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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XX年男人事件簿 page 6 作者:林如是

  当场发起了喜帖,邀请每个人参加。

  她脑袋嗡嗡的,不断重复那句「要结婚了」……

  他走到谢海媚面前,刷地抽出一张烫金的喜帖递给她,咧开大嘴对着她笑。

  「哪,海媚,欢迎妳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她愣着,他脸庞忽然凑向她,头像南瓜一样,嘴巴咧得很大,笑得很开心。他愈凑愈近,嘴巴愈咧愈大,头也愈来愈大……

  欢迎妳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欢迎啊,欢迎……

  「啊!」

  谢海媚惊叫出声,猛然睁开眼坐起来。

  棉背心湿湿的,惊出了一身汗。

  惊魂仍然不定。

  她看看时间,才凌晨四点多。

  吁口气,往后一仰,手脚张开,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漂亮的人?」嘴巴喃喃的。

  「我妩媚我性感我风情万种……」又喃喃,低得几乎不成声。

  忽然骨碌爬起来,三两下剥掉身上的棉背心,换上一件黑色的低胸无袖贴身短洋装,又从柜子捞出一整套的化妆品,对着镜子妆抹起来。

  慵懒的眉眼,挺翘的鼻子,嘴唇饱满肥翘——镜中那个女人色香味俱全,散发一撩,撩出勾人风情。

  对着镜子搔首弄姿起来。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漂亮的人?」她对着镜子勾勾眼。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性感的人?」浓翘的睫毛眨了一眨。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妩媚的人?」

  肥红的厚唇嘟了嘟,伸出食指,指甲涂得鲜红,软骨似的轻摆在翘唇上头。

  「当然是妳了!」

  她比个妖冶手势,手掩着口,噗哧笑一声。

  边笑还边搔首弄姿,又掩口做娇笑的样子。

  然后,就那么定住,笑脸忽地一僵,垮了下来。

  「神经病!」她瞪着镜子。

  举起手背用力擦掉鲜泽泽的口红,又发狠的用两只手在脸上刮擦一通,心狠手辣,又歇斯底里。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忍不住叹口气。在镜子前呆了半天,然后才进俗室把睑上的妆洗掉。

  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数羊。

  专家说,失眠的话,数羊是最糟糕的,更加睡不着。

  世界上平均有多少人晚上睡不着觉在数羊的?

  大哉问。

  「一切统计数字都值得怀疑。」专家又这么说。

  统计再精准,总有误差存在,一差个百分之零点几,看起来没什么。放大来了,就从台湾头差到台湾尾了。

  这样的精算——

  想想,男人的爱何尝不是一样?

  所以男人的心、男人的爱和份量都值得怀疑。

  所以,唯有,爱情与金钱让人气急败坏。

  语无伦次——睡眠不足,连想东想西脑袋都会打结。

  谢海媚翻个身,放弃再数羊。

  好好没事,她已经忘得快差不多了,偏偏作了这个梦,害得她失眠症状更加恶化严重。

  曾经,她也是很纯情的。当然,现在也是。纯情的人都比较蠢,比较死心眼,也就比较容易闷骚。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这世上其实天天都在发生,不过就她喜欢人家,但人家有女朋友,也不喜欢她,然后那个人家要结婚了,当面送喜帖给她而已。

  就是那样。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但因为那时候她还算很纯情,脑袋也比较简单,就觉得心好像快要破掉,天好像快要塌下来,世界末日已经到了一样。

  然后,把自己想成漫画里悲剧的美少女,哀恸神伤,对镜空叹,三两天吃不下饭,最后还来一手远走他乡,自我放逐。

  还好,她有存款,要放逐也可以放得远一点,比较悲剧性一点。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心情已经变得很模糊了,她也很少去回想,不敢相信她竟然也可以、会那么「言情」过。

  但多少还是灰头土脸的吧。

  她老是失眠,不就证明还有「阴影」的存在?

  大概吧。

  心理学书上不都这样说?那个萧潘大概也会这么说——

  萧潘?

  「噢!天!」谢海媚呻吟一声,将脸埋进棉被里。

  怎么会想起那个家伙!

  接连两个多星期,她都在健身中心遇到他。多半是她跳完操了,他游泳后在咖啡室里等她,一起喝茶聊天,然后他陪她走段路送她回去。

  根据那些有的没的心理学说,这是否表示,下意识里,她心里时不时有这个人的存在,所以不经意就翻搅起来扰她一扰?

  不。

  棉被下的脑袋不断摇动否认。

  「不。」

  不承认就是不承认。

  什么心理学,都是骗人的东西!

