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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里龙吟1 page 4 作者:铁勒(绿痕)

  来到井边后的玄玉,微笑地探首看向井中。

  “这就是映月。”唯有水才能映月,而在这座客栈里,能够映出皎月的地方,就只有这口水井了。

  随着他一道看去,不明所以的顾长空与冉西亭,皆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枯井?”

  “快走吧,追上来了。”在院中的火光逐渐朝他们这边来时,玄玉先是命几名亲卫跃下枯井,又支使了其它亲卫去办他所交待之事,然后一手推着犹豫不决的冉西亭。

  “玄玉,我……”低首看着那极深的枯井,一把年纪的冉西亭告饶地向他摇首。

  “长空,你揹着二叔先下去。”玄玉以肘重重撞了一下仍在发呆的顾长空。

  顾长空微一颔首,转身揹起冉西亭,在前头几名亲卫在下方朝上扬手示意安全后,立即也跟着跃入井中。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飞快地将院中包围,站在原处等候其它亲卫归来的玄玉,当灿烧的火炬照映上他的面颊时,他慢条斯理地一手按向腰间所配的飞景,剑未出鞘,一具魁伟的背影随即出现在他的面前以背向他,玄玉当下一愕,颇讶异地看着这名肩上扛了一柄巨剑的高壮大汉,在下一刻剑锋出鞘后,二话不说地即冲向那些想围堵他的刺客。

  扰嚷尖锐的金鸣声,震天呼啸,乱仗中,倚在井畔的局外人玄玉,并没有闪躲走避,他只是淡淡地瞅看着这名对他伸援手的陌生客,并钦佩于如此身手。当激战的汉子将院中的刺客收拾大半后,突地将巨剑往地一插,以力拔山河之势,两手举起院中数来不知有几百斤的大石,奋力掷向后院院口以堵住出路,阻止客栈里其它刺客继续朝这方向聚集。

  在欣赏汉子过人之勇之余,一心二用的玄玉,转首望向客栈后院的厨房。

  被派去的亲卫们,在厨房外头四处加架了薪柴,并在留有余火的炉灶里添了油后,舔噬了油水的火苗迅速燎窜而起,并开始四下蔓延,位在灶上的鼎锅禁不起油火同燃久烧,乍放出轰然巨响,炸掀了厨房屋瓦,卷肆的浓烟烈火、如腾上夜霄的火龙,直攀天际。

  暗夜里的一道蓬火,在急来的西风助长下熊熊壮大,不久,客栈与街坊被巨声惊醒的众人,有的惊慌噪嚷,有的急于取来街边水井之水救火,转眼间,静夜宛若闹市,一派沸沸扬扬。

  骚动中,趁乱走避的亲卫们赶回玄玉的身边,已准备跃下枯井的玄玉,笑看那名为他们抵挡刺客、剑起剑落间矫若游龙的汉子一眼,而感觉似乎有人正在注视着他的汉子,也蓦然回首一望,而后微偏着头示意,这里只他一人对付那些刺客即绰绰有余,要玄玉快走。

  会意的玄玉,马上转身朝跑来的亲卫们扬手。

  “这里留给他断后,你们同我一道走!”

  话一说完,玄玉立即跃下枯井,两足方沾地,等在下头手举火把的顾长空,立即朝他招招手。

  “这是……”抬首看去的玄玉,有些意外地张大了眼。

  在井底一角,有一洞口,走入洞口后进入眼中的,即是窄小曲折的甬道。玄玉走入道中,以指覆上道旁的黄泥,指梢下的黄泥,土犹未干,看来是新挖不久,也有可能是那位通风报讯者,在知道他们将会有难后,所以才急忙为他们挖出这条逃生地道。

  “这条地道通到哪?”等着他的顾长空弯低了身子,边问边举炬看了看长得不见底的甬道。

  “走走不就知道了?”来之则安之的玄玉,在后头的亲卫也跟上来后,派一半亲卫前行导路,另一半在他们后头押护。

  屈弯着身子在地道中迂回走了一阵,原是平坦的地道,地势逐渐向上倾斜,爬上了斜坡后,拨开洞口处一丛丛掩饰的长草,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当空一轮皓皓秋月。

