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茱萸闻言抿紧了下唇,心头的慌乱让她茫然了片刻,不过还是随即拿定了主意,跷班回家看看!
“茱萸,你要去哪儿?”许幸看她干脆丢下了工作往电梯跑,忙三步并成了两步赶上。她一问完,电梯刚好停到了九楼,没办法,她也只有跟在茱萸的后头进了电梯。
“谁不见了?”谭湘宜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全会计部恐怕只有邱宛如才清楚江茱萸何以会莫名其妙地跷班跑掉。“茱萸的先生失踪了!”“茱萸的先生?”
众人一阵难以置信的尖叫,而韩主任更是被这讯息震得呆若木鸡。
“江茱萸已经结婚了?”林亭葳惊喜问道。
“嗯!而且她的先生还是我们公司的人呢!”邱宛如难抑心中蓬勃的恶劣因子,为待会儿他们会有的懊悔反应感到丝丝窃喜。
“谁?”秦卉珠好奇得不得了。
“你们应该都见过,尤其是在职训的时候。”邱宛如卖着关子。
林亭葳第一个想到,“他是人事部的人?”
“不是!”邱宛如摇头,“刚刚许秘书都说出了他的名字,怎么你们还猜不到?”
“方齐?吕方齐?”韩主任这会儿可傻了眼。“江小姐的先生是吕特助?”
他这一说,众人都傻了。
如果江茱萸的先生真是吕特助,那她们以前老是排斥、暗中欺负江茱萸,不就有可能会让她们因而被辞退?
“不对!”邱宛如的否认一下子抚平了众人忐忑不安的心,不过不到三秒钟,从她口中又吐出了更令人懊丧的答案,“他现在已经不是吕特助,而是吕副总裁了!”
第十章
枯坐在家中客厅,两天来的心急煎熬让江茱萸整个人显得虚弱且苍白。
略显凌乱的长发披散肩头,盈满血丝的双眼明显可以看出数夜未眠的痕迹,惨白的脸庞、唇色,形容憔悴得令人看了心疼。
“茱萸……”许幸安慰的字句已说到辞穷,不知道再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电话铃突然响起!
第一声铃尚未响完,江茱萸就已急迫地拿起话筒,“喂?”
“茱萸,是我,爸爸啊!”吕父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敲碎了她新生的一点希望。
“爸!”她的声音沙哑。
听出媳妇所受的担心之苦,吕父压下迫切想探问可有儿子讯息的冲动,赶忙关心媳妇,“茱萸,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千万别为了挂心方齐而忽视了自个儿身体,知不知道?”
“我知道!爸,阿嬷还好吧?”本来依众人的意思是想瞒住老奶奶阿齐失踪的事,但总之是巧合吧!一次贵哥和爸爸的通话竟给奶奶偷听到,阿齐离家出走的消息自然也瞒不住了。
“还好,只是昨晚担心得失眠了一夜。”吕父沉声道。昨晚合洲表弟亲自到老家来,怀着歉意向他们解释调动方齐职位的原因与考量,也为导致方齐失踪的事再三致歉。听完他的说法和抱歉后,虽然母亲没做什么表示,但他看得出来她似乎开始为强迫他们父子进鸿洲报恩的决定感到后悔。
吕家老奶奶从小看着萧合洲长大,对他的性情为人自是了若指掌,度量小而多疑心是他最大的缺点。想在他手下做事可以,但要得到他的全盘信任才会做得如鱼得水,反之,一旦他开始怀疑起你的忠诚度,便会处心积虑地挑你毛病,最后再趁你没有了可利用价值后,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完全没任何情分可言。这样的人薄情而寡恩,并不是个值得效忠的好老板。她虽心知肚明,但一方面为了报恩,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相信他还不至于苛刻到连自家表哥、表侄都那么无情,所以当他来向她请求让她儿子进鸿洲帮忙时,她才会一口答应,怎知最后还是遭萧合洲轻易地撤换下来。
“茱萸,方齐打电话回家了没?”忍不住,吕父还是问了。
江茱萸胸口一闷,“没有!”
“是吗?”浅浅的叹息逸出吕父口中,“茱萸,你就别太烦恼,如果一有方齐的消息,我再打电话给你,好吗?”
“嗯!谢谢爸!”
等她一挂上电话,许幸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是吕伯伯打来的?有没有方齐的消息?”
