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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钧天 page 60 作者:清静

  “当然是他了,有能力创下不逊于我们的防护结界,除了圣,始天不可能再有他人了。”

  “你是说圣?他怎么会来这里?!”皇有些心虚。

  昊翻了个白眼。“我是说正因为始天再没有他人,所以就是始天之外,也就是那个极地死神了。他倒也算知机得很,知道被自己破开的结界能力已减弱,干脆自己再补上一层。”

  “唉——”无力长叹一声,皇看着自己手中灵力凝成的钻头,努力钻努力钻努力钻,把钻头下的结界想成是昊这混帐的头。

  后面跟着的大堆臣属们很识相地缩着头,生怕捅到马蜂之家。

  御咳了数声,忽然捂住唇。

  鲜艳的血一滴一滴自指缝间溢出……

  疲倦地抬起头,望着无边黑暗,只有红光血影闪动的地狱,木无表情。

  有着双恒星,永远光明的禁谷中,那美丽地如同月下流水的少年,伸出的双手,不驯的野心,第一次感受到的温热……数千年了,少年稚嫩的双手已经可以抓住自己的野心了。所以,他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呆呆地想了会儿,他低下头急急赶路。

  现在,的确只有唯一,没有唯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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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急劲地刮在脸上,好像幽的随时会冒出来的风刃,很痛。

  梵没空回头,只能向前。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力尽,或许到头来会发现自己只是白费力气,可是,只要有一丝生机,也想活下来。

  活下来,对着命运之轮嘲笑。然后,再迎接下一次的挑战。不会再用籍口来逃避了!

  不论有多少挑战,最后得胜,必须是我!

  肺部也受了内伤,呼吸之间,不知是不是已经烧起来了。打铁的风箱也许都要比它凉一点吧。咬牙仰着头,在阡陌往来,完全分不清路的路上跑着,他不去想像自己脚下踩到的是什么。

  软软的,或许是肉,也或许只是淤泥。湿湿的,或许是血,也或许只是沼泽。硬硬的,或许是骨头,也或许只是石头……

  地狱,是黑暗的,亮点只是迷惑人心,引入绝路的光芒。每一个亮点之后,都有一张大开的血口,动人的陷阱。梵不记得是谁与他这般说过,或许只是梦中的胡思乱想。但他遵循着这个想法,尽力避开那亮点而跑。

  “呼……咳——”抹了把汗,脚下一个跄踉,险险摔倒。忙伸出手在地上一撑,弹起。已不再讲究什么步法风度了。只要逃得开性命再来讨论什么都好。

  “真难看啊……”自嘲地抿了抿嘴,口中干渴之极。一日未进滴水的坏处在此刻显示出来了。舔了舔手心里的汗,却觉得更加不满足,再抹一把,再舔。

  果子,那颗浚给的果子在哪里呢?大概在袖子里吧。

  突然又多了个目标,就是避开幽,找个地方好好吃那个看来汁水淋漓的果子。想到这,梵精神大作,原已虚软的脚再次恢复轻快。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才对,为何到了自己身上,却是人为食亡呢。一抹奇怪地想法闪过梵的脑海,他苦中作乐地笑笑。

  “咳——”鲜血喷出,斑斑点点,夹带着碎肉,显然是受创的内脏。梵一抹唇,脚步一滞,立时颈上寒毛直竖。才不过缓这么一下,幽又追近了。

  咬紧下唇,梵撕裂袖缝,自其间扬起八枚金针,右手按在左胸上,一枚一枚插入,截住奇经八脉的岔道,将内息尽归于内八道。他这样做就等于放弃了外八道的真气运转,将真力提于一处,虽能增大功力,但若长时间不解开,外八道经脉便会坏死,而后——影响至全身,成为废人。是两败俱伤的方法,却也是唯一的方法了。

  孤以往就曾叹息过,梵不但是个能对别人狠,更能对自己狠的人。在他的计算中,只要有必要,他连自己都能伤害。这种的人,是最狠也是最绝的人。

  幽没想到眼看要追上了,突然又拉下距离。只好再次急追。他是使用灵力追逐的,可是那个没有灵力,甚至身受重伤的人,为什么会跑得让他无法追上呢?