  “总算出来了……”喘着气的冉西亭,边以袖拭着额际的汗珠,边回头打量他们究竟在地底下走了多远。

  回首这么一看,才赫然发现他们已离开了商家酒楼密集的大街,来到了城外,由这看去,在远处城心里,焰光通亮,点点火星在西风中款款飘飞。

  一出地道即发现情况不对的玄玉,二话不说地指示亲卫亮出刀剑。

  他直盯着前方树丛里的人影,“长空,你护着二叔退到后头去。”

  “连这也有?”甚是不耐烦的长空,毛火地将冉西亭拉到一旁的草丛里避着。

  玄玉冷冷淡述,“我忘了告诉你,这整座邺县里都有要杀咱们的刺客。”据他昨日派出的亲卫打探,这座县城虽距洛阳犹远,但这邺县的县令,却是洛阳太守的亲堂弟。

  “慢着,有人来了。”就在玄玉也打算加入那些亲卫准备与来者厮杀一番时,顾长空忙不迭地拉住他,抬手指向另一个方向。

  转首看去,就着远处火光的光影,可看出那名来者即是方才护着他们离开的汉子。玄玉一语不发,静看着飞奔而来的汉子,正施展着上乘的轻功,以足轻踏着秋草草尖跃过草原,直杀向那些又再次挡住了他们去路的刺客们。

  “玄玉,那人是谁?”愣愣瞧着替他们打退刺客的不速之客,顾长空纳闷地拉着他的衣袖。

  “不知道。”玄玉半挑着剑眉,“但应可确定,是友不是敌。”

  冷眼旁观了一阵后,对那名汉子甚是放心的玄玉,召回亲卫,看了远在树林外的官道一眼,再转首看向枯木横陈的树林,在心中思索半晌,毅然下了决定。

  “走吧?”他拉着他们俩走向树林里的小道,不打算继续走官道再为他们添来更多擅自与他们同行的不速之客。

  “上哪?”不明所以的两人,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旁问。

  “赶路。”他一步一步地踩在林间的枯叶上,“这座县城不能再待了,咱们得在发生更多意外前,早点抵达洛阳。”

  ΩΩΩΩΩ

  一张黄色的圆形纸钱经风儿轻颳,乘着风势飘过众人群的脚跟,来到顾长空的鞋前,连绵不断的木鱼与摇铃声,伴杂着喃喃颂经声也一道随着风儿,钻进每个人的耳里。

  “啧!”满心不悦的顾长空撇了撇嘴角,无计可施地看向四周挤得人山人海看出殡的民众。

  顶着飒冷的秋风,被民众困挤在街道旁人群中的玄玉一行人,原本疾快的赶路速度,在进了这座城镇后,不得不被巧撞上的出殡丧家给拖延了下来。

  “好盛大的排场……”冉西亭边看着队伍庞大的丧家,边张望着四下前来围观的民众,感觉好像是整座城镇的人都挤来道旁送那位死者一程了。

  然而也困在人群中动弹不得的玄玉却不作此想。

  他冷眼静观着远处道上的丧队,总觉得,前头请来治丧的和尚们,手摇法器的姿势不对倒也罢了,和尚口中所唸颂的经文完全是瞎扯一通也算了,行中扶灵的孝子孝女们,的确是哭得是那样哀伤凄切,但在他们的脸上,却找不着一丝泪痕。

  他再转首看向灵柩后头的丧家队伍,发现那里头有男有女,就是无老无幼,且每一位送葬的孝家,虽说一身的白色宽大的孝服已将他们的面容和身子遮掩去了不少.但他们那身形,也未免较常人来得魁梧了许多。

  “咱们快走!”猛然明白其中有诈的玄玉,二话不说地拉着他们想快些挤出人群。

  也知状况有异的顾长空,却将姆指往旁一歪,“恐怕来不及

  了。”

