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从富贵盈身的生活沦落到一个土匪窝,又或者后悔这样勉勉强强的成为他关云扬的妻?
“真的不后悔吗?”
“很多事冥冥之中,或许自有定数,不是我能决定的。”她轻喃。
从小过多了不如意的日子,她一向宿命,这段日子以来的阴错阳差更让她有着这般深刻的感受。
但她的答案听在关云扬的耳中,却成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她终究是后悔吧!
或者应该说,她后悔的并不是出宫,而是嫁给了他这个她不爱的男人。
“如果你真的后悔,我可以……”似乎心头对于即将说出口的话还多所犹豫,他欲言又止。
而她则是安静等待,隐隐约约问,她似乎也明了在两人之间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暗藏着波涛汹涌,只是两人都不愿面对。
望着她日复一日沉寂的脸庞,他的心深深地揪着。
如果说……如果说放手真的能让她快乐的话,他是不是真的应该放手?
“放手。”
有时候,放开手或许也是一种疼宠,纵使犹豫、纵使不舍,但他还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宇。
他的话让轻烟骤然一愣,心更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像是破了个大洞,迅速地往下沉去。
一种从来未曾有过的惊慌失措,彻底地攫住了她,他想放弃了吗?
放弃他向来执意的纠缠,也放弃他们之间的夫妻情缘?
她还来不及开口,耳中便已再次窜入他低沉的嗓音。
“我在京城近郊替你添置了一个宅院,里头有仆佣和丫鬟,还有一间佛堂,你可以待在那儿养身子,过过平静的日子。”
“那你呢?”
“因为皇后的关系,我被绑在庙堂已经很久了,所以我想过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其实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去替她找解药,即便因为不忍她再这样消沉下去而决定放手,但她依然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他终究不舍她一生受毒害所苦。
“不……”一个“不”宇几欲冲口而出,但却怎样也说不出口。
他累了,所以放手。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留下他,即使此刻的她是那么心慌。
突然间,一阵气血上涌,那熟悉的剧痛再次毫不留情的袭向她,轻烟的唇倏地刷白,但是她却隐忍住什么都不说。
在这个时候,她不想再利用自己身体上的不适去留下他,她身上的毒并不是他的责任,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抵抗那一波接着一波涌上的剧痛,但尽管她再费力隐瞒,关云扬还是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我……没事。”尽管唇儿颤抖得厉害,她还是什么都不愿说,就算她明白以他的精明,其实很难瞒得过。
“该死!”见她明摆着不舒服还想瞒,他忍不住恶狠狠地低咒一声。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她冲过去,然后熟练地拦腰将她抱起。
“我真的没事。”
“见鬼了,你没事?你都痛得唇儿发白了,还想逞强吗?”他破天荒地朝着她吼。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拒他于千里之外吗?甚至就连身体不适亦不愿让他知道。
那么这儿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他留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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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计画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吗?
龙腾云望着手中那封太监呈上来的信,简直不敢相信,关云扬竟然该死地作出这样的决定。
那个可恶的关云扬干么就不能让他得手一次、得意一次啊?
真是气死人了!
本来吃定了以他爱着轻烟的程度,应该不至于放手,所以他可以慢慢地进行自己的计画,好将那个优秀过了头的男人,终身留在朝廷中为他做牛做马。
怎知事情的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
他竟然新婚不到一个月就将轻烟送到城郊的大宅,然后人就突然像是消失在空气中一般。
是无情吗?
总觉得应该不是这样,至少他认识的关云扬不是这样的人。
既不是无情,那就是有情了,因为不想让轻烟为难,所以选择远走,还她一个平静自在的生活。
在这唯二的理由中,他相信是后者,而如果事情一旦如他所想的是后者的话,那么他就还大有可为。
所以他才会选择在深夜轻装简从地造访关云扬为轻烟购置的大宅,不过他并没有惊扰他人,只是悄然地翻墙而过。
他推开还映着火光的厢房门扉,以大剌刺的方式夜探。
在寂静的深夜中,只消一点儿声响就清晰可闻,更何况是这种毫不遮掩,推门而入的方式。
纵是原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轻烟也很难不察觉龙腾云的到访。
闻声,她愕然抬头,颊畔还来不及抹干的泪痕就这么赤裸裸地在他的眼前呈现。
原来也是动了心,否则好不容易求得了梦寐以求的清静,又怎会在夜半无人之际泪沾衣襟呢?
“皇上?!你怎么会来?!”
