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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拜托你随便逛逛都好,别来打扰我们了好不好。”寒惊鸿叹了口气,对于端坐床前八风吹不动的小美人已经是第三百二十七次诅咒在心——这个虚夜梵,真是枉费魔箫之名,居然让家人下来荼毒人间遗祸苍生而不自觉,果然是天道无知我罹其毒~
好不容易摆脱了所有红尘琐事与云退隐山野,没想到误交歹徒,三不五时便得接受这些天人的催残。
怜夕换只手压着扶手,空出左手拔弄着胸前银青色的长发,嘟唇嗔道:“寒大虾,你婆婆妈妈地过了头,也不想想是谁让你与云能有这机会继续在一起你侬我侬的!居然就这么翻脸不认人……这是不是叫那个……新人送进门,媒人扔过墙啊?!”
听听听,这话能听得么?寒惊鸿一脸哀怨地看着云,云耸耸肩,脸转向内侧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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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啊,因为怕怜夕在人间惹出麻烦来,真炎好像也追下来了……”天孙格格笑着,不意外看到梵的脸色又青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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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节,街上人潮涌涌,男的乞智女的乞巧,小孩儿服饰鲜丽,手持荷叶,在大街小巷游行嬉戏,呼喝过市。
“这怜夕,果然是越来越精,懂得怎么隐慝自己的灵气……虽然身为教育者兼哥哥的我是有荣与焉……”避开横冲直撞的一群娃娃儿后,摇摇头,不太习惯地摸了摸幻为黑色的头发,青年对着自身旁饭店里冒出的烟火蒸气念了声‘镜’,蒸气凝而不散,有若实体般成了个隐隐约约的雾镜。
顾影自怜地拢了拢黑发。“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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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么,天孙想想他们都下来了,这么热闹凄美的节日,少了人玩可就不有趣了,所以特别去通知了始天四帝及玄长老,当然,有几个会来天孙就不知道了~~~~”天孙说到这,笑吟吟地戳戳已经僵硬石化的虚夜梵。“只知道圣帝马上拖着翔将军下来,皇帝与浩帝自然不甘人后。容帝么,本来是不想来的,不过听说玄长老和仪都来了,生怕玄长老又花心起来,所以也跟着那两人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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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啊,难得有这样好……”玩吞回肚子。“的日子,你就别斤斤计较地公事了。你想想,连真炎自己都跑下来玩,又有什么资格怪我们呢~~”能够名正言顺混个痛快的东天圣帝方巾长袍,仕子打扮,一路上扇子摇摇,只是笑不绝口,十分感谢转轮法王一番盛意。但与他同行的定邦将军可能就不作此想了。
“圣陛下,真炎殿下是处理好自己份内的事这才出来……”翔还想再说什么,见圣充耳不闻只往前冲的样子,只好闭口。
算了算了,大不了自己劳累些好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你这样宠着圣可是不太好的耶~翔。”
没想到在这里还会有人认出他们两人。翔下意识地回过头,见到大半路人的目光也都落在说话的两人身上。
这两人一个红发炫耀,金眸柔和,一个蓝发银眸,冰冷秀美,想不吸引人注意都不行。
呻吟一声,翔对这两人的大胆投以敬佩。同时下定主意拖着圣三两步跑开,死活不让这两个痞子搭上话。
“玄玄玄,有空来东天玩玩啊……”圣只能及时丢下这么一句,再次很没有天帝威严地被下属揪走。
玄哈哈大笑,啧了声。“这个翔,还是一样好玩~”金眸转了转,对周围好奇又恐怖地偷瞧着自己的人群眨了下媚眼,得意万分。
仪淡淡看着,不想提醒他他笑得像旁边那只叫作猫的生物。“翔很好玩?”
“对啊对啊,尤其当他们两个遇上另外两个的时候,我跟你打赌哦,绝对绝对非常好玩~~~~”玄没有发觉问话中的不对劲,一个劲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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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你生气~”彩衣人儿敛起一身光华,漆发漆眸,跟在青衣人身后娴雅端庄地摇着轻罗小扇,掩唇偷笑。
“没!”青衣人埋头直走,决定先从怜夕找起——只要找到这个破坏大王,其他‘神’的祸害就没那么大了。
“情人哪,今天是七夕耶,你就算不甜言蜜语一番,也别这么不解风情,娘娘我可是迂尊降贵,放下法王身段来人间陪你的~”天孙说得可怜兮兮地,全不管自己眉开眼笑有哪一点可怜相。“咦~~~~~~没想到人间界真有如此绝色人物!!!娘娘下凡果然物有所值,呵呵呵~~~”
虚夜梵被她突如其来的惊叹惊着,再被她色狼般的笑声吓着。这笑声凭得耳熟,怎么就像自己当初莫名其妙被冠上情人称号时的笑声一般?同情地抬头望去,但见灯火阑珊处,一人月白长衫,发束竹簪,负手而立,静静欣赏着七宝灯塔。人影遮挡,明灭不定的烛光烁动在他身上,凭添了份谪仙之气。
居然是此人……虚夜梵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前行,却听天孙喃喃自语。“这般仙姿玉质的人物,始天也难寻得,天孙见了欢喜的很……”
警戒地瞪过眼。“你想干什么!”
