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凉介真的给吓到了。社长,这可是他从未肖想过的大位,伯父这么轻易地就要给他,他受宠若惊,更是受之有愧。
「伯父,真的很谢谢你,可是我不能接受。」
「你和雀儿在台湾住了一个月,重修旧好,高高兴兴地一起回来,接下来就是办喜事了,成家之后你就可以专心于事业,正是接我位子的好时机,我想不出来有什么不能。」
他的脸色一凝,苦笑着摇头。
望月新一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纳闷。
「我们是住在一起,可是并没有『在一起』,我们避谈敏感的话题,所以我们才能够和平相处,难得跟她和好了,我不想再打坏感情。」
「不会吧?一个月的时间你啥事都没干?没用你威猛的身体驯服那匹野马?」望月新一不敢相信地大叫。
「伯父!」凉介脸红地大声抗议。
望月新一软了下来,一脸失望地问:「和平相处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顺其自然,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就这样?」
「有人教我不要太心急,所以暂时就这样了。」说得简单,做起来很难,刚才和她道别,那种心硬生生被割成两半的感觉好痛。
「好吧,感情的事暂且先搁下,你就好好努力工作,不管你有没有帮我报恩,社长的位子还是你的。」
凉介再度摇头,一脸愧疚地说:「长久以来,我一直想报答伯父对我们母子的恩情、对我的栽培,所以我很乐意到会社工作,并且全力以赴,如果这一次我没去台湾的话,不管什么社长不社长,我都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还是不要?!」望月新一诧异地追问,「在台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在台湾,我碰到了一些人、一些事,我学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他的眼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整个人充满追梦的干劲。「偶然接下的一份打工让我回想起属于我自己的梦想,一旦想起就忘不了、放不下,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考虑,最后我决定了,我想回去投资那家公司,想和那群有趣的伙伴一起做自己喜欢的电脑设计工作,我想做『凉介』,更胜过做『望月凉介』。」
「你错了--」
望月新一的怒斥惊醒沉浸在梦想中的凉介,看到伯父气到不行地喘气,他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辜负了您的期望,可是我真的很想……」
「你错了--」望月新一打断侄子的话,语重心长地说:「栽培你,并不是要你报答我什么,而是因为我爱你、因为你是浩二的宝贝儿子、因为你是杏子的希望,我们是一家人,本来就应该互相照顾,这不是恩情一是亲情,你太见外,见外得让我火大--」
「伯父我……」听到这样真诚的话,他的喉头一紧,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想把会社给你、想把本家给你,只是一个父亲想把东西交给儿子的心情,不是想用这些东西来套住你,比起由谁来继承的问题,我更在意你的感受,我才不要你有这种做牛做马、衔环以报的愚蠢想法,你以为我会领情吗?超级大白痴--」
伯父如此情深义重,让他感动得想哭,眼眶热了起来。
望月新一好没气地喷喷气,最后忍不住伸手抱住那个红着眼、低头不语的笨孩子。
「不过,我很高兴,很高兴你终于愿意跟我说出你的真心话,放得下那些笨想法,就代表你已经从往事里超脱出来了,太好了。」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趟台湾之行虽然没有如预期的和雀儿复合,却找到更重要的自我,太值得了。
、望月新一用力拍拍那比自己还要高的肩头。当年那个在他怀中痛哭丧父的少年已经长大了,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由孩子自己去做吧。
「想去就去吧,我的『凉介』,要记得常常回来让我们看看。」
凉介感激地看着慈爱如天的伯父,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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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猪呀?」
朱石秀抽走女儿手上的一大桶爆米花。才刚吃饱晚饭没多久,她就又再吃,回来以后她闷着头猛吃,她这个做妈的不由得担心起来。
「人家想吃嘛。」雀儿过去抢回爆米花,坐回电视机前,漫不经心地看着X曜剧场。
「这么能吃,该不会是……有了吧。」小俩口在台湾窝了一个月,会发生什么也应该发生了,再说能让女儿这样蹂躏还不死的也不多了。朱石秀已经默认凉介是她的女婿了。
