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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情 page 30 作者:茱丽·嘉伍德

  他伸手去拿电话。“要耍狠,大家一起来。”

  “塞奥?”

  他终于抬头望向她。“什么事?”

  “我累死了。我需要睡一下,你也是。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好,可以。”

  “给她十二小时。”她打着呵欠说。“我知道你气她不愿跟你合作,但我认为你应该给她一点时间。她毕竟投注了三年的心血。”

  “即使她投注了十五年,我也不在乎。”他说。“我不会让步的。”

  他正在气头上。等他们抵达车子旁时,他正扬言要摘掉贺警探的警徽。米雪没有打岔,等他发泄完之后,她问:“好一点了吗?”

  “好多了。”

  他把自己的行动电话递给她。“打电话给妳爸爸,告诉他我们要过去。”

  “可不可先在我家停一下,让我拿换洗的衣服?”

  “当然。”

  他转个弯驶入宝文镇。虽然已经把路摸熟了,但他还是认为宝文镇需要一些路标。

  她父亲家没人接电话。由于他不肯装答录机,所以她无法留言。想起她的行动电话在蓝柏身上,于是她键人自己的电话号码。

  “干什么?”

  “哪有人这样接电话的?”米雪问。

  “哦,是妳啊!”她哥哥说。“妳没事吧?”

  “没事,但塞奥和我要过去。爸爸在哪里?”

  “就在我旁边,我们正在去妳家的路上。爸爸听说昨夜发生的事,想要看看妳,确定妳平安无事。”

  “告诉他我很好。”

  “说过了,但他还是想亲眼看看妳。”

  她还来不及叫蓝柏让她和父亲说话,电话就被突兀地切断。她按下结束通话键,把电话还给塞奥。

  蓝柏和杰可紧跟在他们后面驶入她家的车道。在米雪安抚了父亲和收拾了换洗衣物后,他们就准备离开。蓝柏建议大家都坐杰可的车,把租来的车留在车道上,让前来察看的人以为塞奥和米雪在屋里。塞奥没心情跟他争辩。

  到达杰可家后,米雪带塞奥到放了两张单人床的客房。她坐到其中一张床上脱掉鞋袜,往后倒在枕头上。不到一分钟,她就睡着了。

  塞奥悄悄离开客房,关上房门,回到客厅。

  一个小时后,杰可洪亮的笑声吵醒了米雪。她起床走向浴室时,塞奥正好转进走廊。

  “我们把妳吵醒了吗?”他问。

  她摇摇头,退后让路给他,但他把她压在墙上亲吻她。

  “新的一天应该这样开始才对。亲吻美女。”他说,然后回到客厅。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吓了一跳。该拿出化妆品打扮得女性化一点了,她决定。他叫她美女?她认为塞奥需要随时戴着他的眼镜。

  半个小时后,她穿着浅黄色罩衫和深蓝色短裤从浴室出来。她回到客房,把化妆包放在斗柜上。塞奥进来拿眼镜。他边走路边讲电话。他飞快地把她上下打量一番,视线停留在她的腿上。她听到他叫电话彼端的人重复刚刚说的话。

  “知道了。有,她的父亲大约一小时前收到信了。米雪不知道,我会让杰可告诉她。”

  “那是谁?”她问。

  “邦恩。他还在等犯罪现场的报告。”

  “你要让爸爸告诉我什么?”

  “好消息。”他透露。

  “先前是不是有很多人在这里?我好像听到门开开关关和许多陌生的声音。”

  “妳爸爸的几个朋友从妳家送食物过来,厨房桌子上有四个派。”他咧嘴而笑。

  “但没有附卡片,对不对?”