  否认着自己的失败,坚定着自己的目标,幽提气再提气,却再也追不上梵了。

  他被一根突然冒出来的棒子打昏。

  跑得头昏眼花的梵总算没有花到看不见路边那瘦小的人影。人影拼命招着手让他停下。

  没见到人影旁应存在的另一道人影,梵第一次回眸看看,果然幽已经不见。

  苍白如纸的脸上再没有半丝血色,青得发紫。梵想笑一笑,却连牵动肌肉的力气也没有。脚一软,就这么跌了下来,任颊畔一道又一道的汗水淌下,沾盈于睫,跪在地上不住地喘息。

  浚蹲下身。“还好吧?”

  抬起眼,却因汗水滴入眼内而再次闭上眼。骨头之间像在打架般吱吱作响,怕是又断了几根。梵听得浚这问话有着几分故意的残忍,想来还是无法解开对自己的心结,只有无奈。

  “……”

  浚揪住他的长长的黑发,枯瘦的手托住苍白的脸,打量着。

  “烨喜欢你!”浚白色的眼中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感情。

  那又怎样。如果有力气说话,梵一定会这么说的,但他现在只有能眼神示意着。

  “你没有这眼珠就好了。”浚忽然大声叫着,再也不想压制自己的感情。他原本便是暴烈不平的孩子。“我讨厌你这双眼睛!讨厌你这双能够告诉别人你在想着什么的眼睛!更讨厌因为这双眼睛,我必须恨你,你也不能再留在烨的身边!”

  “我也喜欢你的!”浚最后大声吼出来。

  梵不知还有没有力气来表达自己的惊讶。不过这时被人咬牙切齿地说着喜欢,怎么想都不是件好事。

  “讨厌你的眼睛……”

  又细又长的手指骨伸了过来,尖锐的指甲在黑暗中也能闪出利芒。

  又是一阵猛咳,咳得喉咙都要破了般凄厉,御边跑边按住胸腹。知道那日破结界时肋骨折断没有及时正位,已刺入肺部,非是日前简单的自我治疗便能患愈……但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这治疗之上。

  他早已知道关于幻族的一切,也知道只要说出一件事,幻族所有的人都会将梵奉为上宾,但这件事……要在他完成另一桩心愿之后才能说出——他得补好结界,他不可以因为自己而让地狱的人有机会冲到冥界中……

  他并不知道,因为他没说出这件事,梵正面临着生死关头。他也不是全能的。如果他知道,或许会在唯一与唯二中选出一个。

  但是,他不知道!

  “啊,破了个洞了,终于破了个洞了!”皇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有了一个小小的,如针眼般大的洞而欣喜若狂。

  “好巧,我这里也破了个洞了。”昊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虽然只是绿豆般大小,不过要气死人已经足够了。

  鲜艳的血自眼眶喷出,顺着棕黑的,细长尖锐的手指流了下来。

  浚白色的眼看着梵。

  梵叹息着,将手从金针上挪开。

  金针就刺在浚的神藏穴,深入到连针尾都见不到了。

  烨本想先离去,再在暗中帮助梵。但她没想到幽那么快就动手,与浚一同潜回来时发现已来不及,魂海前只剩幽风刃留下的切痕,梵与幽都不见。幸好幽的风刃让魂魄们起了骚动,一路寻来,倒也不难寻找。她怕浚对幽下不了手,就让浚去唤住梵,自己亲自动手。

