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刷牙、洗脸,你帮我挑衣服,我们分工合作,三分钟后出发。」
从名扬身上跳下来,她的跳跃功夫很有进步,进步到下一次雅典奥运有机会代表国家参加立定跳远,打破旧纪录、缔造新世纪,指日可待。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
你说你尝尽了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你说你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孟穗把「伤痕」和「悔恨」唱得既爆笑又快乐,名扬哭笑不得,也许该找个音乐老师教她唱歌,至少别让她老唱同一首。
什么「爱了不该爱的人」,爱上他不会不应该,至于「怀疑人生」?他想孟穗没那么高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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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程孟穗。」
一个九十度鞠躬,这个「董事长夫人」礼貌太过,吓得职员们纷纷还她度数更大的鞠躬礼。
「夫人好。」
「夫人好。」
此起彼落的招呼声,冷了名扬的冰脸,什么?北极冰原?您客气了,他是西伯利亚那只被结冻的猛玛象。
还说不千扰公事,一进办公室,她就让整群正拚命为他赚钱的人类,为她分心。
董事长办公室设置在最里面,一路上,行经各部门,她笑容可掬,对每个员工绽放春意。
进入秘书室,馥湘尚未前迎,孟穗就先走到她面前,笑嘻嘻说:「秘书小姐早,妳长得好漂亮,和妳工作一定很愉快。」
孟穗说得真诚,但不熟她性情的馥湘却以为孟穗话中有话,暗示她和名扬之间,关系匪浅。
馥湘回她道:「我和董事长工作可不愉快,他操人操得很凶,害我的男朋友多次向我反应,要我辞职。」
一来一往间,名扬听懂馥湘的意思,她的话里提供两条讯息,一、她对上司没兴趣;二、她身边有男朋友,请董事长夫人安心。
换句话说,就是要孟穗别多疑,她绝不会无聊到和她抢丈夫。
偏偏孟穗听不懂她的深意,回头数落名扬。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如果你一直对每个人坏,人家会不喜欢你,要是全公司员工都不喜欢你,统统跑掉,就算你再能干,每天不休息,也做不完这么多事情,你要记得我的话,随时保持笑容,真心待人……」
「闭嘴。」怒目瞪,名扬瞪掉她的啰嗦。
「好嘛,我不说,可是对别人好,真的很重……」
吞吞口水,消音,他的白眼球在向她示爱,乖乖缩脖子,抱着满袋子漫画书,先行走入他的办公室。
跟在孟穗身后,名扬暂留。
他转身对馥湘说:「妳白使心机了,她听不懂妳的弦外之音,而且,她没想过妳和我之间有关系。」
之后,董事长室的门关上。
他……在笑,笑得自自然然,这个笑让馥湘心脏「挫」几下,奇怪的女人、怪怪的老板……
摇头,馥湘想想自己满肚子的九弯十八拐,再映衬到孟穗的单纯可爱。
「没有别的解释,她是克罗马侬人,心机不多,脑容量也少得可怜。」
馥湘没说错,孟穗的脑容量确实少得吓人,书只能看看言情小说和漫画,让女主角和男主角间的爱情感动感动,叫她再读深一点的东西,像武侠小说或红楼梦,她看不懂,要是拿本三国演义在面前逼迫,抱歉,她马上睡给你看。
孟穗在沙发上找块舒服的地方,把漫画从第一集到最后一集摊开摆好,将小说叠出形样,拿来抱枕靠在胸前,反身趴在沙发上,两只小腿翘老高,短短十分钟,她进入状况。
孟穗的不雅动作丝毫没有影响到名扬,他任由她躺喜欢的姿势,任由她把吃过的巧克力包装扔到地毯上,她的家教很差,孟汶常埋怨,但是念归念,反正孟姜总会在最短的时间,帮她把纸屑处理掉。
目前,名扬渐渐取代孟姜的工作,他对她的纵容已超过自己想象。
「董、董事长。」
甫进入的馥湘声音顿了一顿,才努力忽略孟穗的「自然不做作」,转头看名扬,拿出行程表,进行整天的工作行程。
就这样,名扬做自己的事,假装现场没有其它人存在。
要不是偶尔,孟穗起身倒杯水喝,或偶尔,她发点小疯,跳起来奔到名扬身边,贴在他身上,抱抱赖赖,她的确乖到令人满意。
十二点,乖到不行的孟穗又发神经,她冲到名扬面前,把自己挤到他身上,抱住他的头脸一阵乱亲,几十个吻东印西落,把他的脸弄出湿润。
幸好,他已经关掉计算机,准备叫孟穗吃饭,否则工作被她这一打扰,很难再继续。
他正襟危坐,脸僵着,直挺挺的身体没对她的吻作出反应。