  “米克,我有话跟妳说。”杰可喊道。

  “来了,爸爸。”

  她和塞奥一起走进客厅。她看到桌上的相簿时,低声说:“糟了。爸爸心情忧郁。”

  “我觉得他看起来很开心。”

  “他很忧郁。他只有在忧郁时才会拿出相簿。”

  蓝柏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在胸口,双眼紧闭着。

  杰可坐在客厅与开放式厨房之间的橡木大圆桌旁。“你现在懊悔没去参加葬礼了吧?”他问儿子。

  蓝柏闭着眼睛回答。“没有。”

  “你应该懊悔的。”杰可说。“你的表姊不是你认为的那种扫兴鬼。”

  “我从来没说她是扫兴鬼,我说的是──”

  杰可立刻阻止他。“我记得你说的是什么,但我不希望你在客人面前重复。我知道你现在一定觉得悔不当初。”

  蓝柏无言以对,除非嘟让一声能够算是回答。

  “你的表姊毕竟惦记着亲人。米克,过来坐,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妳。塞奥,你也坐下,我想让你看些相片。”

  塞奥替米雪拉出一张椅子,然后在她身旁坐下。杰可握住米雪的手,望着她的眼睛说:“妳要有心理准备,小乖。这件事会令妳非常震惊。”

  “谁死了?”

  她的父亲眨眨眼。“没有人死。是妳的表姊丁瑟琳。”

  “死掉的那个。”蓝柏大声说。

  “她怎么了?”米雪问。

  “她遗留给我们一笔钱。一大笔钱。”他耸眉强调。

  米雪不信。“爸爸,这一定是搞错了。你说瑟琳遗留给我们一笔钱?不,她不会的。”

  “我知道这难以置信,也很令人震惊,但这是事实。她遗留给我们一笔钱。”杰可说。

  “她怎么会遗留任何东西给我们?她憎恶我们。”

  “别说那种话。”他斥责,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眼角。“妳的表姊是个好女人。”

  “那叫做改写历史。”蓝柏咕哝。

  仍然心存怀疑的米雪摇头说;“这一定是搞错了。”

  “不,小乖,没有搞错。妳不想知道她遗留给我们多少钱吗?”

  “当然想。”她说,纳闷着瑟琳在开哪种玩笑。根据两个哥哥的描述,他们的表姊生性残酷。

  “妳亲爱的表姊遗留给我们每个人十万美元。”

  米雪目瞪口呆。“十……”

  “万美元。”杰可替她说完。“我刚刚跟瑞敏通了电话,告诉他瑟琳的慷慨行为,他的反应就像妳和蓝柏一样。我养出了三个愤世嫉俗的孩子。”

  米雪一时之间无法面对这令人震惊的消息。“丁瑟琳……给……十万……”

  蓝柏大笑。“妳语无伦次了,小妹。”

  “你给我闭嘴,蓝柏。”杰可命令,然后以比较温柔的语气对米雪说:“妳瞧,小乖,瑟琳并不憎恶我们。她只是不大愿意同我们打交道。她……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使她想到苦日子。”

  米雪突然想到塞奥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人。“我的表姊七、八岁时,她的母亲嫁给了一个姓丁的富翁。她们搬去纽奥良,几乎与我们断绝了关系。我从来没有见过瑟琳或跟她通过电话。”她承认。“我无法相信她会遗留任何东西给我们。”

  “瑟琳的母亲晓琼是内人的姊姊。”杰可解释。“晓琼未婚怀孕,在当时引起极大的骚动,但随着时间过去,人们也逐渐淡忘。她的父亲却耿耿于怀,无法原谅她。他把她撵出家门。当时蔼玲和我新婚不久,所以晓琼搬来和我们同住。孩子出世后,她们母女继续住了下来。虽然拥挤,但我们都将就着过日子。后来晓琼结识那个富翁,结了婚就搬走了。晓琼在瑟琳十一岁时去世。我不打算让那个孩子忘了宝文镇有爱她的亲人,所以每个月至少打一次电话给她或去看她。但她的话总是不多,我只好经常夸耀我的三个孩子,好让她了解她的三个表弟妹。瑟琳得知米克将成为医生时很感动。她以妳为傲,小乖。她只是不曾说出口。”

