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你那一个比我这一个还难搞定,我有预感,你的苦头绝不会比我少!”
“是吗?”
威昀笑着将眼光投向羽蔓,而她正焦急地看着与诸葛宇僵持不下的姐姐,根本无心理睬他。
“喂,你们两个聊够了没?”羽姝可不耐烦了,“诸葛宇,放开我的手!你还要拉多久才会过瘾?”
“拉一辈子!”他没好气地回她一句,
“姐姐!”
看着姐姐被人家拉着走,羽蔓立刻奔上前想拦阻,却被威昀一个箭步挡住。
“羽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记住我先前跟你说过的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随着声音渐渐隐去,羽蔓也看不见姐姐的身影了,眼前只有昂藏的威昀与她相对。
她苍白着一张脸,鼓起勇气问他:
“你说呢?”
看他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羽蔓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羽姝从小就希望自己不是一个公主,而是一般女子,能在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爱做啥就做啥,可是一旦出了宫,知道自己也许再难回宫了,她反而有些依依不舍。
她踏上马车,掀开轿帘往外看,马车渐行渐远,一直到连王宫最高的尖塔都瞧不见了,她才不胜唏吁地放下帘布。
“何必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反正你不是认定你的靖阳哥不久之后就会来救你吗?”
都过了好几个时辰,诸葛宇还在一个人吃闷醋。
“你管我!”她一甩头,嘟着嘴不理他。
“你以为我稀罕呀?懒得理你!”
他不是孩子气,只是碍于颜面跟她卯上了。
可是车里就只有他们两人,一两个时辰不说话,可把她给闷死了!
“喂!”
她喊了一声,但他闭目假寐,理都不理她。
“喂!”这回她喊得更大声,恐怕连车外的随从都被她的鬼叫吓了一跳。
“干嘛?”他总算张开眼,懒懒地问。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她必须问清楚这件事。
“先去拜访一位朋友,然后就回家啰!”
“回家?你家在哪里?”
“说了你也不知道。”瞧她闻言又不悦地噘起嘴,他才又开口。“我住在牡丹江畔的诸葛山庄,离这里有千里远,虽不如王宫的富丽堂皇,倒也称得上是座大宅院,而四季的景致变换则远比你们这里漂亮多了。”
瞧她听得一脸呆呆的模样,他忍不住轻笑起来。
“看吧!说了你也不会懂。我看你这辈子离宫最远大概就是到军营刺杀我的那一次吧?说不定那回你还迷路呢!”
真被他猜中了!
那次她还真是在山径里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军营的。
“我才没有咧!”攸关面子问题,她当然死不承认。
“是吗?”
他早在她脸上读出心虚,只是不想戳破,又惹恼这个小辣椒。
“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指名要我,是为了报复我那晚去营帐里刺杀你吧?”她先做好心理准备,再问:“你打算怎么整我?”
整她?
诸葛宇听了不觉莞尔,从相遇至今,被整的人好像都是他吧?
“我说过了,我要你当我的贴身女侍,至于你该做的事,我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摆高姿态,“比起被当作战俘押解回敌国受审,我想你应该感谢我的‘恩赐’才对。”
她不以为然地皱皱鼻子,
“呵!谋杀南国王储的罪名可不轻喔!”他故意吓吔,“依南国的严峻律法,最轻是关上一辈子,让你终身待在地牢里跟臭虫、老鼠为伍;最重或许是五马分尸——”
他的一番话听得她背脊直冒冷汗,没想到南国律法如此严苛,暗杀未遂也要判这么重的罪。
她专注地在心中兀自想着,而他则好整以暇地在一旁欣赏她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终于,羽姝注意到他审视的眼光,有些不自在地瞪了他一眼。
“你在看什么?”
“看你的脸啊!想你怎么会长得那么可爱?”
一句话,就让她双颊飘上了两抹红霞。
“我本来就很可爱,用不着你拍马屁!”
她别过头去,不再看他,眼尾余光瞥见他的视线仍胶着在她脸上。
他到底想怎样嘛!?
羽妹在心里无奈长叹,虽然她相信靖阳哥在知道她被敌人强行带走之后,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也会来救她,可是——
跟着这么一个古里古怪的臭男人在一起,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哪!
从发现马车正往山路走,准备翻越这座小山丘之后,羽姝脑子里便有了一个主意。
她要逃!只要诸葛宇一不留神,她就准备逃亡。
这座山,她小时候跟靖阳哥偷偷来过几次,她还依锨得下山的路径。
但光逃是不行的,会“遗害”仍留在宫里的那些姐妹,谁晓得诸葛宇会不会在一怒之下返回北国王宫。带走其他的公主来替补她?或者以此威胁她现身?
但她若“诈死”,他就没辙了吧!
只要留件随身物品在断崖边,让他以为她跳崖自尽不就成了!
“这冷糕饼有这么好吃吗?瞧你吃得津津有味的,还微笑哩!”
