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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天下 page 12 作者:Ivia

  宫城正奇怪师父收的两个小师弟怎么这么暴躁,听他一催,不敢怠慢,将详情一一禀报。

  他五年前在湘北发现了红砂手踪迹,知武艺还非他对手,便一路悄悄跟踪,想寻隙杀了他为谷泽报仇,也为民除害。几次差点得手,但红砂手机灵无比,终给他逃走了。到陵南国境后,他更勾结了一批邪魔外道,占山为王,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他势单力孤,一时不敢与他正面为敌。

  今年年初,红砂手的所作所为终于引起武林公愤,无极门邀请了一帮武林同道,共同讨伐他们,他便混于其中,想俟机杀红砂手。

  樱木听着得劲,忙问:”后来怎样?”

  宫城白了他一眼,道:”也没怎样,就是红砂手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党全被宰了。”

  众人唏嘘不已。安西想到谷泽之仇终于得报,但他却是不会再醒过来了,又是安慰,又是难过。

  宫城看了看师父的脸色,心道:”我为集聚众人讨伐红砂手,也故意做了些恶事栽赃在他头上,这一节却不需对师父明说了。”

  众人中只有樱木感到可惜,连叹那红砂手不争气,没等他出马就先被人杀了,忽然心中一动,问道:”是谁杀了红砂手?”

  宫城脸一红,道:”弟子无能,没来得及动手,红砂手就被别人杀了。”

  樱木急问:”是很多人杀的,还是一个人杀的?”

  宫城道;”是一个人。他是这次讨伐团的首领,无极门掌门田岗茂一新收不久的弟子。本来他年纪甚轻,大伙儿对他都不服气,但碍于田岗掌门的面子,不好发作,但此人确实有一套,策划攻敌井井有条,我们不损一人就将对方全盘俘获。之后他知红砂手中计被擒,心中不服,便放了他与他单独相斗,说红砂手如能在他手下过三十招,就放了他走。”

  安西素知红砂手的手段,他几十年前便已成名,武功高强,下手狠毒,不知有多少成名的英雄死在他手下,听宫城这么说不禁好奇心起,问道:”这人多大年纪?他当真是一个人赢的红砂手么?”

  宫城道:”他也只十六、七岁。我们初时只道他年轻气盛,不识天高地厚,便劝他别和红砂手逞意气之争,但他只笑了笑,显然胸有成竹。我们见识过他擒红砂手的手段,只道他已安排下巧计,便不再劝他。红砂手更是强压欢喜之情,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结果------那人和红砂手却是以真功夫相拼,红砂手在第二十九招时,被人割了脑袋。”

  木暮颤声道:”十六、七岁?”

  樱木好生羡慕,恨不得当日在人前大展威风的人是自己,哼道:”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十六岁。”

  一直没开过口的流川道:”一看就知道了。”没等樱木回味过来,便问宫城:”这人叫什么?”

  “仙道彰。”

  “仙道彰?”流川喃喃低语,眼睛闪闪发亮,对樱木的大声咒骂充耳不闻。

  安西笑道:”收了这么个徒弟,田岗兄今年恐怕又要派人前来了。”

  原来无极门掌门田岗曾是炎王手下四大法王之一,昔日听炎王称赞安西武功,心下不服,与他交过一次手,输的很惨。炎王死后,他辅佐了陵南新王、即今日的陵南王一段日子,便辞了官,于鹫峰上建立了无极门,十几年来,几次派门下弟子上童山找安西弟子挑战,虽是输多赢少,却兀自不肯放手。

  宫城听了安西的话后,无奈地道:”其实仙道已经代他师父向我下了战书,约我们今年四月在无极宫中比武,还说届时无论输赢,都会将红砂手的人头交给我们。”

  安西看了看流川、樱木二人,知他们跃跃欲试。他对他们的功夫颇具信心,但想如果那个仙道彰真能在三十招内轻松战胜红砂手的话,以他们此时的功力,恐怕还不是此人对手。

  他知二人心高气傲,自己若明说,也许适得其反,便道:”田岗收的好徒弟,我便收不得么?流川、樱木,为师此次闭关,又想出了两套剑法,互相配合,到时若有人围攻,你们便可以寡敌众,显显威风。就怕时间短暂,你们练不成。”流、花二人本听说要他们互相配合都不乐意,但经不起安西的激将法,又听他口气中似有让他二人下山之意,连忙答应。

  宫城又道:”还有一事:我回来时听人说海南王要领兵攻打陵南了。偏偏陵南国现在唯一擅长打仗的翔阳王却又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他儿子数月前因陵南王一个异想天开,差他去海外仙岛寻觅长生不老之丹,一去之后音讯全无,现陵南朝廷乱成一片。”

  湘、陵比肩而居,陵南若亡,湘北也逃不了,因此众人忙问下文。宫城道:”我回来时碰到大师兄,他说陵南王要将公主嫁给他,联姻以抗海南大军,但他想他们父子只是在为炎王出力,便想辞婚,让王转将公主嫁给炎王之子。现在陵南的使者还在他们军营,他让我赶回禀报师父,希望能尽快定下此事,好合力攻退海南。”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变色。樱木气得快哭出来了,觉得狐狸凭父亲的名头居然可以娶到公主,简直是岂有此理。三井脸上一片死灰,双拳紧握,身子微微发颤,彩子怕他突然昏倒,向他跨了半步想要伸手相扶,却又强自忍住了,低头不语。宫城则微微冷笑,斜睨三井。木暮是真心为流川高兴,但想陵南王素来残暴,他继位后陵南各地叛乱不断,如今夙敌海南又将出兵攻打,若非内忧外患,社稷朝不保夕,也不会向湘北求援,不自禁地为流川担心。

  安西问流川道:”你意下如何?”

