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和她说什么?说下辈子再和她续缘?!”徐伟烈麻木的表情,玩弄着手上的杯子,他不知该如何去“想”、去“做”了。
“她真的很伤心。”
“那你是干什么的?”徐伟烈瞅了他一眼。“你不是追求她,一心想给她幸福的吗?你为什么不积极一些?现在正是你‘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啊!”
“你不知道她有多固执!”
“而你就不坚持吗?”
洪定邦当然不是就这么的放弃,易追求的女孩,他会很快就失去兴趣,只是薛敏严重的打击到他的男性自尊,教他有些承受不起,加上她对徐伟烈有那么深的感情,他还有希望吗?
“定邦,薛敏是个值得追求的好女孩,她的感情只是放错了地方。”
“你告诉她好不好?”洪定邦苦笑。“想办法让她死心好不好?”
“只要她接受了你,她自然会对我死心。”
“愈是难,才愈显得弥足珍贵,对不对?!”
???
范丽妮渐渐的取代了傅琳在周丽芬心中的地位,傅琳回娘家的次数少得令人担心,而周丽芬在心情空虚、寂寞的情况下,把范丽妮当成是自己的女儿般,还有一点相当重要的,即使相差了二十几岁,她们之间并没有代沟,很多话,周丽芬都可以和范丽妮说。
“我想介绍你认识我的儿子。”
“什么?”范丽妮被果汁呛到,有一会儿咳得说不出半句话。
“怎么了?!”周丽芬关心的拍着她的背。
范丽妮喝了口水,她没有想到周丽芬会作出这种建议,目前她还不能让周丽芬知道她的计划,不能让她知道她认识她的儿子和丈夫,并周旋在那两个男人之间,否则一切就完结了。
“周姊,我……”范丽妮顺了气之后,微笑的婉拒。“我还不想交男朋友。”
“我的儿子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夸自己的孩子,现在要找这么正派、这么专注、执著的男人,已经不容易了。”
范丽妮知道,搞不好她比周丽芬还了解傅明,但因为他是傅宏凯的儿子,因为她有范光贤二十年来的积怨要报复,她无法和傅明像一般男女一样的来往,甚至……傅明有天会恨她。
她骗了他们,她们他们骗得团团转,一旦有天他们知道了……
他们怎么都不可能原谅她的,尤其是傅明和周丽芬,他们心目中的天使可能在瞬间变成撒旦。
“周姊,我还年轻,暂时不想有感情的包袱,所以……”
“我是想说你们可以先认识、交往一下,并不一定要你们马上怎样!”
“我知道,只是——”
“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是的。”范丽妮硬着头皮说:“是……我的上司,你也知道的,现在的人都懒,找的对象通常是身边的人,日久生情嘛。”
“但是你还是可以看看我儿子啊!”
“别说吧,周姊。”
“好吧,我不勉强你,年轻真好,可以有那么多的选择,不像我……”周丽芬露出悲凄的笑容。
“周姊,你还是可以有选择的。”
“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
“周姊,不是年龄的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是一个新的开始,像你,儿女大了,丈夫有自己的事业,你总是孤单一人,其实你可以不孤单,你可以参加社团活动、当义工,你不是没有选择的!”
“参加社团、当义工,也要有一份好心情及豁达、健康的人生观,我……”周丽芬摇摇头。“丽妮,和你在一起我才像个人,才会有些快乐,其余的时候,史是一个对生活不抱希望、对生命不抱意义的人。”
“周姊……”
“要不是我儿子还没有结婚,我心里还搁着一件事,我真想离婚。”周丽芬第一次对外人说。
“离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离了婚能让你快乐些,我赞成……”
“你们年轻人就是这么洒脱的观念。”
“周姊,人只能活一次,只有一生,你已经委屈了那么多年,没理由再委屈下去。”
“离婚之后呢?我不想成为儿女的负担。”
“你可以学习一技之长啊!”
“例如——”
“例如学插花、学烹饪,甚至可以帮人家带小孩,只要你有一颗坚强的心,只要你想好好的为自己活,什么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你丈夫……照你所说的,你们之间已没有感情,自由之后,你还可以再找你人生中的第二春啊!”范丽妮头头是道的说。
“我不敢奢望什么第二春,我只想过些属于自己的日子,对男人……其实男人比女人还善变,曾经我也有一个忠厚、可靠的丈夫,但是名利改变了他,为了名利,他不惜出卖朋友。”周丽芬不自觉的全说了出来。
“是吗?”