  她将棉被整个蒙住头,埋在被单坑里,什么都不看不听不说,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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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把米洗好放入锅子,也差不多听了半个上午的摇滚了。

  谢海媚挥着菜刀,配合着咚咚的节奏,用力切剁着高丽菜,不时塞几撮高丽菜丝进嘴巴,一边想着李察基尔演的那个英俊的舞男。

  前些时候她跑去旁听艺术概论课时,那个右耳戴了两个银环的老师,说他喜欢听摇滚乐,尤其是在作菜煮饭的时候,把音乐放得超大声的,让桌子碰碰震震仿佛要跳起来。

  那时她听了还不觉得怎样,虽然她也老听洛史都华用破锣嗓子嘶吼的Young  Turks,她比较喜欢那种悲悲愁愁的蓝调。

  结果前两天,中午太阳正白正亮,她在煮饭时,闲着无聊,把音乐放得「吵死人」,随着节奏挥着菜刀,咚咚的,出了一身汗,发泄什么似,很有种淋漓畅快。

  抽了大麻似,就那么上了瘾。

  这回她放着白朗蒂的call  me,震天价响的,每当那女高音扯开喉咙嘶吼着「call  me」,她菜刀就跟着那声嘶吼挥切斩剁,把半颗高丽菜剁得稀烂,完全的原始人暴力发泄,非常的过瘾。

  妳芳心寂寞吗?妳孤单吗?

  那就拿起电话召唤我吧。

  Call  me!

  英俊的舞男,随时等着召唤……

  对讲机铃响,但音乐轰轰的,抽油烟机也轰轰响,她没听到。隔一会,忽然有人敲门。她停一下,没声响,大概听错了。

  刚拿起菜刀,提起锅铲,敲门声又响。

  奇怪!这栋公寓的人她认识不到半个。她皱了皱眉,丢下菜刀和锅铲,双手湿漉漉跑去开门。

  「嗨。」他捧着一束玫瑰出现在门外。

  「Call  me!」轰!音乐猛爆出那声挑逗的召唤。

  他扯扯嘴角,眨了眨眼,要笑不笑的。

  「你怎么……」怎么上来的?

  又怎么、干么来的?

  「我在楼下按过铃,刚好有人进来,我就冒昧跟着进来,不请自来了。」他露出很有自觉的魅人笑。

  都找到她大门来,这不是在游戏玩笑了。

  「我可以进去吗?」

  她可以说不可以吗?

  但她略微侧身,没出息的,让他进去。

  一身的邋遢来不及藏了。一下子只想到她的公寓一个星期没清扫了,乱糟糟。

  「妳在煮饭?」

  她住的这种单身公寓,没有所谓的隔间,客厅兼饭厅兼房间,连厨房也连在一块,用钉死的流理台柜隔开而已。

  厨房就在门边,完全没遮拦,他一进门就看到那一片壮观的景象。

  甚至,他只要再走进那么一步,就可以看到她的,床。

  「嗯。」他技术犯规,偷机突袭。

  这下她的「真面目」完全暴露。

  「希望妳不会觉得我太冒昧。」他将花递给她。

  还送她花……玫瑰啊……

  她随便在裤子抹两下,将手抹干,才想起她没有花瓶。

  「我没有花瓶。」

  萧潘看看。冰箱上头有个矿泉水瓶子。他脱掉鞋子,很自动的走进去,将瓶子装水,把花插进矿泉水瓶子里,然后又摆回冰箱上头。

  「谢谢。」

  「不客气。」

  「你怎么——」

  Call  me!Call  me!

  音乐轰轰哇哇吼叫,一直在嘶吼召唤。

  「突然想见见妳。」他勾勾嘴,似笑非笑。「妳一直不打电话给我,我只好冒昧上门喽。」

  咚咚的节奏突然让她觉得吵,吵得她心慌意乱。她走过去,一掌灭了它的口。

  「我打扰妳了吗?」他扫了乱成一团的厨房一眼。

  废话。

  「你要喝点什么?不好意思,我只有白开水。」

  也是废话。

  「那就开水好了。」他很自然的走进里面,一边脱掉薄外套,一边说。「我本来打算请妳一起吃午饭的,不过,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妳介不介意我叨扰妳一顿便饭?」

  她看他将他的外套披放在她书桌椅子背上。

  她可以说不吗?

  「如果你不介意吃海苔卷高丽菜丝、蕃茄和罐头鲔鱼的话。」

  他转脸过去,目光穿过流理台与上头的厨柜之间的空间看着她,说:「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说得那么轻,那么将就。

  谢海媚走过去,轻轻将开水放在书桌上。

  「可是我没有酱料,我都是直接那样吃的。」

  「没关系。」

  「你可能会不习惯,我看还是——」

  「我无所谓的。」不给她借口,岔开话题:「我可以借用妳的电脑吗?」

  她只好点头。

  开了电脑,才想起是有锁码的。

  他也不问,只是转头柔柔望着她。

  她迟疑一下。

  看他等着,咬了咬唇,轻声吐说:「心坏掉。」

  心坏掉?

