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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靓妹 page 9 作者:香菱

  长久的商场历练,让她很快就找到答案。

  迷离时稚气未脱的灵秀,有时呆滞,有时又慧黠得仿佛可以一眼洞穿人心;未经人工雕琢的纯然天成之美,令她的一颦一笑都充满春天的气息。她不得不说服自己,栗约农的魅力肯定是来自她那满不在乎,毫不修饰的野性和质朴。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她问话完全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而且一问就问到她的要害。

  “学生兼太妹。”栗约农心想假使周曼菲是故意找碴,就算她不说,人家迟早还是会查出来,不如满足周曼菲的好奇心,或许可以少点这方面的窥探和敌意。

  怎料,周曼菲闻言,竟张着铜铃大眼,猛抓住她的手,那种抓法是两个手肘扭在一起,手掌交握,颇似武侠片里英雄惜英雄的画面。

  “坦诚、率真,你真是稀人类,我喜欢你。交个朋友如何?”

  “跟我做朋友很丢脸的,我家世差,学历低——”想起方可欣那番话,她就忍不住要调侃自己一番。

  “行了,行了,谁理那些劳什子?刘德华家世好吗?梅艳芳学历高吗?如果你真有心当楚家的媳妇,第一守则即是要改掉这种妄自菲薄的坏毛病。”周曼菲烟瘾极大,讲不到几句话,已经抽掉六根烟。

  后来和她更熟以后,栗约农才知道这位大姐大原来芳龄只有二十二,是香港中文大学某教授的私生女,中学毕业以后,就到意大利学歌舞剧,曾经演过十几出叫好又叫座的舞台剧,后来因为情感风波才放弃大好前途,回香港到艺术中心随便找个工作,混口饭吃。

  栗约农不知道的是,周曼菲从小学起就不学无术,专干不法勾当,最后实在没学校可以读,她父亲只好将她送往国外,眼不见为净。

  栗约农和她相谈甚投契,虽然隐隐的仍能感觉到,她偶尔依然会露出情敌的眼光,不太友善的审视自己,不过大抵上,都还能维持一定的风度。

  这大概就是现代人的行事风格吧,事归事,人归人,不会牵丝攀藤,胡乱夹杂,降低自己的格调。

  “你爱他吗?”临近晚宴时间,栗约农预备到楼上换上那一百零一件小礼服时,周曼菲突地又抛来一句直剖肝肺的话。

  栗约农有短暂的迟疑,每当午夜梦回时,她也问过自己,爱或不爱?

  “我没有清楚的答案,但我肯定这辈子是跟定他了。”

  “盲目。”周曼菲说话从来不加修饰,“在走入结婚礼堂之前,你最好先弄清楚这一点,否则将来红杏出墙是必然的结果。”

  “怎见得一定是我先变心?”以楚濂显赫的财势和本领,他不是应该更有条件出轨?

  “因为他是世纪末最后一个纯情男。我认识他好多年,见过无数名媛淑女主动投怀送抱,却仍惨遭他拒于千里之外。他会选上你,必定有极特殊原因,他爱你必然极深。”语毕,周曼菲陡地黯然神伤,卷翘如扇的睫毛底下聚着两泓水雾。

  “你也爱他?”这句话根本是多余的,但栗约农还是忍不住要问。

  “正确的说法,应该叫暗恋。”周曼菲洒脱一笑,扬扬手臂,“明知不可为千万别勉强尝试,我们这儿有句话,强摘的果子不甜。我宁愿当他的知交好友,也不愿在厮杀争夺中,搞得遍体鳞伤。朋友可以当一辈子,但情人或妻子都可能短暂如过眼云烟。”

  “你这番心意,他知道吗?”栗约农很难想象,会有男人拒绝得了她,她算得上是天生尤物。

  “天晓得。不谈这个了,时间不早,我该忠人之事,开始为你装扮。”

  “不用费心,我其实只有一件小礼服,昨天你已经看过了。”领着周曼菲,两人来到楼上的卧房,诧见她那件唯一上得了台面的小礼服竟不翼而飞。

  “完了,我这只丑小鸭终于又要现回原形。”栗约农慌张地往沙发、床底下胡乱翻找,看得周曼菲眼珠子差点严重扭伤。

  “拜托你,我的小姑娘,衣服当然是放在衣橱里,怎么会乱丢?