晌午,一行人暂停在路边歇息、用餐,在阴冷的天气里吃着已半凉的糕点,实在一点也称不上美味。
不过,瞧羽姝那副笑迷迷的吃相,好像食物有多可口似的,让诸葛宇忍不住怀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糕饼。
“是很好吃呀!”她指着他手中的糕饼,
“你的胃口还真不是普通的好!”他笑叹着,然后把糕饼递给她。
羽姝在心里暗笑,平时她才没那么好胃口,这会儿是为了要贮备脱逃后的体力才多吃一些呢!
大口吃完所有的糕点,她立刻展开“行动”。
“诸葛宇,我想去方便一下,可以吗?”她试探地问:“你要不要派人监视我?”
他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微笑摇头。
“我就信任你一次吧!”他顺便告诉她:
哼!她才不会那么倒霉呢!
羽姝在心里和他大唱反调,但嘴里可不那么老实说。
“知道了,我去去就来!”
话虽这么说,但羽姝一走离他身边,就像只刚被放出笼的鸟儿,急着想展翅高飞了!
唉!
倚着一棵大树坐下,羽妹一双脚又瘦、又麻,心里更是着急得不得了。
马车就停在断崖附近,而她假意往断崖的方向走。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等到他们去找迟迟未归的她,看到她遗落在崖边的玉佩,肯定会以为她是跳崖而死!
可是,她竟然迷了路——
“气死我了,明明记得这里有条密径可以避开他们下山的嘛!”
她嘴里咕哝着,原以为可以凭儿时的记忆循捷径脱逃,再想办法去找靖阳哥救出羽蔓,结果她反而连自己也搞丢了。
“诸葛宇如果知道,一定会笑死的!”
唉!她甚至能想象他笑得前俯后仰的模样,说不定还会骂她白痴呢!
不行,若她再找不到路,太阳下山后就糟了。
她一手撑着地面要站起来,奇怪的是手下却有股冰凉、滑软的感觉:
“啊!”
不看还好,一看便吓得她惊声尖叫,谁晓得她真的那么衰,随手便按住一条正溜过她身边的大蛇。
更糟糕的是,大蛇被她惊吓到,一张嘴便往她的玉腿上狠狠地咬一口——
“羽姝!”
随着一声呼唤传来,凌空射来一支飞镖,不偏不倚地把大蛇刺钉于地。
这声音羽姝十分熟悉,看着诸葛宇朝她飞奔而来,她竟然在一瞬间有得救的安心感觉。
不过,当她想起自己诈死却被活逐,原本骇得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硬是被她张大眼“风干”。
倔强的她甚至想爬起来,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怎晓得腿上的伤远比她想像中来得疼痛,稍一移动就疼得她双眉紧蹙。
“你是不是被蛇咬伤了?”
诸葛宇飞快地赶到她身边,不等她回答便径自撩高她的裙摆,果然瞧见她裸白的小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牙痕。
“你想做什么?我都被蛇咬伤了,你还要轻薄我!?”
一见面就把她的裙子撩到大腿,害她一双腿都被看了一半,她不慌得哇哇乱叫才怪!
“谁要轻薄你了?不想死就别乱动!”他厉声喝止她的蠢动,“那是条毒蛇,想活命就听我的!”
羽妹被他的巨吼吓得一动也不动,瞪大眼睛看着他俯身将唇覆上她的伤口。
诸葛宇就这么一口、一口吸出她腿里的毒液,他的行为让羽姝看傻了,她不懂他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安危,毫不犹豫地替她将毒吸出。
“诸——”
“别说话,凝神闭气!”他让她背对他,双掌贴上她的背。
“嗯。”
为了保命,这回羽姝不再跟他唱反调,乖乖地照他的话去做,可是待他一放功,她就像绕山跑了三圈一般,浑身无力地往后一仰,直接躺进他怀中。
“唉,你还真是会找我麻烦!”
他将她扶靠在树干上,取出布帕将她的伤口做个简单的包扎,再替她将裙子拉整,否则一直对着她那双圆润修长的玉腿,他这个正常的男人可受不了。
“还想逃吗?”他语带揶揄地问。
她看看身旁那条大蛇,由着脸不停地摇头。
“哦!没想到你也知道怕嘛!”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偌!还你。”
羽姝接过来一看,竟然是自己故意放在崖边的那块玉佩。
她有些尴尬地问:“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没跳崖自杀?”他了解地接口说:
“天蚕丝?”
她讶异地在衣摆上找,果然在背后找到一条细软却强韧的丝线。
“你好贼喔!”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笨,
“重点是,你值得我信任吗?”他撤撇唇,“瞧你先前一脸贼兮兮的模样,连吃东西都会傻笑,就算告诉你山林里危机四伏,你还是非得一试才甘心,我要是不这么做,只怕连想替你收尸都还找不到骨骸哩!”
她瞪大圆滚滚的双眼,“你早就看出我想逃了?”
