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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里龙吟1 page 1 作者:铁勒(绿痕)

  序

  夜深露重,寒意随风于窗边轻叩。

  坐在灯下静看写于年末之作,反覆思量,不知如何为序下笔。

  写书多年,这不是我的第一本小说,笔下内容,也非初次嚐试,但就限制上来说,这的确是头一回可尽情放手去写之作,就某方面来看,这是个走出题材限制的嚐试,同时也是个挑战的机会。

  此部“百年江山”,故事所有内容,皆为架空,之所以架空,一来,可免遭历史牵着走,二来,较为自由。

  在写着这个故事时,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人,究竟是跟着命运走,抑或命运随人走?

  看着笔下的主角们,在曲曲折折的命途里不断地赶路,在逆境中寻找一个不认输的未来,或许没有人告诉过他们,生存原本就是个严苛的考验,且就算是努力,也未必会有成功之日,但我想,既能有这机会放手追求,即使到头来可能将会是一场空,他们也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登上舞台尽力演出。

  书中人物,或许是你我人生的缩影,也可能是我们已走过的曾经,无论是何者,都望读者们能走进书中陪他们一块演出。

  祝  新春愉快

  作者:铁勒

  亦即  禾马文化─绿痕

  http://www.tacocity.net.tw/kana/

  第一章

  深宵魅静,夜露沾衣,如钩新月已将西沉,洛阳城内灯火渐熄。

  万籁俱寂中,蓦地一阵秋风沿瓦横扫,枝上秋叶飒飒声泣,凋叶逐风零落如许,但叶未落地,自风中击起的剑气,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已将坠地秋叶腾扫上天。

  乱叶舞空之中,一抹矫龙似的黑影,拔地跃起,手中锐剑当空横划,霎时暗夜中星芒乍放。

  他使的是曹公百辟剑其中一柄,飞景。

  此剑长四尺二寸,淬以清漳,砺以石监石者,饰以文玉,表以通犀,光似流星。

  人声已静的柱国公府内,西厢楼后院院中,夜深未寝的柱国公次子玄玉正在练剑,操弄于指掌中的宝剑所击之势,时而重若泰山,时而轻似点水,剑身直映西天钩月,剑锋所至之处,剑影月影灿灿夺目。过了半晌,原本招招催猛凌厉,劲、疾、重的剑势突地一改,收起了锐势,改行以绵柔曲折之姿,辅之以退为进之势,剑招沉绵带劲地徐徐划过秋风。

  吸吐之间,一颗汗珠自他的额际坠下。

  舞至兴起之处,正欲旋身舞出另一套剑法之时,静夜忽地遭到惊扰,来往的足声打破一夜的静谧,原本被夜色笼罩的府内,顿时也光亮了起来。

  迫不得已收势的玄玉,一手抚去额上遍布的细汗,扬首看向廊上那些夜半被扰醒的府内下人们,正忙里忙出地在廊上高举烛火点亮廊灯。

  “总管。”玄玉慢条斯理地收起长剑,朝正急忙跑过廊上的府内总管勾勾指。

  跑得正急的府内总管,听见他招呼后,脚下步子狠狠一顿,踉跄了一番好不容易才站稳,而后端着一张笑脸下了长廊朝他这边跑来。

  玄玉转首看向灯火通亮的东厢楼,谁到府里来了?”

  “回二少爷,是内史尚大夫,阎大人。”

  “阎大人?”他一愕,微微竖起了剑眉,“这么晚了,阎大人来府里何事?”

  府内总管以指刮着面颊,“这……小的也不知。”那个夜半突然造访的阎大人,事前也没知会一声,更没递拜帖,来得那么匆忙,任谁事先也没料到。

  玄玉听了,墨眉一勾。内史尚大夫,太后跟前的大红人,会挑在这等时辰夜访柱国公府?这里头有什么文章?

