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先去躺着休息一下,到瑞士之后我再叫你起来。”他简单地下了命令。
雷琮芠错愕地张口结舌。“可是我是来工作的,我今天是负责空厨……”
他大手一挥,打断她的话。
“别废话,叫你去就去。至于你的工作就交给她吧。”
他修长的手指指向座舱长。
座舱长的脸色就像被淋上一杯咖啡一样地难看。
虽然座舱长那灰头土脸的样子让雷琮芠心情大悦,但她还不至于被这种喜悦冲昏头而忘了自己是谁。
这家伙搞错了,这儿不是他的王国,他的权力还没有无远弗届到可以在这架飞机上任意支配她们的工作。
她挤出一抹微笑,但是因为心情被他的目中无人搞得很不爽,所以说是微笑充其量也只是扯一扯嘴角,让它出现一些些弧度罢了。
“真是抱歉,阿雷夫先生,虽然您是我们的贵宾,但是您并没有权力更动我的工作内容。”
她开始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在他的餐前酒里面加点不一样的东西。
阿雷夫偏过头,唇角勾起一抹微笑,那种仿佛正在恣意享受操纵一切的笑容让雷琮芠厌恶极了。
他的目光锁紧她,然后他动了动嘴唇,环绕在他四周的人之中,一个看起来像是管家一样的人用口音很重的英语开口说话。
“这家航空公司昨天已经被我们用高价买下了。”说完,像是多说一句就会触犯某种禁忌似的,他立刻闭上嘴巴。
这句话的效应是惊人的,简直就像是突然接到必须紧急迫降的讯号一般,座舱长脸上的晦暗一扫而空,整个人忽然抖擞起来。
“我马上到空厨去,等安全带指示灯一熄灭,立刻为您供餐。”恭敬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可是……”雷琮芠才刚开口,阿雷夫就下了一道让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的命令。
“你们两个,立刻把她架进去休息室里睡觉,没到瑞士之前不准她起床。”
什么?哪有这种事?
两名被点到的空姐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架起她,硬是将她拖进休息室。
“放开我!我要工作——”雷琮艾拼命挣扎,鞋跟在地毯上画出一条浅浅的痕迹。
两名空服员见状,只好把她的脚抓起来,名副其实地把她“抬”进去。
“太过分啦!”吼叫的声音在头等舱里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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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是被绑着睡觉嘛!
当空服员这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然而她还是不得不对今天的状况大呼离谱。
一被安置进休息用的椅子里,雷琮芠立刻挣扎着想要起来,谁知道座舱长的手忽然用力抓住她的肩膀两边,力道惊人地把她按回坐椅里。
“拜托你……”跟按着她时的强硬态度不同,座舱长那充满恳求的声音让雷琮芠不自觉地愣了一下。“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升到座舱长,我不想丢掉工作,所以……拜托你。”
“别、别那样拜我,我又不是神。”看她那双手合十不停膜拜的样子,真的让雷琮芠哭笑不得。
座舱长停止膜拜的动作,慢慢抬起头来,换上另一种充满决心的口气道:“为了我的工作着想,就算必须把你敲昏我也会做。”
“啊——”她因为椅背突然被调成平躺的角度而不得不往后仰。
这决心未免也太吓人了吧,有必要这样子吗?
“雷,你可能不知道,前阵子公司发生财务危机的时候,一口气裁掉好多资深的员工,现在换了新老板,不晓得他打算怎么做……”先前的那名法籍空姐心有余悸地道。
“是啊,其实公司这次的财务危机我们早就有耳闻了,只是没想到转卖得这么快。”一名美籍空姐接着说,美丽的脸蛋先是一阵忧虑,然后又散发着希望的光芒看着她,仿佛她是救星似的。“既然新老板就在这架飞机上,那么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生气或失望,所以拜托你听他的话,乖乖睡觉吧!”
眼看着刚刚还气焰高张的美籍空服员个个面露忧愁之色,雷琮芠只好屈服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虽然说我并不认为这样对你们的将来有什么帮助,但是如果你们都这么希望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先在这里睡啰!”实际上,一接触到椅背,疲劳就开始侵袭她,嘴里虽然不说,但是她的意识老早就向周公投降了。
“太好了,拜托你一定到睡到瑞士才可以起来喔!”环绕在她四周的空服员们顿时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真是前所未闻哪!客人各种奇怪的要求都听过,被人要求去休息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呢!