  “我以前都是这样找的呀。”

  猛回眸时,她见周曼菲已拉开左侧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成排成列的曳地长礼服,总共有二十几套。

  周曼菲喟然一叹,“把这么好的男人让给你,真是令人心有不甘。”

  ※

  募款酒会设在浅水湾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楚濂直忙到酒会开始的前一刻才赶到,恰好准时将栗约农从周曼菲的座车里接出来。关于他两人为何会有如此良好的默契,栗约农感到很好奇,但基于尊重,她并不打算问,即使楚濂是她的丈夫,也仍该保有一定程度的隐私权。

  “我公司里还有一些事,晚点再过来。”匆匆交代完,周曼菲就驾着她那部新款的X18捷豹跑车,快速离去。

  楚濂把栗约农牵到台阶上,仔细地看了又看,忍不住嘉许,“太美了,我几乎要认不出来是你。”

  “都是周小姐的功劳。”栗约农赧然的低头憨笑。

  “不,她只是锦上添花而已,重要的是你无懈可击的美。”楚濂盯着她那细得几乎可能扭断的小蛮腰,和丰盈耸立的上围,忽兴起一股冲动,倏然扳过她的身子,咬住她的唇,吻开她紧咬的齿,舌头长驱直入,纠缠她的舌。

  “不要……不要。”栗约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小脸发青,不知如何是好。

  她睁大眼睛,咫尺处是他精功刀裁似的五官,和两道满是柔情蜜意的星芒。

  “不……不要在街上吻我!”老天,大家都在看,真是跌股死了。

  “容易害臊的女孩。”面对路人的侧目和指指点点,他恍若无睹,神情从容地挽着栗约农,昂然走进酒店。

  ※

  今晚的宴会非常盛大,众多的中外来宾,将这家酒店的宴会厅挤得满满。衣香鬓影中,所有仕女的服饰姿态万千,缤纷五色的料子各逞异彩。

  眼光撩乱中,香风微动,栗约农婀婀娜娜地走进会场,她恍如一个美人般,俏发秀丽,露出素净垂厚的耳珠子,浑身上下,没缀饰任何珠宝,唯右手无名指套上一只光彩晶灿的环戒。

  栗约农因为皮肤稍黑,一向很排斥穿白色系的服装,周曼菲独具慧眼,看出这袭雪纺纱反而更能衬托出她的野性美。

  平生第一次走入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她颇令楚濂意外的竟没有羞涩和不安,从容得仿佛来到她惯常混迹的?桐大街,脸上隐约闪着一丝小女孩的兴奋之色。

  她的出现惊动在场的中外佳宾,大伙纷纷交头接耳。

  “想吃点什么?”楚濂殷勤地想帮她服务。

  “我饿得可以吃下整条牛。”接过他递上来的餐盘,她饿狼似地夹了小山丘一样高的食物。

  “慢慢来,不够还可以再拿。”这种旁人视为饿死鬼投胎的举动,看在他眼里却是天真得可爱。

  “真的吗?老板不会加我们的钱?”她是标准的乡下土包子,在栗母每个月仅仅一百五十元零用钱的严格控管下,连牛排都难得吃上两回,更遑论吃Buffet了。

  端着一大堆食物的她,选一个稍稍僻静的角落,开心地大块朵颐。

  “我的样子,一定让你很丢脸。”如果和他两心相属,就意味着必须戴上假面具,矫揉造作,那她宁可回去当太妹,起码自在些。

  “不必在乎别人,要做你自己,我心爱的你。”发现她嘴角残留着一抹奶油,他也不管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移近嘴巴,为她舔去。