“你不知道吗?你那张脸根本藏不住秘密!”他确实早已看出她在打鬼主意。
“是吗?”
她拍拍自己的双颊。是自己太笨、不懂得隐藏?还是诸葛宇聪明过头,把她所有的心思都看穿了?
啧、啧,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还厉害呢!
“好了,上来吧!”
羽姝愣愣地看着背对着她蹲着的诸葛宇,“上去哪里?”
“上天咧!”他回过头,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她.“上我的背啦!你现在这副软趴趴的模样还能走路吗?我如果不背你回去,只怕今晚大伙全得陪着你露宿野地了。你还不上来!?”
算了,反正她也逃不掉了,既然他要背,她也乐得不再瘸着脚走这漫漫山径,于是便真的由他背着走。
“喂!问你一个问题。”她在他背上说话:“你把系天蚕丝的秘密告诉我,不怕我下回再脱逃,你这招就失灵了吗?”
“你还想脱逃?好,那我可得对你严加看管,以后我就跟着你吃、喝、拉、撒、睡,连沐浴都泡在一起,这样你就逃不了了!”
这可不得了!
“我不要!”她在上面直嚷嚷,
她一个人叽哩呱啦地说着,还一边比手画脚,害他背得可辛苦了。
“拜托,安份点别乱动行吗?”他调整姿势将她背稳些,“况且,你还真是不轻呢!”
不轻?他的意思是嫌她胖哕!
“可恶!我才不重呢!还不是我先前为了贮存逃亡的体力,吃了太多糕饼,所以才会重了一点。哼!早知道怎么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我就不吃那么撑了——”
背上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累极了的她便迷迷糊糊地靠着他的背睡着了。
“唉!一会儿像大人,一会儿又像个孩子,女人都是这么令人难以捉摸的吗?”
诸葛宇喃喃自语着,看来好友说羽姝是他这智多星的克星,还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这下,他一双手臂只怕得酸麻好几天咯!
第三章
看着滔滔江水上的巨大画舫,羽姝的眼睛都睁大了,她可是头一回瞧见这巨大的玩意儿呢!
因为诸葛宇早有到大江下游访友的准备,所以家丁已听令将船驶来江口待命。
北国没有大江、大河,小溪上只有皮筏来往,像这种大型的船只,羽妹根本没见过。
所以,一上船,她不管江上寒冷,船前、船后绕了几圈,最后才在诸葛宇的“召唤”下船舱。
“啥?你要我替你铺床!?”
羽姝指着自己的鼻尖,无法置信地重复他的“命令”。
“我为什么要替你铺床?”她这辈子还没替任何人铺过床呢!
“你忘了吗?”诸葛宇在椅子上重重地坐下,“我是要了你来当‘贴身侍女’,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事,以前你当公主的时候也有专人伺候,那些宫女做些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光看他那一副大老爷的践样,羽姝就恨不得拿起桌上的砚台扔过去,把他砸得脑袋开花!
离宫已经七日,这一路上两人虽然还是免不了会吵架、斗嘴,却一直是平起平坐,羽姝还以为“贴身女侍”这件事,他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呢!
“怎么,你不会铺床吗?”诸葛宇斜托着腮看她,“要我叫其他侍女进来教你吗?”
“用不着,这么简单的事谁不会!”
她可不愿让他瞧扁,如果他认为叫她做做下人的事就能气死她,那他可就错了。
只可惜她身上没带针,否则一定乘机在他枕头、棉被里塞几根,刺得他哇哇大叫——
“你又在打什么良主意了?”诸葛宇瞧见她一边铺床一边贼笑。
“没有啊!我哪有打什么鬼主意?”她嬉皮笑脸地看他一眼,“是你自己折磨我,觉得于心有愧,才疑心我会给你什么‘报应’吧?”
“铺个床也算折磨?”他十分不以为然,“姑娘,你心也太娇贵了吧?”
她还当真点点头,“咦,你现在才知道我娇贵?所以你拿我当下人差遣,迟早会遭天谴!”
哼,信她的话是白痴。
“好了。”她满意地看看自己铺好的床,“你看,不错吧!”
诸葛宇原本就只是想挫挫她的锐气,并无意刁难,虽然她铺得实在不怎么样,但他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诸葛大爷!”她微笑着问。
“暂时没有,你先去休息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羽姝故意摆出讨好的笑容,
如果每回叫她做事都得忍受她的冷嘲热讽,诸葛宇还真犹豫自己是否要继续找罪受?
“对了!”他叫住正要离开的她,“我先提醒你,这江水既深且寒,掉下去可是会要人命,你别又傻得想跳水逃命,到吋没人会下去救你,你再后悔求救也没用,我可不会跳下去陪葬。”
“谁稀罕你陪葬?我才不想跟你一起死咧!”
她扮个鬼脸,旋即又露出一个贼贼的笑容。
“对喔!你不说我还没想到,我干脆在船上凿个洞,让船沉了,教你们全陪我做水鬼,看你还拿什么威胁我服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