  玄玉缓缓移过眼瞳,冷然注视着那些混在人群中,打扮有如乞丐,但却不只是手拿打狗棒,还在破衫里藏着刀剑的那群人,正与送殡队伍中脱队的孝家们,一前一后地朝他们包围而来,而处在围观的百姓里,也有不少冒充的群众。

  “这回就由你护着二叔,前头那些人由我来打发。”早就想发泄一下心中怒气的顾长空,磨拳擦掌地挽起衣袖。

  玄玉不置可否地睨了他一眼,“你自个儿小心点。”

  “知道了。”咧嘴直笑的顾长空,伸手朝他挥了挥,解下绑束在腰际的长鞭后,立即拔地而起,以疾快的步子踩过前头人群的头顶借道,在一落地后,一记飞鞭登时甩出,直扑一名亮出刀器朝他冲来的孝家。

  就在顾长空使出看家本领大展雄威之时,在玄玉的指挥下,部份亲卫已先一步去打发后头的那群乞丐,而待在原地护卫玄玉的亲卫们,已在人群纷纷散开时,与本是混杂人群里的刺客们交起手来。

  当一名百姓打扮的大汉偷偷潜至玄玉近处时,冉西亭忍不住出声警告,“玄玉,当心你身后!”

  方扬剑回首的玄玉,未及举剑,已来到他面前的刀锋倏地遭人一挡一格,逼得刺客大大震退了两步,玄玉定眼一看,出手救他的人,那身形、以及手上那柄招人注目的巨剑,马上就让他一眼认出这人是那夜连救他两回的汉子。

  一人尽退来者的汉子,在打发了人群中的刺客后,回首瞟了

  玄玉一眼,而后大步大步地朝玄玉走来,护在玄玉身旁的亲卫们见了,连忙上前亮出长剑护主。

  “慢。”在他们准备与汉子动手前,玄玉抬起一掌制止,两眼格外留心地瞧着那名紧盯着他的汉子。

  被盯着瞧的汉子,只是朝他微微一颔首,而后侧过头,示意他们跟着他一道走。

  明白过来的玄玉,马上往后头交待,“去知会楚郡王一声,叫他立刻赶过来与我们会合。”

  “是。”亲卫听了,立即衔命而去。

  “二叔无恙吧?”玄玉一掌扶过冉西亭,眼看秋风颳人面得厉害,他关心地再将自己身上的外麾披至冉西亭的身上。

  “我没事。”冉西亭一手按住他,两眼微微看向那个站在原处等他们的汉子,“玄玉,那个大汉,是不是前些天夜里救咱们一命的那个人?”

  “应该是。”他淡淡应着,抬首一见顾长空已赶至,他又扶着冉西亭往前走,“二叔,又要劳累你了,咱们得起程了。”

  “咱们又要上哪?”连接着数日马不停蹄的冉西亭,蹙着半花的眉,不知这一回又得急急赶至哪儿躲掉一劫。

  “这就要问那个引路人了。”玄玉只是以下巴撇向那个等着他们的大汉,在心中也很好奇,这位总是在半路杀出的好汉,究竟是想带他去见何方神圣。

  第三章

  自被救了后,就跟着领路的汉子一道走的玄玉,他没想过,他所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深宅大院,也不是官派大邸,当然更不会是什么武林高手的居处,而是一座位于深山丛里的小小山神庙。

  而他所要见的神秘幕后主使人,在这清风凄凄的夜深时分,点亮了庙内的烛火,在他们又渴又累的一行人方抵达时,即踏出庙门迎接。

  “小人袁天印,参见王爷。”等在庙里的袁天印,在他一步入庙内后即朝他弯身一揖。

  “免。”他随口应道,两眼直打量起这位陌生人。

  眼前约莫三十的书生,面貌温文儒雅,身子也显得单薄,就外观来看,是个十足十的文人,但他的那双眼,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敏锐与鬼气,尤其他还在嘴角噙了抹自信从容的笑意,让人一看即知,这绝不会只是个乡野俗地里的夫子,或是寒窗里捧卷苦读的书生。玄玉再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那名汉子,马上明白,眼前之人,绝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他是你派来的?”玄玉两眼朝他身后领路的大汉一瞥。