  幸亏来了一名自称是某证券公司的副总裁找他到旁边谈话,栗约农才得以喘一口气,好好祭祭她从早上被周曼菲抢去早点之后,就一直滴水未进的五脏庙。

  栗约农的“胆大妄为”激怒场内一些标榜严守淑女风范的女性们,她们见楚濂已走开,故意站在离她不远处,用恰到好处的声量对她评头论足。

  “哼!是楚总裁的女伴又有什么了不起?我看八成是伴游女郎。”

  “听说台湾最近很流行这行业,只要有钱赚,再漂亮的小姐也肯自甘堕落。”

  嗯,至少人家还夸赞她漂亮呢,等一下再发作好了。栗约农继续面带微笑,把盘里最后一块龙虾塞进嘴巴。

  “一点格调都没有,说不定爸爸是拾荒的,妈妈也是……嘻嘻嘻……”

  栗约农皱眉,没想到身着凡赛斯套装,自诩站在时代尖端的妇女,出言竟然比菜市场的欧巴桑还不如,正和她们身上所喷洒的“毒药”、“鸦片”,和“鲁莽”……等香水一样,骇人听闻。

  “你嘲讽够了没?”周曼菲曼妙的身影像幽灵一样,从众人背后突地冒出来,立在众人前面。“约农走,我们别理她们。”

  “无所谓啦,不过是一群野狗在鬼叫而已。”栗约农心满意足地搁下盘子两手拍拍,脸上不见丝毫愠怒之色。

  她这股不屑与之计较的气度,反倒更令那些女性们气得咬牙切齿。但冲着周曼菲的面,她们却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周曼菲的凶悍远近驰名。

  “统统不许动,这是抢劫!”这声呼喝的气势如石破天惊,震动所有在场人士。

  随着几声失控的尖叫,接着是警告性的两次枪声。

  栗约农和大伙一样,惊惧之余,仍好奇的引颈眺望,想要知道究竟是哪条道士的匪徒,竟敢到这儿来抢劫。

  “安静,统统退到那边的角落,我们不想伤人,除非逼不得已。”

  这声音好熟悉,栗约农不相信她所听到的,颤然排开众人,挤到最前方。

  嗄?!这不是真的,这不会是真的!小海……

  短短数日,异时异地重逢,居然是在这样的境地,但愿只是恶梦一场。

  小海偷渡来到香港,他伙同两名彪形大汉,戴着头套,穿着黑色牛仔衣裤,一人手持一把黑星,站在距离栗约农仅仅两公尺处。

  栗约农的脑门轰然巨响,柔肠寸断的望着小海,心里一再呐喊着他的名字。小海,小海……

  “挟持这个女的当人质,待会好脱身。”身材略胖的抢匪提议道。

  “不,”小海一见栗约农也心下一惊,他心虚地别开眼,不敢触及她写满谴责和问号的眼,“找别人,她……不适合。”他随手指向站在一旁的周曼菲。

  “呸!有本事你来抓老娘看看。”她天生辣子般的性子可是远近驰名。

  “你——”栗约农才要开口,忽被一只大掌捂住嘴巴,强行揽入后方人群中。

  “楚濂他——”天呐,谁来救救小海?他不能一错再错呀!

  “别开口。”楚濂把她搂进怀里,深恐那些抢匪兽性大发伤了她。

  “不,”她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努力压低嗓门道:“救救他,求你,求求你……”

  小海和他的共犯以秋风扫落叶的速度,洗劫每一个人身上的金银首饰和皮夹,待来到他们两人身畔时,却被楚濂一把擒住。

  “回头是岸。”楚濂劝谏的话声在吵杂纷乱的厅堂上,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少猫器耗子。”小海并不打算放过他,也不能放过他,只有一视同仁,他才不会连累到栗约农。

  这场抢劫行动,前后只花了三分钟不到,三名抢匪得逞后选择左侧的出口,准备逃逸而去。

  “站住!我们是香港警察。”随后哨声掺杂着警铃声大作,让原本已经够混乱的现场完全脱序。

  第七章

  由于警方火速赶到,小海和他的同伴马上挤入人群中,趁着纷乱的当口,各自逃生。

  眼看着他们逃的机会非常渺茫,栗约农急得就快魂飞魄散,“楚濂!”