只是……那个阿雷夫为什么要在指定她来服务之后却又奇怪地叫她休息呢?一面想着这个问题,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不一会儿她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三章
雷琮芠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当她缓缓地睁开眼时,因为听不见飞机飞行时的引擎声音而觉得有些茫然。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飞机已经到达地面并且停妥似的,一想到这里,雷琮芠猛地转过脸——
阿雷夫就站在机舱门出口的地方静静地凝视着她。
那眼神是说不出来的怪,好像是想从她身上找寻某种失落已久的东西,又好像是在仔细确认着存在于她身上的某种东西一样。
那眼神像是无所依归,想要从她身上找到可以让自己尘埃落定的地方,不知怎么地,竟让人打从心底心疼了起来。
那种落寞倜怅深刻地映在眼底,让人忍不住产生一股冲动,想上前去将他抱在怀中。
她才伸出手,一张名片就突然粗鲁地塞进她的掌中,因为刚刚睡醒,那张轻薄的纸片在掌中显得十分不真实,还来不及反应,阿雷夫那傲慢不可一世的声音便骤然响起——
“等一下到这个地方来找我。”
她眨眨眼睛,清晰地映入眼帘中的依然是那张令人看了就无明火直冒,自大又习惯于命令任何人的脸庞。
“车子会在机场入口处等你。”也不管雷琮艾有没有反应,他的口气俨然不认为别人有资格违背他的命令般的理所当然。
这种语气当场把雷琮芠激得跳起来,然而喉咙却因为长久的睡眠只能发出干涩的声音。
“你这个家伙……”
就在她模糊不清的声音送行下,阿雷夫迳自走出头等舱,身后的几个人像是他的影子一样,默默地跟随着他。
雷琮芠圆睁着眼,更加肯定刚刚见到的落寞眼神绝对是错觉。
莫名其妙的家伙!
正当她还在忿忿难平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分赃不均的喧哗声。
“怎么可以这样?不是说好要用抽签的吗?”其中一人正喃喃的抱怨。
“话虽如此,但我是座舱长,比你们的阶级都高,我当然有权先挑选,而且按照薪资职等比例来分配,我拿多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正在滥用权力的人当然是座舱长。
“可是您也不能光挑价格高档的首饰啊,总得留一些给我们……”
“少废话!你们还有化妆品、香水、皮包、香烟和酒啊。”
为了那些高级的珠宝,空服员们卯起来跟平常高高在上的座舱长力争到底。
开什么玩笑!那些全是价值不菲的国际知名品牌,就算是她们这种薪水不低的空服员,要一次买这么多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大家陷入一场争夺大战时,冷不防的传来一声忍无可忍的吼叫声——“都给我住手!”
声音虽然还是有点干涩,不过已经足以达到威吓的效果了。
只见几个高贵美丽的空服员你看我我看你,似乎直到现在才想起来有雷琮芠这号人物的存在。
连正兴高采烈地捧着一堆美酒的机长和副机长也被这突然如其来的声音震慑住,两手一动也不动地停在半空中,就像电池突然耗尽的机器人一样。
乱轰轰的头等舱一下子跌入一片寂静中。
雷琮芠闭上眼睛,从一数到十,藉此让脑子恢复清醒。
重新睁开眼,琳琅满目的礼品想必是被那些空服员一下子从柜子里全翻出来,有的放在空厨的流理台,有的被放置在地上,正在等待被分配的命运。
座舱长手上拎着好几个印有航空公司名称的纸袋,从那鼓胀的程度和因为挤不下而露在外面的纸盒子颜色看来,可以轻易认出是某几家知名的品牌。
就为了这些而不顾形象地大吵大闹,甚至起内讧,简直就像是没有见过市面的市井村妇一样。
“呃……我差点忘了,雷小姐也应该参与分配。”座舱长呵呵地笑着,因为察觉到雷琮芠那鄙视的目光射向自己拎在手上的纸袋子而感到有些不安。
“我对那家伙送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座舱长正因为她这句话而感到松了一口气时,雷琮芠沙哑的声音又猛然响起。
“但是,既然是客人买来送给大家的,当然应该公平的分配,谁都没有特权先挑选。”
在场唯一垮下脸的只有座舱长,其他人则是像乍然见到阳光般地挂起了愉快的笑容。
就这样,纸袋里那些令人垂涎的礼品被释放出来,展现在空服员兴奋不已的眼前。
“机长,那些酒……”她清咳一声,眼尖地看见机长和副机长正打算若无其事地溜回机舱。
“可是……”年长的机长脸红地小声辩解:“这些你们又用不到。”
“拿、出、来!”
几个空服员异口同声并且叉起腰横眉竖眼,机长和副机长见众怒难犯,只好依依不舍地把已经对分好的烟酒拿出来跟其余的东西摆在一起。
“好了。”座舱长清清喉咙后重新发号施令,“现在东西都在这里了,我们来做号码签,抽到一的人就先从这堆礼品中挑选一样,依此类推,拿到最后一个号码的人决定她所要的东西之后,我们就重新再来抽一次签,一直到把这些礼品分完为止,这样可以开始了吗?”
