗长的下午,纳山。你可能忙得没时间回家。你昨天整晚都没有回家。我想等你,但是我太累了。”
他微笑着,因为她把他们的船舱称为“家”,他点头说道:“你今晚要等我回来,不论时间有多晚。”
“但你不能再对我大吼大叫的。”她答应他。“那我就等你回来。”
“该死,莎娜,”他反驳道。“我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告诉你。”
他握住她的肩膀。她推开他的手,伸臂抱住他的腰。
“纳山?”她轻声叫道。
她的声音在发抖。他垂下了双手,她也许害怕他会伤害她。他想告诉她,不论她让他多生气,他绝不会伤害她。但是莎娜突然踮起脚尖吻了他,他震惊得不知如何反应。
“当你在我们……亲密……之后,那幺快就离开舱房,我觉得非常难过。”
“为什幺?”她害羞的语气让他不禁微笑着。
“因为一个妻子会喜欢听见她丈夫说她……”
“满足了她的丈夫?”
“不是,”她反驳道。“别嘲笑我,纳山。也不要用这幺冷淡的口吻来谈论发生在我们之间的事,因为那太美了。”
她满含感情的话让他十分震撼。他知道她说的全是真心话,他发觉自己十分高兴。“是的,是很美,”他说道。“我不是嘲笑你,我只是想了解你要的是什幺。”
“我想听你说……”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说你是一个好女人?”
她点头。“我也有错,”她坦承道。“我也应该对你说些赞美的话。”
“为什幺?”
他看起来真的不明白,这让她觉得生气。“因为一个丈夫也需要听这些话。”
“我不需要。”
“要的,你需要。”
他认为自己花太多时间跟他的妻子说话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伞。
“我可以要回我的伞吗?”她问道。“我会亲手毁了它们。我不想让我的员工看见你把伞丢出船外,这会是一大侮辱。”
他不情愿地同意了,因为他确定只要她待在船舱内,她是不可能对她的伞有任何的毁灭方法。为了安全起见,他要她保证一定会处理掉那些伞。
“这些阳伞不会离开这间卧室?”
“不会。”
“你会毁了它们?”
“我会。”
他终于满意了,也觉得平静多了。当他离开船舱时,他相信他的太太不可能再破坏任何东西了。
而且,他理智地想着,她还能再破坏什幺呢?
第八章
她让他的船着火。
她先让他们有了安全的感觉。整整八天八夜过去了,船上没再发生任何不幸。水手们仍然很注意莎娜,不过他们不再经常对她皱眉头,有人甚至会在工作中吹着口哨。柴斯是唯一会在莎娜走过他身旁时,继续在胸前划十字的一个。莎娜小姐假装没有看到。
船修好后,他们继续赶着前进。离萝拉所住的岛大约只剩下一个星期左右的航程。海上的气候还能适应,就只有下午的炽热令人有些难以忍受。不过夜晚仍然跟往常一样凉爽,需要盖被子来抵御寒气。一切的一切都十分平静。纳山应该料到这种宁静是不会持久的。星期五晚上,纳山打断了正在谈话的金宝和麦修,向他们交代了一些关于明天将演练的大炮射击和训练的事。他们三个人正站在纳山舱房上的活板门上。金宝因此压低声音说话。“水手们已经开始忘记你太太所惹的那些祸端,孩子。”说着,他瞥了脚下一眼,仿佛那样做,莎娜便偷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不过柴斯还是会提起那些事。我们最好继续留意莎娜,直到――”“金宝,没有人敢碰船长的太太。”麦修低声说道。
“我不是说有人敢碰她,”金宝反驳道。“我只是说他们还是有可能会伤害她的感情,她的心地太纤弱了。”“你知道她把我们都当成她的员工吗?”麦修微笑道。“如果你开始关心她的感受,那幺你显然已在她的掌握之中,”他突然闻到一阵烟味。“有没有闻到烟味?”他问道。纳山首先看见了活板门的缝冒出了缕缕白烟。他没有大叫“失火”,而是吼了莎娜的名字。他的语气十分愤怒。他拉开活板门。一股浓烟窜了上来,使他们三个人看不清楚。纳山再次吼了莎娜的名字。麦修叫道:“着火了!”