  楚濂一如木桩钉在原地,两瞳炯炯,气势磅礴地瞪着小海,右手已下意识的擒住他的手腕,说时迟那时快,小海因一时情急竟抓住栗约农当挡箭牌。

  此举令胆子较小的女士们禁不住低呼。

  “是男人的话,就放了她。”楚濂凌厉的眼,仿佛恨不得一枪毙了他。

  “别逼我。”小海低头对栗约农道:“对不起约农,今晚你务必要救我。”

  “不要废话了,快点押着我冲出去。”她是最讲义气的,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

  “大恩不言谢,我……会还你的。”小海才向前挪动一步,背后即被一管硬物抵住。

  “你这个混帐,看看前面围了多少警察,你会害死她的。”楚濂说得激愤,几乎要欺到他身上,和他一决生死。“放了她,像个真正的男人,敢做敢当。”

  小海一时陷入两难,走是不走?生死关头,朋友情义,哪一条才是他该走的路?

  豆大的汗水从他两鬓急流而下,脸色是铁灰般的惨白。穷途末路了吗?

  “小海,你还在犹豫什么?快走啊!”栗约农气死他的婆婆妈妈、不干不脆。

  “要证明你是孬种很容易,靠女人也——”楚濂讥诮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即被他忿忿地抢白。

  “放你妈个屁!你以为这世上就只有你爱她吗?滚!”死算什么,他这条命早就豁出去。推开栗约农,他翻身跃向斜后侧的屏风做为掩护,楚濂亦矫捷地追上去,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大批的员警追到侧门外时,竟发现外头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没有。怎么会这么快就逃逸了?

  ※

  天际一弯残月如勾,左右迤逦着绵长的乌云,远处传来阵阵雷鸣,两抹飞速的黑影在风中疾驰而过。

  小海手握枪枝,胯下的草木花树似追风般的速度往后倒去,须臾,他奔进涛声汹涌的海边,此刻大雨滂沱而下,一道轰然的雷击划亮沙滩上模糊不清的视野,也照亮前方狂行的人影。

  “你以为今晚仍能侥幸脱身吗?”楚濂停下脚步,在蒙蒙的雨夜中昂然傲立,嗓音因刻意压低而极富磁性。

  小海也放缓速度,急喘的动作使双肩上下激越起伏。

  “你非要穷追不舍吗?”他猝然转过身,冷毅的双眼闪着控人的寒光。

  “是你咎由自取,你该彻底悔悟,否则我今晚帮你就没有意义了。”楚濂把手中由另一名报匪那儿夺来的枪枝掷于沙滩上。“要不是看在约农的份上,在警方追来之前,我已经可以让你到阴曹地府报到。”

  “哦,你以为我这十几年是混假的?”小海猛然冲到他面前,和他昂藏对峙。

  一阵狂风吹来,扫得他俩衣袂翩翩,劈啪作响。“卸掉你道貌岸然的面具,和我单打独斗,做一场公平的争夺戏。如何?”

  “单靠武力是得不到美人心,除非你希望她将来陪你亡命天涯。”

  “都是你破坏老子的好事,要不然我早就逃之夭夭,到国外去另打天下。”小海忿忿不平地往风中吐一口唾沫。

  “到国外又如何,习惯嗜血的人是摆脱不了烧杀掳掠的生活,你必须脱胎换骨,否则不仅会失去约农,最终连命都要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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