“没~~~”天孙学着他,却是拖长了声音回话,美眸转了转,吃吃娇笑。“梵怎么突然会关心起人家了?难道是吃醋了~~~”
“别开这种没品味的玩笑。”梵抽了下嘴角,“喜欢那人归喜欢,我希望你不要乱动你的命运之线。”
天孙眨了下眼,心事被窥破也不窘然,依旧喜孜孜地。“有什么关系~成为天人,与天地同寿谁不爱啊~~不过天孙好奇怪,梵不是从来不管这些闲事的,怎么倒对此人多番相护——难道梵也看上他了~~~~”
虚夜梵瞪了她半晌。
“天孙,我不可能跟你一样没节操。”
空气中似有闪电划过,一阵电网霹叭响起。
“……你这小鬼~”转轮法王骂起人来还是甜甜的。“牙尖舌利,不肯吃亏,十分混蛋一个~~”
“谢谢。”梵含笑拱拱手,突然指着前方。“我看到怜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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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惊鸿第七百六十三次诅骂天道不仁。这个该死的虚夜梵,怎么不尽教育家人的义务……
“这个呢,这个又是什么?”怜夕见着沿路人家在门外设宴祭拜,桌上有着苹果桃柿等生果切削拼叠成各种鸟兽等形状的果盘;寸许长的绣花衣裙鞋袜及花木屐;用金银彩线 织绣的小罗帐、被单、帘幔、桌裙;指甲大小的扇子、手帕;用小木板敷土种豆粟苗配细木砌的亭台楼阁,又有用米粒、芝麻、灯草芯、彩纸制成各种形式 的塔楼、桌椅、瓶炉、花果、文房四宝及各种花纹和文字的麻豆砌成的供品;还挂一盏盏 的玻璃或彩纸的花灯、宫灯及柚皮、蛋壳灯、动物形灯……早已看得眉眼弯弯秀秀,明眸异彩横生。一双玉手扯着寒与云的衣摆,左右顾盼。
寒惊鸿懒懒地看了她手指的方向,是水盆中浮着些奕奕如生的小人儿,只有巴掌儿大,红肚兜,冲天辫,白生生红润润的皮肤儿,难怪怜夕瞧得眼红。寒耸耸肩,觉得自己不太好解释,瞄了眼云。
云回瞪了他一眼——难道我就好解释?!
——可是一路上都是我在解释啊,现在该你了,拜托拜托~
云咳了下,见怜夕还是眨巴着大眼盯着自己与寒,只好说:“这叫化生。”
“然后呢?”怜夕还是不懂这娃娃儿是干什么用的。
没了——云瞄了眼寒,不再开口说话。寒暗骂在心,咬牙切齿——真是赖皮,又将最难启齿的扔给他了!见怜夕眼光跟着转过来,呐呐道:“这个……是蜡人儿,是用来给妇人乞子。若能浮于水上,来年将可得子。”
“哦。”怜夕不尴不尬地点点头,算是了解,继续前行。寒却因自己说了这些女孩子家不宜听的事,被周围偶听到的少女们瞪眼瞪得十分尴尬,心下开始第七百六十四次诅咒。
天老爷见怜,这次诅咒显然有效,当怜夕指着磨喝乐准备开口问话时,一只手敲了过来。
寒云二人皆是武林高手,虽已被怜夕磨得头晕眼花,但还是有着高手的警觉性,闻声回首,见着了青衣人,简直是感动莫名。“虚夜梵!!你终于来了!”
怜夕吐吐舌头。“梵~你也跟娘娘来啦~”
虚夜梵瞪了眼怜夕,只觉自己的烦恼全都由身边这两个女人造成。“怜夕,玩够了?”
“还早还早,我才只看了一些些儿,都还没看到女孩儿乞巧呢。”怜夕笑嘻嘻地傍上他的手臂,摇着撒娇。“梵呢,这些穿针引线丢针乞巧的都是你以前说与我听的,现在就让我见识见识,别这么快就催着人家回去嘛~”
对,都是我说的,我现在后悔了成不成!梵再次叹了口气。
但想着难得的七夕佳日,要勉强身边这两回位始天是不可能,怕是阳奉阴违,回去了又跑出来,还不如自己亲自带在身边来得好……
思量片刻,梵抬头看着寒云二人。
眉挑,微笑。
寒云二人不知为何,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会吧,正主儿都来了,难道他们还脱不了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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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夕到底跑到哪呢?”蹲在河边看着对岸女人们围在浮木搭成的鹊桥边,有的拿着双眼、五孔、七孔、九孔针,举着五彩线对月穿针;有的找出白日里曝晒的盆水,将沾了油的绣花针投入盆里依着针影乞巧;又有些在打水采花,留待明早儿一半供织女一半自用,与织女共用脂粉,保持丽容不衰;还有些儿却在准备香案巧果,对月乞拜郎君……真炎苦恼于自家妹子何以不能学这些看来坐不动膝,立不摇裙,喜不大笑,怒不高声的温雅少女,瞧她们一举一动皆是斯文娴雅,多么赏心悦目。
想到自家的对比物,真炎深感绝望。
回去定要好好开导开导怜夕,不能让她再这样粗鲁下去了,早晚得了个天界第一破坏神的美名,还会有人愿意接收吗?
