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感谢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冷不防的亲吻害得他闪了神,怔愣地看着那惑人心神的笑容……内心深处松动的角落为之崩落,用理性封印的感情无声无息地溢出……
她笑瞇了眼。小遥说的没错,既然知道他还有情,那就利用亲密接触破他的功,看样子很、有、效。
嘻嘻,等着瞧,非要他乖乖供出那个该死的理由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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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周大鹏顶着寒风、站在马路边等雀儿。
几年不见,初恋情人朱雀儿出落得更加迷人,难得她有意回台湾发展,他使出浑身解数为她奔走,只求抢得先机,成为她事业的伙伴,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定有机会获得美人芳心的。
一辆计程车停下,看见雀儿娇俏的身影下车,周大鹏立刻殷勤地迎上去,紧接看见跟着冒出计程车的凉介,他的笑容垮了下来。
「喂,你这个背后灵跟来做什么?要是不赞成的话,大可眼不见为净,省得搞得大家不开心。」
「既然是背后灵,当然就跟着了。」凉介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像这种啥事都澴没做成就急着吹牛自夸他有多行的男人,根本就是半瓶水。
「多亏了他,才跟我妈要到钱,我妈要他看着我,所以他就跟来了。」嘻嘻,鲁他说情之后,情势改观,他不再反对,反而跟着她忙进忙出,好爽。
周大鹏白了凉介一眼。哼,不过书读多了点、家里有钱了点、人长得帅了点,除此以外,有什么了不起,干么一副瞧不起人的跩样子?!
「就是这个店面,跟我进来。」
周大鹏领着两人进入店面,介绍房子的坪数、状况,分析附近的车流、人潮、商圈形态,说明了为什么选择这里做为雀儿的品牌「Chelsea雀儿喜」的据点。
「听起来满有道理的,不错。」凉介给予正面的肯定
「你这家伙原来还会说人话呀。」周大鹏有些意外。
「我就跟你说嘛,大鹏真的很靠得住。」雀儿高兴地拍拍手,「太好了,伙伴不再窝里反了。」
「我可没那个福气跟大少爷当伙伴,」周大鹏不爽地说。
「难得今天我们意见这么一致。」凉介报以微笑。
本来就很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瞎搞胡搞,答应了朱石秀之后,他更觉得有一层责任在,于是帮着她打点东打点西,原本反对的计画竟也已俨然成形,说实在的,他觉得自己还不是普通的矛盾。
「就租这里好了,一切就拜托了,大鹏。」
雀儿向老同学周大鹏挥手道别,兴匆匆地跟着凉介转往下个目的地--江文晴的电脑设计公司。
公司所在的大楼地段普通,办公室的坪数也不大,成员更是只有四个年轻的电脑工程师,外加精明能干的女老板。
「孔泥挤蛙(午安)。」自以为帅气、下巴留了一撮山羊胡的男人,卖弄着他那破得可以的日语。
「搞什么?开会兼约会,带一个漂亮美眉来气死我们这些没人要的。」长得很野兽、最近第一百○一次相亲还是失败的老柯触景伤情地埋怨。
「妳好,我叫小乙,个性温柔内向,请多多指教。」刚进公司没多久的小菜鸟工程师煞有其事地立正站好,面色腼腆地伸出手和雀儿握手。
「漂亮?我看看--」镜片跟酒瓶底一样f厚的大近视挤到小乙前面,扶着眼镜、瞇着眼,仔细打量同事口中的美女,总算看清楚之后,他同意地点头。
「他们平常就这么耍宝吗?」雀儿忍不住喷笑出来,这个办公室像游乐场一样热闹好玩。
「这样算正常的了。」凉介双手一摊,装出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
他的工作主要在家里进行,需要沟通和统合的时候才进办公室,和这些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研究讨论他极感兴趣的电脑设计,感觉棒透了。
「死期就快到了,你们还有空聊天?」
公司的大门大开,身材妖娆美丽、脸上却挂着两个用再厚的粉也掩饰不了的熊猫眼的女老板出现了,一大袋外带咖啡往桌上一放,双手往纤腰一扠,好没气地看着一窝不知死活的员工。
「凉介来了,我们正在讨论。」连续熬夜好几天的老柯也是雄猫一族。
「讨论漂亮美眉吗?」江文晴一双美目飘向雀儿,笑着说:「不用我介绍,妳已经见过我家的魑、魅、魍、魉了。」她夸张地垂下头,一脸失望地说:「唉,要是我家的男人有傻乐为咖啡馆的水准,我不知道会多有干劲。」
「男人重内涵,不是外表--」魑魅魍魉齐声抗议。
「那是丑男的借口!」
