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后,思雅拿起最后一封淡粉色的请柬。
蓦地,她愣了下。眨了眼,她定睛再看,红润的脸颊渐转苍白。
那是奥斯蒙国际总裁文森·奥斯蒙,亲笔邀请齐世集团总裁,参加下个月十号成立在台子公司的酒宴请柬。
担任总裁秘书一年多时间,她从没听过总裁提起文森的事,也从没见过两集团有任何交集。想到自己竟然就在文森熟识的人身边工作,可能已暴露行踪,思雅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她该怎么办?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办!?
思雅,冷静,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想出应对办法,所以,别慌。捧起水杯,欧思雅眼神惊慌,暍着水,要求自己冷静。
只是,她真的有那么多时间吗?
想起当年,他坚决要她堕掉孩子的决心,想到他为保护奥斯蒙王族名声,而不愿意有私生子流落在外,想到他可能会伤害她的宝贝……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欧思雅脸色苍白,紧急转过座椅,自电脑里调出公司的空白文件档,开始动手打辞呈。她不能冒险留下,她必须离开。
打好辞呈,欧思雅连同公文一块送到总裁办公室。
“你要离职?”稳坐于皮制旋转椅上,齐世总裁齐陌俨愣颜看她,“为什么?是工作太多了吗?我可以请人调个助理秘书给你。”
“不,不是的,是因为我女儿最近身子很不好,所以,我想回家照顾她。”
“但是,你需要赚钱生活,不是吗?不然,你怎么养女儿?”
“这……我身边还有点钱,应该还可以撑一些时候。”
欣赏她对工作的热忱与认真,齐陌俨一直想慰留她,但是欧思雅仍把手中工作慢慢交接给新人,并按公司离职规定,在一个月后正式去职。
在这一段工作交接的时间里,她每天都神经紧绷,仿佛下秒钟文森·奥斯蒙就会出现在她眼前,威胁着要杀掉她的孩子。
禁不起任何的可能与意外,思雅离职当天,回家后,立刻打包行李,抱着孩子匆匆离开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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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家族与集团名声为重,而低调寻人的文森,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曾与思雅距离那么近。
而,当他意外得知思雅曾在齐世集团工作,他诧异、惊讶。
他以为自己就要找到她了,但,她又走了。
这几年来,她与他的关系总是这样,他追、她就跑,她跑、他就继续追,两人似乎再也没有交集的一天。
曾经,他想忘去她的存在,不想再让有她的记忆,如影随形跟着他,想重新展开自己的生活,但,他控制不住自己恋她、怨她又恨她的心。
他只能以愤怒度过每一个没有她的夜晚,以怨恨的心想念她的温柔。
而当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当迎面走过的陌生情侣亲热举动,引起他心中不适,慢慢的,他的心开始见不得别人好……
而首当其冲者,当属曾让欧思雅自他眼前逃走,与他相识多年的合作伙伴——齐世集团总裁齐陌俨。
而这几年来,他似乎也已经养成找齐陌俨麻烦的一种习惯。
“总裁,到了。”黑色加长型房车在英国近郊,一处戒备森严的豪宅前庭煞住。
罗杰快步下车,拉开后座车门。
一跨下房车,文森即发现豪宅四周神情警戒的十数名黑衣分子,眼神不善。
不过,他无所谓,因为,他自己看起来似乎也不怎么亲切。
冷着容颜,经由专人的指引带路,他见到名震英国皇室贵族的黑道教父——布雷克·葛林。
今天他是为尽快摆平英国子公司与黑道间产生的利益纠纷,而亲自出面与布雷克进行谈判,他希望这次的谈判能达成共识,免得浪费彼此时间。
而,或许是欣赏彼此的行事作为,经商理念也相近,也或许是彼此都释出绝对的诚意,原本相互对峙的场面,最后是人人把酒言欢,一扫紧张气氛。
回到英国子公司交代相关事项后,文森打算依既定计画,转往日本巡视业务,然后再到台湾做长时间停留,继续搜寻她的消息。他知道她还躲在台湾的某处。
然,走出英国子公司,行经路边一家书店,橱窗里的一本八卦杂志封面,引去他的注意力。封面里背对镜头的男人,挡住长发女子的部分脸孔。
“这女的……好像有点眼熟。”他盯着封面上的长发女人。
“她就是齐先生的女朋友,那位旅美小提琴家。”跟在身后的罗杰提醒他。
“原来就是她。”他记超前阵子,陌俨在电话里谈及她时的幸福语调,“不过这可就怪了,她怎会跟别人闹绋闻呢?”