  “瑟琳甚至没有邀请你去参加她的婚礼。”米雪提醒父亲。“我知道那一定伤了你的感情。”

  “没有。何况,那只是在法院里的小聚会。她亲口跟我说的。”

  米雪把手肘靠在桌面上,心不在焉地用头发缠绕手指,脑海里盘算着把那笔意外之财拿来修复诊所和雇用护士绝对是绰绰有余。

  杰可面带笑容地看着她。“妳又在玩头发了。”他转向塞奥说:“她小时候很喜欢一边把头发缠在手指上,一边吸吮大拇指,直到睡着为止。瑞敏或我不得不解开她缠出的发结,次数多到我都记不清楚了。”

  米雪放开头发,交叠双手。“我觉得内疚。”她说。“因为我想不出半句好话来说瑟琳,这会儿却已经在盘算着要如何用她的钱了。”

  杰可把厚厚的相簿推向塞奥。塞奥开始翻阅相簿,杰可在旁指出谁是谁。米雪把蓝柏拖进厨房弄东西吃。杰可指着一张两个小男孩和一个女孩的合照。满身烂泥却满脸笑容的两个小男孩显然是瑞敏和蓝柏。站在他们中间的女孩面无笑容,穿着一件因长大而快要穿不下的洋装。

  “那个就是瑟琳。”杰可告诉塞奥。“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坚持穿连身裙。我记得她常吵着要她妈妈替她缝合衣裳上被撑裂的地方。瑟琳很能吃。”

  塞奥继续翻阅。瑟琳的母亲显然在搬走后仍不忘寄相片来,因为相簿里至少有十二张她女儿的相片。每张相片里的女孩都穿着连身裙,但质料越来越好。在其中一张相片里,瑟琳站在圣诞树前面,怀里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洋娃娃。另一张相片里的瑟琳穿着不同的连身裙,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填充玩具熊。

  杰可看到相片时,低声轻笑。“瑟琳所有的东西都非有两件不可。”他解释。“有些人穷怕了,有钱后还是贪得无厌。瑟琳总是担心东西会用完,喜欢的玩具或衣服都要有一模一样的两件,以防万一第一件出了什么事。晓琼手头阔绰后对女儿是有求必应。蔼玲认为是内疚使晓琼那样宠女儿,因为她还没有结婚就怀了她。我以为瑟琳长大后就不会再觉得非囤积东西不可,没想到她反而变本加厉。”

  米雪回到桌边播嘴说:“蓝柏在热秋葵汤。”

  塞奥来回翻着相簿比较两张相片:瑟琳穿着过小的二手衣;瑟琳打扮得像小公主一样,怀里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洋娃娃。

  “可怜的瑟琳在结婚后体重直线上升。”杰可说。

  “你怎么会知道?”米雪问。“她从来不让你去看她。”

  “她的管家告诉我的。”杰可回答。“魏萝莎接电话时都会和我聊几句。她待人亲切,胆子很小,但心地非常善良。她告诉我,她烦恼瑟琳的体重,担心她的心脏会负荷不了。”

  “瑟琳──”米雪开口。

  “性情古怪。”蓝柏在厨房喊道。

  “你就不古怪了吗?”米雪问。

  “去妳的,跟她比起来,我这叫正常。”

  “爸爸,你怎么知道瑟琳留钱给我们?”米雪问。

  “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我没有那样说。”

  “但妳还是不相信,对不对?”杰可顶开椅子站起来。“我有律师信可以证明,一个小时前收到的。”

  杰可走向厨房流理台,掀开他放重要文件的饼干罐罐盖,从里面抽出一封信封。他走回圆桌旁。米雪坐在塞奥身旁陪他看相簿。

  杰可把信封伸到米雪面前晃了晃。“这就是妳要的证据,自作聪明的医师。”

  米雪摇摇头,微笑着说:“爸爸替我取了许多可爱的绰号。”

  塞奥大笑,转头瞥向她时,看到信封左上角的律师事务所名字。“对啦,正是如此。”他低声说。“正是如此。”他重复,拍一下桌面。

  “正是什么?”