「有什么?」愣了一下才会意的雀儿脸色猛然爆红,羞慌地跳了起来,一大桶爆米花洒得一地都是。「我们才没有--」
看女儿的表情是真的没有,朱石秀纳闷地问:「那妳干么一直吃?」
她静了一下……那声再见让她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拿食物填补心中那个大洞。
「我想……他讨厌我了。」
话一说出,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软弱地投入母亲怀中,朱石秀心疼地抱住女儿,好声好气地哄着。
「怎么可能?他真的这么说吗?」
「他没说,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就是知道。」送她回家之后就没有任何联络,行动就是最好的佐证。
「别哭了,有空,我再探探凉介的口气。」
「不要,妳什么都不要说。」
「真不要?那就算了。」
朱石秀装出真要弃之不管的姿态,雀儿可怜兮兮地拉住她,用小狗般无辜的表情哀求,朱石秀好没气地捏捏她的小鼻子,她这才破涕为笑。
「哭得丑死了,快去洗把脸。他刚回去工作,一定很忙,等过阵子妈再想办法。」
「谢谢妈。」哭过之后郁闷的心情抒解许多,雀儿在母亲身上赖了一会儿才甘愿地回房梳洗。
朱石秀笑着收拾一地狼籍的客厅,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未佐子和克己母子俩,她颇为意外。
「不好意思,都已经晚上了还冒昧拜访,我们也是刚听说雀儿昨天回来了,赶紧就来看她了。」
未佐子脸上堆满笑容,心里却焦急难安,很担心雀儿跟凉介在台湾这段时间已经成其好事,那么她的一番苦心安排就全成了泡影,一听女主角回来了,迫不及待过来探探虚实。
「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真是的。雀儿呢?」克己东张西望,急着见人。
「你们太客气了。」朱石秀请客人进客厅坐,送上茶点之后,转身进房叫女儿出来见客。
「未佐子阿姨、克己,你们好。」雀儿坐到客人前面,不意对上投射过来的目光,她微微一愣。咦,是她敏感吗?为什么未佐子阿姨用那种奇怪的眼光打量她,害得她好不自在。
「看妳精神这么好,阿姨也放心了。我们家克己一直吵着要去台湾接妳回来,实在是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没有去。」
「新一伯伯不准我请假,要我好好工作,没办法,公司就是不能没有我,不像某个没用的家伙,混不到一年就被杀头了,哈哈哈。」克己自鸣得意地说:「不是我吹牛,要是我去的话,妳就不用在外面流浪这么久了。」
「被杀头?!不是留职停薪吗?」雀儿惊呼出声。
「说留职停薪是好听,海外部部长的位子已经有人顶了,他怎么复职?这样跟杀头有什么两样,哈哈哈。」
都是她害的!她微颤的小手轻掩微张的小嘴。
朱石秀有些不快地斜瞪这对胆敢上门说凉介坏话的母子,安慰女儿的同时顺道呛回去,「别担心,听说福田常务打算提早退休,那个缺将由凉介接任,他要升官了。」
「真的?!」雀儿转悲为喜,殷切地望着母亲。
「当然,我可是有可靠消息来源的哟。」朱石秀轻轻搂着女儿的肩。
未佐子惊讶的倒吸一口气。说实在的,她本来也想不透最宠凉介的望月新一为什么会让人顶了他的缺,原来那步棋是这个意思,顺势把部长拱成常务,这下怎么得了,儿子和凉介之间的差距愈拉愈远了。
未佐子再也沉不住气了,拉起儿子的手就要冲出门去。「走,我们马上去找你新一伯伯问个清楚。」
克己受不了地甩开母亲的手,「哎哟,妈,干么这么紧张,说不定又跟上次一样,忙了半天,结果根本就没事。」
「你懂什么?」未佐子气得骂老是在状况外的笨儿子。
「我才搞不懂妳咧。」急着要来的是她,急着要走的也是她。
「请等一下。」雀儿猛然想起某事,冲回房间拿出一个白木盒子,递还给克己。「这份礼太重了,我不能收,请你带回去。」
克己错愕地捧着白木盒子,「怎么连妳也发神经?好好的,干么把礼物退回来?」
「妳的意思,我懂了。」未佐子的脸色更难看了,一把抢过装著名贵和服的白木盒子,忿然转身离去。
「我不懂--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克己摊着双手,一脸茫然地愣在原地,门外母亲凄厉地叫个不停,他翻了个大白眼,好无奈地挥挥手。
雀儿关上大门,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铁门上,心中百感交集。
那件和服就是争执的起点,送走了,也许没有办法改变些什么,但是至少也算做个了结。
朱石秀拎起皮包,挽起女儿的手,爽朗地说:「附近新开了一家超有格调的义大利餐厅,我一直很想去瞧瞧,妳就委屈一点,陪老妈去一下吧。」
「刚刚是谁骂我猪?」泛红的眼眶好没气地白了母亲一眼。
「放心,就算是猪,妳也是天下最可爱的猪。」
「讨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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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中,三个女生忙忙碌碌。
