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阅读眼前的资料,暂时把她和安之的事压下,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了解江信茂这个胆大妄为的“家贼”,究竟在三年间亏空了多少公款。
看来今晚她又要挑灯夜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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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飘絮带着安之给她的来到公司,立刻拨了通电话到财务部给江信茂。
“江经理,麻烦你到办公室来一下。”她公事化平平板板地说。
“有什么事吗?”自从他和安之的对话被飘絮听到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深怕飘絮哪天看出破绽,怀疑到他头上来,想辞职,又怕更加引起飘絮的疑心,只好继续寝食难安的混日子。
飘絮冷冷一笑。“我们心照不宣。
江信茂浑身一颤,手脚发冷,“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有数,限你三分钟之内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她并没有清楚明示“否则”意欲何为,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我——马上来。”江信茂战战兢兢的回复,挂了电话,他神色阴晴不定地踟蹰了好一会,然后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打开了抽屉……
“风飘絮,狗急都会跳墙,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面露凶光,阴冷地说,取出抽屉底层的东西后后,大步走向飘絮的办公室。
飘絮靠着椅背,耐心等着不知死活的江信茂自投罗网。
门没关,江信茂连敲门都可以省了,他站在门边,犹豫的望着门内一脸高深莫测的飘絮。
“又不是上断头台,何必这么紧张呢?”飘絮冷冷望着他,嘲讽道。
江信茂没得选择,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并刻意关上了门。
“江经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应该相当清楚我为什么叫你来。”她连一点心理准备的机会都不给江信茂,立刻开门见山导入正题。“我不得不说,你的手法够高明,三年不到,你居然有办法吞掉公司近六千万的资金而不露出破绽,江信茂!你怎对得起我父亲对你的信任!”
江信茂脸色遽变,顿时失去说话的能力,他所惊讶的,不仅是东窗事发,而是她怎么会知之甚祥,他自认他掩饰得天衣无缝。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从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有负你父亲的事。”他矢口否认,索性来个死不认帐。
飘絮嘲弄的轻扯唇角,十足看白痴的表情,“你不觉得花心思在不是认一项昭然若揭的事实,是一件极为愚蠢的行为?”
“我没有,我克尽职守,你没证据就别含血喷人。死鸭子的嘴,恐怕就和现在的他一样硬。
“江信茂!”飘絮怒喝,忿而起身。“不要把每个人都当成了傻瓜,你的手法再高明,终究掩饰不了亏空的五千七百万巨款,你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瞒天过海吗?要不是我爸爸这三年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你可以逍遥这么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要以为自己绝顶聪明,比才智,无还远不及安之!”她将成叠的资料丢在他面前,“这是安之帮我调查的资料,我要你心服口服。 ”
江信茂闻言大惊失色,颤抖着双手半资料大约翻了一遍,先早瞪大眼倒抽了口气,然后表情愈来愈难看,最后是脸色铁青,彻底说不出话来。
飘絮目光如炬地瞅着他,“为什么不说话了?敢做就要敢当,当初你敢这么做,今天为什么没有勇气承认?”
被一个年纪足以当他女儿的黄毛丫头踩在脚底连一声也不敢吭,他想,这大概是他毕生的奇耻大辱吧?
然而,目前却不是顾全颜面的时候,想想如何安然逃过这一劫才是重要的,既然在气势方面他就矮了人家一大截,他决定改弦易辙,使用哀兵政策,女人是感情的动物,往往最容易感情用事,如此一来,他便不用……
他换上另一副博人同情的嘴脸,以无尽悲哀的口吻说:“你以为我喜欢这么做吗?有谁会愿意冒险去做违法的事,当年我实在是被逼债逼得没办法了,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我也知道这种做法很不可能原谅,可是请你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一下,我其实也很痛苦啊!这两年多来,我一直良心不安,严格说来,若说有报应,我也受够了良心的谴责,所以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对不对?”
只可惜,他失算了,飘絮若是这么容易上当,她就不是风立言的女儿了。
她斜睨着江信茂,扯出一抹笑容,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没有。“很动人的词藻,你从前是学校演讲比赛的高手吗?怎么说谎都不会眼红,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不是!”他半恼怒的否认,“我说的都是真话。”
“你说的是连鬼都笑你的蠢话。”她更正,目光冷冽如冰霜。“就因为你私人的问题,你就挪用公款?那么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公司还能维持下去吗?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进了你口袋的钱是全公司员工所努力的成果,你这么做,对得起公司所有员工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监守自盗,将公司的钱纳入自己的口袋,至今,你银行的存款帐户已达三千五百万之多,你以为我不清楚?”