“从他升了官,他就变了个人,夫妻做到后来,苦可以一起吃,但乐他可就独享了。”周丽芬不是抱怨。“我又不能说他什么,否则……”
范丽妮真想供出一切,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可不能功亏一簧。
“如果那时他不要我,我们母子三人……”周丽芬想想可悲得很。“女人其实没有什么自主权。”
“周姊,其实仍然可以向你丈夫要一笔赡养费,这是他欠你的!”
“如果是我提出的离婚,只怕我什么都不能要求。”
“反正一句话,对这个婚姻你已经没有半点留恋?”
“没有。”
范丽妮决定再逼一下傅宏凯,她相信傅宏凯为了得到她,一定会和周丽芬离婚,男人就是贱,妻往往不如妾,妾又通常不如偷,偷又比不上偷不着,她这么吊他的胃口,他铁定受不了的。
“周姊,如果你丈夫向你提出离婚的提议,你一定要记得向他要钱。”
“丽妮,你……”—
“女人当然是站在女人这边了,二、三十年的青春是无价的,在你为婚姻、为那个家付出了那么多之后,你应得的,一定要开口要。”范丽妮很急切的道。
“我该要多少?”
“让他破产!”
“丽妮——”
“我的意思是……”她知道傅宏凯手边没有什么现款,为了筹赡养费,他一定会想办法从公司里弄钱,那时她就能搞垮他了,她知道他每个月的开销大,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六百六十万,六六大顺啊!”
第八章
没有料到徐伟烈会提早回家,裹了条大浴巾,傅琳就由浴室里冲出来,当她和他撞个正着,而浴巾又差点掉到地上时,两个人都错愕又呆怔,一时进退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或做什么。
傅琳的皮肤还冒着水气,脸也红润润的,全身荼发出香皂的清新味,如果她不是傅宏凯的女儿,徐伟烈会将她压在地下,但由于她是傅宏凯的女儿,他不能像只发狂的野兽,他可以抗拒她的诱惑,但就算他真的对她怎么样了,又有谁管得着?
但当他不自由主的朝她伸出手时,她突然恢复正常,一个闪身的避开。
“傅琳——”
“你提早回来了!”她把浴巾拉紧了些。“我不是故意要演出这种香艳的镜头。”
“这是我的家,我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他的眼睛停在她的香肩上。
“我去穿衣服、煮面。”
“不急——”他的声音有些哑。
“我急!”她跑回客房。
徐伟烈的一颗心还在怦怦的跳着,如果他没有把握,他为什么非娶她不可,现在在受折磨的人是他,傅琳可过得快乐了。
没一会儿工夫,傅琳又蹦蹦跳跳的由客房出来,她忙着到厨房去准备晚饭,其实说穿了也只是煮一碗面而已,嘴巴是说要学做菜,但当她替茄子削去紫色的皮而整条下去煮时,徐伟烈就放弃了。
“吃饭!”五分钟后她朝客厅喊了一声。
徐伟烈一张扑克牌般的脸来到餐桌上。
“海鲜口味的。”她明知他的表情不好看,她还故意逗着他。
“我那五千元,花得好像有些冤枉。”
“你以为你那五千元是一百万啊?!”她顶了回去。“不想吃汤面,你可以花钱到外面吃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有人管。”
徐伟烈想着洪定邦的话,逝者已矣,如果他肯抛开二十年前的那一笔帐,他和傅琳就可以好好的过日子,不用再像敌人般,这个屋子就这么点大,当战场的话,好像嫌小了一些。
“傅琳,你想……我们有没有可能重新开始?”
“你要原谅我爸爸了?!”傅琳惊喜不已,差点打翻桌上的面。
“不是。”
“不是?!”她沮丧的语气,一颗兴奋雀跃的心,瞬间又冷却了下来。
“我的意思是,二十年前的事和你无关,我们可以……”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支支吾吾地。
“可以怎样?”
“开始像……”他很难启齿。
“开始像什么?”
“正常的夫妻。”
“正常的夫妻?!”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傅琳瞪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笑出声来。“徐伟烈,我以为你死都不肯碰我一下,因为我是傅宏凯的女儿,是你最恨的人的女儿,这会儿怎么了?”
“我只是建议。”他有些恼羞成怒,想不到好不容易才起个头,马上就被浇了盆冷水。“你以为我非要你不可吗?”
“当然不是非要我不可,如果你真的想的话,你可以花钱的,不是吗?”
