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哥不是现在的亿万富翁,你就要离开他吗?”夏俪人试探性的问道,在她少女情怀的爱情观里,金钱犹如粪土。
“离开……”康嫒看了一下右手无名指上的卡地亚钻戒,这是宋绝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一直戴在手上,
“不会,我不会离开他,我已经离不开他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我认识这么多男人,可以说是阅人无数,可是,宋绝是唯一能挑起我的欲望的人,我想我爱上了宋绝。”
夏俪人质问道:“既然如此,你不应该来找我的。”
“不!我当然要来找你,因为只有你可以打消宋绝的蠢念头。”
“如果你不在乎我哥是不是能够保有财产,你怎样都不会离开他,那我就不必刻意阻止任何事发生啊。”
康嫒有她的一套道理,“宋绝不是平庸的人,我不能看他一文不值,陷在泥淖里过生活,这样的宋绝就不是宋绝了。”
“不会的,我哥那么能干,不会陷在泥淖里过生活,你多虑了。”
“那就要看你肯不肯帮忙了,我很了解宋绝这个人,他说过不要的东西就是真的不要,你会帮忙吧?”康嫒见夏俪人不肯点头,心里着急了起来。
“我不如你想的那么有本事,再说我真的不认为我哥离得开兆年科技,公司的董事不会让他走的。”
兆年科技的大股东虽然是宋祖元,但还有一些握有小股份的股东们,他们没有一个不倚重宋绝,所以夏俪人并不担心宋绝真能放下一切。
“他不会马上放手,他说要辅佐你的孩子,这就是他不肯跟我生孩子的原因,他有时真的很狠心,所做的决定完全不考虑我的想法,他不要孩子都是因为你,他要把事业交给你的儿子。”。
夏俪人瞪大眼,“把事业交给我的儿子?”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说出要她慎选对象的话,因为他要她的孩子成为兆年科技的接班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大方?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不是宋家人吗?
“我想宋绝很在意血缘,在我看来,他可以不要这么在意的,宋老先生已经在法律上认定他的身分,他有什么好在意的,你会在意吗?”
夏俪人回过神,“在意什么?”
“在意他不是你的亲哥哥。”康嫒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的答案和她想像的不一样,接着又说:“不管你在不在意,法律上的关系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我知道,你不必在意我哥的想法,他要如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什么你能够这么肯定?”她没把握的事,夏俪人居然可以说得如此坚定? ’
“等我一满二十岁就会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得我、没有人找得到我的地方,我要在那里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这下换康嫒吓了一跳,“你不要这些荣华富贵了?”
她实在是太吃惊了,有谁会傻得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不禁对夏俪人另眼相看。
“这是荣华富贵吗?我不知道,我只想过以前的生活,这里的一切本来就不属于我,我没有努力过,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得到这一切?”
“兆年是你爸爸留给你的啊,怎么可以说不属于你?别人还巴不得遗嘱上能写上自己的名字呢,你和宋绝真是奇怪,老想把好日子往外推。”
“是吗?他没跟我说这些。”
“他就是这样,这些年他接下宋氏,替宋氏赚钱,真的很辛苦,陪在他身边的我最清楚这些了,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你也知道我的知名度,我随便拍部广告就千万入袋,不会在意宋绝是不是有钱人,如果有当然最好,人往高处爬嘛,谁不想过体面又舒服的日子呢?”
康嫒把话说得很漂亮,这几年的历练把她的口才训练得很好,她有些得意于自己的巧辩,面对第一学府的大学生还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又得体,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很爱宋绝。”夏俪人只有这句话。
康暖不是坏女人,这一点她可以感觉得出来,她只是不想过没没无名的日子罢了,这和她正好相反,她喜欢低调,总觉得自己和上流社会格格不入,因此她极力想要挣脱。
本来就不是出生在这种家庭,在性格上还是没办法勉强自己。
“既然来了,我就顺便问你一句话,你……会反对我和宋绝吗?”
夏俪人想也没想的说道:“我没资格反对。”
“那就好,我不希望我和小姑将来处不好,还要让宋绝做夹心饼干。”
“你想的可真是远。”夏俪人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白云,心里想着何时能够飞出这里。
“我不得不早些做准备,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天主教徒,一旦结了婚就要白头偕老,不能离婚的,我不想有任何事影响我的婚姻。”
夏俪人看向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并不如她想像的厉害,她和一般女人要的东西一样,只要一个爱她的男人,然后相守一生,不高不弃。
“请放心,我不会影响你。”
康嫒晶亮的眼底满是笑意,“如果你是宋绝的亲妹妹那该有多好,我就不用防你,可以跟你做真正的朋友。”
夏俪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防我?为什么要防我?”
康嫒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出心中的疑虑,“我怕你会抢走宋绝。”
夏俪人心中一颤,不明白为何听到这句话会心一震,她是否反应过度了?
“我抢走宋绝?”
“我虽然到今天才见到你,宋绝也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你,可是我知道他一直为你着想,包括要把属于他的一切还给你,替你安排未来要走的路,甚至替你栽培接班人……你说我能不防吗?”