以为再无关联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说不惊讶那绝对是骗人的,轻烟是惊愕得连该有的礼节都忘却,只能愣然地睁大著眼瞧他。
“我来是因为我始终没有忘了自己对纪东亭的承诺。”他说了一个很是光明正大的理由。
原以为再提起纪东亭的死,自己势必会一如往常的瞧见她眸中那隐隐约约的怨怼。
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轻烟的眸中清澄得一如方才,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她唇畔竟在此时勾勒出一朵释怀的浅笑,还有她那菱唇中说出来的话。
“皇上,既然逝者已矣,就不必再牵挂于怀。”
失去,有时是为了让人看得清楚吧!
关云扬的离开,让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想通很多的事,再加上……洁白的柔荑不自觉的抚向自己的肚子,她脸上的笑容更显慈霭。
“你还好吧?”过多的惊诧让他忍不住这么问。
莫不是连串的打击让轻烟的脑子出了问题,否则怎么她会笑得这般坦然?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自从东亭走了之后,她的笑颜就不曾再展。
“怎么?皇上以为我疯了吗?”怎么会瞧不出他睑上的惊愕,轻烟好笑地问道。
“我……”面对她的问题,他哑然,总不好真的点头承认他是以为她疯了吧!
“很多时候,失去是一种成长,东亭大哥离世时,我还年轻所以不懂。”虽然曾经做过夫妻,可却从不曾同皇上说过任何的心里话,而这时,她已经成熟地能面对着曾经怨怼的男人侃侃而谈。
“那现在你懂了?”
轻轻地,她颔首。
这些日子以来,在每个没有关云扬的怀抱的夜里,她想了很多,终于想通了,或许失去是另一种获得的开始。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皇上认为我应该有什么打算?”跟着纪东亭的过世而消失的灵巧慧黠再次展现,轻烟的嘴畔勾勒出一抹发自真心的笑花。
“朕认为,你应该帮我骗一个人回来。”大剌剌的说出自己的目的,龙腾云摆明了认为她一定会跟他合作。
如果说,她能为了一个男人摒弃以往那种几乎可以说是根深蒂固的忧伤,那么她一定很爱很爱那个男人。
那帮助他一把,然后可以得回一辈子的相守,这算盘怎么拨都合算。
“皇上觉得我会合作?”如获新生的她轻挑着柳眉问道。
“你会,而且你会非常的乐意。”
“皇上怎能如此肯定?”
其实如果今夜皇上不来,她也已经盘算好了,过两日她会离京去寻人。
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他说,而且是这样的迫不及待。
“因为你终于想清楚了你爱他。”
很多事情,爱是唯一的理由。
就像他努力了那么久,用尽了那么多的方法,都不曾让深埋伤痛的轻烟跳开心头的哀伤,但关云扬却能做到。
“爱……”她仔细地玩味着从这个堂堂九五之尊口中吐出的这个字。
这个字可以轻如鸿毛,也可以重如泰山。
对于关云扬,她想,是爱吧!
在不知不觉间、在他的万般呵宠中,他的爱怕是早已深入她的骨髓血液中,只是她浑然不觉。
直到她再次在他的面前毒发,清醒之后却发现再也见不着他时,她才终于肯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
“那皇上想怎么做?”
“你说咱们骗骗他,说你怀孕了,行吗?”
若是依关云扬的性子,一旦知道轻烟有毒在身又怀了孕,一定会不放心的飞奔回来。
只要他人回来了,就算发现是假的,可见了人,还怕没办法留他下来吗?
更何况轻烟都清楚自己的心意了,他就不相信关云扬还能不顾一切的走人,他那时离开是以为轻烟不爱他,现在都爱上了,也没必要走了。
“皇上何需用骗。”她水漾的眸子充满不解。
“不用骗的行吗?不用骗的他现在连影子都不知在哪,我们怎么诱他出来?”
“皇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她的话语一顿,双手又忍不住地抚向自己的肚子。
看见她的举动,一双炯炯的眼眸在转瞬间瞪得老大,龙腾云终于意识到轻烟在暗示什么。
“你不会是真的有了吧?!”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这可怎么得了啊,轻烟身上那棘手的毒都还没解,现下竟然怀了身孕,到时要是一个不小心,一尸两命,那怎么办?
不行、不行!要是轻烟真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岔子,这辈子他可就别想关云扬会再回来为他做牛做马了。
“我是真的有了。”是这个孩子让她想通了很多事。
在知道有了身孕的那一晚,她还发了个梦,梦中东亭哥含笑说着他们不久之后会再相见,要她不要再钻牛角尖。
所以她深信,这个孩子一定是东亭哥来转世的,要让她不要再牵系过往。
“你……”这下真的坏了。
“皇上知道不用撒谎了,还不开心吗?”
