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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坏胚 page 11 作者:温小柔

  其实他不要别人的感激,也从不在乎他人的想法、看法。但为什么他开始恐惧她会怨恨他、看不起他?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了,他现在应该是沾沾自喜又有一个女人成为他的收入来源才是呀……

  烦躁的丢掉手中的啤酒罐,他点起一根烟,用力的吸吐着。白茫茫的烟雾缭绕,就像他的心,好像迷失在浓浓的白雾里,迟疑着、恍惚着。

  忽然,红伶施施然走了进来,坐在他身边,跟着点起一根烟,淡淡地说:“董屏被客人买出场了,现在正在柜始登记。”

  “什么?!”于庭凯霍地站起来。“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红伶奇怪的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阻止!她这是在替我赚钱呀。”

  “你……”愤然丢掉手中的半截烟蒂,就要冲出去。

  红伶急忙扯住他。

  “你这是干什么?别忘了你答应我不再惹事的。”

  “她出去会发生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我说过要保住她的清白!”于庭凯气急败坏的说。

  “那名客人我熟,每次带小姐出去只是吃吃宵夜,不会发生什么事的。”红伶道:“也就是这样我才放心让她出去,毕竟我也答应过她;进来告诉你只是要你不用接她下班了,自然有人送她回去。”

  “不行!我信不过!我一定要去阻止!”于庭凯甩掉她的手,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  *  *

  大厅外,董屏挽着一名男子的手,正等着泊车小弟将车子开来。

  男子很有风度的替她开启车门,自己也跨入驾驶座。

  于庭凯在这时奔了出来,不由分说扯出男子,对方还没站稳,他就一拳朝他下颚挥去。

  董屏连忙下车,护在男子身前,阻挡他又要挥落的拳头。

  “你干什么?”董屏又气又急。

  “你干嘛跟他出去?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不安好心吗?”于庭凯气急败坏的扯开嗓门,指着她的鼻子问。

  “你……我看不安好心的是你!”董屏扶起倒在地上的男子,替他擦拭嘴角的血迹。

  男子抚着脸,一脸不明就里。

  “怎么回事?他是谁?怎么随便打人?”

  “他……他是疯子!”董屏咬着唇。“不要理他,我们走。”

  “你敢走试试看!”于庭凯推开男子,拉住她的手腕。“你就那么贱,非要和男人搞你才高兴?”

  “你胡说什么?!”董屏胀红脸,急怒的要挥掉他的手,却被他扯的更紧。“放开我!”

  “你放开她,有话好说……”男子上前要扳开他的手英雄救美。

  于庭凯抬起脚朝他肚子踢去,大喝:“你滚你的,再让我看到你,我砍死你!”

  男子痛得弯下身,闷哼。

  “你怎么……我钱已经花了,你……”

  于庭凯又是一脚踹去。

  “你再罗嗦我让你想走也走不了!”

  男子连忙住嘴,二话不说急急上车,油门一踩,急驰而去。

  “这样你满意了吧?”董屏甩开他的手,眼眶泛泪,咬牙切齿道:“你的目的不就是要我在这里赚钱?还是你嫌我在这里赚的钱少,非要逼我到应召站去做妓女你才满意?”

  “随你怎么想,反正……反正我就是不让你和这些色胚出场。”

  红伶急急忙忙跑出来,左右张望。

  “陈董走了?”

  董屏咬着唇,点点头。

  “被他赶走了。”

  红伶气得跺脚,指着他怒骂:“你到底在搞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得罪陈董对店里影响有多大?他是我这里最大的客户呀……”

  “钱钱钱!你们满脑子想的就是钱!”于庭凯愤怒的挥倒一旁的盆栽,猛踢猛踹。

  “你这是干什么?你带董屏来为的不也是钱?我可没亏待过你呀!”

  于庭凯一怔,被她一句话堵的怒火攻心,仿佛痛恨自己似的,抬起一旁铝制的长型烟筒,发泄的用力惯在地上。

  “对!我为的也是钱!他妈的——”

  烟筒被他踹的扁扁的,里面的垃圾和白色小石子散了一地都是,他却像是疯了般,两眼发红,仿佛那个烟商是他仇人似的,用尽力气的踢踹着。

  红伶被他失去理智的模样吓呆了,喃喃道:“于凯,你疯了是不是?”

  于庭凯狂笑着。

  “我疯了!我真他妈希望我疯了!”他扯住董屏双肩,用力摇晃着,大声道:“你要和客人出场干我屁事?被强了也是你自己命不好,收了几万块就把贞操赔进去算你活该!”

  董屏被他摇出了眼泪,一串串的滴落在地面上。她总算弄懂了,凄厉的笑着。

  “原来你不让我和他出去是因为钱收的太少?最好把我的‘贞操’当货物一样待价而沽,标高者得,好让你大赚一笔才值得是不是!”

  于庭凯红着眼瞪着她半晌,才用力推开她。“你搞清楚就好!不要随随便便冒险,你可不只能够赚这些钱!”

