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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天下 page 47 作者:Ivia

  泽北从深律处接过长袍披上,一言不发,挺剑便向仙道刺去,仙道已戴上黑金丝手套,不理他来剑,倒持饮血剑道:”这柄剑便还给你吧。”泽北用残剑在饮血剑剑柄上一粘一挥,饮血剑嗖的一声飞插入屋顶。仙道本就要激他动怒,他们几年前虽只一战,但仙道于泽北性格已颇为熟稔,知他狂怒之下容易轻进,本身武功发挥不完全,这才割他衣裤,让他当众出丑下恼羞成怒,这时一举成功,当下抽出背上长剑与他正式对敌。

  仙道手中之剑是临行前藤真送给他的,虽不若泽北的双剑神奇,也是难得的宝剑,不致一削即断。他使开玄微剑法,于绵绵剑圈之中攻敌之必救,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泽北的飞扬跳脱、凌厉傲狠更衬得他大气恢弘,潇洒自若,一套剑法使到一半,人人心胸为之一开,觉得他哪里是什么与人争强斗狠的武林侠客,分明一个蕴籍儒雅的浊世佳公子。

  流川心中一直不断告戒自己:”是他不要我,我不可这么没志气,再去求他,就算心里舍不得,也要假装毫不在意,绝不能让他怀疑,小看于我。”但这时见他与泽北动手,只觉每多看他一分,心中眷恋之情便加深一分,若真要从此与他参商永隔,却又如何舍得?脸上平静如旧,内心却暗潮涌动,彷徨无主。

  田岗脸上肌肉抽动,心道:”若他不是海南人,不背叛我该有多好?我有这么一个弟子,何愁无极门不能立于各大门派之上?唉------”想到自己原先对他的一番期望尽成泡影,心中对他的怒意更甚。

  仙道与泽北已斗了将近二百余招,仙道对山王的武功并不熟悉,这次较量全凭真实功夫。二人本该斗得半斤八两,不分胜负,奈何泽北中计,急于一剑击毙仙道,好少雪适才所受侮辱,出招未免凌厉有余,稳当不足,被仙道寻了个破绽,在第二百四十九招上一剑刺中他右肩。

  泽北还待再打,仙道已跃出圈外,拱手行礼道:”承让。”泽北一犹豫,深律道:”师弟先回来。仙道公子武艺精湛,今日令我等大开眼界,实是感激不尽。”仙道笑道:”若非泽北兄战心先燥,这仗原该不分胜负,深律兄这么说可太客气了。”泽北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退回队伍。

  深律道:”这场比武,我方输了两场,陵湘爱大四国果然能人辈出,非海南所及,我等今日受益匪浅,就此告辞。”众人见他虽败不馁,这几句话说的颇具大将之气,又知己方胜的实在也颇为侥幸,便不想为难于他们,纷纷让道。

  田岗却突然道:”这位深律公子,贵派掌门最近可好?”深律本已转身要走,听他忽然提及掌门,一愣之下道:”托福,家师身体清健一如往昔。”田岗冷笑道:”既然身体清健,怎的又学人戴起了什么面纱,鬼鬼祟祟的,来了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群雄见山王诸人中果有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头戴斗笠,黑纱蒙面之人,只不过此人身材中等,夹在山王一众高人之中颇不起眼,他又一直龟缩在后,众人始终未注意到他,这时听田岗这么一说,均想:”难道这人便是鼎鼎大名的山王掌门堂本五郎?”

  深律见众人射向己方的目光充满怀疑,强笑道:”田岗前辈真喜欢开玩笑,家师现正在海南闭关练功,又怎会在这里出现?”

  田岗道:”如此倒是我失礼了。”忽的一掌劈向那蒙面之人,他凌空而劈,群雄都感奇怪,想即便他掌力厉害过人,难道隔这么远还能伤人?山王弟子也惊疑不定。但田岗挥掌时人尚未动,掌出时人已抢近蒙面客。这一招势如雷霆,又出其不意,深律、泽北待要接他掌力,已自不及,众人惊呼声中,蒙面客出单掌在田岗掌上微微一触,登时将来力化为无踪。

  田岗脚尖在地上一点,又跃回原处,道:”堂本兄还不肯承认么?”那蒙面客正是山王掌门堂本五郎,他三年前练一项阴阳内功,练到高层时,体表起了反应,脸的上半肌肤赤红如血,下半却一片死灰,形状极其怪异。他原本形貌颇为俊俏,他也以此沾沾自喜,这时为练上乘内功,变成这般古怪模样,心中伤痛,从此一直蒙面,不以真面目示人。这次山王奉牧绅一之命来拆田岗所办的英雄大会之台,他知两国势成水火,怕弟子们有甚不测,才混在他们中间到来,哪知还是被田岗识破。

  堂本冷笑道:”田岗兄目光敏锐,在下深感佩服,只是你就只知看眼前,不知看周围的么?”田岗道:”难道海南还有高人到来,当真是妙极。”堂本道:”高人可不敢当,他们也不会什么武功,不过箭术好些罢了。”说着一声长啸。