“我想一定是狗仔队在捕风捉影。”封面上耸动的文字,令罗杰猛摇头,“如果齐先生看到报导,只怕会气炸了。”
“气炸了?”晶亮的绿眸,突闪过一丝恶意,“去,买一本来瞧瞧。”
对江静彤相当感兴趣的文森,特地改变行程,要罗杰请人调查封面的内幕。
收集到所需要的资料,文森·奥斯蒙隔天立即飞往台湾,亲自将买来的八卦杂志送到齐陌俨面前。
果然,就如罗杰当时所猜测的,一看到杂志封面,齐陌俨的脸色就变了。
而见他当场变脸,文森就感觉自己沉重的心,瞬间似轻盈许多,就好像是有人分享了他心中对欧思雅的愤怒。
只是,那分享愤怒的轻盈感觉,就只是一瞬间。
因为,看着齐陌俨眼底的怒与愤,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又更沉、更重了。
步出齐世集团大楼,他走下台阶,一再环顾身边四周,慢慢行至停放路边的劳斯莱斯房车。
不过短短数十公尺的路,他走了近十分钟,他希望可以在人群里,发现思雅的存在,但是依然没有。
找她三年多,他所得到的全是旧讯息,为了躲避他,她经常搬家,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七个月以上。
他想,现在的她,一定又更爱那个孩子了吧?
否则,她又何必怕他会伤害孩子,而不断搬家,过着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
“总裁,是直接回撒皇饭店吗?”一直跟于他身边的罗杰,打断他的沉思。
“嗯。”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异常的疲累,想好好休息一下。
回到撒皇饭店,才踏进贵宾高速电梯,一声惊讶立即在四方的空间里响起——
“文森!?”
文森·奥斯蒙抬眼看向声音来处。顿地,他绿眼一暗。
是多年未再有接触的克伦·法尔兰。然,再见他,文森眼底有着明显敌意。
若不是他的出现,思雅根本不会离开他!
“好久不见了,近来好吗?”发现到他眼中敌意,克伦有些“受宠若惊”。
对他的客气寒喧,文森冷哼一声,别过头。
碍于电梯服务人员在场,克伦选择暂时沉默。
缓缓合上门的电梯,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即将两人送达皇级套房的楼层。
当地一声,电梯门应声向两旁慢慢滑开。
走出电梯,克伦跟上文森的脚步,停在他的住房前面。
“真巧,我就住另一间。”克伦示好,指向另一头的房间。
“我在东、你在西,哪里巧了?”一桶冷水泼向他。
“你吞炸弹了?没事干嘛一脸我抢你老婆的鬼模样?”克伦轻松说笑,但却引来文森一记寒眼,“喂,你可别说到现在,你还在记恨当年的事。”
“不要来惹我!”被踩中痛处,文森脸色骤变。
“我也不想,但是,你至少也该让我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你,别让我被瞪得不明不白的。”他的态度,教克伦感到十分不满,“再说,除了当年的事,我们也好久没见,我根本不可能惹到你,还是说,你真的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气?”
听他提起当年时,文森脸色一沉。
“咦,不会吧?当年我都已经认输自动退出了,还有问题吗?”克伦注意到他又变了脸色。
“法尔兰先生,请你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思雅小姐她到现在还没……”
“住口,谁要你多嘴的!”文森怒斥罗杰的多话。他一点也不想让克伦知道自己到现在还在意着思雅的事。
只是,他说认输?认什么输?当年输的人是他吧!
“真的和思雅有关?”罗杰的话教克伦大感讶异,“但是,不是听说你们也早分手了吗?既然分手了,那你现在又何必……”
他太过轻松的态度与太过惊讶的表情,教文森·奥斯蒙冲动地揪住他的衣领。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跟她根本就不可能会分手!”
“我!?”越听越难以理解的克伦,摇了摇头,当下决定——“我看,我们还是进去好好谈一下吧。”他可不想被莫名怨恨一辈子。
冒着极有可能被文森·奥斯蒙殴打的危险,克伦硬是闪身进门,还一派悠闲地穿过走廊、玄关,走进视野极为辽阔的大厅。
行至皮制沙发前,他稳稳落坐。
“请给我一杯威士忌,谢谢。”他看向紧跟在文森身后的罗杰,笑着说。
“总裁……”
“暍完了,就给我滚!”文森忍住怒火。
“那,还是拿一瓶来好了。”他笑。
拿来一整瓶的威士忌,罗杰在文森示意下,即自动消失。
看着似将自己当成透明人,而转身往睡房走去的文森,克伦扬了眉,倒了一杯酒,起身跟在他身后。
“你怎会跟她分手的?”他轻啜一口酒。
文森·奥斯蒙前进的步子,顿止。
“我以为你很爱她。”
“爱她?爱她又有什么用!?”想到自己的付出,最后换来的却是她的背弃,文森冷笑着,“最后,她还不是一样变心,还不是一样选择背叛?”
“你是说思雅会背叛你?这哪有可能!”克伦笑着,“应该是你喜新厌旧,把人家玩过了,就觉得厌了、腻了,才不要她的吧?”