  “二少爷?”还等着赶去别处的府内总管,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他扬扬手,“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府内总管随即朝他一颔首,转身又朝廊上飞奔而去,而静站在原地的玄玉,思索了一会后,转身步向西厢院墙,翻身跃过高墙后,跃立至曲折廊上的瓦檐,踩着长廊屋檐一路绕过中庭大院来到了东厢楼,走至书斋外后跳下屋檐,屏住了气息,蹑足潜进东厢书斋内院,挑捡了个不会被人察觉的位置后,倚站窗边,透过微敞的窗扇朝里头探看。

  站在书斋内一块密商国情的柱国公长子灵恩,错愕地瞪大了眼。

  “禅位?”

  安坐在案内的柱国公冉霄,反应只是勾了勾唇角,而另一旁夜半来访的内史大夫阎翟光,则是笑意满面地向他颔首。

  愈想愈觉得冒险的灵恩,颇为质疑地再次出声。

  “阎大人认为此计真可行?”要让父亲大人登上皇位,法子多得是,为何什么法子不挑,偏偏却捡了这一条?

  正在品茗的阎翟光,不疾不徐地搁下了手中的茶碗,带笑地朝他扬了扬眉。

  “古往今来,本就是有能者登九五,想当年,尧舜不也以禅位这法子让位于有能之人?”

  说到这点,灵恩也不得不认同,“话是如此没错,但……”

  阎翟光眼中迸出炯炯精光,“用禅位此计,不仅是因禅位这形式体面,更是因它名正言顺。”

  一直安坐在案内端看着皇帝诏书的冉霄,两眼边滑过手中那张由阎翟光所带来的伪诏,边懒洋洋地出声。

  “太后与圣上,那方面是否已安排好了?”

  “太后不过一介不晓世事妇人,圣上只是三岁乳娃,母弱子幼,又怎会是咱们的对手?”阎翟光狡狡一笑,“国公放心,凤藻宫那方面,咱们的人早已打点妥当了。”

  “办得好。”冉霄满意地颔首,着手将手上的伪诏在桌案上摊开,烛火下,绢绣着九龙纹印的黄纸诏,显得格外刺眼夺目。

  生性多疑的灵恩,心中却仍是忐忑不安,“朝中大臣呢?他们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让父亲接受禅位吗?难道他们都不会谏阻此事?”

  阎翟光的目光甚是笃定,“如今朝中大臣,一半尽在国公之手,再加上只要有了这纸诏书,咱们还怕另一半大臣不成?”

  想他们挟天子以令诸侯,早不是一日两日之事了,当今年仅三岁的圣上,不过只是个傀儡,这事全朝人人皆心知肚明,朝中大小官员王公贵戚,早就在暗地里看准了日后之主另投柱国公麾下,且柱国公自先皇驾崩之后,以摄政王之名辅佐幼帝已有两年余,算算时辰,也该是脱去摄政王一职正名为皇的时机了。

  “但朝中那些亲王们……”

  阎翟光低首啜饮了一口香气馥馥的甘茗,“早在前月,国公就已用职权之便,将他们纷纷调离京畿,等他们知道此事想赶回京一挽大局,只怕也是为时已晚。”

  这才知晓父亲登皇之路,早已在暗中打点妥当的灵恩,不得不回过头来,讶看着那个在暗中秘密进行此事已久,胸有成竹的冉霄。

  阎翟光自案旁取来一只黄巾布包,将它端放在桌案上,再缓慢拆开,赫然一见,竟是应当摆放在翠微宫御案上的传国玉玺。

  他轻轻将玉玺推上前,“现下,这纸禅位诏书,就只差盖上传国玉玺这一步。”

  冉霄一掌取来玉玺,翻过玺面,瞠目直视着刻印在印底下的一行细字,那行,只属于天子之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焰心烧得通亮的烛光下,红光满面的冉霄,掩饰不住眼底兴奋地握紧了手中玉玺,他缓缓站起身,两手握持着大印,由一旁的阎翟光为它沾上红墨,再将它印盖在诏书之上。