方齐会在股东大会召开的前一个小时失踪,实在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意外。
原以为方齐应该也是对取代萧合洲、拿下鸿洲名实相符的经营地位有相当打算的,可是显然他们忽略了方齐个性中吕家人固有的讲情重义因子,这样的性格让他即使是遭萧合洲不合理对待,却仍旧宁愿默默承受,而不愿狠下心来取而代之。
刚开始他们曾一度以为方齐很可能是被绑架了,后来经茱萸回家查看,却发现他护照、旅行行李全部不翼而飞,这才肯定他离家出走的事实。依她对方齐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遇到挫折便逃避的人,因此这次他的异常举动不但让她想破头都想不透究竟是何原因,就连和他情比兄弟的大贵也是摸不着头绪。不过他们的反应倒是其次,茱萸的反应才是重点。
在明白了丈夫是刻意不告而别的离家出走后,茱萸虽是立即松了口气,但不一会儿,脸色却又刷白了下来,眼眶也开始泛红,不用说也猜得到她是为了方齐不顾她的感受而擅自出走伤心难过。“表嫂!表嫂!”萧晟晟的大嗓门穿过门板划破了室内凝重的气氛,高大的身形随即兴匆匆地闯了进来,“我找到方齐了!”
“你找到方齐了?”许幸兴奋地尖叫。
“他在哪儿?”有别于许幸的兴高采烈,本应是最高兴的江茱萸却出奇的冷静。
兴奋得过头的萧晟晟咧开了大嘴,忙道出他好不容易探得的第一手资料,“方齐现在人在澳洲,听说是住在周嘉琳的牧场里!”
许幸一听,无法置信地脱口嚷道:“方齐跟周嘉琳在一起?”她一说出口,立刻惊觉到自己说了什么。“茱萸……”她一回头,果然瞧见茱萸由白转青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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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墨尔本西南方安士牧场
“哈!有人在吗?哈!表哥?”周嘉琳一进牧场主屋便旁若无人地放声嚷嚷。反正这牧场的主人可是她本人,虽说现在暂借给她的亲亲表哥,但对她而言却没什么差别。
“小姐!”牧场老管事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从偏厅走出来。
“彝伯!”周嘉琳一看到他,马上热情地上前用力抱了抱他,“好久不见了!你近来好吗?”
冷不防被年轻漂亮的女孩抱个满怀,老管事登时羞得涨红了老脸。“小、小姐……”他小心地推开周嘉琳,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我很好,小姐你呢?”
“我啊!好得不能再好呢!”她完全不掩心中得意地笑着。
“哦?”老管家见自个儿小姐满脸的春风得意,自然也感染了那份喜悦。“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周嘉琳嘿嘿一笑,卖着关子地不肯透露半点讯息,灵活的眼珠子一转,“对了,表哥人呢?”
“表少爷到马厩去了!”
“马厩?”周嘉琳兴趣缺缺地嘟了嘟嘴,“他去马厩干嘛?算了!我先上去书房看看。彝伯,等表哥回来,你再告诉他上来找我吧!”说完她一溜烟地跑上二楼,让老管家想阻止都来不及。
唉!这小姐真是没一点女孩儿的端庄温婉!望着她飞奔而上的背影,老管家无奈却又难掩宠溺地叹了口气。
一跨进书房,满桌满地的卷轴、资料让周嘉琳不禁满意地笑咧了嘴,高兴自己的威胁总算有人把它当回事。
随手拾起一张卷轴,她不禁为上头密密麻麻的数据、程式感到头痛。
真难为表哥看得下这些东西,若换作是她,包准不到三天她就大呼受不了了。家里除了爸、老哥和那三个小侄子有所谓的商业细胞外,妈、大嫂和她都可说是商业白痴。
算了!她顺手将卷轴丢回地上,贼眼一溜,把焦点转向桌上的笔记型电脑。
不知道表哥有没有把他们即将开业的新公司资料灌在他的电脑里?她一边猜测,一边动手开机想偷看。
“嘿!别乱动!”低沉的嗓音阻止了她的动作。
被当场逮到的周嘉琳心虚地吐吐舌头,回眸一瞧,果然是电脑的主人来抢救差点被她玩坏的电脑。
“表哥!”她讨好地笑道:“你怎么那么快就上来了?不是去骑马吗?”
吕方齐咧开一抹毫无笑意的微笑,“有你在,我能不快吗?”
“哎呀!你不要皮笑肉不笑的嘛!看了就让人毛骨悚然!”她抱怨道。“这儿又没外人,你装好人给谁看?”
说起她这表哥在人前做戏的功夫可高段了!若非她国中时代无意间发现他除了当个品学兼优的有为大学生外,还身兼黑道新兴的年轻大哥蓝天宝的幕后军师,恐怕到现在她还像其他人一样被他温和无害的外表耍得团团转,以为他真是个好脾气的儒雅书生呢!
无视她嘀嘀咕咕的抱怨,吕方齐仍是笑咪咪地轻推开她,俯身抢救电脑里被她搞得一团乱的资料。
“哼!你再笑啊!等你知道茱萸妹妹是怎么为你废寝忘食、相思成疾,我就不信你还笑得出来!”她嘟嘴嚷道。
“茱萸?”一提及他心头系着的宝贝,吕方齐笑得更灿烂了。“如果你有乖乖帮我把行踪透露给晟晟,她也应该到澳洲了吧!”
他那与众不同的反应让周嘉琳忍不住为可怜的小表嫂抱不平,“表哥,难道你一点都不为自己平白让茱萸难过担心感到愧疚吗?”
