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方面,你得藉我拉灵恩下马,故才拒绝灵恩?」凤翔也不是省油的灯,三两下就看穿了他,「那于私呢?灵恩曾做过什么值得让你替他报仇?你素来不就只有被灵恩利用的份吗?」
「他给了我机会走到今日,在父皇登基前,他更曾为我们遮风挡雨,若是无他,咱们这些皇弟们不会安然渡过那些岁月。」就因灵恩如此,故此素节在生前才会代灵恩向他求情,他也知若无灵恩,他今日不能站在牢外看着凤翔。
「就这么点微不足道的恩情?」凤翔很是不以为然,「别把灵恩想得太伟大了,路是人走的,即便灵恩曾为咱们开道,但他可从未替咱们走过,他只是袖手旁观,若非他在朝上失足跌了一跤保不住太子之位,只怕他会继续在一旁看咱们斗下去,并打算继续在暗地里坐收渔翁之利。」
玄玉笃定地为他下了结语,「你下会再有机会与我斗下去。」
「当然,如今我已是阶下囚,怎能与你再斗?」凤翔摊摊两掌,当然也知道在落到这个境地后,要想翻身,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你的心依然不死。」玄玉两眼直视着他那始终都没行减少半分野心的眼眸。
凤翔挑衅地问,「怎么,你也想杀兄弟吗?
玄玉以冰冷的眼神看向他,「灭南一战起,你我即不再是兄弟。」
没料到他会说这种话,凤翔怔了怔,终于察觉到他那总是戴住睑上的面具,似乎已经揭开,隐藏在暗处里的真实玄玉,此刻正隔着牢栏与他面对面。
「你我同是一丘之貉。」凤翔轻耸着肩,「我若杀兄,你也好不到哪去,你不同样是踩着兄弟踏上太子之位?」
玄玉将话原封不动地掷回他脸上,「我不如此,我又得被谁踩着?你吗?」
「很可惜我没能如愿。」若不是女娲营连遭盘古营与益州大军削弱了实力,让轩辕营捡了个大便宜,今日会有他玄玉出头的一日?按他的计画,玄玉该同太子一般也战死在沙场上。
「依父皇的意思,你该人头落地的,但我不要父皇杀你。」
看着他脸上没有为自己所为感到丝毫的后悔,玄玉冷声地道出他今日还能活在这的主因。
「你会为我求情?」凤翔似笑非笑的,一脸不信的模样。
「我要你一辈子都待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玄玉刻意放缓了音调告诉他,「我要你付出代价。」
像是听了极大的笑话般,凤翔当下笑得无法自抑,两肩还不断一抖一耸的。
「代价?」他笑着笑着突然狠狠换上了一张残酷的脸庞,「生在皇家,本就该付出一些代价,问题是,你付不付得起。」
心生怒火的玄玉隔着牢栏一把用力扯过凤翔。
「你输不起。」凤翔看着他的眼,讥嘲地说出答案。
他眼中有抹不去的恨,「我是输不起。」他输不起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包括符青峰,也包括他那个来不及出世的孩子。
「你这眼神是在告诉我……你在记恨?」凤翔还偏着头问得很刻意,「你记的是哪一桩?我的记性不好,你不妨说出来提醒我一下。」
使劲推开凤翔后,玄玉更加确定了不让父皇杀凤翔的决定是对的,因为在他有生之年,他都要亲眼看着凤翔在这座牢里过着每一日,他要凤翔用所有的青春与人生来偿付代价。
「这太不像你的作风了,依你的性子,你该大肚能容的,」
遭重重推了一掌后,凤翔悻悻然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你错了。」玄玉像是起誓般地道,「我从不是个完人,日后你会有很多时问明白这一点。」
赫然察觉言乡必失后,凤翔霎时阴沉了一张脸,「我不会让你死。」玄玉淡淡瞥他一眼,「你若寻死,我会命人将你自鬼门关前抢回来,无论如何,我会让你好好的活到老、活到死,就在这问小牢房里,永在这里。」
「你……」
玄玉朝他扬眉,「绝情这门学问,我可是拜过师的。」学了这么多年,看过了这么多生死与无奈之间的选择,他想,或许袁天印就是要他将绝情用在亲情这上头,以免他会像以往一般为难
不让他保有身为皇子的自尊死去,还要他永远待在这个鬼地方?忍不住一身忿怒的凤翔,在玄玉说完话转身欲走时,气极地街上前两手捉住牢栏,极为不甘的低吼,自他口中迸出。
「为何你也想争太子之位?」不得到这个答案他就算死也不会甘心。
「这还需要理由吗?」玄玉神色冷漠地看他一眼,「自我生在冉家起,自父皇登基的那一日起,一切,早已不需要理由。」
江山是一朵会致命的罂粟,权势是一颗会麻痹的毒药,而天下,则是一个必须倾其全部所有去经营的愿景。
他只是在追求一个在付出极限后,渴望终能成真的愿景。
他们冉家人,或许都有着不同的渴望,但同样的是,他们都在荒野里寻找一个前进的方向,都在疲倦中寻找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在终点未至之前,谁若中途停下脚步谁就是放弃了,因此一旦开始前进就注定不能回头,他们都只能照着命运为他们安排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玄玉。」
玄玉转过身,看向将永远孤零零地被留在牢内的他。
「你相信天意吗?」深深相信天意这回事的凤翔,问得十分认真。」
「我从不信。」
•下期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