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聊什么好笑的事?”
悦春朝他吐吐舌,
“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走过去轻敲她头顶一下,“可惜我非但没有如你所愿,还在半路遇到了仙女。”
“仙女?”夏昔忆抿唇一笑,“二弟,你该不会也坐车坐昏了头,做起白日梦了吧?”
朝暾神秘地微笑,
“天仙般的女子一”夏昔忆望向诸葛宇,“该不会是——”
“就是宇哥带来我们家的侍女呀!”朝暾自己先解答了,
“你不用描述了!”夏昔忆打断他,“这回他就只带了一个‘侍女’来。”
“是吗?”他兴奋地说出自己的打算,“宇哥,我想向你买下她!”
他说得直率,悦春还在状况外,而夏昔忆则等着看好戏,至于诸葛宇则是被他的要求给愣住了。
“你说什么?”
朝暾以为诸葛宇没听清楚,一字一句地再说一遍。
“我想向你买下她,看你当初是以多少钱买下她为侍女的,我愿意以高出一倍的价钱买下她,这个交易对你来说应该很划算吧!”
“不卖。”他回答得很简单。
朝暾可不死心,“两倍呢?”
诸葛宇仍是不答话,开始莫名其妙地生闷气。
“五倍总成了吧?”朝暾还以为是价码没谈拢。
悦春倒开口了,
“我——”
“就算把整个夏家拿来跟我交换也不成!”诸葛宇在朝暾回答前抢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说完便站起身,
“现在吗?”她问的时候,眼尾余光正好瞥见大哥在对她猛点头,立刻会意。
悦春边说,边把诸葛宇拉出厅外,朝暾这时才察觉对方似乎有些不悦。
“我说错了什么吗?”他问大哥,
夏昔忆闻言连连摇头,对弟弟的迟钝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不怕死的,竟然当面要求人家将‘老婆’转卖给你,要是遇上脾气更烈的男人,只怕早就让你的脑袋开花了!”
“老婆?”
朝暾一听,完全傻眼了。
静养了几天,在诸葛宇的细心照顾下,羽姝总算恢复了健康。
这几天她过得可“享受”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可以自己吃饭、自己喝药,偏偏诸葛宇就要一汤匙、一汤匙的喂她,一点也不嫌麻烦。
更过瘾的是,不管她开口指名要吃什么,他都有办法弄到,屡试不爽。
她已搞不懂到底她是他的侍女,还是他是她的男仆了。
“为什么他要对我那么好?难道他——”
喜欢她?
两朵如云笑靥飘上她的双颊,如果真是如此,就可以合理解释他一切不合理的行为了。
“呵——”
一阵银铃般的少女笑声吸引了羽姝的注意,这才让她发现自己竟然一路闲晃到夏家的后花园。
远远的,她瞧见诸葛宇正在跟一位俏姑娘在花丛中游玩,看起来既快乐又自在,两个人脸上全挂着笑。
这下,她方才的好心情全消失了。
看来先前是她想太多了,他对每个女人都不错,相形之下,对她还算差的呢!
“糟糕!”
她轻呼一声,看见夏家两兄弟正朝她的方向走过来,便立刻纵身躲在一棵大树后,免得让人以为她是存心偷窥诸葛宇的行动。
越接近正午,阳光越暖和,夏家两兄弟边说边聊,一路走到大树下乘凉,视线则落在远处正在花间嬉闹的一对男女身上。
“你瞧,他们两个多相配呀!”夏昔忆突然有感而发地说。
朝暾附和兄长的说法:
“二弟,你看诸葛兄这回专程来访,会不会是要敲订婚期?”
“应该是吧!反正宇哥和悦春都已经订过亲了,这回他征战凯旋归来,也该看个日子娶妻成家,完成终身大事才对。”
“说得也是。”夏昔忆拿手插了煽风,
“是啊!我们还是去亭子里乘凉吧!”
两兄弟说着,便朝凉亭走去,躲在树后的羽姝则揪着心飞快离去。
“呵!真的把她气走哕!”
朝暾早已用眼尾余光看见羽姝伤心离去的模样,还小声地告诉大哥。
“唉!我们这个玩笑会不会开得太过火了?”夏昔忆指的当然是两人方才故意在她面前捏造婚约之事,“她不会一时想不开——”
“放心,虽然相处时曰不多,不过我想依她的个性应该不会寻短才是。”他完全不知道羽姝曾经跳江自杀,“再说,宇哥不跟她把话说清楚,还玩什么‘主仆游戏’,害我兴匆匆地向他‘买妻’,闹了个大笑话,他也应该被我小整一次嘛!”
“话又说回来,平日总是他整人,难得有这个大好机会戏弄他一次,不好好把握的确很可惜!”夏昔忆也替自己找了一个当“帮凶”的借口,两兄弟一起露出奸邪的笑容。
明明与她无关的,无论诸葛宇跟谁订了亲、要娶谁,都是他家的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为什么越是那么想,羽姝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真的与她无关吗?