砰砰砰砰,四个男人全都中了回马枪,倒地不起,手脚还在空中抽搐。
「好了,开会了--」
江文晴拍拍手,倒地的四人纷纷爬回坐位,小小的公司没有体面的会议室,大家就着原来的位子开会,拿出各自负责的模组讨论,整合出最终的版本。
雀儿坐在旁边等着,单手闲闲支腮,漫不经心地翻看杂志,不时抬头看看气氛热络的会议。
第一次见面只是惊鸿一瞥,第二次见面才发觉江文晴有多美,天生本钱够,又勇于表现,集成熟、妩媚、聪明、干练于一身。
她的眼飘向凉介,同样是工作,感觉却大不相同,以前是使命必达的认真,现在是边玩边做的快活,再一次地感受到他真的不一样了。
会议持续进行着,电脑语言加上专业术语,雀儿一点都听不懂,说到精采处,江文晴那性感丰唇就抛给凉介一个微笑,他也欣然回视,明知道这是工作,她还是忍不住吃味。
终于大功告成,总算赶在死期前完成了,大伙儿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晚上我请客。」江文晴高兴地犒赏三军。
一听到老板要请客,累趴在桌上的人全又都活了过来。
「谢谢,我们还有点事要忙,先走了。」
凉介和雀儿告辞离开,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看你开会的样子,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做这个。」
他笑着点头,「所以我现在有点懂妳为什么那么想自创品牌了,做自己想做的事,真的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知道就好了,我们快去看橱柜、桌椅,要忙的事情还很多呢,你要觉悟。」她仰头凝视着他的俊脸,方才不安的心因他的理解稳住了。
「是,随便差遣。」他的心情就跟台湾的三月天一样好。
第八章
修长的十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方修月聚精会神坐在电脑前面赶稿,约定好的交稿日逼近,离完成还有一大段距离,他有些急躁起来。
一阵敲门声,他很没耐性地回头瞄一眼靠站在门边的室友凉介。
「干么?」
「借套西装,文晴要我明天跟她一起去见那个外国客户。」当初以为几天就可以回去了,没料到一住就是一个月,简单的行囊中没准备正式西装。
「自己找,别吵我。」方修月回头努力抓住那被打断的思绪,一双剑眉像毛毛虫一样懊恼地皱着。
凉介自行打开衣橱,找到那寥寥几件的西装,比了之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阿修,我实在不想承认我的手脚比你短。」衣袖、裤管硬是多了一截,明天就要穿,想改也来不及了。
「麻烦的家伙。」
方修月放弃挣扎,放开那像风筝断线的写作情绪,气呼呼地站起来,领着他回到隔壁房间,打开衣橱。
「你不是不准我动这个衣橱的吗?」他有些惊讶,当初住下,方修月只有一个但书,就是绝对不准动这个衣橱,现在打开了禁忌之地,他忍不住多看几眼,怎么看都没什么奇特之处。
「你当然不可以,我可以。」方修月挑出两套西装放在床上,「这些你应该可以穿,小心点,不许弄坏。」
看他宝贝的样子,凉介好奇问道:「是谁的西装?」
「我爸的。」
「那这个房间是?」
「我爸的房间。」方修月感慨地环视房间一圈,「要不是楼上住满了娘子军,我还真舍不得借你住,还好,你还满爱惜房间的。」
「你爸……」
「不在了。」不管过了几年,想起时总是万分不舍与伤痛,方修月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泛红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看得出方修月父子情深,他不禁也想起自己早逝的父亲。
「车祸,我高中毕业那年暑假……」
「死得好。」他忍不住低喃喟叹。
「你说什么?!」方修月闻言暴怒,猛冲过去,一记铁拳重重落在他的脸上,毫无防备的凉介应声倒地,方修月气不过地抓起他,忿忿地推到墙边。「王八蛋,有胆再说一次,我揍死你--」
「你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吗?」突然被打,凉介也失了惯有的冷静。
他父亲也不在了?!方修月愣了一下。
「如果我爸非得离开我们不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他是死于车祸,而不是暴毙在酒家。」
方修月用力推开他,破口大骂。「靠,这种事能选吗?要是能选的话,我宁愿去死,也不要我爸死。」
「我也是--」
在粗重的喘息声中对峙了好一会儿,凉介认输似地背靠墙、滑坐到地上。
那张比苦瓜还苦的脸惹得方修月也气不起来了,跟着靠墙坐下,好没气地瞪他好几眼。「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凉介默然擦去嘴角的血水,那猛然窜起的缺憾久久挥之不去。