空舱长温柔的声音跟刚才的跋扈简直判若两人。
但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她的声调变得如何,只见大家都把西式制服的袖子卷起来,并且主动围成一个小圈圈,一副准备大展身手的赌徒模样。
就连机长和副机长也不例外。
真是的!雷琮芠按着自己的额头叹一口气。
“你们慢慢抽吧,我先出去了,”拿出自己的行李袋,她对那些东西没有丝毫欲望。
烫金名片悄然无声地滑落在地上,被几双高高的鞋跟踩来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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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晕眩的灿烂灯光,令人晕眩的热门音乐,就连杯子中酒的颜色也像是要令人产生晕眩感般的一层叠着一层,奇怪的是,身处在无一不令人晕眩的场合里,雷琮芠的脑子却益发清晰起来。
她正在聚精会神地进行她最爱的休闲活动——让一个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帅哥成为可供她驱策名单中的一员。
按照她自己的说法来讲,那就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找一个对她有意思又不敢逾矩的人当朋友,那么无论她飞到哪儿都不会寂寞。
当然,对于一开始就露出只想跟她上床的色男人她是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的,在这个彬彬有礼、西装笔挺的英国籍帅哥出现之前,被她不客气驱逐的男人随便一算就有五个之多。
“可是,我还很年轻,还不想那么早就交男朋友喔……”雷琮芠又柔又软的声音,让听者的五脏六腑宛如被放置于气球里般轻飘飘的。
“那是当然的,我们先从朋友开始,你愿意暂时先把我当成一个比较特别的朋友吗?”
不愧是英国人,谈吐举止都充满优雅的气质,不过尽管是这样的一个绅士,还是免不了被美女牵着鼻子走。
“那么,就以当男女朋友为前提开始做朋友吧。”她举起酒杯,朝英国帅哥眨了眨眼,眼神充满诱惑。
帅哥顿时屏息,完全臣服在她的魅力之下。
雷琮芠喜欢把男人玩弄在股掌中的感觉,从这些对她唯命是从的男人身上享受宛如被朝圣般的快感,看着他们如同边疆藩属国派来的使者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对她献上价值连城的礼物,是她乐此不疲的游戏。
这次收获不少,对方在瑞士一家知名的钟表公司当总经理,以后至少也会有免费的名表可以戴吧。
思及此,雷琮芠之前被阿雷夫搞得十分不愉快的心情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只是嘴唇还来不及凑到杯缘喝上一口庆祝的酒,音乐声就像突然被拔掉插头般突然停止。
原先在舞池里随着音乐摇摆的男女,则是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确定音乐不再傅出后,才窃窃私语地将身体慢慢调回正常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连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原本嘈杂得几乎可以将屋顶掀翻的PUB,现在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听得见。
发生什么事了?她用眼神向英籍帅哥发问,后者则是耸耸肩,接着便将高脚椅旋转四十五度,跟着雷琮芠一起将视线投向使PUB内的声音莫名消失的原因。
只见原本在场内跳舞的人群忽然裂开一条缝,那条缝随着人群主动地往两旁挪移,形成一条足以容纳三个人并肩通过的道路。
顺着那条临时形成的道路望去,三个缠着黑色头巾的阿拉伯人宛如高耸的石柱般矗立在走道尽头。
两旁的人群低垂着头不敢与其直视的模样,与其说是恭敬不如说是退避三舍。
近年来恐怖组织把复仇的触角尽可能的延伸到世界每一个角落,在电视上动不动就把抓到的人质砍头的血腥手段,令人闻之丧胆,所以尽管打头阵的三个人没有拿什么武器,但是他们只消静静的站在那里,四周就像被冲锋枪扫射过后一样死寂。
雷琮芠的两道眉毛拧成一个不悦至极的角度。
又是阿拉伯人!她这是走的什么霉运,怎么到哪里都有阿拉伯人冒出来扰乱她的心情呢?
不知道这次又是哪号人物大驾光临了,听当地的朋友说最近日内瓦湖畔被一群阿拉伯人给包了,他们在各个精品店出手惊人,是商家抢着巴结的对象。
难不成他们今晚想把这儿包下?可是这是一家专门跳热门舞蹈的PUP耶,他们不会想穿这样跳舞吧?回教教律不是对很多西方流行的事物都严格禁止吗?
雷琮芠探出身子,视线越过那三个人,看见一个被包围起来的重要人物。
蓦地,一双神秘又深邃的眼睛攫住她的目光,那种又恐怖又尖锐的凝视吓得她差点从高脚椅上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