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使她生气了,咬牙切齿的差些没尖叫。「真的很痛耶!我也想快走啊,可是你身上不知道什么东西缠上我的头发,我没有办法快走。」也不想想她用这种高难度动作仰视一个男人,还是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很丢脸的欸!
他皱着眉低下头,这才发现她的头发缠在他的领夹和扣子上,而且缠住的地方又接近头皮,怪不得她得维持这诡异的姿势。
他试着轻扯了几下,情况有些糟,没法子解开。此刻他们站在斑马线上,不得已的他只得带着她退回原处。
等在停止线前等候绿灯的人车,无不好奇的伸长脖子看向他俩以极为滑稽的姿势退回号志灯旁--
男人倒着走,而女人则是背靠着男人,脸朝天的像向日葵一样的倒着走。
公车上的年轻学生看到这一幕戏谑的起哄,大声叫嚣起来,「咻!这是成名的新花招吗?」
「小姐妳出名了!喔,妳的脸红得好像猴子屁股。」
「姊姊,要不要我帮妳拍一张脸部放大的拍立得?」
甄幸福痛得要死,又丢脸丢得想撞墙,耳边的戏谑声比起半夜扰人清梦的蚊子嗡嗡声更叫人抓狂。「不要命了!可恶的兔崽子!嘶--痛痛痛痛……」
楚衡努力的想把她的头发从领夹和扣子中抽出来,可这真的有困难。
「还是弄不出来吗?」她仰着脸看他,而他又低下头在处理「纠缠」的事,彼此靠得这么近,说真的……很尴尬!
而且他再继续扯下去也不用费神了,因为她的头发只怕断光了。
楚衡冷漠的声音透着专注。「我再试试。」
于是她只好持续仰着头,楚衡继续低着头,三不五时还换一下角度。
身后一对老夫妇走在红砖道上看到这一幕,老妇人红了一张老脸,啐道:「现在年轻人真是!光天化日的当街就接吻。」
甄幸福很努力、很努力的用有限的角度朝着老夫妇方向看,发觉那欧巴桑还朝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
接吻?!是指她和楚衡?啊!不是啦、不是啦!
路人甲欧巴桑,妳……妳请听我解释啦!
第九章
走进便利商店买瓶饮料,翻了一下免费的杂志,看得正入迷之际,甄幸福却觉得老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就是她!就是她!」
找到杀人凶手了吗?她讶异的看到一个高瘦的女孩正指着她。
她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吗?
「好像欸!」另一个白皙女孩说。
那高瘦女孩用很不屑的语气道:「根本就是!这张相片脸仰得这么高,像怕别人不知道她似的。」
白皙女孩既酸又妒的回答,「哎哟!我的天吶!这种货色也能劈腿?!而且还是劈这种贵公子!宇扬集团的高阶都是弱视还是盲人?」
宇扬集团?现在甄幸福有几分确定,人有可能是她杀的……啊!不是啦!她是说,那两个女孩指的人可能是她,只是……劈腿?
她抬起头来,那两个对她指指点点的女孩见状连忙拔腿就跑。
「欸,怎么这样就跑啦?我还没问明我劈腿的对象是谁呢?」她喃喃自语,更加疑惑的皱了眉。接下来她拿了饮料到柜台要付帐,连店员都直瞧着她。
这种像她屁股上沾了屎似的,给人在后头取笑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哎!「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绝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看她的人的眼神和话都具批评。
「嗯,妳……妳是不是这个人?」店员拿起几个小时前才送过来的八卦杂志,指着封面上的「热吻男女」说。
不看封面则矣,一看之下甄幸福骇得嘴巴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那个……那个不是……
她和楚衡前几天在十字路口,因为头发缠在他的领带夹拔不出来的滑稽相片吗?她的脸仰得老高,眼睛还闭上,楚衡则是低垂眼睑、微侧着脸,一副快吻上去的样子。
我的天吶!人说眼见为真,可像这种情况,除了当事人外,大概没有人明白真正的情况吧?
她没办法想象像她这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物怎会登上这种八卦杂志?不意,她注意到封面上还有另一小张相片--
席襄焄?他……他也凑一脚啦?!
完啦!更加混乱了。
最最令她吐血的是大到让人不得不注意到的标题--凉面店工读生情劈宇扬贵公子,现代灰姑娘长袖善舞!
「狗屎!」手一捏,八卦杂志在她手上变了形。
店员看她怒发冲冠的样子也很害怕。「小姐,看不顺眼要毁尸灭迹的话,请先付帐。」
「……」
走出了便利商店,甄幸福咳声叹气的。「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呢?」走到不远处的公园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又看了杂志封面一眼。
真是欲哭无泪。
相片真的很清楚效!让她想赖都无从装傻起。
还有,要是席襄焄看到这张相片一定非常生气,她要怎么跟他解释,事情不是他所想象的这样?