僵硬、紧绷的背看起来有些寂凉,方修月突然有点同情他,伸手轻拍,给他安慰。
关怀的手拍碎他努力支撑的心防,他用手抵在额上,无法理解自己的软弱。
好奇怪,住进傻乐为之后,他的防御力变得好差,或许是受了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的影响,也或许是放任自己的喜怒哀乐、率性而为的后遗症,总之,他无法装回以前那种世故冷静的样子。
「想说吗?」
「我不曾跟别人说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试试看喽,想到哪就说到哪,不用在意。」方修月一脸幸福地指着楼上方向,「如果没有平家三姊弟,我可能根本就撑不过来,你一个人死撑着,太孤单、太辛苦了,说出来,也许没什么帮助,但会觉得舒服点。」
「你真是幸运。」
「我也这么认为。」
凉介深深地吸一口气,第一次不介意地向他人诉说往事……
「其实,我爸妈的感情也不是不好,只是事业成功,交际应酬愈来愈多,我爸经常出入声色场所,禁不住酒色的诱惑,结果就沉迷下去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父亲老是不回家,母亲总是暗自啜泣。
高二那年,在外面过夜的父亲突然心脏麻痹死了,不光彩的事件上了社会新闻,亲戚们觉得很丢脸,从那之后就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母子,好像他们是望月家族之耻似的。
他觉得很难堪,只要谁敢在他面前提一个字,他就马上翻脸揍人,但整件事最难堪的是母亲,传统女性跳脱不出传统价值的束缚,更无法超脱亲戚的目光和评价,整个人差点崩溃了。
于是,他更加努力读书,在别人面前装成乖巧懂事的孩子,只希望让母亲有面子,只为了让她能够抬头挺胸做人。
凉介双手搁在膝上,仰头一叹。
「不管我爸有多伤我妈的心、不管他做了多少荒唐事,也不管他让我多难堪,我还是很爱他,从小到大,他真的很疼爱我,我没有办法讨厌他,更不能忍受别人用那种轻蔑的口气说他的不是。」
「我懂。」方修月理解地点点头,原来这家伙是这么走过来的,难怪有什么话都往肚子里放。
「整个家族只有伯父和婶婶善待我们母子,我真的很感谢他们。」
方修月猛然想起某事,「对了,楼上那三个女生神秘兮兮地叽叽喳喳,我也不是听得很清楚,听说你好像为了报恩要娶雀儿,有这种事?」
凉介笑得好无奈,「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是在我爱上她之后才知道的,可是因为报恩这件事让我们之间变得很奇怪、很混乱,她认为我是为了当社长才对她好,而我也没有办法坦然面对她。」
「为什么?」
「因为她和望月家的亲戚太熟了,从他们那边,她早就听说我家的事,别人,我忍一忍就过去了,但她,我不能,我无法忍受我所爱的人瞧不起我爸,和亲戚们一起嘲笑我家的事,所以我决定不再爱她。」
方修月瞄了他一眼,用鼻子轻笑一声。「是这样吗?除了你刚来时候吵过几次之外,我看你们挺好的嘛。」
凉介不知该哭自己没用,还是该笑能够偷欢,心情矛盾地说:「我也不知道,明明决定的事,却动摇了,不但动摇了,还觉得很快乐,你们这里好像我们的海角乐园,远离那些现实。」
方修月用力戳戳他脑袋,「喜欢一个人不是用这里--」再戳戳他心窝,「是用这里--」顺手再补他一拳,「所以不是你决定要怎样就能怎样的,你别傻了吧,大哥。」
「傻?是呀,我希望自己能傻一点,不要想这么多就好了。」
方修月像哥儿们一样勾住他的脖子,「对,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也许过阵子,现在觉得过不了的关卡就过得去了,不要急着下结论,学学我,耐心点,苦守寒窑十八年。」
「苦守什么十八年?」不懂中国典故的凉介一脸纳闷。
方修月脸一红,不知如何,也懒得解释。从八岁认识平心到现在差不多也十八年了,人家王宝钏都等到薛平贵了,杨过和小龙女也早就结连理了,就他还挂在这里晾着,真是没用,算了,一醉解千愁。
「突然好想喝啤酒,家里没了,我们去转角的便利商店买一些回来,几罐下肚,舒舒服服地睡一觉,Tomorrow is another day.(~飘~女主角郝思嘉的名言--明天又是展新的一天)。」
凉介心中一阵感动。原来有个难兄难弟支持的感觉这么好,就算事情没有解决,至少没了那种有苦说不出、茫然无依的感觉,他忍不住满腔热血,反身抱住方修月,感谢他的关怀和开导。
「谢谢你,阿修,真的很高兴来台湾、很高兴住在这里、很高兴认识你。」
「好了,别说了,肉麻死了,放手--」
方修月急着扒开巴过来的无尾熊,而他不知所措的紧张劲害得凉介更不想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