  她也没发现浚那复杂的心思。

  对他们而言,梵是与他们最接近,却又最完美,没受过任何损伤的存在。这是一种无奈,一种希望若生命能够重来,没有损伤,不再只困于方寸之间的憧憬。

  浚也是有着对美的向往之心,也在憧憬着完美,期待着重生……

  所以当她回到与浚相约之处时,只见到呆若木偶般站着的浚,以及浚尖锐的指甲上,浓郁的鲜血。

  血滴落于地,地上有着凌乱的脚印掌印,梵已不见身影,再也寻不着了……

  惘然站着,看着同样惘然的浚,她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拖着伤重之躯,虽一路在努力掩饰行迹,却不知昏乱之下是否有遗漏之处。梵脚步蹒跚,很想坐下来休息,却怕这一坐再也没有勇气站起。

  血一直停不下来,从口中,从身上不住逸出。眼睑上的血密密地沾满两睫,身上原本包扎好,已开始结疤的外伤也在方才的奔波中再次扯破。旧伤裂开比新创更是严重痛楚数倍。松开的血色布条间,隐约可见一道一道如婴儿小口般张合的伤口,泊泊地流着血。

  没办法止住血……用手按上那些伤口,得出这个结论。梵脚步越来越沉重。

  要到哪里去呢?

  要怎么离开这里呢?

  这个全然隐于黑暗中的地狱?

  这个传说中有着十八层罪别的无间地狱!

  御知道要到哪里找自己吗?

  找得到自己吗?

  找不到呢?破不开结界的自己就只有成为地狱中的一缕幽魂?

  还得躲避着幻族的人!

  这具机能已达到顶点的身子,还能支撑多久?

  混乱地想着,因为失血过多,之前的饥渴之感也已经消失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在云端。

  回光返照了吧?软软地笑了笑,梵在想,接下来,是不是会出现幻觉呢?想要见到什么幻觉呢?

  实在很苦。

  笑容。

  还是逃不开命运的捉弄吗?

  恨!

  字眼一个一个闪过眼睛,血红的光芒。走路只剩下本能的不想屈服罢了,到最后,每一步都是一个血印,也没力气去遮掩。

  漆黑的空间中,银白色的光芒圣洁柔和,中间睡着一人。

  他缓缓睁开了眼。

  “我也是会痛的。梵。”他浅浅而笑。血自他身上飘洒。“可是,还不够啊……”

  “比起真正绝望的味道,现在还是不够……”

  所以,不会让你死的……

  “梵!”冷然的声音响起,有些沙哑,模模糊糊。

  停下脚步,睁开眼,紫色的眸子,血色的水滴。

  御换了地狱的衣饰,黑色的长袍,还有些暗紫的斑块。衬得脸色不是白得发青,而是青得发紫了,全然地形销骨骸,怏然然的。

  “……”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御没想到不过离开一日,梵就变成这般模样,比起当日逃离冥界还狼狈。看到那双恢复为紫色的眼睛,他已明白一切。“对不起!”

  轻轻动了下手指,只是主观想法,从客观来看好像没有什么差别。瞪着不听使唤的手指,血又渗到眼内,他只得闭上眼。

  “疗咳,伤……再……说。”细若蚊鸣的声音,也亏得御能听得到。

  “不,我们先去见幻王吧。”御摇头,想弥补自己的罪过。“见了幻王,他会奉你为上宾,这样也可以放心疗伤。”

  浅浅睁开一道眼缝,“紫……”

  “没问题的。”御移开眼光。“你除了紫眸,还有一样他们不能忽视的东西。只有长者才知道的东西。他们会与我一样,为你搏命。”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梵很想问,却因血气更次涌上而没机会问出口。御将手抚在他背上,将灵力渡入。“虽然我的灵气与始天不同……应该会相容的吧。”

  狂暴的灵力贯入体内,似巨浪要吞没一切般,在体内乱窜,所行之处,汹涌澎湃,小小的血管根本容之不下,勉强为之的结果,犹如万针齐下,刺痛到极点,几乎要没感觉了。

  梵现在在流的到底是血还是汗,没人知道。红色的水像拧干了抹布一样,成打成打地自他体内拧出。小小地呻吟一声,梵的忍耐已达到尽头了。

  “够了!”一声霹雳大喝,没吓倒对方,反而吓倒自己。

  御依言收回手。“元气恢复些了吧。”