  他停下搁在键盘上的手的动作,目光密密又看着她,柔得溢出水,涌出波光,甚至转身对着她,拉了她的手,目光脉脉,都是不说出的言语。

  她不习惯那样的柔情。尴尬极了,轻轻挣开手。

  「我厨房在忙。」逃了开。

  「我也来帮忙。」他起身跟过去,在她身后,轻微揽碰了她的腰,一碰即放。

  「不用了,很快就好了。你请那边坐。」

  「别跟我客气。」不经意般伸手揉了揉她头发。「我喜欢妳的头发,又直又柔顺,很好看。」一碰一触,都是试探。

  「我不是客气。你看,这地方就这么一点大。」她躲着。

  「这样才温暖,不是吗?」

  谢海媚摇头。

  萧潘出声轻笑。

  「我是一个有反叛思想的人。不是对什么都反对,而是对很多事,总觉得不是那么理所当然。」

  「比如?」

  「比如,」他靠向她,俯低脸,声音低了,意有所指的,「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因为种种束缚而不行动。」

  「那是因为,束缚是有很多不同的理由的。」

  「比如?」他的唇几乎贴住她耳畔,热热的气息。

  「比如,你许了承诺、签了协议——那一纸证书多重要,代表了一切。」

  不能说都是他「阴谋」造成的,她也想吧。毕竟,她让他进了门,她是共犯。

  「妳知道吗?我喜欢妳的认真……」他呵呵轻笑,在她耳畔呵着气,玩笑似轻擦过她的臀,轻碰触过她的腿。

  迷蒙暧昧,更多的是试探,探她对他举动的反应。

  「我……」她反射的缩了缩,抵不住耳畔那热引带起的颤栗酥麻感觉。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

  「我想我们还是出去吃好了,我想吃点热的东西。」头一低,避开那令人燥热的酥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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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喝点什么吗?茶?果汁?开水?」他将钥匙丢在桌子上,回头问她。

  谢海媚摇头,拘谨的站在门边,有些不自在。

  到现在,她还搞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只是出去吃饭,怎么吃着吃着,却吃到萧潘的公寓里来?

  她原是想逃开窄室里那种让她不自在的、暧昧的气氛的,怎么反过来笨得栽进教她更不自在的氛围里。

  在街上时,好不容易她呼吸通畅多了,他要她小心车子,不经意的拉拉她的手。过马路时,更很绅士的微微揽了揽她的腰、搭搭她的肩,小心呵护着。

  他碰得恰到好处,全然绅士礼貌的举动,她不知该怎么拒绝。

  她没拒绝,他解读成一种暗示,对她笑得好不魅惑。

  男人那么笑,尤其是那么有男性魅味的男人,柔情的只对着她笑,心很难不怦跳。谢海媚只觉得整个人都乱了。乱了,辨不清方向,任由了他牵引。

  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是她没把持住?还是她太容易乱了?

  他一个人住的地方,五楼公寓顶层,面向海,没有阻拦。大概有她住处的四倍大,两房两厅一个大阳台。

  单身一个人,这样的空间稍微嫌大,但她还看不出有其他人烟的痕迹。

  「我泡了热茶,可以吗?」萧潘从厨房出来。

  看她还站在门边,笑说:「我不记得有罚妳在门边站,妳不必那么守规矩。」

  谢海媚红红脸,走了过去,没话找话说:

  「你住的地方很大。」而且整齐清爽。

  「我的杂物多,所以需要大一点的空间。」他比比沙发,将热茶放在茶几上。「请坐。」

  「谢谢。」

  沙发大,躺在上头睡觉都没问题。她见一旁搁有毛毯,想来他大概也常在沙发上睡觉。

  这样想,很快的她就敏感的觉得他气息的包围。

  还好,他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

  淡蓝窗帘挽开着,从落地窗望出去,不远处的海,波光粼粼,金光灿烂跳耀,映得人眼花撩乱。

  「你这里风景很好。」又没话找话。

  「是啊。」他不看窗外,尽是看着她笑。

  眼前这道风景,的确是好,赏他的心,悦他的目。

  就算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那眼眸里戏谑的笑漾得明白。谢海媚转头看远处,回避开。

  可愈回避愈难回避,阳光白花花,竟也就像他白花花的笑。

  她以为她看昏,定神一看,眸子前晃的,真竟是他花花的笑脸。

  「妳在看什么?看得这么专心?」他挤到她身边,随着她的视线往外望,脸庞几乎挨着她的脸庞。

  她一骇,惊住不敢稍动。他挨得那么近,她鼻息充满他的气味。

  「没什么……」不敢用力呼吸。

  「媚……」叫唤低了。「妳最近睡得好不好?还失眠吗?」

  她点头,又摇头。

  明明不是无知的少女,却表现得一副青涩不知所措似,还呼吸困难!谢海媚忍不住要嘲笑起自己。

  「媚……」他挨得更近,手轻搭在她腿上。「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什么问题都可以,我很乐意帮妳。」

  一股热从他碰触她的腿面窜升到她背脊,整个麻了。

  「谢谢。」她笑一下,目光投向靠墙的书柜。「啊,你有好多书!」

  若无其事站起来,走到书柜旁。

  书柜上全是书,除了专业书籍和期刊,竟还参杂了文学小说与诗集。

  她随手拿了一本书,掩饰着,又觉得太刻意,将书放回架上,手搁在书列上。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手搁在她的上方,覆上她的手,然后滑过她手背,取了一本书,翻开。

  「妳看看这个。」

  是本波斯诗集。

  「念念看。」摊开的那页诗,她刚巧认得,有部讲感情出轨的电影就在片中引用了这首诗。

  电影中的那名男子,就是这样引诱女主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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