他是个自制力超强的男人,没忘记这里是办公室,该办的是公事不是私事。
这个画面很有趣,一只热情小猫燃不起一座冰山,更厉害的是,冰山不融化,小猫也没被冻伤。
终于,她亲够了,趴在他胸前喘息,小小的脸窝在他胸口,笑得很快意。
「做什么?」
「知不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虽然他的脸皮不薄,但这种恭维还是让名扬汗颜。撇撇嘴,他没说话。
「那个东方绪很坏,喜儿不告诉他,他爸爸是被谁杀死的,东方绪就要把她捏死掉,又不是蚂蚁,怎么可以随便捏死!他也不想想喜儿那么爱他,为了他,放弃大小姐的身分随他浪迹天涯,受苦受难,太可恶了,我要是喜儿,一定要马上跑掉。」
不用怀疑,她说的人物是小说里面的男女主角。这不是第一次,她每次看了哪本小说的男主角太坏,就跳到他身上,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他是天底下脾气性格最好的男人。
「名扬,如果你是喜儿,你会怎样?」
「诉诸法律,严办杀人犯。」他的浪漫死于青春发动期。
「不行啦,要是东方绪被官府抓去,喜儿会哭死,她那么爱东方绪,东方绪应该了解,喜儿不告诉他真相,一定是为他好,如果他真的非要知道不可,他应该好好哄哄喜儿,说不定她一个心软,就说出实话了呀!你说对不对?」
「不对。」他够无聊了,居然浪费时间在和她讨论小说。
「为什么不对?哦!你还是觉得报宫正确,可是,原谅别人是一种美德,如果我们不和别人计较,会过得比较幸福快乐。若是整天都在和别人算计,你从我身上拿到什么利益,我便要加倍讨回,防人像防贼,日子多辛苦啊!所以我们原谅东方绪好不好?」
是她先说东方绪坏,现在又回过头来求他原谅东方绪,好人她做,他来当黑脸?无聊,不过是小说。
「你不说话?又生气!我实在好烦恼,你常常生气,身体会不好,身体不好会很快死掉,你死掉我就没有人可以抱,没有你可以抱,我就和喜儿一样,拚命哭,哭到死掉,请你不要死掉好不好?」
捧住他的大脸,她的小手在上面顺眉毛、顺嘴角、顺眼梢,想把他顺出心平气和,顺出欢喜乎安。
她的逻辑推论让人想撞墙,名扬咬牙说:「我不会死掉。」
「你会,你常生气就会,你死掉我会很可怜,晚上没有人可以陪我睡、没有人陪我玩好玩的运动、没有人给我巧克力吃、没有人帮我倒水、没有人对我像你对我那么好……笑一笑嘛,把不愉快全拋到云霄外。」
喟叹,天地间万物相克,她是他的克星,对孟穗,他只能佯装生气,没本事真生气。
万般无奈,他略略点头,使点劲把眉毛的寄生虫驱逐出境。
「我就知道你是世界上脾气最好的男人,好爱你,爱死你了,我要把你当成心肝宝贝,我要爱你一万年,笑笑吧……」
他笑了,皮笑肉不颤。
「哦哦,你没有发自真心,没关系,我来唱歌给你笑。」不等他同意,她开始唱起孟穗主打曲。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申满是伤痕
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申满是悔恨……
她的歌声从刚被打开的门缝中传出去。
这、这首歌是这样唱的吗?用荒腔走板形容夫人的歌声,会不会被扣薪水?馥湘拦腰抱住自己的肚子,她、她……她得到急性肠胃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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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穗第七天跟随名扬到公司上班,渡海来美的小说漫画全让她看光了,名扬找人带孟穗到中国书店找书买,于是她离开一下下。
很不巧,偏偏这一下下就发生事情,瑞秋盛装出现,她没对名扬死过心,即使他已经结婚。
红红的头发、鲜丽的套装,她的脸上画了世界名画,是印象派作品。高跟鞋叩叩叩,屁股扭扭扭,她夸张地进入名扬的办公室里。
馥湘是故意的,她故意让瑞秋过关,故意让老板自己收拾烂摊子,这回她才不要挡在前面当箭靶。
「他们说,你下星期要回台湾。」瑞秋扭到他桌边,一屁股压在他的文件上面。
他脾气坏到极点,但还不习惯对女人动手,酷脸望人,不屑好明显,真不晓得当年他怎会兴起娶她的意念,心底的厌恶感逐步攀升。
「你还没决定离婚吗?那种媒妁之言的婚姻,维持不长久。」瑞秋笃定了他非离婚不可。
「我的婚姻由妳决定长短?」轻轻几个字,锐目甩过。
说孟穗笨,她起码会看脸色,这个瑞秋,笨的最高级是什么?蠢、猪头、白痴还是狂牛症末期的牛?