“我……”他再度哑口无言。
“没有十足的把握和证据,我不会轻易打草惊蛇,你也用不着再花心思为自己脱罪,早在你来之前,我就请律师冻结你所有的财产,并向法院提出诉讼,你等着收法院的通告信吧!还有,限你在今天之内离开公司,下回见面,就是在法庭上了,现在,滚出我的视线范围内。”她冷漠的转过身,寒着脸下达逐客令。
他真是小觑了风飘絮这个丫头!
她居然连一点机会也不给他,就让事情成为定局,他恨恨的望着飘絮的背影,一时气愤不平,不假思索的掏出藏在怀中的手枪,抵上她的背。“不想芳华早逝的话就别轻举妄动。”
飘絮听到枪上膛的声音,警戒地挺起脊梁。“你想做什么?”
“我本来不想这么做,是你逼我的。”他话中散发着阴寒的危险味道,听得飘絮寒毛竖起,毛骨懒悚然。
“不要乱来,你想一错再错吗?”她试着和他讲理,可是她也明白,说了也是白搭,他不可能听得进去。
“我不在乎,是你把我逼上绝路,我没得选择了。”江信茂的神情大有豁出去的气势。
飘絮暗暗叫惨,她怎么百密一疏,忘了狗急跳墙的道理?
“那么你究竟想怎样?”她试着托延时间,等待救援。
此刻,她忽然想起了安之,明知和他误会重重的此刻,他不可能来找她,她依然在心底哀哀呼唤着他。
“不想怎样,只是要你打电话给律师撤消告诉,然 后委屈陪我一段日子,直到我安全离开台湾为止。”江信茂面露得意的奸笑。
“卑鄙!”飘絮咬牙切齿的咒骂着。
江信茂没理会她的怒气,随手拿了衣架上的一件衣服披放在手臂上,以掩饰拿枪的右手,然后移步到她的右侧,将枪抵在她腰际,左手环上她的腰以混淆视听。
“拿开你的脏手!”她怒斥。
他不苟言笑的提出警告。“要拿的话,最好照我的话做。
她不断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但是……她还真是受不了他恶心的手。
她逼不得已的和江信茂一步一步往外走,内心却狂烈的喊着安之。
安之,你知不知道我正身陷险境?我需要你啊!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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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心神不宁的坐在桌前,美其名是规划工程进度,然而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他抚着莫名慌乱的心,甩甩头,强迫自己平心静气的投入工作,眼皮也很不合作的在此时猛跳个不停。
他蹙起眉端,“我今天是怎么回事?总是魂不守舍。”
心又没来由的狠狠一抽——
他一惊,想起了飘絮。“糟糕,该不会……”
他弹跳起来,走了两步,又迟疑了。“她肯定不会乐意见到我的,我去找她,不过徒惹她的冷言冷语罢了。可是万一她……不管了,只要确定她平安无事,她的怒言相向又算得了什么。”
他迅速开门,往飘絮的办公室飞奔而去,在快到达时,他看见了相拥而出的飘絮和江信茂。
“风儿,你……”他直觉事有蹊跷,不仅因为江信茂手中正拿着他的外套,更因为飘絮一脸不自然的表情,似乎在告诉他什么。
江信茂没料到会遇上安之,有着刹那的惊慌,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我们有点事要出去谈,先失陪了。
“等等,”安之挡在他前面,要笑不笑的望着他。“出去谈事情也用不着拿我的外套吧?”
“啊?”江信茂呆了呆。
飘絮把握住机会,一语双关的说:“没错,外套是安之的,就算你很喜欢,强占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行为,我建议你还给他。”
“的确。”安之不加掩饰的盯着江信茂手中的外套,他敢打赌,外套下绝对大有文章。
江信茂不着痕迹的瞪了飘絮一眼,十足警告意味。
“哎呀!”飘絮故作恍然大悟的轻喊,“我想起来了,安之啊!他现在恐怕不方便还给你耶!”
“为什么?”这叫明知故问。心有灵犀一点通,他注意到飘絮的眼珠子转呀转的,示意他往她的腰际看。“喔!我明白了,江经理喜欢我的外套,舍不得还我,是吗?”装疯卖傻的本事他也不输给任何人。
江信茂不自然的讪笑着:“是啊!是啊!”