  田岗脸色忽变,向一边植草使了个眼色,植草会意,抢出门去,山王众人也不阻拦。

  群雄皆不知堂本是何用意,低声议论,忽听外面几声呼叱,风声响动,似乎有人动手过招,鱼柱、池上等便要抢出大门,被泽北伸双手拦住。

  植草突然惊惶失措地奔回,手上握着三四支箭,大声道:”师父,不好了,海南人已派了弓箭手包围了练功厅,他们人多,我出不去。”

  群雄一听大乱,有的便道:”海南到咱们这儿不敢多带人手,咱们一起往外冲。”深律道:”众位稍安勿燥,我们在外边的兄弟确实不多,但适才我们在这儿比试时,他们已在附近地下埋下了火药,各位若就这样冲出,他们不知就理,还怕伤了各位大侠。”

  群雄面面相觑,不敢妄动。田岗道:”你们想怎样?”深律道:”在下等此来只为与各位切磋武功,绝无歹意,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我等无意中得罪了各位,各位一涌而上,我们可就不免暴尸异国,因此上才出此下策,以备无患。只要众位让我们平安下山,我保证:我们在外的兄弟们定将障碍扫清,不再干扰各位。”

  群雄听他说的在理,有的便颇为心动,道:”我们本来就没打算难为你们,你们要下就快下。”藤真用手肘顶了顶花形道:”果然不出仙道的意料。”花形n了一声。

  深律冲田岗道:”田岗掌门,我们能走了么?”田岗心道:”你当我傻子么?我放你们一走,你们更无顾忌,关门打狗,将我们全部炸死。但如此僵持下去也非了局。”

  这时仙道忽然道:”深律兄深谋远虑,未雨绸缪,在下实在佩服之至。天下事可真有这么巧法,这次在下护送翔阳王府小王爷来此观斗前,小王爷也怕有奸人作乱,不能全身而返,因此命镇南将军派了一千名弓箭手在山下待命。你干么瞪眼?不信么?”他也是一声长啸,不久,就听到山下传来一阵阵击鼓呐喊之声,虽声音来处距此不近,但埋伏之人不在少数当可肯定。仙道续道,”各位远来是客,不过我们似也没亏了待客之道,你们要切磋武功,我们便舍命相陪;你们要比行事周密,我们便给你们看看什么是防患于未然,不知贵客还有何不满?须知陵南地势险恶,藏龙卧虎,诸位一路到来已是风波困顿,何不见好就收,就此打道回府,免得到时鱼死网破,辜负了别人心血。”

  深律心中一动:”听他言下之意,是要我们在未撕破脸之前速速离开此处,不然凶多吉少,辜负了庄王栽培我们的美意?”向堂本望了一眼,堂本点点头。深律道:”仙道公子所言甚是,各位对我们的确仁至义尽,我们也并非不知好歹之人,我这就命人将障碍除去,不过敢问公子一声,之后我们真能平安下山么?”

  仙道道:”在座各位均是成名英雄,一言九鼎,他们既已答应放你们走,又怎会反悔?”众人有的心中不服,想我们已占上风,何必再让他们?有的老成之人倒觉如此解决再好不过,否则这干人临死拼命,说不定就要引动火药,挣个鱼死网破。

  深律见众人无异议,便命人传令到外,不到一顿饭功夫,地下埋着的火药均被清除。田岗又命植草带领一干无极门弟子出外探察了一番,知道火药确已全部被除,这才放山王和三浦台一众人下山。藤真也让身边一人下去传令别难为他们。

  堂本临走时一回头,忽对仙道笑道:”灵王,咱们四王子可想念你得紧,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么?”仙道脸色一变,道:”前辈说什么?恕在下愚鲁,不懂隐语。”堂本假装惶恐:”七王子这么说,微臣如何敢当?你一定不肯回去,必有你的理由,就此告辞了。”

  他刚走出练功厅大门,便听背后一阵大哗,不禁微微一笑。泽北不解道:”师父,你干么当着他们面揭穿灵王身份?灵王这下不是要糟?”堂本叹气道:”荣治,你武学天分之高,无人能及,偏偏这么不知世事。庄王要我暗中跟踪灵王,发现他与敌国朝廷有任何瓜葛都要立刻动手杀了他,但想灵王毕竟是皇亲国戚,若死在我手上,我岂非背上了’弑主’之名?即便庄王不辣手除了我以正谗慝,山王一派恐怕也永不能再得重用。但我适才这么几句话,就能假陵南人之手除了他,既完成庄王之命,又非我亲自动手,我们非但无罪,反有大功。”

  (十)天教无忌带疏狂(2)