  两手摊开即将助他登上青云天顶的禅位诏书,为此努力了大半生的冉霄,款款咧出一笑。

  “这片江山,不该留给你们这软弱无能的陈氏,它该给的,是真正的英雄。”

  恭谨站在一旁的灵恩与阎翟光,在见着已盖印的伪诏后,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退位禅让诏书?原来,这就是尚史内大夫寅夜造访的理由。

  自窗缝中窥看幕里乾坤的玄玉,一双黑眸,紧盯着父亲冉霄脸上的喜不自胜的笑意,再看向大哥灵恩同样也是喜悦溢于言表的模样。半晌,他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窗外,点地跃至廊瓦上,照着来时路一路悄声返回西厢楼。

  他一直都知道,父亲渴望成为乱世之雄,并甚想在担上英雄之名后,登上人间之巅手拥江山。

  远在先帝未驾崩之前,凭藉着亲妹耀封东宫皇后,身为国舅的父亲荣晋柱国公、大司马,因先帝昏庸荒淫不问朝政,自恃位高权重的父亲,便藉此出面干揽朝政,数年下来,父亲在朝中威望渐升,臣心日渐积涌,眼看先帝仍是一派不问苍生,国力日渐削弱,于是父亲进而有了取而代之的野心。

  于是在先帝因病驾崩之后,在皇后与朝臣们的帮衬之下,父亲荣爵更上一层楼,身居摄政王,代年仅三岁的幼帝摄政,随后父亲先以伪诏将京畿内将会阻碍他登基的亲王们调离京畿,再伺机暗中削弱诸亲王兵权,掌握了三军军权集权中央后,再进行最后一着登基之棋。

  禅位。

  面对父亲这等作法,他不意外,也早在心底有了谱,只是在今晚亲眼见着父亲眼底那贪图权柄的精光之前,他不知父亲的欲望竟是如此盛大。

  依父亲所言,这片江山,的确是不该交给软弱无能的陈氏皇家,毕竟这些年来,历任陈帝在治绩上并无作为,甚至还一任比一任荒唐,江山易主,只是迟早的事。这片江山国祚,是该交由有能之人来掌舵换代,但掌舵之人,就非得是个英雄不成吗?

  虽说世人都云乱世造英雄,但英雄这二字,可有人真正想过它的真义?

  所谓英雄,来也刹那,去也刹那。

  蛟龙竞腾,翻窜云空,看似的确是很辉煌灿烂,但若是不能收拢民心,将这块江山深深扎根占据,即便就算是英雄能夺来国祚,一手广揽江山、足踏九州方圆,日后,御极也恐将不过百年。

  返回练剑院中的玄玉,默然抬首看向夜空中横越天际的星河。

  真正的王者,不在权中,更不在势中,而是在民心之中,若是真要图个百年江山大计,该着眼的,是百姓。

  当院中再次扬起飒急的西风时,玄玉扬手将手中之剑朝身后一掷,霎时流光如星,一叶甫自枝梢上落下的秋叶,未及落地,已遭飞景刺过随剑定插在檐下梁柱之上,横震的剑音,在静夜中,袅袅嗡鸣不散。

  他可不愿只作个英雄。

  ΩΩΩΩΩ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在那夜内史尚大夫进府秘商之后,暗中筹画进行夺位之事,便在朝中进行得很顺畅,当太后在凤藻宫假托圣意集合朝中文武百官,宣旨幼帝即将禅位于柱国公、大司马冉霄时,没有人想过,那纸圣诏,会是一纸伪诏。

  一如冉霄所料,远在京畿外鞭长莫及的诸位亲王,在听闻将行禅让礼的消息后,果真来不及赶回京阻止,即使有些亲王在事前已收到风声,快马加鞭地想带兵回京以护幼帝之位,可却纷纷在途中遇上了冉霄事先派出拦劫的兵马,先遭围困在京外不说,而后在被击败后更被冉霄冠上兵变之罪,并代幼帝削去他们的王爵与兵权贬为庶民。