  “正是。”袁天印带笑地介绍,“他名唤堂旭。”

  玄玉随即朝他抱拳以谢,“多亏壮士伸予援手相助,小王在此谢过了。”

  名唤堂旭的那名汉子,只是草草地点了个头,也不回话,将脚步退至袁天印身后更远处,两眼警戒地瞟向窗外。

  “这桌酒宴,是为小王设的?”看完庙内摆设好一桌的菜色,也数过一回桌上的酒杯数后,玄玉大方地问。

  袁天印热络地邀他入席,“两位王爷与郡王若不嫌弃酒菜寒酸,何不坐下共饮一盅?”

  冉西亭只是与顾长空相视一眼,闷声不吭地齐转首看向玄玉,而受邀的玄玉,马上大方地入席。

  “那小王就不客气了。”

  既然都有玄玉领头了,累了一日的冉西亭与顾长空,随之纷纷跟进,饿了一日的他们,顾不得体不体面,也不等主人劝菜,就急着先祭一祭已经空了许久的五脏庙。然而就在他们一饱口腹之欲之时,身在席中没有动箸的玄玉,只是一迳瞅看着殷勤为他们斟酒添菜的主人袁天印。

  总算是招呼完毕坐下来的袁天印,并没有回避玄玉审看的目光,只是举杯对他笑道。

  “不知王爷……”拉长了音调的袁天印,朗眉一挑,“此行是否要到洛阳就任?”

  “怎么,你也听到风声了?”暗自在心底防人的玄玉,只是一笑带过。

  “是,或否?”没得到答案的袁天印,却忽地面色一厉,没打算和他打太极。

  玄玉怔了怔,一顿,“是。”

  听了后又倏地换过脸色的袁天印,边笑边兀自点头颔首,在想了想后,缓缓拉开手中的绘有一条墨龙的纸扇,持扇轻摇。

  “圣上若要让王爷有番历练,洛阳的确是个理想的地方。”表面上不动声色的袁天印,刻意说得话中有话,“而太子,若是想未雨绸缪,洛阳,也的确是个打发的好地方。”

  话意听得分明,也着实觉得刺耳的玄玉,心头宛如突遭根粗绳渐渐收细,猛地一收紧,令他的两眉微微朝眉心聚拢。

  “未雨绸缪,是什么意思?”发觉太低估对方的玄玉,面上还是带着笑,话中退了数步,半懵半假地问。

  “王爷又何需多此一问?”袁天印反而好笑地睨他一眼,“这四字,你我应当心知肚明才是。”这个被指派坐镇洛阳的齐王骨子里哪会只是个没半点心机的草包?虽说他的年纪的确不大,但相信圣上和太子在暗里玩的花样,他应当比任谁人都明白才是。

  玄玉那只持杯的手倏地收紧,而袁天印的反应,只是好整以暇地低首啜饮了一口美酒。

  被说中了?

  还是最刻意想掩藏的,突然遭个外人看穿,以致一时之间无地可掩,乱了阵脚?

  玄玉勉力定下心神,松开指节,缓目迎上袁天印,以截然不同的目光重新审视着他。

  “他们在说些什么?”在一室气氛忽地冷清下来时,顾长空挨傍着冉西亭,悄声地咬起耳朵。

  “我怎么知道?”只知道玄玉似乎正隐忍着什么的冉西亭,总觉得这两人在话里高来高去的,且那名袁天印所说的,似乎正巧踩着了玄玉心头的某处。

  “说说你救我的目的吧。”深吐出一口气的玄玉,不动声色地继续掂量起眼前人的斤两。

  “不瞒王爷,小人以相命之术营生,王爷是龙是凤,小人一看便知。”袁天印突地将扇面一閤,将扇搁在桌上,两手肘撑于桌面,十指交握,面色严峻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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