「雀儿,妳好了没?等一下中午人家就要来拿了,快点。」完工了的麻利得意催促。
「妳别催嘛,总得修到完美才可以交货呀。」雀儿拿着磨光棒仔细地打亮纯银戒指细微处。
「对,就是要这样,生意变好,品质可不能变差。」玲子笑着轻戳麻利的头,要她多学着点,不要老是毛毛躁躁的。
麻利摸摸头,一双纳闷的眼睛在雀儿身上转了好几圈。「一个月不见,我觉得妳变得不一样了耶。」
「要是敢说我变胖的话……」雀儿举起手中的磨光棒,好像它是某种足以威胁对方闭嘴的厉害武器。
麻利才不怕,双手捧起那张变圆的小脸,坏坏地说:「对厚,妳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妳真的变胖了耶。」
雀儿脸红地搥打故意亏她的朋友。这阵子妈妈带着她到处上馆子,要她不胖也难。
玲子笑看两个丫头嬉闹,停留在雀儿身上的目光流露出疼惜。
她的确不一样了,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再天真得梦幻,眼波流转处带着淡淡的愁悒,稚嫩的粉颊隐隐散发小女人的成熟风韵,经过恋爱酸、甜、苦、辣的洗礼,小女孩长大了。
雀儿回来好一阵子了,凉介却一次都没有出现,问了几次,雀儿都不说,她也就不再追问了,但心中还是不免为他们感到惋惜,明明是如此登对的金童玉女,却这么错身而过。
算了,急也没用,情待有缘人,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会有峰回路转的一天,玲子衷心祈祷。
终于完成了,三个好朋友坐下来喝杯茶、喘口气。没多久,中午时间到了,菊川由美和同事们高高兴兴地一起上门取件。
「哇,好漂亮喔。」OL戴上订做的戒指,赞叹不已地看着在指间绽放的银色花朵。
另一个同事也凑过来欣赏,「就是呀,这个戴出去一点不输那些名牌,而且还是量身订做、独一无二的。」
「怎么样?我介绍的准没错吧。」菊川由美得意扬扬的说。
有一次和克己到这边来瞧瞧,意外地和玲子结为好友,于是热心地帮忙拉客,望月会社那么多女职员,一个比一个爱漂亮,市场不容忽视。
「以后我们不但会常来捧场,还会带我们的亲朋好友一起来,妳们要给我们打折喔。」两个OL戴上订做的项链、耳环,喜孜孜地对着镜子照个不停。
「价钱已经够实在了,还杀价什么价?妳们有没有天良?」由美帮朋友挡下。
玲子和麻利笑着交换一个眼神,真该颁给由美一个荣誉会员奖。
「由美,那个……」
「什么事?」由美转身看雀儿。
「谢谢妳帮我们介绍生意,改天我们请妳吃饭。」雀儿硬生生地转变话题。
「朋友一场,干么这么客气。」
沉浸在喜悦中的OL醒了过来,「说到吃饭,我们还没吃午餐呢,快走吧。」
付了钱,三个上班族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雀儿最终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她好想知道他的近况……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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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出了武藏野的车站。
「就是这里。」
麻利高兴地冲到她精心挑选的餐厅门口,后面跟着的三个人全愣住了。
矮墙后面是一大片雅致的庭院,春日花草盛开,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薄暮中,一盏盏温暖的小灯亮起,映照出长廊下一排隔间雅座,整家餐厅散发着古典的优雅与自然的悠闲。
「真的是这家吗?看起来很贵ㄟ!」
「别怕,我和我阿娜答来过了,高贵不贵,所以没有预约绝对没有位子。我已经预约好了,进去吧。」
麻利和雀儿两马当先地进去,玲子和由美半信半疑地跟着,欧巴桑年纪的女侍穿着行动方便的改良式裤装和服,亲切地带领着她们到座位上去。
「妳们看,后面是小河耶,风景好好喔--」雀儿惊喜地指着夕阳暮色。
「河边全是樱花,等到樱花盛开的时候一定美呆了。」由美挤到窗边,兴奋地指着夹岸的樱花林。
「到时候我们再来。」玲子也凑到窗边。
「好哇、好哇。」推荐这间餐厅的麻利觉得很有面子,展开双臂抱住下面三个美女。
「晚安,我来帮妳们点菜了。」
四个趴在窗口的女生连忙滚回座位坐好,不好意思地偷笑。
「杏子阿姨?!」接过菜单,由美这才看清楚前来点菜的人,讶然大叫。
凉介的母亲?!雀儿吓得用菜单遮住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杏子笑呵呵地说:「原来是由美呀,难怪这么皮,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挂在窗户上玩。」
「杏子阿姨您怎么会在这里?」由美高兴地站起,拉着阿姨的手关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