  流川上前向他鞠了一躬,道:”我不娶她。”口气平淡,态度却甚是坚决。

  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樱木哈哈大笑,想这只狐狸倒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公主只有他这样的天才才娶得起,他便不行。三井宛如瞽者重见阳光,吁了口气,放松了身体,轻笑了起来,定定地看住了流川。彩子听了流川的回答觉得好笑,但看到了三井的样子,心中又是一沉,咬住了嘴唇只作没事般和木暮相视一笑,他的眼中在说:”这孩子还是一样任性啊”,她说”是啊是啊,有什么办法”。宫城捏紧了拳头,额头青筋蹦出,他虽不知三井和流川到底怎样了才惹得彩子伤心,但想就因为流川来了彩子才伤心的,是以一心要流川早日成亲,离开童山,沉声道:

  “若湘、陵不联手抗敌,陵南必输给海南,到时唇亡齿寒,咱们湘北也难逃厄运。”

  流川瞪眼道:”两件事有关系么?”

  三井也忙道:”师父,小师弟入门之时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他虽是炎王的儿子,却不必非要继承炎王的事业。大师兄虽是一片好意,但一来人各有志;二来小师弟从不插手军务,这几年名鹏势弱,湘北逐渐统一,靠的都是大师兄父子及他们部下的浴血奋战,要小师弟突然成为这些人的首领,未免军心难服;三来,陵南王既是指名要大师兄联婚,他随便推给旁人,陵南王性子暴躁,喜怒难测,不定就弄巧成拙,反而不利于对抗海南大计。依弟子看,师父还是让大师兄领命吧。”

  他心情愉悦之下侃侃而谈,安西也觉甚是有理,对宫城道:”三井说的是,你就这么对赤木说吧,要他自己斟酌行事。”

  宫城不敢违抗师命,低头答应。

  当下流川、樱木各自下去研习安西新创的剑法,流川练的是一套《凤啸》,樱木练的是一套《龙吟》。宫城下山去通知赤木。不久,消息传来,说赤木同意结亲,陵南王要他亲自去仁京迎亲。

  这时流、花二人均已将剑法学会,安西因太极门所在与仁京相距甚近,流川又和赤木分别数年,便令二人整理行囊,先去草原上会合了赤木后一起去接亲,回来路上顺便去比武。

  临行前,彩子在流川房中为他赶制几件陵南人常穿的服饰,见三井进来道别,起身想走,但又一想:平白无端地反而令人怀疑,便仍旧坐着,大大方方地和他谈笑。

  三井只是叮嘱流川路上小心,他有些话不便当着人说,有心要单独和流川谈,彩子却不理自己的暗示,只是不走。

  又想尽借口捱了一盏茶的功夫,流川已是星眼困顿,奇怪地看了看他,彩子则道:”天也不早了,流川明天还要上路,三师兄先回去睡吧。”

  三井心头火起,瞪了她一眼,甩袖走了。彩子鼻子一酸,心道:”我岂不知这样做令你讨厌?但即使被你讨厌,也得这么做,免得你一世侠名毁于一旦。”

  她见流川单手撑着头,呆呆地盯着烛火,忍不住问:”流川,和三师兄分手你不难过吗?”

  流川一愣,摇了摇头,心道:”又不是就此不见了,有什么可难过的?”

  彩子心头微微有气,道:”你怎么这么冷血?你三师兄为你操了多少心,这次若不是他,你就要娶那个什么公主了。他心里喜欢你,你不知道么?”她说了最后一句,左手指甲都刺进了肉里,心提的紧紧的。

  流川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道:”知道,我很感激,他要我做什么事我一定会做。”

  彩子颤声道:”就这样?那你呢?你喜------不喜欢他?”

  流川点点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哪里不对么?”

