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京都龙云嘉椎推鼻粱上的眼镜,贵族脸孔上的炯亮眸子正目不转睛的瞪着电脑萤幕,他一一拜读了这几日在阿路的公布栏上自称“打击星君”,并以“迷信”为主题大放厥词的几篇犀利文章。
“怪哉,这家伙明明是冲着我采的嘛。”他弧度优美的唇形不解的低喃着;撇开那一连串毫不客气的严辞批评,一些挑郁的句子也不少,“信心不足才会求助神明、算命。”
“那些华仙们既然算得了他人的命,何必还在外头日晒,雨淋的摆摊子?”
“手相,面相又如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难道半仙说得不好,就毁坏乎?”
“风水好,就能飞黄腾达?懒人家中坐,钱自天上来?” “紫微斗数卜吉凶祸,前程、课业、婚姻……人生若能未卜先知,还有啥可期待?”
“星座、血型、八字看婚配、喜事,真能药到病除,从此王子与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龙云嘉拢紧了眉心,继续往下看到最后几行字体加大的字句。
“男、女生肖婚配,虎马相配乃大吉,然而若星座不搭,譬如一个是狮子座,一个是巨蟹座,狮子座是火象星座,巨蟹座是水象星座,一水一火,一阴一阳,合吗?再以血型分析,O型配上AB型,A8型吞噬O型,O型就无自主日。除此之外,婚配还有八字之合,紫微之数,一对有情人在这多方要命的合与不合的称斤、称两下,到第几世纪才能步往红毯的那一端?”
看到此,他拿开眼镜,再揉揉疲惫的双眼,这个人对他可是相当不满呢,他拧起新月之眉思索着。
他的生肖属虎、狮子座、O型,那名“打击星君”,不就是肖马、巨蟹座、AB型的“女性”。
龙云嘉在记忆里梭巡着自己众多佳人的生辰八字、生肖、星座等等,然而红粉知己着实太多,这一想,实在有些头疼!摇摇头,他干脆站起身,离开这间以日式风格布置的雅致电脑房。
漫步走过木板地,一旁是雕刻精美的茶室,一旁是装潢典雅的客房,由于孤摹狗党,三教九流的朋友太多,因此七、八间的客房就占据了这幢外观古色古香的日式建筑物的大半空间。
而客房内,此时大概也有十七、八人正呼呼大睡着。
经过主厅时,昨夜通宵达旦的杯盘狼借巳整理干净,右边的榍榻米开放和室,只摆置一个原木长桌,衬托几个刺绣精美的暗绿坐垫。
宽敞的正厅则悬挂了两个大型宫灯,二个特制可招待二;三十人的长型木桌,符合人体功学的椅背木椅;墙上则是日式的几个传统面具。简单、干净、大方再加上风水佳,这是当初他在购置这幢位于京都市郊宁静屋子的缘由。
毕竟朋友太多,夜晚少有于静,他总得找个可以让友人大吐苦水,嬉笑怒骂的场所。
步出主厅,龙云嘉在长廊坐于下来,看着右边的木制牌坊,高耸翠绿的枫树樱香,及跟前一片波光闪闪的池塘。
“八卦星君?”他不禁露齿一笑。 通天文地理,各式命理算命的他,对好友们的这项称谓原是得意非凡的,只不过,这几日网路上的那名“打击星君”及其出言批评的几篇文章已引起好友们的广泛讨论。
昨夜,他们一窝蜂的跑了来,就是要他主动会会那个出言狂妄者,要他教训教训这家伙,免得一些开始加入批评的“铁齿一族”,也月中无人的展开严辞眉批。
然而龙云嘉虽有三寸不烂之舌可以下海迎战,不过人人都有“言论自由”啊,再者,喜欢命理者与“铁齿族”原本壁垒分明,他哪有闲工夫来游说一大半的地球人接受自己的理念?再说得明白些,在他众多朋友里的最至交好友云飞就是火辣辣的“铁齿一族”,自己连云飞都摆不平了,还想管到外人去?