“愧疚?是你该愧疚吧!要不是为了帮你争取嘉懋表哥在‘梭罗资讯’的主控权,我也不会丢了工作,老远跑来澳洲舔伤口。”
他说得可怜,周嘉琳却听得火大。
“明明是你自己想离开鸿洲,却又不想让阿嬷生气,才会决定跟我合作的!什么都是为了帮我拿下‘梭罗资讯’,你怎不说半年前是谁利用我设计萧合洲的?”她都没跟他计较被他充当免费临时演员的费用了,他还敢向她讨这么一个小小人情?
由于父母亲完全不公开的婚姻,在台湾知道她晋东大小姐的母亲正是他吕方齐亲姑姑的人可说是屈指可数,同样的也就极少有人晓得他们两人的亲戚关系,除了是因为好玩、保持神秘感外,也真的是临时有要事,因此半年前在表哥的婚礼上,她只来去匆匆地私下见他一面,提醒他遵守承诺的事,连亲自向茱萸小表嫂道贺的机会都没有。而那一次的偷偷会面,好死不死地竟意外成为表哥策划已久的阴谋开端——引起萧合洲对他的怀疑,让他得以“被迫”离开鸿洲。
碍于外婆的报恩心切,方齐表哥自然不能向萧合洲主动开口求去,况且萧合洲也不见得肯放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唯有萧合洲不再执着于非要他助鸿洲开拓市场商机不可,他才有可能甩开鸿洲这个大包袱,而最好的办法不外是教萧晋洲对他的信赖不再,更进一步将他剔除在决策高层之外。
为了达到目的,半年前方齐表哥就开始布线,先是利用和她的对话让萧合洲误以为自己就是他们口中谈论的对象,引起萧合洲的警惕;再来是任由萧合洲安排在方齐表哥和简峤贵身边的黄淙佑、陈镇学净在公司里作威作福,传送些对方齐表哥不利的谣言给远在瑞士的萧合洲,让萧合洲整天提心吊胆,就只怕方齐表哥当真有并吞鸿洲的企图;最后再让她插上一脚,充当迷恋他的花痴女,不着痕迹地让萧合洲产生他极有可能和她父亲合作的揣测,逼得萧合洲不得不尽速摊牌,在鸿洲面临易主可能之前,撤换掉威胁性日益升高的他。
而在另一方面,他继续在众家亲友面前扮演为鸿洲鞠躬尽瘁的忠臣角色,举凡出差、加班只要是能彰显他对工作之认真负责的,他全当仁不让地接下来。只有天知道,他每次出差到国外哪次不是为了带他那小妻子去旅游散心,而那些加班又何尝不是被他假公济私地用来处理他私下投资的诸多产业。
就这样半年下来,萧合洲对方齐表哥是猜忌日深却又无法真正看穿他尽心工作的用意,而外婆、舅舅、萧合洲之妻、萧家三兄弟和简峤贵夫妇则是不得不被他对鸿洲的用心所感动。因此一等到萧合洲疑心膨胀到了最顶端,毅然开铡架空他时,众家亲友理所当然全站到了他这一边,纷纷责怪起萧合洲的过河拆桥,为他喊屈抱不平。至于怎么最后他们会搞出股东大会,要拥他担任鸿洲总裁,这可就在方齐表哥意料之外了。
离开鸿洲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没道理再去跟他们瞎搅和什么股东大会,逼不得已,他也只有闹失踪,离家出走到她这儿来避难。
“你还敢说?”吕方齐笑容微抿,利眼眯向表妹,“是谁怂恿姑丈签下股东同意书,让大贵他们持股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她以为他真不晓得她的那些小动作?
被瞧得心虚不已,周嘉琳赶紧狡辩道:“我想帮你嘛!”帮他取得鸿洲这个跨国大企业,他应该感激她才是!
“帮我?是扯我后腿吧!”他冷讽道。
“喂!表哥,如果我真要扯你后腿,我早在当初你找我合作时就扯了,哪有可能等到现在?”她不满地抗议。
七月初他带茱萸来这儿除了度假滑雪外,最主要的用意还是找她合作,要她帮他做戏唬弄萧合洲。原本她因没利可图而一口拒绝,哪知他竟恶质地威胁要把她设计她大哥以取得“梭罗资讯”经营权的事告诉大哥,让她不得不乖乖就范,成了他的共犯。这几个月来她可辛苦了,非但要扮花痴去纠缠他,还得小心不能让父亲知晓,免得被太过了解她的父亲拆穿她的小把戏。
淡淡地瞥她一眼,吕方齐对她激烈的反应视而不见,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的电脑。“算算时间茱萸也快到澳洲了,你记得让彝叔派人去机场接茱萸!”
周嘉琳闻言重哼两声,“你心里就只有茱萸,哪有我这个可怜的表妹!”
“哦?”他回眸勾起了抹迷人浅笑,“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很遗憾因为血缘的关系没能嫁给我?”
“才没有呢!”她忙不迭地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