“早说嘛!我又不是小气的人,你要的话我可以……”安之出奇不意的抽掉江信茂手中的外套,得知真相时,不禁倒抽了口气。
“退后!”江信茂见事迹败露,立刻将枪对准飘絮的脑门,威胁安之。
“不许伤害她。”安之往后退了两步,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只要你不轻举妄动,她就不会有危险。”
经他一喝,附近的职员全拥了过来,比较机灵的人当机立断,立刻打电话报警,楼下的警卫也全蜂拥上来。
“让开,全部让开。”惊动这么多人,是江信茂始料未及的,他一急,人也变得有些朱控、有点歇斯底里。
“安之……”飘絮求助地望向他。
“风儿!”望着她受惊又无助的脸庞,他的心似乎被人狠狠切割成了两半,疼痛不已。
“江信茂,你敢伤她一根寒毛,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你最好相信!”他目光凌厉的射向江信茂,恨不能将他活剥了泄愤。
“那就全闪开,让我走。”江信茂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挟天子以令诸候”。
“好,我让你走。”他以手势示意四周的人让开,目光却从未移开江信茂拿枪的手,他几乎不敢呼吸,一颗心揪得紧紧的,深怕一眨眼,江信茂便会伤及他的风儿。
江信茂一步一步往电梯走去,此刻犹如丧家之犬的他,已无心顾及银行的三千五百万巨款,一心只想脱身,反正只要他掌握了飘絮,钱还怕拿不到手!
但,飘絮不愿就这么受制于他,她明白,今天她若不想办法自江信手中逃脱,接下来的日子,“掳人勒索”的戏码将会在她身上上演,她太了解这种贪得无厌的小人心态了,尤其她不愿安之日夜为她担忧牵挂。
她衡量了一下情势,楼下的警卫赶了上来,电梯旁的安全人员也正蓄势以待,只要她能想办法逃离江信茂的掌握……她思忖了一下,暗暗打定了主意。
但是她也明白这是多么不要命的危险举动,她也没有多少把握,或许就……
她朝安之盈盈望了一眼,眼中有着太多太多的眷恋和不舍——
触及她的目光,安之一凛!
他惊诧的望着她。要命!这小妮子该不会……
安之从没有一刻这么痛恨自己的直觉,他料中了。
当江信茂和飘絮居靠近电梯时,所有的事都在这一秒发生,快得令人措手不及——飘絮利用江信茂最没有防备之际,手肘用力向他的胸膛一撞,他没有料到飘絮会有此举,痛得手一颤,飘絮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挣脱他——
安之心惊肉跳的看着这一幕,全身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结!尤其他看到江信茂在情急之下地准飘絮的枪……
“老天,风儿!”他没有片刻的犹豫,旋却冲向她,在江信茂开苍前,以身体护住她——
“砰!”如雷贯耳的枪声响起,飘絮惊愕的转身望着为她舍命的男人,尖喊出声:“不——”
“让开,沈安之!”江信茂整个人已陷入失控的状态,发狂似的大吼,又朝安之开了一枪。
安之坚决以身体护住飘絮,硬是为她挡了两枪。
“不,不要!”枪声传人她耳中,犹如催命铃,将她的心扭绞得痛不堪言,她泪流满面,猛力挣扎,却挣不脱安之固执的保护范围,她凄绝的喊着:“走开啊!安之,你放开我,快啊!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她怎能让安方拿命来保护她,她不能啊!
安之咬着唇,皱扰眉心显示出他正极力压抑着痛楚,却不得不使出所剩无力的力气箝制着蠢动的飘絮。“不要任性!现在不是呕……呕气的时候,就算再恨我、再难…忍受我,看在我为你挨枪的份上……让我抱一下……”痛得几欲晕厥,但是看不到她平安,他无法放心,就是这股力量,他咬牙猛撑着。
耳后传来一阵动乱……
“放开我,我不要坐牢……”是江信茂犹在作困兽之斗,想也知道,他被擒住了。
安之这才放下心来,气若游丝的问:“风儿,你……没事吧……”
说完这句话,未待飘絮回答,他的力气在瞬间耗尽,整个人无力的下滑,失去了意识。
“安之——”飘絮声声椎心的呼唤,安之没来得及倾听。
第十章
手术房外,深沉的悲恸撒在每个人的心房,尤其是一直不断饮泣的飘絮。
“小絮,安之会没事的。”一成不变的安慰台词出自甘燕容之口,若不是“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话太老套,她本来也考虑这么说。
“是啊!大嫂,我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面看后面看,就是从中间看也行,有哪个地方像短命的人?放心啦!他命长得很,他都还没把你娶到手,才不甘心死咧!”扬之又是保证、又是安慰的,其实他……也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像飘絮一样大哭一场,他也好怕失去他一向敬爱的大哥。
飘絮抽抽噎噎,泪雾蒙蒙。“你们知道吗?我好恨自己,为什么要怀疑他的爱,他甚至愿意为我牺牲生命,而我却只会不断伤害他、误解他,我好笨,好蠢!如果我不能亲口向他道歉,我会一辈子都恨死自己的,安之……我爱他,我真的好爱他,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换回他,告诉我……”她失控的抓着扬之的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