  彩子心里一松,又觉惭愧,想这孩子虽然有点冷血,但心如水晶,纤尘不染,自己不可将这些龌龊的事说出来让他难堪,三师兄虽一时糊涂,终有醒悟的一天。当下笑着道:”没有,我随便问问,你累了就睡吧。”

  流川巴不得这句,忙躺上床呼呼大睡。彩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望着他的睡颜又有些发呆,心道:”若我能像你一般美丽,若------“

  烛花爆了一下,流川不安地动了动。彩子怜爱地替他把被子盖好,却突然听到他在梦中异常清晰地道:

  “打倒仙道的人,是我。”

  (四)雾沉半垒道迷离(1)

  次日一早,流川与樱木两人向安西告辞下山。安西年老之人,见惯了离别,心里虽难受,但想终究不免这么一日,脸上仍是笑嘻嘻地将爱徒送走。樱木大哭了一场,流川却默不作声。

  彩子将二人送到山下时,流川故意落下了几步,叫住彩子道:”师姐,师父的事烦你操心。”

  彩子心中一动,故意瞪了双眼,鼓起腮帮道:”这还要你教我?你自己小心,你的武艺是不错了,但为人方面还差得太多,那一个又是这样,真不知师父怎么放心让你们两个去无极门。好在大师兄精明强干------”说到这里,见流川嘴一撅,知他心中不服,忙笑道,”好了好了,反正我说的你也听不进去,快走吧,一路小心。”

  流川点了点头,也不道再见,策马赶上樱木,两人一起去了。

  彩子驻望良久,心道:”这孩子果然甚为狠心,但他牵挂师父,也非完全无情之辈。他长的这般貌美,性子又劣,此去江湖,必定风波不断。唉,流川枫,但愿你早早觅得淑女良配,免得,免得------”

  流川丝毫不知她心中所想,他在童山上飞花练剑,一晃五年,此时下山,只觉景物依旧,时光便似没有流过一般。望了望身旁的樱木,他已长成一个身材健壮,容貌坚毅的少年,此时双目含泪,神情激动,不知是刚离开师门感到难过,还是忆起往事不可自抑。

  流川紧了紧缚着的剑,心道:”景物依旧又如何?我可再不是当年那个被人追的落荒而逃的小鬼了,从现在起,我不会再逃,我会一个一个超过挡在我面前的人,一步步的,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二人这次依正道而行,不多久便来到了赤木大营。

  赤木父子听闻他到来,忙带部下出来迎接。

  流川见赤木铁树数年征战,两鬓皆白,精神却仍甚是健旺。大师兄则筋骨强壮犹胜往昔。他父子二人见了他均乐得合不拢嘴来。他小时候受他们栽培,赤木晴子又因自己而死,虽觉他们一直逼自己继承父业未免迂腐,但也知他们一片好心,对这一家人颇有好感。

  他母亲昔年的侍女宝儿早已嫁了哈虎为妻,见了流川,也是又惊又喜,想起往事,又不免感伤,拉着他的手说了半天话。

  两人当夜在营中宿了,赤木铁树还欲让流川娶公主,流川只是不肯,又道:”大师兄娶了不是一样?”赤木铁树见他对自己这般信任,心中欣喜,又见他美貌,想他说不定另有意中人,倒不必强迫他了,当下不再提及此事。

  第二日,赤木刚宪率着一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带上诸般聘礼,和流川、樱木二人辞营往陵南而去。

  流川从未去过陵南,他母亲因兄长毒死丈夫,满朝文武逼迫他母子的旧恨,于故国鲜少提及,但流川自知有一半陵南血统,对这个国家颇为好奇。

  进了湘、陵边境的重镇雄关后,队伍一路往东南而行。地方官员早知皇上将淑玉公主许配给湘北第一大部落首领之子,要借兵共打海南,见他们到来,忙前仆后继,招待得无微不至。

  樱木因是赤木师弟,也连带受到了众官员的青睐。他自幼居于草原,接触的尽是淳厚朴实之人,师门中人待他虽亲,平素监督他练功却往往言辞严厉,流川又是八杆子打不出一句话的性格,哪里听过这般吹捧?他本是自命不凡之人,这时听得众官员谀词如潮,更加飘飘然的大为得意。

  流川却不喜虚文,见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不断对自己点头哈腰,溜须拍马,心中渐感厌恶,留了张字条给赤木,说自己不去陪他迎娶公主了,先去鹫峰下等他们,一起上无极门。然后趁夜骑马走了。

  他换下草原上的皮袄装束,换上彩子缝制的陵南服饰。此时正值三月,初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他一身白衣,虽然朴素,却剪裁得干净利落,更衬得他身材修长,丰神如玉。他随身带着地图,不明时就随手抓一个路人来问。有人见他年轻貌美,意图不轨,但慑于他一身凌厉的寒气,倒也不敢动手,待被他冰冷的眼神带到,更是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生什么歹念了。

  陵南市镇远较湘北繁华,越近京城仁京越是热闹,这一日,流川到了巫云湾,从此处骑快马,不一日的功夫便可到达仁京,若要去鹫峰,坐小船一两个时辰即可到。

  流川一路之上但觉事事透着新鲜,但他急于赶路,不敢多加流连。待到了巫云湾后,扳指一数,离他一人出来不过十日光景,他随便拦住了几个路人,问他们有没有见到迎亲的队伍经过。他们见他问的没头没尾,不知如何作答,都是愣在当地。流川不耐烦,又去问别人,几个女孩子突然被他抓住,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他样子后却又满脸通红,忸怩作态起来,听了他的问话只是咯咯娇笑,却不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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