  梵转过头。虽还是酸痛难当,咯叽作响,但好歹是能动了——或说是有力气动了。

  御的脸色又变回白白的,一种透明的白,白得几乎能看到他背后的鬼影幢幢,以及他身上血流的动向。

  梵有很多话想问,很多问题需要御的解答——如果没有这天降冰雷风霜的话。

  冰刃与雷电自黑暗中降下,划亮旷野,有如天怒。狂风怒号,霜雪飞舞,为地狱第一次带来不同的色泽。

  御急急张开结界,浓黑的雾遮掩住一切,任那冰刃与雷电如何暴烈亦无法在浓郁中现出形状来。风霜变为之改变了方向,向着来处卷回。

  冰雷一闪而逝,没有继续追击。地狱中依然是黑得让人心烦焦燥。看不见的敌人就在暗中,却不知他们想干什么,连行动都无法掌握。

  梵清逸秀绝的容颜上,神色冷厉,煞气直透华盖,右手举起了竹箫。

  御看着他,并不打算阻止。

  梵却自己放下了竹箫。

  御还是看着他。“幻族的人为了你将不惜生命,所以你不用怕会误伤到他们而停手。”

  “两回事。”梵平静中有丝愠怒。“如果他们是为了虚夜梵的话,我不会停手。但他们只是为了夜魅。我不想再背负着夜魅的一切!”

  “不是夜魅。夜魅也没有这个资格。”御突然浮现一个古怪的笑容。“的确只为了你,只为了你虚夜梵一人啊。”

  “到底是为什么?!”梵再次问出百思而不得其解的问题。

  闪电自天而降,这次挟带的不是雷鸣冰霜,而是火焰。激烈到融成了蓝色的火焰。炼狱中烧得最为纯粹,千亿年不曾改变,可与真炎之火相媲美的火焰。如此决绝的焰苗,连御亦为之色变。

  “张!裂!绝!”三声喝令,三道手印,漆黑的光圈如煤玉般在纯黑中亮起异芒,形成独特而嚣张的存在。

  蓝色的火焰围在黑色的光圈外,焚烧吞没,遮掩住了所有的视线,梵的视野中只剩下那片妖异而纯美的蓝色。

  光圈突然一震,晃了一晃,而后,光圈的上下,不再是蓝色的火焰,而是红色的血池,咕噜咕噜地在吐着水泡,邪郁阴诡的血色中,载浮载沉着枯骨,却在瞬间融化为气流。

  红和蓝交错,黑色的光芒内敛反趋,交错中溅起的金色碎点四下跳动,划出破碎的凄音。梵有些毛骨悚然地听着死者的哀嚎,看着被火焰和血池紧紧包围住的空间,以及越来越透明的御。

  御透明的已经不像是个人了,而是个灵体。他左手上黑气不断凝聚着,在光圈中四下流动,弥补被血和火吞噬结界,右手按在额心,银色的眸子闪动着炽烈的色彩,映衬四周浓彩重妍,分外耀眼。

  他的额心渐渐浮现出金色的光点,光点落在右手上,左手立时收回,竖二指,敛三指,与右手三指相抵,右手另二指却向下直竖。

  光点如失重般轻悄悄地转移到两手互抵的中心点,爆出恒星暴炸也及不上的炽亮光芒。梵急急闭上眼,却已是来不及,眼前红白闪动,天花乱坠。

  光芒在最亮时消失。因于它实在太亮了,除了御以外,没有人能注视,也没有人知道它落在了何方,而黑色的光圈却在同时改变着色彩,由单一的纯黑化成了五彩,光波流动不定,遮去了蓝与红的异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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