想起他俩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一回房坐上椅子。她就湿了眼眶。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想了很多,战争原本就是不择手段只为取得胜利,两人各为其主,她既然曾想动手杀了对方主帅,又怎能责怪诸葛宇献计让父王中计杀了本国将领?
更何况,他是出于朋友义气襄助南国,不为名利也没乘机向战败的北国狮子大开口,只临时起意向父王要了她这个惟一的“战利品”。
她找了那么多理由来原谅诸葛宇,好让自己的心继续沉溺在他若即若离的感情里,为自己的将来编织一个可能的幸福结局,结果——
他竟然有未婚妻!
一路坐车、坐船颠簸而来,只是为了探访他的未婚妻,而她这个傻瓜竟然还天真的以为他对她动了心。
“我真是个傻瓜——”
手拄着桌托着额,泪水一滴滴地落在铺着素雅绣布的桌巾上,顷刻间便湿了一大块。
她甩用头,明明是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此刻却轻易地拨乱她的心湖,甚至能操控她的喜怒哀乐。
她还要继续留下吗?
她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和别人成亲、看着别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看着他眼中再也没有她的存在。
难道她真的甘心当一辈子的侍女,日后去替“诸葛夫人”端洗脸水?
不,与其落人那样的下场,她宁愿承受伤心,割舍下心中对诸葛宇的那份爱恨纠结的情感,永远不再见他。
可是——她该何去何从呢?
此刻她身上没有半分钱,连她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都搞不清楚,一旦离开这里以后,她该如何靠一己之力讨生活?
“如果靖阳哥在就好了——”她无助地低喃:“靖阳哥,为什么你还不来带我走?”
“就算来十个靖阳哥,我也绝不会让他从我手中带走你!”
带着浓浓醋意的低沉男声由一旁的大门处传来,她知道那是谁,也吓得从桌边站起,噙着泪望向门口。
“很讶异吗?”
原本带着好心情从花园摘了一把玫瑰花要赠予佳人,没想到却听见她的内心话,让诸葛宇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真抱歉,不小心听见你在思念情人的喃喃自语,不过,我怀疑他是不是还会在乎你的死活?”
他走到桌边,将玫瑰花往桌上一放,冷冷地凝住她。
“也许你的靖阳哥早已认定你是个不贞的女子,懒得来救你了!”
听他的语气,是把靖阳哥当成她的情人了吗?
从他三番两次不准她提及靖阳哥这件事来看,她的猜测应该无误。
“你根本不懂,靖阳哥是我——”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收口不说了。
本来嘛!她何必向他解释?反正她只是他的众多侍女之一,对他又不是挺重要的,他在乎的是他对她的“所有权”,而不是在意她心里有谁呢!
她的欲言又止逼得他沉不住气的追问:“你说,他是你的谁?”
“他是我最喜欢的人厂她生平最讨厌被人逼问,“不管发生什么事,靖阳哥都不会弃我于不顾,因为我是他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来带我走,这个答案您满意了吧?主人!”
羽姝赌气地说完,怀着七分伤心和三分怒气拂袖而去。
诸葛宇醋劲大发,一拳重捶在桌上,转身便冲出门外,将羽姝压制在廊柱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里始终只有他?”他的炯炯双目进射出嫉妒的狂焰,
“放开我!”羽姝被他逼问得手足无措,“别这样,你把我弄疼了!”
“你再疼也比不过我心里的疼!”虽然如此,他还是放松手上的力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觉得心疼?
羽姝脑中的思绪一团混乱,但她才失神垂下头,就被他硬扳起下巴。
“你是不敢、还是不想正视我?”他霸气地逼她迎视。“看了我会脏了你的眼,是吗?”
她倒抽一口凉气。他眼中的冰冷教人不寒而栗。
“我没那么说。”他的语气让她更心慌,
“撞见就撞见,有什么好怕的?别忘了,你是属于我的!”
他不提这还好,一提起她就生气,又想起那个真正“属于”他、与他有婚约的女子!
“我才不属于你,我——”
“你是我的!”他斩钉截铁的宣告,
不由分说地,他再一次又以强吻宣示他对她的主宰权。
“啊!”
诸葛宇没料到她竟会突然咬住他的唇,疼得他轻呼一声。
“就算是个奴才也有自尊,我不想当你无聊时的玩物!”若非太伤心,她又怎么舍得咬伤他?“再说,你想胡来也应该挑地点吧?在你未过门的妻子家中抱着一个侍女狂吻不放,你又置她于何地?”
“未过门的妻子?”他完全糊涂了,
他装蒜的态度让她更加生气!
“你还装傻?我听夏家兄弟说了,你跟夏悦春已经订了亲,这回应该就是来敲定婚期的。你要抱、要搂、要亲,去找你的未婚妻,别来烦我!”
羽姝越说越羞愤,使尽全身力气硬是将他推开。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未婚妻?夏家兄弟说的——”
诸葛宇烦燥地一掌往廊柱上击下,这又是哪里跑出来的一笔烂帐呀!?