  董屏咬着唇,恨极的瞪着他,整颗心纠结在一起。

  “你这个垃圾……”

  一句话刺得他千疮百孔,于庭凯握紧双拳,血红的眼紧紧望着她。

  红伶以为他要打人了,胆战心惊的碰碰他的手。

  “你……”

  “滚开!”于庭凯用力一挥。

  红伶吓退两步,张口结舌道:“阿……阿凯,你……”

  一旁的保镖围上前,剑弩拔张的瞪着他。

  红伶挥挥手,遣退身旁的人。

  “阿凯,还……还是你回去休息一阵子……我会帮你看好董屏……我看你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我的店真的别开了……”

  于庭凯转头瞪了她好半晌,握紧的拳头慢慢放松了。他慢慢的掏出烟点上,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轻佻的道:“也好,你帮我看紧她,别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乱搞,我还要靠她大赚一笔。”

  董屏恨极,扑上前劈头劈脸的打在他身上,嘶声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于庭凯握住她的手,唇边虽然带着笑容,但眼神却是阴郁的。

  “你喜欢我把你当什么,那就是什么。”

  董屏一怔,张口朝他手腕咬去。

  于庭凯没动,任凭她发泄。

  红伶连忙上前分开两人,对着于庭凯急急道:“好了好了,你走吧!”

  于庭凯双手插在裤袋里,一摇一摆的离开了。

  红伶长长吁出一口气,对着众人拍拍手道:“没事了,进去上班吧!”

  待众人离开后,她轻轻搂住董屏的肩,对着哭泣的她低低道:“别难过了,总有一天……你会了解他的。”

  *  *  *

  自从于庭凯离开朝代酒店后,接董屏下班的人换做阿虎。

  每回下班后,董屏面对的总是一室空荡荡的冷清。这间小套房仿佛只有她一个人住,一天天过去了,她感觉不到于庭凯回来过的痕迹。

  原本她打算拨出一部份的钱另外租屋而住,以免日日和他针锋相对。但于庭凯仿佛消失似的,自那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于是她继续在小套房住下去了,毕竟台北市租屋的金额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抱着能省则省的心态,只好厚着脸皮鸠占鹊巢。

  或许始终没有搬出去还有其它不明白的原因吧,但她从没有仔细想过。

  清晨五点多,董屏带着疲累的身躯回家了。她掏出钥匙开门,迎面而来的又是不变的黑暗和冷清。

  她慢慢的脱下高跟鞋,在玄关的椅子上坐下来,轻轻的揉着红肿的脚踝。

  虽然上了一天的班已经很累了,但她却没有立刻进房躺在床上休息。每天每天,她都是坐在这个椅子上,发呆好一会。

  大部分想着的是家乡的母亲和弟弟,还有住校的妹妹。

  上班已经两个多月了,她每半个月会寄钱回家,却一直没机会回去看看。

  也许存着某些畏惧的因素吧,她实在很怕母亲问起她工作的状况。在电话中她就常常支支吾吾的,无法想像面对母亲时,她还能不能若无其事的编织着谎言。

  母亲也颇能谅解她到新公司上班的不便,并没有要求她回家看看。虽然时常想家想的心都痛了,她仍然一天拖过一天,独自啃噬着寂寞的滋味。

  有时想着想着,那个年轻叛逆的脸庞就会问进心里。她无法体会出对他是恨是怨,但是她清楚的是,自从上台北后,家里的情况真的改善多了。母亲和弟弟时常在电话中问起阿凯的近况,她也只能支吾以对。她怎能告诉他们,那个他们以为的大恩人其实一开始就心怀不轨?

  常常就在玄关坐到天色发白,她才拖着疲惫烦闷的心情,郁郁的进门。

  她不知道的是,于庭凯从来没有离开她身边。

  他每天晚上都在酒店对面,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抽着烟,沉沉的注视着黑夜里闪着霓虹的酒店看板。

  那个豪华绚丽的酒店大门,仿佛是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让每个进去的人“脱胎换骨”,再也拼凑不成原貌。

  董屏下班时,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阿虎将车子开来。

  她年轻美丽的脸庞,已经在浓郁的彩板下变得模糊了。纯真羞涩的瞳孔变得疲惫沧桑,朴实洁净的肤质,也掩盖上一层厚重的脂粉。

  她身上穿的是暴露的旗袍、礼服,将那无瑕的胴体展露在每个色欲薰心的男人眼里,再也不像当初那般遮遮掩掩。

  有时她修长纤细的手指会夹上一根烟,假意的吞云吐雾。虽然他看得出她从没将那些毒素吸进胸膛里,可是他明白她却是借着烟雾掩饰她的孤独和辛酸。

  有的待到打烊的客人会在门口和她拉拉扯扯,盼能邀她一同离去,她总是虚伪的笑着推拒。他看得出她的手腕变好了,能在拒绝客人的同时不得罪对方。

  她变了,眼神不再是恐惧和羞涩,更找不到当初的纯真和无辜。

  她仿佛放弃挣扎了,就这么自暴自弃;乡下来的小女孩已经染上大都市的虚华和堕落……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神总是那么飘忽犹疑,笑着的时候却又让他觉得随时会哭?她那挺得直直的背脊仿佛随时会倒下,坚强的同时总是不经意让他看见脆弱……