「你不想离婚?也对,你们中国人很麻烦,什么生小孩啦、照顾公婆啦,婚姻根本是绑死女人的绳子,没关系,只要能在一起,就让那个中国女人继续当你的妻子好了,我不在意有没有结婚证书。」
瑞秋一厢情愿地说着,转过他的椅子,主动横坐在他腿间。
不舒服!那里坐惯了另外一个屁股,屁股形状不对,重量不相当,他被坐得很不爽。
他直觉想站起身,把瑞秋掼在地板,要不是看在她父亲合作释股的份上,他老早把难堪送上。
名扬还在考虑要怎么做时,孟穗闯了进来。
「名扬、名扬,我告诉你,我居然买到……」
话到此,陡然停住,她看见他膝间坐了别的女人,好讨厌!
孟穗直直站着、望着,见对方丝毫没有起身意思,缓步走到两人面前,她回想小说里的外遇画面。
下一秒,馥湘跟着跑进来。
哦哦,好戏开场。
馥湘笑笑,看着对峙场面,和一脸不知死活的瑞秋,她大胆到有人观赏都无所谓,坐在名扬身上,手趁隙解开他的钮扣,伸进去抚摸。
「You are not, I am yes. He is my.」孟穗说。
没和人吵过架,她学不来气势是「激烈沟通」中,重要的一环。
这是精简版英文,意思是——妳做错了,我生气是对的,因为他是我的丈夫。
可惜,这个英文名句除了名扬以外,没人听得懂。
这会儿,名扬不急着把瑞秋从自己身上摔下来了,他在等待孟穗的反应,她常说他是世界上脾气最好的男人,现在他倒想看看,她所谓的「脾气不好」是怎样的表现方式。
「Stand up, it is my sit。」(请妳起来,这里是我的专用位置)
她的怒火温温文文的,加不到沸腾点,这种架吵得起来才有鬼!
「I talk your mother.」
终于,有一句是馥湘听懂的,不过……抢男人需要向对方家长告状?她解决事情的方法……救命啊!
馥湘拍拍孟穗的肩膀,说:「夫人,她听不懂妳的话,我可以帮妳翻译。」
「妳英文很好吗?」
「还……可以。」馥湘表情古怪。
什么问句嘛!她可是史丹佛大学毕业的,问她的英文程度可不可以,简直是侮辱她!
见馥湘脸色怪异,孟穗暂且放下自己的不高兴,拍拍她的背安慰。
「没关系,如果翻得不好,我不会怪妳,是我自己不认真学英文,才不能和外国人沟通。」
「是,夫人,我会尽力。」馥湘了解内伤感受,铁牛运功散啊……Where are you?
「麻烦妳问她,为什么要坐在我先生腿上?这里的椅子很多,沙发也很舒服,可不可以请她换个位置?」
请她换位置?好ㄋㄠ哦!馥湘决定用自己的口气质问。
「夫人问妳,为什么坐在她丈夫腿上?这里没别的位置可以坐了吗?妳不认识沙发的用途是什么吗?」
馥湘问完,孟穗连忙轻拉她。
「秘书小姐,我知道妳在替我打抱不平,可是不要那么生气,生气会弄坏自己的身体,划不来的。」
孟穗的劝解让馥湘羞得无地自容。救命哦!在圣母玛丽亚面前搞鬼是什么滋味,就是这样,罪恶感压死人!馥湘偷看老板一眼,还好,他没生气。
馥湘将名扬的没反应,解释成默许。于是带着老板的「授意」,她继续挑衅。
「谢谢夫人提醒,我尽量不带情绪,帮妳翻译。」馥湘说。
瑞秋回答一串话后,扭扭自己的屁股,得意洋洋。
馥湘说:「瑞秋小姐讲——他是我的情人,我就是爱坐在他腿上、身上、胸上和敏感部位,怎样?夫人,她刚刚故意用臀部压董事长的敏感部位。」后面这句,她附耳在孟穗耳边细声解说。
「她、她、她,这里是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别人会笑、笑她,妳可不可以劝她不要,如果有人误会她家、家教不好,可就糟糕了。」孟穗红了双颊,说话结结巴巴。好大胆的女生哦!
「是,夫人。」
转身,馥湘面对瑞秋,将孟穗的话加料。
「妳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妳还有羞耻心吗?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挑逗言语,有没有半点家教?」
在一阵叽哩咕噜之后,馥湘对孟穗翻译:「瑞秋小姐说——美国是民主国家,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管得着?何况我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他是我的情人、我是他的最爱,我们高兴就在一起,不用看谁的脸色。」
「可是,就算美国很民主,抢别人丈夫都是不对的行为,我想美国还是有很多好男人,只要妳花点精神,一定可以找到不错的对象。」
孟穗的苦口婆心,经过馥湘的名嘴又成了另外一回事。
「美国再民主都不会容许女人抢别人的丈夫吧,美国男人全死光了吗?非要染指中国男人才成?妳没看见我丈夫的表情,他对妳已经不耐烦到极点,要是妳还有一点点青蛙脑,就不会赖在我丈夫身上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