欸!他那人很不好说话的。
苦恼之际,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怕席襄焄误会?几个月前她能和楚衡一起上八卦杂志的话,即使事情不是真的,她一定也会偷偷笑得很开心,可她现在完全笑不出来,反而觉得十分困扰,一心一意的只在乎席襄焄看到杂志时的反应。
难道她……
心里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新办不久的手机的来电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看到来电显示,她的心卜通、卜通的狂跳起来。
席襄焄?!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他从日本出差回来了吗?难道,他已经看到八卦杂志报导了吗?老天!她现在怎么有一种老婆在外偷了腥,老公打电话来兴师问罪的荒谬慌乱感?
该死的!八卦杂志的标题又浮现在她脑海里。
「喂……」接起手机,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席襄焄刚要走出公司,旋转门的玻璃映照着他高姚挺拔的身影。「明天一起吃个饭好吗?」从日本回来就一直忙着公事,还没能松口气,见见心中挂念的人,偏偏老太婆就拗着要吃饭,他只得先应付她再说。
「明天吶……」他确定明天他看到她不会是要宰了她?
上了车,席襄焄扯松了领结。可能因为心情愉快,也或许外头太吵,他没发现甄幸福语气的犹豫。「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晚上七点,我去接妳。」
「席襄焄,那个……」
「什么?」
「嗯……我……」有些事是不是早一点解释会比较好?她不喜欢被误会,尤其是被他误会。
有这么在乎他了吗?对他累积的情感是不是比自己所知道的多了太多了?
他看了下表,「我和人有约,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他没迟到的习惯,这习惯是席吴阿彩教育出来的,因此她更不容许他迟到。
挂上电话后,甄幸福重重的叹了口气。现在的她心情沉重得像等待审判的犯人。
拖着千斤重的步伐回家,沿途中不断的祈祷,席襄焄不要看到那本唬烂杂志,好歹等她解释清楚他才看到。
可恶!她今天会这么难熬全拜那家狗仔杂志社之赐。
「一个凉面店的工读生有这么大的魅力吗?妈的!」气愤的往停在巷口的轿车用力一踹,在她发泄的同时也把车主给「踹」下车了。
「咦?」
车上有人?车子不是熄了火吗?甄幸福惊恐的瞪大了眼。
楚衡步下车,冷漠的瞳眸直视着她。「我等妳好一会儿了,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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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会员制的义大利餐厅,一室紫檀木装潢,鲜花、温暖的灯光,让人一进店里来立即能感受到义大利人的热情。
到餐厅来用餐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因此西侧角落一老一少客人的诡异气氛就格外引人注目。
贵气的老妇心情显然不错,可她对座的秀气年轻男子,表情就显然很不快了。
「奶奶,妳这是在开玩笑吧?」这玩笑显然很不成功,席襄焄不但笑不出来,连脸都拉下来了。
依约到餐厅来吃饭,乍听居然是场相亲宴,他二话不说的起身,想要走人。
「臭小子,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约会呢!」席吴阿彩似乎早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脸上没有愠色,一切都在预料中。
「我答应?我答应这种事?!」他咬着牙嗤笑,「难不成我疯了?」
「你没疯,但神智不是很清楚就是。」她笑得很可恶,看着孙子的表情她知道,他已想通了怎么答应相亲的事了。
欸!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轻松。这件事情她是赖定他了。「不过,即使是这样,承诺还是由你嘴里说出来的。」
这卑鄙的老太婆。他瞇着眼咬牙切齿的说:「我对相亲没兴趣。」
「我也不见得喜欢。」她得在女方出现前摆平他,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要是约同一时间,他在女孩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那多失礼。「三十了,你也该定下来了,可我没见你对哪个女孩认真过。」会不会和今天这个相亲对象看对眼,她并不是那么在乎,她在意的是,孙子什么时候对女孩子认真,不再游戏人间。
没有认真,哪来的一期一会。
「奶奶!」
「今天的相亲我说了算,除非你也像楚衡一样,在短时间内让真命天女曝光。」她可清楚孙子和楚衡这孩子之间的心结,拿他来激他准没错。
那家伙有真命天女了?「他?」
「欸,还是给八卦杂志拍到的,算是高调曝光吧?」席吴阿彩一笑,方才上车时,司机拿给她看的。
「那冷冰冰的小子一向低调,看到八卦杂志想必一口血就这么喷出去了吧,只可惜杂志内容字太小,我没用放大镜看不清楚,不过,封面照是他没错。」没戴老花眼镜,她甚至看不清左下角的小图竟是自己的孙子。
顺手把放进皮包的杂志递给他。「呵呵……看起来一点情趣也没有的冰山,原来也有热情如火的一面。」
席襄焄原本只是好奇楚衡的真命天女是谁,可这一看他怔住了,一把抢过杂志看个真切。
甄幸福?