  直至禅让礼前,京畿腹地全数落在手握兵权与心腹的冉霄手中。

  此时此刻,冉霄期盼以久的天子禅让礼,正在翠微宫内举行。

  跪列在殿中的文武百官们,静看着远处高位上,冉霄一人独挑大梁演出的禅让戏码。

  急欲登上帝位的冉霄,掩去了眼中的锐光,神情显得无奈又推让,即使太后都已代幼帝颁旨禅让帝位于他,可他没有急吼吼地前去接下圣旨,反倒是一味地辞让,万万不肯接受。

  眼前上演的推辞托让的之戏,入人心中皆有数,此戏不为谁而演,而是为了冉霄自个儿而演,而在场的他们,除了是看戏的看倌之外,还得出场应应景,声援一下那个看似百般推托,不愿夺人帝位的冉霄。

  不多久,殿内众多冉霄在朝中的亲信,果然在预期中出声劝进。

  “国公切勿推辞,天子之位,国公应当仁不让……”

  一人之鸣后,紧接着更多捧场的哄劝之声纷纷跟进,当下殿中吵杂云云、一派热络,而看似百般为难的柱国公冉霄,也在推辞之余,任由一旁的内史尚大夫为他黄袍加身。

  “惺惺作态。”不属冉霄麾下之臣某位老臣,看不过眼去低声冷哼。

  “嘘……”叩跪在他身旁的大臣,忙不迭地以肘撞了撞他,示意他别多话。

  站在殿上,将底下朝臣面色眼神都瞧个清楚明白,也将他们嘴边的细语字字都听进耳的玄玉,不置一词地调回目光,将两眼摆在殿上,冷眼看着幼帝由太监总管扶握着两手,将手中玉玺传让给跪在殿上的冉霄,并看冉霄在两手一接过玉玺后,噙着泪,语带哽咽地对着幼帝说着自己不该受此殊位的等等原因。

  但年仅三岁的幼帝,怎会知他是真有心辞让,抑或是假意作戏?就在幼帝想依冉霄的话收回帝玺时,眼尖的内史尚大夫圆场得飞快,一把拉过幼帝,将幼帝交给后头的太监总管之后,朝已交割帝玺的冉霄眨了眨眼,冉霄随即抹去了眼角的泪,在内史大夫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踱向高高在上的九龙銮座,转身缓缓坐下。

  在冉霄登上帝座后,顷俄间,殿中文武百官动作整齐一致地伏地叩拜新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罗列在众臣中,以额叩地声呼万岁的玄玉,两眼直视着白玉铺成的殿中地板,觉得微微的凉意,透过他的额际缓缓抵达他的心扉,那份微冷的凉意,让他觉得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醒,以往他总觉得他心中那块混沌不明的天际,此刻忽然澄明了起来,遥远的未来光景,也一一在他的脑海中浮掠而过。

  一迳思考着心中未来的前景,浑然不觉殿上礼程已进行至何处的玄玉,在太监总管拉高了嗓子临殿一呼后,总算是回过神来。

  “众皇子女听封!”

  连忙与其它晋升为皇子的兄弟们,一块跪移至殿前的玄玉,垂面低首,竖耳准备聆听加冕在他顶上的荣耀,以及他日后的重责大任。

  “封皇长子灵恩为太子,皇长女为素节公主,皇二子玄玉为齐王,皇三子凤翔为宣王,皇四子德龄为信王,皇五子尔岱为晋王!”

  “谢主隆恩──”洪亮的谢恩之声,徐徐缭绕在大殿中。

  伏地叩谢圣恩的玄玉,在总管太监捧来圣谕之时,端肃扬掌承接,在接下晋升王爵的圣谕后,他微微抬眼瞧了瞧高坐在九龙銮座上的父亲。

  那神态、那眼神,是睥睨天下的雄情壮志,宛如栖枝多年的猎鹰,终于能够展翅翱翔于穹苍之间。他不动声色地再转首偷偷瞥向身旁那本是血脉之亲的大哥,却在一夜之间跃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灵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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