徐伟烈真的很想要改善眼前的情况,但是傅琳不和他配合。
“如果你真的想通了,如果你能用一颗宽厚的心去对待我父亲,去看二十年前的那件事,那不用你说,我也会自己给你,但你只是屈服于肉体的需要而已,刚刚的场面令你血脉偾张,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她很清楚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曾经’很爱我,在你知道我是傅宏凯的女儿之前,为什么你不能爱屋及乌?我已经替我爸爸把自己赔给了你,只要你放下架子,忘了过去,我可以替你做牛做马。”
“所以只要我一天不原谅你父亲,我们就不可能改变目前这样的局面?”
“是的!”
“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妻子,吃我的、住我的、花我的,你有义务要——”
“满足你的需要?!”
他不肯承认她的话,如果他点头的话,那表示他是一个受欲望控制的人,不须要花钱,他也能找到愿意自动献身于他的女人,只是他要傅琳,傅琳才是他所爱的女人。
“我可以满足你的需要,而我要求的也不高,你只要——”她和他谈条件。
“不必说了。”他冷冷的一笑。“傅琳,你也会有需要,你也会有需要我的时候,如果你能忍,我也可以,你可以等,我也行,大家就继续再战下去,输的人不见得是我,你应当要哪天来求我!”
“你真恶心!”她骂道,脸颊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我说的是事实。”
“下流!”
“食色性也,不必假装清高。”他站了起来,实在咽不下眼前的这碗汤面。“傅琳,我试过了、努力了,想好好的待你、待我们的婚姻,是你不给我机会的,不要怨我,我对你父亲的恨,一辈子也无法磨灭。”
“你走开!”她生气的喊。“你根本没给过我机会,一次都没有!”
“我给了,只是你不知道要把握!”
“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傅琳,我们的共识在哪里?”他忍不住的问,在看到她倔强、绝不妥协的目光时,他知道自己是白费力气了,短时间内,他们之间不可能有妥协。
???
薛敏忙着每天在报纸的分类广告上找着适合自己的工作,她要重新开始、要让自己忙碌,以前的种种譬如昨日死,她要再生。
她曾在家里等过,等徐伟烈来找她,等他来向她解释,说他娶傅琳是为了报复,说他不是真的对傅琳有感情,但徐伟烈一直没有来,久了……她想不死心都难,十几年来的感情便……
只是一场空。
新工作还没有着落的时候,她在父亲的杂货店里帮忙,是很单调、乏味,但日子总得过下去。
就在她无聊得要打瞌睡时,洪定邦出现了。
薛敏只是瞄了他一眼,一声招呼也没有,当他是个上门买东西的顾客似的。
“薛敏——”
“买什么?”她不假辞色的问他,洪定邦和徐伟烈是兄弟们,对他,她也不必太友善,她知道洪定邦对她的那一份感情,但她永远不会忘记他帮徐伟烈顺利结成婚的事,她和他是拒绝往来的。
“买……”
“如果你不是要来买东西,那就请你回去。”她的表情比狮子还可怕。
“我买一罐可乐。”他只好随口说。
“八块钱。”拿了一罐可乐,她往柜台上一放。
他拿出一张千元的钞票要让她找,然后一副抱歉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找钱吗?”
“我没有零钱!”
“这一罐算是送你的,你走吧!”
薛敏一直是一个温柔、讲理、细心、可人的女孩,但是在徐伟烈娶了傅琳之后,她的性情大变,变得不讲理、蛮横、没有一点女儿家的味道,像个寡妇又死了儿子的没指望女人般,无法沟通。
“我能不能再买一些其他的东西?”洪定邦继续很有耐心的问。
“你——”
“卫生纸、肥皂、洗发水、沙律酱、豉油、罐头,反正我这里有一千元,你把东西凑齐了就是,这样可以吗?”他好脾气的说。
“你是在耍人吗?”她仰着头质问他。“洪定邦,这里不是超级市场,也不是小贩档,我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情陪你玩,如果你没有别的事,那就请你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薛敏……”
“不管你来的理由是什么,我都不想听,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平静。”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至少你让我把我想讲的话说完好吗?”
“我不要听!”
“你非听不可!”他大吼了一声,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一句重话的他,这会儿怒不可抑。“你没有理由这么的玩固!”
薛敏怔了怔,只是瞪着他。
“徐伟烈和我说了所有的事,我也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笔帐、一份感情,但是你要面对事实,伟烈爱的是傅琳,不管她的父亲是谁,他爱她总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洪定邦也算是在帮徐伟烈辨白。
薛敏不为所动的不说话,她总可以不说话吧!
“伟烈没有忘记你们薛家对他的那份情,但感情是不能用来报恩的,他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即使必须赴汤蹈火,即使必须送掉一条命,他也不会犹豫,但对你……他真的只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