  “关联。同一家律师事务所。真该死……”他转身夺走杰可手中的信。“可以吗?”

  “请便。”

  “但你还没有解释──”米雪说。

  塞奥伸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等一下,可以吗?我的眼镜在哪里?”

  “戴在你的鼻梁上。”

  “喔,对。就要水落石出了。”

  杰可和米雪让他看信。他看完信后站起来说:“我必须去纽奥良一趟。”

  米雪拿起信,很快地看了一遍。根据瑟琳的指示,她的律师班菲励在此通知每位受益人遗产的总金额和每笔遗赠的金额。雷氏一家将获得四十万美元,平均分配给杰可和他的三个子女。魏萝莎因多年来对瑟琳的忠心服侍而将获得十五万美元。瑟琳的丈夫罗约翰将获得一百美元,剩余的庞大遗产将悉数捐赠予伊敦鸟园。

  “她的丈夫只得到一百美元?”米雪吃惊地问。

  “他们的婚姻可能不幸福。”杰可说。

  “不是骗妳的。”蓝柏在厨房说。

  “萝莎确实不喜欢他。”杰可补充。“我觉得很不错,瑟琳没有忘记留一些给她的管家。她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约翰一定签了婚前协议,让瑟琳支配她自己的钱。”米雪说。

  “他还是会设法抗辩。”塞奥说。“那个人是做什么的?”

  “律师。”杰可说。“他为纽奥良的一家大银行工作。我从来没有真正跟他谈过话。米克和我在葬礼上根本没有机会跟他说话,对不对,小乖?”

  “对,爸爸。但那都要怪我不好。我必须赶回医院,你必须开车载我。”

  塞奥的行动电话响了,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电话是诺亚打来的。

  “你在哪里?”塞奥问。

  “刚到圣克莱镇。”诺亚回答。

  “直接开到杰可家来。知道路吗?”

  “知道。十分钟就到。”

  “你查出了什么?”塞奥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向后阳台。他在出去后带上门。

  米雪猜他需要隐私,于是决定摆餐具。蓝柏靠在流理台上瞪她。

  “怎么了?”她问,拉开餐具抽屉。

  “妳要让另一个联邦调查局探员进这栋屋子?”

  “对。”她说。“少摆臭脸给我看,蓝柏。我心情不好。你会对诺亚客气有礼。”

  “妳认为我会吗?”

  “我知道你会。爸爸?蓝柏……”她不必再说下去。

  蓝柏恼怒地摇头,然后露出微笑。“妳还要告我的状,是不是,小鬼?”

  她也露出微笑。“还是有效,对不对?谢谢你,蓝柏。”

  “我没有说……”

  “你不必说出来。你会设法想起如何亲切待人。”

  她回到桌边,放下餐具。她疲倦地坐下来用手支着头。她不停地想到那十万美元,越想就越内疚。那么刻薄的女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慷慨的事?瑟琳还寄给她什么东西那么令警方感兴趣,又令昨夜那几个人不惜杀人也要取得?

  爸爸坐在她旁边又开始看相薄。

  “可怜的瑟琳,”米雪说。“她没有几个朋友。葬礼是那么冷清,只有她的管家掉了眼泪。爸爸,你记不记得?她为瑟琳哭泣,其他人都没有。真是悲哀。”

  她回想起稀稀落落的送葬队伍。萝莎手持念珠,嘤嘤啜泣。约翰走在牧师后面,频频回头瞥向爸爸和她。由于他们素未谋面,所以她猜他是在纳闷他们是什么人。另一个男人也回头看。他走在约翰身旁,他……

  “我的天啊!那个人……就是他。”她大叫着跳起来。急着要告诉塞奥,她想起来的事,她撞翻了椅子。她不耐烦地把它扶正,然后冲向后阳台门。塞奥正要进来。她撞上他时,他正好打完电话。他抱住她,退回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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