追寻快乐是他人生的基本理念,因此他什么朋友都交,什么朋友都爱。
相逢自是有缘,今生能相遇、相知,都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管是祸,是福;皆是因果,此世还清下一世也乐得松了。所以呢,对那名“打击星君”的所为,龙云嘉也认为是自己前世欠他(她)的,理该让他(她)以言语挑郁一番;总而言之,就是“业障”三宇而已,该欠、该还,不管前世今生总会有相遇的一天。
思绪间,蓦地一抹飘扬的蓝纱衣裙映入他的眼帘;他飞快的起身,怔忡的看着从枫树旁轻盈而出的绝美精灵。
璀璨的阳光在她轻展羽翼的刹那,恍如碧澄的水晶琉璃,柔美脱尘的脸孔巧笑倩兮的凝睇着他。
果真是她,惊喜的目光充塞在龙云嘉那双闪亮无比的瞳眸,他屏住气息生怕吓到她似的,轻轻移动步伐欲接近她。然后同他这星期与这精灵会面的境遇相同,她突然面露不安的回身冲进树林间,他赶忙追身而去,不过她再次在翠绿的林荫间消失了。浓浓的失望感掩上他原先喜悦万、分的俊脸,他叹了一声,倚靠在树干上。
在日本的传说里,树精、花精的故事不少,坚信天地奥妙,孕育万物的他当然也相信这世间真有精灵存在。只是他从没想到自己能亲跟遇见这不可思议的树之精灵。 最近这一星期来,她不时的出现在他的住宅附近,一开始时,龙云嘉还以为自己眼花,然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展姿,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遇见一个精灵。
不如是他们的机缘较深,还是彼此的磁场较近,她都只在他一人独处时才现身,也因此他不曾向他的友人谈起这名绝色精灵:“云嘉,云嘉。”苏云飞远远的跑了过来。
“云飞,怎么一大早就跑来找我?”龙云嘉好奇的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好友。
“星期天无聊啊,别忘了,我老婆,孩子都在美国,我现在是孤苦无依啊,再说你们昨晚一大票人要讨伐的就是我这类‘铁齿族,我连凑个热闹的胆子都没了。”他自我调佩的道。
龙云嘉播头笑了笑,忽地树之精灵再度现身在离他三公尺的树旁,这是第一次,他们的距离如此相近,而这也是第一次,她在自己身旁还有他人时,轻盈现身。
他屏息的看着她柔美,婉丽恰似春的丽颜,“云……飞,你看那里!”他伸出手指着树精站立的地方。
苏云飞“哦”了一声,莫名其妙的看过去,“有什么吗?不是树而已?”
“不,你‘”…你没看见吗?那旁边有一个好美的精灵。“
“精灵?”苏云飞好笑的推了他一把,“你是早上没睡醒?还是一早就喝醉了?”
“不,她真的在那里,瞧,她还直对着我笑。”
“云嘉广苏云飞不耐的着他,”你知道我最讨厌听人讲什么鬼,精灵的。“
“可是她真的……”
“好好好,反正你总是自己有慧眼;有慧眼,而我就是不懂,对不对?”他不客气的打断龙云嘉的话,“算了,我找其他朋友喝茶去;”语毕,他甩身就走。
然而在转身的刹那,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瞄了伫立在树下的精灵一眼,随即眼眸带笑的开心离去。
龙云嘉抿唇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唉,难得精灵也在他面前现身,他怎么会看不到呢?
龙云嘉回过身,想再接近精灵,然而芳踪已渺,他懊恼至极的走到她刚刚现身的树荫下,轻柔的抚着树叶,低喃道:“树精啊树精,这就是你栖身之所吗?你可不可以再次现身呢?”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沙沙作响的树与风的乐曲。
他等了好一阵子,在遍寻不着树精的踪影后,叹了一口长气,直起身子,走到池塘旁的泉流岩石;凝着布满鲜绿青苔的茂盛岩面,剔透的阳光游移其上,闪烁出变化万千的颜色之美。
他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虽然明其个中道理,但终为“凡人”,也不得做个“烦人”了。
只是树精为何频频现身?是他侵犯了她的区域?还是有什么天机喻意?
纵然心中的疑惑如云,然而她的倩影却在一开始即深烙心田,一股不知名的眷恋情怀在这一星期的两两相望下也逐渐堆积。
龙云嘉不舍的目光再度在树林间梭巡着,而内心也细细的品尝这份特殊的情怀。
毕竟,不是每个凡人都能看见精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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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处在京都的一间小套房内,卢书琳有些无措的瞪着坐在电脑前的苏云飞。他灵活的手指正在电脑键盘上飞快的来回,而出现在萤幕上的正是一篇篇以“打击星君”为名发出的严厉质询文。
“这有效吗?”看着乐此不疲的他,她忍不住走到他的背后问道。
“对龙云嘉是没效,但对他周遭的猪朋狗友可有效了,而且再加上你扮演的树精,我肯定你的一千万任务绝对能水到渠成,哈哈哈,…,今早看他瞅着你看的模样;我就知道他为你失魂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有几个男人能抗拒美如天仙的精灵?精灵耶,开玩笑。”
苏云飞头也没回的回答了一大串,只不过在顿了一会儿后,他赶忙回过头来认真的瞥她一眼“我可不是他的猪朋狗友之一,,而是至交好友,你别搞棍了。”语毕,他再回头专心在电脑上。
卢书琳叹了一声;再无奈的凝视着他端正不阿、恍如古代讨伐蛮夷领军将帅的慧黠眸光后,她弯下身拿起了背垫放在身后坐了下来。
在瞥了自己放在墙角的翅膀道具后,她的脑海中也出现龙云嘉那张无与伦比的俊逸脸蛋。仔细算来;在苏云飞要她扮演树精开始至今,她和龙云嘉已见了十二次面,只是为了怕被他识破,她总是和他隔了好长一段距离,而在他要靠近自己的刹那,她则飞快的逃离,跑到苏云飞为她安排好的一处浓密树丛隐身,直到苏云飞离开后,她才将翅膀摘下,卷好放人大包包后,再从林间小道离去。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电波是很奇妙的,卢书琳和他虽然不曾说过一言半语,但彼此凝睇的时刻,,股心有灵犀的感觉微妙滋生,在眼对眼中,那抹熟悉胜过千言万语,她不懂,这是份怎样的契合呢?