楚衡的真命天女是甄幸福?开什么玩笑!看着那张快吻上了的亲热照,他胸口怒火翻涌。
见到标题,更是刺眼到令他想杀人。
他粗鲁的翻开杂志内页,里头还有连续的热吻镜头,他匆匆的略看一下内容,气得使力将杂志往桌上一掷!「岂有此理!」
摔书的巨响令餐厅里的客人纷纷回过头,席吴阿彩也不知道一向冷静的孙子今天怎么了,竟会在这种公共场合失态。
回过头的宾客中有人起身站了起来,朝着他们走过来。
席吴阿彩讶异的看着来者,「咦?」
席襄焄以为是相亲的女方人马到了,连头都懒得回,直到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才脸色不佳的侧过脸去。
「老夫人。」楚衡微一欠身,桌上的杂志很难不让人注意。
席吴阿彩微一颔首,「真巧,你也到这里用餐。」她注意到了,楚衡过来的位子上好像还坐了个清秀的女孩。「带了朋友来吗?是杂志上的女孩吧,介绍一下吧!」
一听到「是杂志上的女孩」,席襄焄立即转过头去,果然,他看到另一端的位子上坐了一个正用手努力的想遮去脸,像和失主打过照面,在警局怕被认出来的小偷。
一发现席襄焄竟然也在同一家餐厅内,甄幸福真觉得所有的巧合都在同一天发生,而这些巧合正凝聚着一桩悲剧。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巧合就到此为止,让她知道席襄焄和她在同一个空间内就好了,千万别让他发现她啊!千万不要……不要啊……
以前老觉得自己的脸小,可现在她嫌大,为什么手老遮不完全呢?如果可能,她真想连身体也遮住算了。
在滑稽狼狈的遮遮掩掩之际,她总觉得有好几道目光往她这方向射来,其中一道特别灼热有威胁感,令人很难不注意到,她偷偷、偷偷的看了一眼……
那一眼很不巧的就对上目光灼灼的席襄焄。
我的天吶!她的手更努力的遮着,期待遮出一丁点奇迹。只是随着某人的起身,奇迹不见了!
一抹令人窒息的高大身影压顶--
天国近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犹豫了几秒,甄幸福才把手放下,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她努力的想挤出笑容,「好……好巧,你也在这里,」咕噜,她吞下一大口唾沫。
席襄焄皮笑肉不笑的回她,「是啊,好巧。」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可以感觉到他虽然没说什么,也没恶脸相向,可他其实正努力的压抑住怒火,那把怒火绝对比她想得到的更大更烈。
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比刀子还利。
「这句话该是我问妳的。」
他还是笑,笑得甄幸福毛骨悚然。「那个、那个……我……是和楚衡来的。」她不想说谎,更何况这种事实摆在眼前的状况她能撒什么谎。「其实……我……」
「终于和自己钟情的对象约会,想必心情很愉快吧?」他用冷笑掩去了愤怒、伤心和……心碎。「那家伙是不近女色的和尚,看来这回他是动凡心了。」他将揉握得变了形,再也抚不平的杂志放在桌上,转过身决绝的打算离开。
「席襄焄……」
他止住了迈开的步伐,背影有些僵,声音很冷,「如果不能只喜欢一个人,这样的女人我一点也不想要。」那让他想起,他那婚后不安于室、令人作呕的妈妈。
「认真去谈一场恋爱吧!」这是她曾对他说过的话,而现在他把它还给她。说完他迈开步离开,在回座途中,他和楚衡擦身而过。
「席襄焄……」不是这样的!甄幸福想把事情解释清楚。可是该怎么说呢?现在这种情况,她还真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席襄焄回座不久,来了一对穿着入时的夫妇和一个堪称绝色的美女。
「那是……相亲吗?」她很直觉得这样想。
楚衡啜了口餐前酒,「对。」他看她一眼,「不去解释?」
甄幸福一怔,有些讶异他的观察入微。脸上泛着不自然的苦笑,微微的摇头。解释什么?他自己还不是背着她,跑来和美女相亲?
他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去看星星的隔一天他就飞到日本出差,只是个吻能承诺什么?
「眼泪不是用来偿还自己明知会后悔却不去解释的不智之举的。」
「你……」
「从妳看到那小子的那一刻,妳一直都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是吗?「你和席襄焄都很聪明,你们这种人好像很能在有限的资讯里推测出事情的全貌。」她在心中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