金宝赶紧去拿水桶,叫嚷着要去提两桶海水。麦修则试图阻止纳山由活板门下去。“你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有多糟,”他喊道。“走楼梯,孩子,走――”
麦修的话还没说完,纳山已经从活板门滑下去。
他几乎看不见舱房里的情形,浓密的烟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摸索地走到床边找莎娜。她不在床上。他在房内搜索着,肺里象燃烧一样地痛苦。他摇晃地走回活板门下的梯子,接过金宝手中的水桶,将火熄灭。危机解除了,但是他们三个大男人已经浑身发抖了。纳山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担心妻子安全的恐惧已经淹没了他。然而,她并不在舱房内。因此,她没有被烟熏昏。她没有死。但是。
麦修和金宝站在纳山旁边。他们三人望着房间的角落,检视着火灾的结果。在圆形的暖炉下有一些木板已经被烧穿,四面墙中的两面完全被火烧黑了。纳山并不理会房内的损坏,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莎娜剩余的阳伞上。阳伞的伞柄还留在炉子内,被火烧得红热。“她以为这是炉床?”麦修对金宝低语道,并且摸着下巴,思索着可能性。“我想是的。”金宝答道。
“如果她正在睡觉,浓烟一定呛死她了。”纳山粗声说道。
“好了,孩子”金宝说道。他相信这个孩子一定又会发一顿脾气。“莎娜没事,这是最重要的。你的脸色就跟这些烧过的墙一样的阴暗。其实,你也有不对的地方。”纳山以谋杀的目光瞪着他,但是金宝丝毫不畏缩。“我听见莎娜把活板门说成是烟囱,当时直把我笑弯了腰,我以为你会纠正她的想法。”“我想他没有。”麦修插嘴说道。
金宝的话并未使纳山平静下来。当他吼叫的时候,似乎快哭了出来。“她竟然放火烧我的船!”“她不是故意的。”麦修替莎娜辩解道。
纳山听不进他说的话,“她放火烧我的船!”他咆哮地重复说道。
“我们听得很清楚了,孩子,”金宝说道。“冷静下来,这是一件意外。”
“我想他要再过几分钟之后,才能开始思考。”麦修说道。“他一向性急激动,金宝,而且莎娜引起了火灾也是事实。”
说完,他和金宝便转身离开舱房。他们认为纳山需要自个儿静一静。纳山的吼叫声叫住了他们。“带她过来,现在就去!”
金宝示意麦修留在原地,然后跑出门外。当他在萝拉的舱房内找到莎娜时.他并没有给她任何的警告。他只是告诉她,她的丈夫想跟她说话。
莎娜急忙跑回她的舱房。当她看见地上全是水时,她登时傻了眼。她注意到角落的地上也有了一个洞,“我的天,这里发生什幺事了?”
纳山转身看着她,答道:“着火了。”
她一下子明白了。“着火?”她沙哑地说道。“你指的是炉床的火吗,纳山?”
他一直没有回答她。最后,他慢慢地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他的手近得可以掐位她的脖子。他抗拒着这个可耻的企图,并将双手紧握在身后。
她没有望着他,而且直接盯着被火烧坏的地方看。她用牙齿咬住下唇。当她开始发抖时,纳山猜想她已经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幺好事。
但是,他猜错了。“我不应该忘记看顾炉床,”她轻声说道。“火苗跑出来了?”
他摇着头。她望着他的眼睛。她的恐惧显而易见。
他立刻减少了些许的怒气。他不希望她怕他。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是个不合逻辑的想法,但是却使得他不再那幺横眉竖目。“莎娜?”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和。
然而她却觉得他很生气。虽然她很想跑开,但是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什幺事,纳山?”她看着地上说道。
“看着我。”
她看了。他看见她眼中有泪水,这使得他剩余的怒气全消失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不是炉床。”纳山走出了船舱。莎娜望着他的背影,然后才转头看着麦修和金宝。
“他刚才说这个炉床并不是炉床?”
他们两人点了头。
她的肩膀垮了下来。“但是,它看起来像一个炉床。”
“但是,它并不是炉床,”麦修说道。接着,他推了推金宝。“你来解释。”
金宝点头。他告诉莎娜,堆在这个舱房角落的金属部分已经在上一次的航行之后,被纳山拆去修理“翡翠船运公司”办公室内的老旧炉子。至于其它的残留部分,纳山忘记拆掉,不过金宝相信他的船长下一次不会再忘记了。
麦修补充说明。那个活板门只是个通气孔,除此之外,别无用途,所以并不是烟囱。
当他们两人解释完之后,莎娜的脸已经变得跟火一样的红。她感谢他们两人的耐心解说,也感觉自己像个无知的傻瓜。“我差点害死别人。”她喃喃说道。
“是啊,差一点。”麦修同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