第七章
因为身体微恙,夏老夫人便在房内用餐,晚餐桌上有夏家三兄妹和两位客人。所以,饭桌上的气氛很诡异。
夏家两兄弟这个夹菜、那个夹肉,净往诸葛宇的碗里送,谄媚得不得了。
可是,诸葛字嘴唇肿胀,沉着脸,不苟言笑地吃着饭,连一句道谢也没有。
话又说回来,他没找他们算帐就不错了,还要向他们道谢?
方才他急匆匆地跑去找夏家兄弟对质,才知道他俩在羽姝面前编谎的事,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偏偏他俩还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他们想这个办法是要帮助他,如果羽姝吃醋跟他吵闹,那就摆明着她是爱他的哕!
但伤脑筋的是,先“胡闹”的人是他,而他也不知道羽姝到底有没有吃醋,倒是他自己猛灌了一肚子烈醋,还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另一方面,羽姝也吃得食不知味。
悦春就坐在诸葛旁身旁,不管她想或不想,总是一抬头就看见他们并肩而坐。
这顿饭真是吃得她胃疼!
“你们大家是怎么了,一顿饭吃得阴阳怪气的?”
惟一的“局外人”悦春也察觉出众人的不对劲。
“大哥、二哥,你们今晚怎么老是在帮宇哥夹菜?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宇哥的亏心事了?”看起来就是如此,
她孩子气地用指腹轻压了压诸葛宇的脸颊,亲密的举止打翻了羽姝的醋坛子。
“我吃饱了!”只见她将碗筷往桌上一搁就要离开,坐在她身旁的朝暾立刻扯住她的袖摆。
“羽姝,其实关于字和悦春的婚约是——”
“是你们家的事,与我无关!”
羽姝很快地回了他,一甩袖就摆脱他的纠缠,昂首阔步的离开了饭厅。
“二哥,你刚刚说的婚约是什么意思?”
看着小妹怒挑着蛾眉逼视自己,朝暾望向大哥,彼此交换了一个得不偿失的后悔眼光。
唉!看来有些玩笑还真是开不得呀!
羽姝跑出了饭厅,精神恍恍惚惚的。
她不知不觉的走到花园里的桦树下,光秃秃的枝楹正好陪衬她此刻的苍凉心境。
感情似水全被榨干了,心灵好比这枯干树枝,连一片绿叶都喂养不了。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在乎诸葛宇到底爱谁、娶谁,可是一旦看见他跟悦春那种毫无隔阂的自然相处态度,她的心就是酸不溜丢的。
真差劲!她向来的洒脱都跑到哪儿去了?
不过就是一个男人嘛!一个爱耍无赖又爱吃她豆腐的臭男人,有什么好值得她伤心的?
“那个大笨蛋!”
“卫姐姐!”
一声甜软的轻唤传来,这府里上下就只有羽姝姓卫,当然是在喊她。
“有事吗?”喊她的正是悦春。
悦春笑吟吟地朝她走近,
就是她这种毫无心机的模样让羽姝无法讨厌她,悦春就像羽蔓一样天真烂漫,羽姝怎么可能去厌恶一个性情和羽蔓几乎一模一样的好女孩?
可是,现在她实在不愿意面对她,偏偏她却带着一脸腻死人的笑容来到她面前——
唉!
“什么天大的误会?”她其实不大怎么感兴趣。
“哥哥他们好像编了一个谎捉弄你喔!”悦春对她暗示兼明示,
编谎?婚约?羽姝听了,精神稍稍提振了一下。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我二哥曾经对你一见钟情的事吧?”
她愣了一下,“什么?”
悦春甜笑着告诉她:“事情是这样的,二哥原先不晓得你和宇哥之间的关系,还傻傻地出价要向宇哥买下你,气得字哥差点没把他大卸八块,这才让二哥死了心,不敢再动你的念头。”
“真可惜,他肯定是出价太低,否则我的‘主人’就会把我卖了。”她可不认为诸葛宇是舍不得她。
听到她这么说,悦春显得有些诧异。
“不,我哥出再高的价钱也没用。”她说出原因,“因为宇哥说你是非卖品,永远不卖。”
他那么说,她应该高兴吗?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值得高兴的,毕竟有个公主当侍女替他端茶、暖床,外加捧洗脸水,也许对他而言就是比得到金钱更快乐,他当然舍不得出让了。
“别提那了,你说的误会指的是什么?”羽姝转回正题。
“就是我那两个哥哥爱捉弄人嘛!他们逮着了宇哥对你的痴情,故意扯谎编说我跟宇哥订过亲,就是想让你去找宇哥发顿脾气,整整他。唉!真是孩子气,和小时候一样,他们三个总是喜欢开玩笑戏弄对方——”
悦春仍滔滔不绝地说着,但她先前所说的一切已经够让羽姝芳心大乱了。
悦春说她和诸葛宇有婚约一事是夏家兄弟开的玩笑,那也就是说,诸葛宇和悦春压根没订过亲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