思绪难乎的她一一巡视着这间十坪大的套房,一个小小的榻榻米就是她睡觉的地方,而在一旁的是一间小小的厨房及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洗手间,接着是以一个小桌子外加两个坐垫充当而成的客厅,再过来的就是她和苏云飞此刻所在的电脑房。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她可是从未住过这么拥挤的房子,不过这并不意谓着她是个富家女。
卢书琳也曾经是父母手上的掌上明珠,只是在为了治疗她弟弟的肌肉萎缩症后;她的家庭就从富裕到小康到贫困。究其原因,除了庞大的医疗复健费外,最重要的是她父母在中西医院得知自已的儿子的一生都必须靠着轮椅生活后,便展开了求医、问卜的行动。 更讽刺的是,他们花费在庙祝及一些假算命仙、居士的敲竹枉费强用,竟比自已的儿子一年在医院里的治疗费用都还高。
只是为了能让儿子的病情早日康复;卢书琳的父母还是不惜听信那些半仙的话,要为自己的儿子多积善德;以求得善果,所以常有捐钱盖庙,捐钱舍一些名目不清的善举。
经过了五、六年,她弟弟的病终究还是没色,而已家贫如洗的父母却不愿断念,四处找亲戚,友人借钱,最后落褥被人视为“瘟神”没有人愿意再和他们接触,就连她母亲在日本的亲友也不帮忙,世态的炎凉,他们是尝遍了。
五年前的一个夏日午后,她终日为钱奔波的父母不幸车祸走了,之后三年,其中一名庙祝及一个敲杠竹的居士以诈财罪被起诉,受骗的信徒高达上千名。
回忆至此,卢书琳原本沉静的眸子袭上一历厚厚的阴霾,秀丽的白皙脸蚤也掩上一片落寞。若是她的父母没有听信那些迷信之说,安安分分的让自已的弟弟在医院接受治疗,也许……也许他们一家四口还能和和乐乐的生活着。
轻叹一声,她想起了周子康,她父母的后事,还有她与弟弟日后的生活起居全是仰赖他的帮忙才得以顺利。
他是传播界饶富声名的“信大传播公司”的小开,在她父母被送到医院,急救无效而双双过世时,十六岁的她奔跑在雨中,狂乱的哭喊着,“方什么?为什么?”涝沱的雨,伤心的泪混杂在她的小脸,当周子康的座车撞上卢书琳的刹那,她很高兴自己解脱了。 只是她没有死;在医院观察了一星期的她;,在他温柔以对的呵护开导下;她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她还有一个弟弟要照顾。
尔后,他总是三不五时的去看她,在明白她丧失双亲的生活困境后,他甚至不顾自己父母的反对,坚持接她和弟弟到他的别墅生活。
当年才高一的她并不想靠他人的救助过括,只是面对自己弟弟的高额疗养费;她也无力负担,于是在完成高中学业后,卢书琳舍弃了念大学;毅然的投入社会工作,不顾周子康的反对,也不顾他事后为她安排的工作,而在一家小型公司担任业务助理的工作。虽然微薄的薪水让卢书琳和弟弟仍必须依赖周子康,可是她至少开始了自立更生的生活。
为了早日偿还他对她和弟弟所做的一切,她用尽了每一分钟在赚钱,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在餐厅兼差,回到住处,她更是拿出同事们提供的各类call in拿奖金,奖品甚至报章杂志的各类短文征文,竭尽所能的去挣每一分钱。
只是不管她如何的努力,在拨拨算盘下,她的存款仍只有六位数,离还清周子康所给予的金钱总数还遥遥无期。
想他那双温柔以对的眼眸,卢书琳不由自主的摇摇头,其实她并不是不了解他对她的一份心,只是在他照顾自己的开始,她就将视为哥哥,所以她至今仍无法将他规为一名情人,因此,虽说情债难还,但她至少也要还清钱债。
上个星期,“美扬国际集团”龙瑞成找了她,希望她能治愈他的三儿子龙云嘉迷信的怪僻,事成之后有一千万赏金;就算铩羽而归,也有一百万酬劳可拿,只是……“八卦星君”?
她幽然一叹,为什么龙云嘉会是个专精问卜、八卦风水之人厂她对这种人一向是厌恶至极的,可是为什么这无言的十二次会面,却令她产生了不该产生的好感?
卢书琳揉揉疲惫的双眼,一种预知的危意识在她的心坎深康不停的发出警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