皱皱眉,真炎下定决心,向对岸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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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陛下……”东天将军满面铁青,瞪着上方全无天帝威仪,居然躲到树上看人家女子如何梳妆打扮的圣,心下愤怒异常——为什么他的主子会是这样一个人?!决定追随他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呢?!
“嘘!翔,小声点。这些真的很有趣啊。”圣看着窗口处女子描黛青,点檀红,贴花黄,抹香粉,长发慢绾,珠钗步摇支支斜簪,鬓边压了两朵颤危危的素馨白兰,整个人儿顿时活色生香起来,不由鼓掌赞美不己。“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妙啊~”
“看来阁下也是位怜香惜玉的恋花人。”一线笑吟吟的声音自圣上方传来,圣与翔没想到上方居然还会有人,同时愕然。翔窘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圣……
圣的厚脸皮据说在始天界还找不到东西可以戳破,所以他会马上笑出来也很正常。“哪里哪里,都是偷香窃玉辈……”说到这,看了下翔。“是这样说吧……喂,这里要怎么称呼对方?”
翔低头不语,身子微颤。
圣不知死活又唤了声。“喂!”
翔的黑发无风自动。
“圣—你—给—我—下—来!!!”随着大喝,袖中银光一闪,整株大树哄然倒地,惊起人鸟两只。
“谁?!”院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护院的士兵都围了过来,圣与翔正想着要往哪里跑,那个在树上突然发声引出事端的锦衣人手中玉扇招了招,示意两人跟着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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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不灵坏的灵,以后心中不管有什么预感,千万别想清楚……
惊鸿照影百般推拖,无奈魔箫哄人的技巧并不比他的箫声逊色多少,三言两语就被拖着五人行,一起照顾两位来自始天的娇客。
天孙口口声声说是要来找梵一起过情人节日的,不过多了三人还是一般开心,眉眼动处春色盈盈,正值盛暑,也不知会害多少旁观的无辜之人鼻血狂喷。她心中已有主意,拖着四人东绕西绕片刻,又回到了方才经过之处。等梵发觉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月白色的人影依然负手立于原地,仔细地看着身边的灯塔。依他停于此处的时间,怕是那灯塔有多少盏烛,多少扇窗,多少根竹篾多少根椽子都搞得一清二楚了。但他还是很有兴致地欣赏着,如观奇花,似赏名画,惹得过往的人们都不由多向灯塔瞧去,当是什么奇珍异宝。
寒云二人自然也见到此人。他们与虚夜梵不同,虚夜梵可以装聋作哑避过,他们却不能当作没看到,两人对视一眼,行了过去,寒惊鸿拱手道:“见过帝座。”
被天孙称为天姿玉质的绝色人物,正是有着天下第一人美誉的无名教四代无帝夜语昊。他今宵不知为何竟在此处出现,停留甚久。见了寒云及虚夜梵三人,眼眨了下,微微含笑。“惊鸿不用多礼。我早非无帝身份,你我平辈论交即可。”说到这,看了眼虚夜梵,叹气。
虚夜梵耸耸肩。“随便你,要叫师叔也好,不叫更好。”
此语一出,众人大惊。
“哎,原来梵是这位公子的师叔啊~~~~”天孙格格娇笑,眼晴已经偷瞪梵了——有这种关系,刚才还在装聋作哑当不认识~~~~哎呀,娘娘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怜夕好奇地多瞧了几眼,果然是风流人物,风流容貌,即清且美,不失刚强。难怪天孙会看得食指大动,再三回味。
夜语昊微笑而有礼地打量着两位丽人,目光不愠不火,柔和从容,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他的欣赏而不会予人登徒子的印象。被这般目光瞧着,哪怕是东施也会自觉变成西施了,更何况两女都是始天闻名的美人。当下怜夕与天孙对他的印象更佳,频频含笑示好。
虚夜梵轻咳了声,为夜语昊可能会有的悲惨命运出声聊表同情。“你现在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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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男子已经从东城绕到西城绕不知多少圈了,却始终不曾找到他觉得很好玩的那两人以及碰上会更好玩的两人,倒是身后跟着的尾巴越来越长。玄虽然一向招摇,但被人当成猴子般看着玩儿而不是注意在他绝世美色中这一点,让他实在很难再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