  这边仙道想了片刻,便明白了堂本之意,心道:”四哥,你要杀我可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田岗冷冷地道:”仙道公子原来是当今海南王的亲子,屈驾在我田岗门下一年多,可真是委屈了。”鱼柱钢杖一挥,跳出来道:”仙道你这个臭贼,师父待你不薄,你居然忘恩负义,这般折磨于他,原先我一直不懂为什么,如今才知道,原来你是海南的奸细,想来骗师父的书。”想到自己以往对他的一片真心真意,更是目眦欲裂,其怒欲狂。无极门众弟子也均愤怒异常,额头青筋爆起,将他团团围住。

  仙道一惊,他原想自己出手助他们退敌,而当初为得书混入无极门,虽对田岗有愧,却始终对他们手下留情,哪知他们恨己如此之深,说翻脸便翻脸。他不愿打伤他们逃走,一个犹豫,又有几个好手将大门堵死。

  藤真不料仙道居然是海南王之子,一时怔住,见众人将仙道团团围住,其势立即便要动手将他万刃分尸,急道:”大家住手!仙道是我请来帮忙的,他适才出手打败泽北有目共睹,事先埋兵在山下也是他的主意,贼邦歹人临去时挑拨离间,如何可以轻易相信?”

  众人中有的便道:”不错,仙道公子大仁大义,今日立下大功,怎么可能是海南王子?定是贼人顺口诬陷,大伙不可上当了!”

  大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田岗道:”小王爷,你别被这人花言巧语蒙蔽了,仙道是不是海南王子我不知道,但他混入我门中,对我严刑拷打,逼我交出炎王留下的奇书一事却是千真万确。当时他还意图挑拨陵湘两国同盟,此事宫城少侠、彩子女侠也曾听令师兄说过吧?”宫城道:”不错,这人恶尽恶绝,自己劫持了公主、关押了师父,还栽赃给我大师兄,说他为了夺妻之恨而杀了田岗掌门,意图挑起无极门和我派的纷争,破坏陵、湘同盟,此事大师兄都对我们说过了。”他想起此事,心中仍恨恨不已。

  藤真还待说什么,群雄已大声鼓噪:”这种欺师灭祖的人留着他干么?快快杀了他!””他定然是海南奸细,今日不能容他活着下山。”------花形一拉藤真袖子,低声道:”小王爷,这人说不定真是海南王子,他已犯了众怒,此时不宜为他申辩,不然让人告个’私通敌国’之罪,花形如何对得起王爷?”藤真心中烦乱,也知若再帮仙道不妥。

  田岗道:”仙道,上次你奸谋未遂,难道还不死心?这次你假意助我们退敌,旁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你定是故意施恩于我们,好让我们对你失了防备,又要再度俟机盗书。可惜皇天有眼,被你们自己人无意中泄了机关。众位英雄请了,田岗在此诛杀逆徒,请大伙儿给我观阵。”

  众人轰然叫好,有人本怕仙道武功高强,自己贸然多管闲事,怕要遭殃,见田岗肯亲自出手,自是再好不过。

  流川见仙道孤身陷入重围,正要上前相帮,但见弥生正在一旁站着,心道:”人家是一国的公主,只要她命藤真将山下埋伏的一千弓箭手调上来,仙道又怎会有事?我多管什么闲事。”他哪知弥生此时正中心栗六,其乱如丝,她突然听说仙道居然是敌邦王子,众人又口口声声说他混入无极门为了盗什么书,心中刹那间涌起一个可怕的疑团:”难道他全是在利用我?”想起仙道以前一直对己冷冷淡淡,直到自己抗婚去投奔他那天才突然改变态度,她本以为是金诚所至,金石为开,难道这全是仙道事先的安排?她一日中连受惊吓,连自己身在何处也忘了,哪还注意得到仙道现在正处在生死关头?

  仙道在众人围住自己的短短片刻之间,心中已有了计较,想自己的父亲虽是海南王没错,母亲可是被海南征服的羌族人,自己只要展示母亲的武功证明身份,托言为报仇假冒海南人混入王宫,被识破后堂本故意陷害自己便可。至于盗书一说,红颜女有收藏天下各门各派武学的秘好,自己不过继承她遗志,也不一定是要对陵南不利。宫城所说一番话全是他们自己推测,说是巧合也无不可。如此一来,和自己有仇的只剩无极门,自己适才有恩于四国武林,是过失小而恩劳大,他们若一定要报仇,一来显得他们小气,二来只有这些人,依他现在的功夫也未必怕他们。

  方方面面思索了一番,正要说话,忽听藤真道:”仙道,你曾救过我一命,你虽对不起师父,做下错事,但我以翔阳一门的信誉担保,定当从中周旋,化解双方恩怨。现在你只答我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海南王子?”

  田岗一皱眉,想:”翔阳王手握陵南重兵,得罪他和得罪陵南王不同,这小子机灵无比,打蛇随棍上,只要答应一个’不是’,我便不能再亲手动他。”想到此处,立即猱身攻上,一边大声道:”小王爷不可上当,他定然不会承认。”群雄纷纷附和:”不错,哪个傻子会在这时候承认他是海南狗?””田岗掌门,快打死这只海南狗,不用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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