“胡说!”他怒回身,“是你让她背叛我对她的信任,现在,你还敢把一切罪过推到我身上!?”
“我让她背叛你对她的信任?奥斯蒙先生,请问,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发现他有街上前揍人的意图,克伦连忙后退一步。
“我说——要不是你玩弄她的感情,又害她怀了你的孩子,今天,我跟她不会是这种结局!”握住愤怒的拳,他咬牙切齿。
才暍下一口酒的克伦,噗地一声,朝他喷出一口的酒液。
“你做什么!?”闪避不及,被喷得一身酒液,文森,奥斯蒙恨不得一拳就打烂他那张碍眼的俊颜。
愤眼瞪视克伦,他愤而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
“嗯,抱歉,不小心的。”急忙拿出身上蓝帕,克伦一边擦去身上的酒渍,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不过,你应该是在开玩笑的吧?我只听过曾有个大陆女人,在台湾以‘隔空抓药’,欺骗许多病人,可没听过‘隔空取精’这回事。”
“你——”他的戏谵言语,教文森怔住。
“我跟思雅又没关系,就连她的手,我也没碰过……嗯,好吧,我承认,我承认我儿子对她是又亲又抱的,但,该不会因为这样,思雅就怀了我的孩子吧?”他蓝眸噙笑,言语讥嘲。
文森·奥斯蒙闻言,脑子乍然一空。难道说,他真的误会思雅了!?
“你跟思雅既然没有任何关系,那么,那天在医院里,你又为什么要我替你多照顾思雅,还说你很高兴留住孩子了!?”
“这有问题吗?再怎么说也是一条小生命,可以留住,我当然很高兴,再说当时我跟思雅也已经认识两个月,那我关心她一下,不为过吧?”
“原来,这一切真的都只是误会,她并没有因为……她并没有背叛我!”解开心头上纠缠多年的结,文森内心狂喜。
“我可以用我法尔兰家族的名誉保证,信不信在你。”
“我相信、我绝对相信!”文森情绪激动。就他对克伦的了解,克伦是个相当有荣誉感的男人,他没理由欺骗他。
只是如果克伦没欺骗他,那就表示他真的伤害了思雅……
我没有伤害自己,是你……是你残忍地伤害我爱你的心!是你、是你!
忆起两人最后一次争吵时,思雅充满怨愤的尖叫,文森骇睁双眸,无法相信自己竟对她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他以为自己一直是宠她、爱她,从来就不会伤害她,可是那天……不、不只是那天,自从可琳娜事件发生后,他对思雅就失去信任,就一再地选择怀疑她。
天,他怎会这样!?怎会让一时的猜忌而蒙蔽自己的心?想到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想到自己对她的无情辱骂与严厉指控,文森·奥斯蒙眼底净是一片惊惶。
该怎么办?这下,他该怎么面对思雅心底的怨恨!?
看着文森·奥斯蒙一再骤变的表情,精明的克伦·法尔兰,已经自有限的对话里,自行拼凑出整件事情的经过。
“报应。”他有些幸灾乐祸,送了文森两个字。
“你!?”他惊回神。
“我有说错吗?”啜饮一口酒,他讪笑道,“搞大她的肚子,不负责任也就算了,竟还想把自己的孩子,推到我身上?”
仗着自己是解开他心结的恩人,克伦,法尔兰一反刚才的示好,态度高傲,微眯蓝眸,想挑衅文森此刻对他的容忍极限。
“怎么着,我是欠你的吗?没事居然要我帮你养孩子?要养你家孩子也成,先把财产过一半到我名下来再说。”
“要不是你那天说话太过暧昧,我怎会……”文森想找借口为自己解释,但想到思雅曾受到的委屈,他发现自己竟说不出口。
“哼,你就不要再替自己找理由了,如果当时你够信任她,这场误会就可以避免,那么今天你们也不会分手。”他出声嘲弄。
“不……”忍住克伦对他的嘲笑,一个不字自他口中缓缓逸出。
“不?”
“就算没有误会,她还是会走的。”取走克伦手里酒杯,他仰喉灌下。
“还是会走?为什么?”
“为什么?”自克伦面前走过,他回到大厅,抓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倒下一杯酒,他一口饮尽,回首。
“你忘了吗?当时我跟思雅还没结婚,而她已经怀了孩子……”
“那又如何?”他依然不明白他话中意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克伦·法尔兰表情一变,“难道你要思雅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望着克伦眼底的震惊,他怆然一笑,点头承认。
“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让贝鲁特事件再次重演,不是吗?”
“贝鲁特事件?什么!?你到现在还在意当年发生的事!?”
“当年发生的事,可不是普通小事,而是差点就害我和我哥哥手足残杀,引发蓝绿两宫流血的可怕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