  他知道,只要谁在她那伪装的表面轻轻一戳,她就会崩溃了。

  直到她随着阿虎离去,他才慢慢从后门踱到红伶办公室,面无表情的领走董屏一天下来抬费的佣金。

  红伶时常追问他的近况,他总是嘻皮笑脸的说着,不是赌就是嫖……

  红伶娇媚的脸上带着怀疑,却仍然笑嗔着,说他是个没天良的害虫,拿着女人赚的卖笑钱,毫不愧疚、理所当然的吃喝嫖赌……

  当他离开酒店,又会慢慢一个人走在霓虹灯渐灭的长街,朝小套房前进。

  直到天色亮白,炽热的朝阳晒得他发疼时,才终于缓缓的来到紧闭门扉的小套房。

  他缓缓掏出钥匙开启大门,轻轻的进到房里,之后拉开桌子的抽屉,将所有的钱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

  然后他会坐在床沿,静静地望着沉睡中的她。

  卸板之后的她一如初上台北时的清纯,然而在微蹙的眉头里,他仍然看见太多的无奈。

  纵然经过仔仔细细的梳洗,他还是在她沐浴过后充满幽香的身体上嗅到淡淡的烟酒味。那像是一种烙印,在踏入风尘界的第一天就洗也洗不去了。

  ……如果不是在她身上嗅到那么多无奈和辛酸,他或许不会有那么多的愧疚和不舍。尽管她在人前总是装作仿佛融入烟花界,但该死的他就是能够透视她的灵魂。

  如果她像其他的女人,能够更正融入这种奢华糜烂的生活,他便可以毫不在意的出现在她眼前,耻笑着她当初的排斥。

  但是她没有,她的恐惧一如当初,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她仍是那个单纯无辜的清纯女孩,而她的单纯和无辜,仿佛在讽刺着他的残忍和无情。

  于是他只能像只鸵鸟,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等待她的转变。

  他想看着她成为一个真正充满风尘味的烟花女子,又怕看见她不再是当初躲在他怀中嘤嘤哭泣的乡下女孩。

  所有的等待变成一种矛盾的情结,他甚至已经不清楚他等待的是什么。

  所以他躲,躲着啃噬自己的矛盾和自责。

  而即使出现在她面前,近得可以碰触到熟睡中的她时,他仍然畏惧的不敢以自己肮脏的手指亵渎她。

  其实他有多么想将她搂在怀中……

  就算她哭着骂他、打他都无所谓。

  但是他没有,他不敢碰她。

  于是,他终于还是静静的离开。

  第八章

  时令渐渐入秋,夜晚已开始有几分凉意。

  董屏披上薄衣,提着小皮包,缓缓走到大厅门口,等待阿虎将车子开来。

  有的公关让等候的男友接回家了,也有和客人嘻嘻哈哈相拥离去的。自从于庭凯离开后,她一直让阿虎接送,从来没有坐过别人的车子。虽然也有不少酒客自荐当她的护花使者,却没有任何一人动摇她的坚持。

  她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许是因为不得已踏入烟花界,更要守住原则吧。

  几个月工作下来,她慢慢得用于庭凯当初的目的。原来之前带她去的那栋高级公寓是隐藏在市区里的色情场所,而那里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而他的计划是要她先在酒店磨去“羞耻心”,之后才推她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因此他不许别的男人动她,因为她的初夜非常“值钱”。

  她也亲眼见过酒店里的公关不满足现有的收入,跳槽成为应召女郎。她知道于庭凯的用心,因为他等的就是那一天;他认定虚荣终究会蒙蔽她的羞耻心。

  她必须证明他错了,她永远不会在卖笑之后,连身体灵魂都卖了。

  或许现在的她已经沾染了一身的烟酒、铜臭,但并不代表她愿意愈陷愈深。她承认酒店赚钱比一般场所容易,也认同其他公关的论调:放手赚个几年再离开——但仅止于此,她不要在离开风尘后,还为自己的污秽后悔一辈子。

  她扯紧衣襟,正疑惑着阿虎的动作为何比平时慢。

  一名着深色西装,年约三十出头的男子带着笑容走来。

  “你在等那个送你回去的人吗?”

  董屏抬起头望着他,露出一个甜笑。

  “何大哥,你还没走?我以为你早该回去了。”

  何文彦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我等你下班。”

  “有人来接我。”董屏微笑。

  “你是说那个保镖吗?我打发他走了。”何文彦也笑。

  “是吗?”董屏抿着唇,狡黠的笑道:“花多少钱?”

  “不多,才两万。”

  “那么你的钱恐怕是白花了。”董屏媚媚的睨着他。“等我下班的不只你一人,如果我上了你的车,其他的人就会跑来抗议;因此阿虎总是等我打发掉每一个人再出来接我——此时他恐怕是躲在一旁看着你何时才会败阵离去。”

  何文彦怔了怔,笑道:“那么你准备怎么打发我?”

  “你和别人不一样,因此我不想找一堆谎言推托。”董屏耸耸肩。“相信你是个明理的人,不会强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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