其实轻烟本就冰雪聪慧,哪里会不知道皇上的忧心是什么,可她却绝口不提,只是打趣地取笑他。
“我怎么开心得起来啊?”两手一摊,饶是皇上这下也快没辙了。
真是会被关云扬和慕容轻烟给折腾死,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怎么他这个皇上就做得那么不清心?
“皇上,民女不是不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可是生死本就有命,我深信我一定能将这孩子顺利的带来人世。”
“你相信?真能相信才奇怪!”龙腾云咕咕哝哝地,一点也不相信轻烟的“深信”。
“不行,从今儿个开始,你给朕搬进内苑去,朕要找个最好的御医整天看着你,不能让你伤到一根寒毛。”
“皇上……”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她才不要再自投罗网,轻烟眉头轻皱地扬声抗议,试图说之以理。
“从我出宫的那一刻,淑妃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您要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
“公主。从现下开始,你就是朕的妹妹了,所以你立刻给我搬回宫去。”他果决地说道。
反正不能再让她任性下去,她可是引关云扬回来自投罗网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啊!
第九章
烈日高照,那阳光晒得人头发晕,偏偏就是有个人活像疯了似的,硬要在晌午的时间,在大太阳底下练武。
说好听点是勤于练武,但要是说难听一点,那就是自我折磨,白痴到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心中的人儿。
看着这一幕的梁千程完全无动无衷,哼,以前大师兄总耍得他团团转,就连此刻他身边有着佳人陪伴,也是大师兄耍出来的结果。
所以说基本上他压根就不同情大师兄。
唉!没事突然闯来了一个人,还硬是要住下来,不但彻底破坏他和星月夫妻俩甜蜜的生活,也让他觉得提心吊胆的。
毕竟谁都知道,这星月原本钟情的男人就是眼前这个,要不是他用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耐心和她磨,她也不会移情别恋。
所以他真的很不想有人打扰,尤其是他的大师兄关云扬。
“我说大师兄,你究竟要在这儿赖到什么时候啊?”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而且赶人的意味十足十的明显,只怕就连白痴也听得出来。
对于这样的逐客令,关云扬只是抬眸睨了他一眼,然后兀自继续练着功。
那专注的神色,仿佛在这人世间,除了练功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更重要的事,可以引起他的注意。
“大师兄,你……”等了许久,等不到该有的回应,梁千程索性冲上前去,伸手挡住他的招式。
“你干么?”
对于练武被人打断,关云扬的眸中顿现不悦,练武是他遗忘的一种方式,他必须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忘却轻烟。
“你就别再练了啦,再练下去,嫂子也不会主动跑回你的身边。”
梁干程此话一出,他立刻否认自己有那样的心思。
“我没要她回来。”
可这否认来得太快太急,着实让人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会相信的除了白痴,应该没有别人。
“最好是没有,若是没有一心牵挂,你能这么茶饭不思,还日夜练武,准备上雪山去为她找雪果吗?”
“你……”心思倏地被戳破,他怒目而视,可他的怒火都还来不及张扬,罗星月就已经站到自己夫婿的身边。
“怎么,被人说中了还恼羞成怒吗?”
她和梁千程同声一气,反正就是看不惯他躲到这里来的孬样。
“哼!”冷哼了一声,关云扬转身就走,压根就不想再和他们夫妻俩多说什么。
有些事他们不懂,也不需要懂,或许在他们眼中,他真的很孬,但他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怎么,以为用这种沉默的方式就可以躲开所有的一切吗?
罗星月瞪着关云扬的背影,对于自己曾经喜欢过他简直后悔到了极点,
忍不住地,她朝着他那厚实的背影吼道:“走啊走啊,你再躲下去,要是将来来不及去见自己的妻子和她腹中胎儿的最后一面,你就不要怨天尤人。”
真搞不懂轻烟姊姊和关云扬到底在搞什么,明明就郎有情妹有意嘛,偏要一个躲、一个等的,难道就真的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心中转着的念头部还没停呢,突然问一记黑影已经旋到了她的身前,一时措手不及,她还惊骇地倒退了几步。
“你说什么?!”他刚刚听到的是真的吗?
轻烟有了身孕?!
她明知自己身中奇毒,还敢留下眙儿,她是不要命了吗?
“你已经听得很清楚,皇上昭告天下,他的义妹身中奇毒,并且有孕在身,他愿意出赏金千万,求一名医以保住你的妻儿、”
其实,别瞧他们处在蜀地这么偏远的地方,消息还是灵通得紧,再加上她其实比谁都还关心轻烟姊姊的现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