“这应该不构成我抢走宋绝的理由。”
“那我这么说吧,我很怕你爱上宋绝。”
夏俪人皱了一下眉,“你胡猜。”
“我知道你会这么认为,我也希望这是胡猜,是我多虑了,因为这个世上我最不想失去的人就是宋绝。”
哪个女人不想独占她喜欢的男人,康暖尤其丢不起这个脸,她是个大明星,人人追着捧着,受不了一丁点委屈,更何况是被男人甩。
“我不会。”除了这么保证,夏俪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康嫒站起身,“我走了,拜托你的事就麻烦你了。”
第四章
夏阳把整座城市晒得像个大火炉,黎恩对夏俪人的好,成了她这个夏天最深刻的记忆。
暑假对于很想找点事来做的夏俪人来说,是很沉闷的。
“我们出国去玩好不好?去义大利或是法国,我听说欧洲美呆了。”郑茵兴致勃勃的提议。
夏俪人摇摇头,“我想待在台北。”
“黎恩天天来找你,你又爱理不理的,听说连他的父母都叫他别追求你了。”
“不是不理他……”她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不想再误导黎恩了,这么好的一个男孩,既然她无心做他的女朋友,就不该巴着人家不放。
“华静静今天生日,听说要和你哥相亲。”
这件事引起夏俪人的注意,她有半个多月没见到宋绝了,听管家说他出国了,回他出生的地方办点事。
“你听谁说的?”
“昨天在校刊室有人提起这件事,我耳尖听见了,其实大家都觉得华静静大学没毕业就跟社会人土交往,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华静静是一个很有自信的女孩。”
记得日前她把写好的文章交给华静静时,她看完之后连一句客套的赞美也没有,只说这篇文章我们会刊登,不过我会修改一下文章的题目,你定的题目我想很多人会看不懂,虽然你是高材生,可是我也要顾虑到普通程度的同学。
她把那天的对话告诉郑茵,郑茵一笑。
“华静静真的很傲,只是不知道她在傲什么,那你怎么回答她?”
“我说稿费不用给我,就捐给校刊办活动吧。”
“她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吧?学校里就是会有一些自以为了不起的人,那黎恩的文章呢?是不是和你刊登在同一期的校刊?”
“不知道?我也没问黎恩,现在放暑假,最快也要等到开学才会有新的校刊出版。”她不太管这些事,文章能不能刊登也无所谓。
“华静静也真奇怪,她应该知道你哥是谁,她怎么好像对你一点也不友善?她真不会做人。”
“她要讨好的人不是我,自然不会对我太友善,再说,她也许很有把握了。”
宋绝要相亲的事她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确定的日期罢了,她突然想起康嫒,不晓得她知道这件事后会有多伤心。
“你哥和女明星是不是真的有一腿?”八卦新闻人人好奇。
夏俪人不想多嘴,因为不干她的事。“我不知道,这种事哥哥是不会和妹妹商量的。”
“你哥真的好帅,要不是我现在年纪还太小,又没有华静静的背景,我还真想请你帮我牵红线,”
她知道郑茵是开玩笑的,所以不当一回事,她的思绪现在飘到很远的地方。
* * *
宋绝喝醉了。
夏俪人起身想倒杯水,不意在厨房遇见醉得脚步有些踉跄的宋绝。
她吓了一跳。
今晚不是相亲宴吗?他怎会喝得这么醉?
“你不该喝这么多酒的。”她想扶他一把。
他推开她,“你在责备我吗?”
“不是责备,我只是以为你今天晚上应该很愉快的,怎么会喝醉了?”
他没回答,黑眸直勾勾的看着她。
见他不说话,她赶紧倒了水就要回房。
“你为什么要干涉我的事?”他的表情一冷。
她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我干涉你的事?我没有干涉你啊……”
她的话没说完;立即被他打断。
“你跟康媛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说那些是非?我的感情动向与你何干?”
他到底在说什么?她没和康嫒说什么啊,反而是康嫒找她说了很多话。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
“你向康嫒嚼舌根,你说像我这种不知来历的杂种不配替你栽培孩子,还说以我的出身能娶大明星做妻子已是万幸,没什么好挑剔了,是不是真有这件事?”
她突然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我没有说这些话,我怎么可能说这些事?”
她不知道康嫒为何要这样害她,这下她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是说康媛没来找你?”他逼问她。
“康小姐是来找过我,也和我说了一些事,但不是你说的那样。”
有时候她真的很懒得解释这些狗屁倒灶的事,相信她的人绝不会随人起舞误会她:她夏俪人都可以把眼前的金银财宝往外推了,怎么可能看不起一个比她能干不知多少倍的男人?
他一定醉胡涂了,根本失去判断的能力。
“康嫒没必要自贬身价来欺骗我。”
“我不清楚康小姐的动机,她这么做也许是因为太爱你了。”
他低吼:“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他突然扯住她的手臂,将她往怀里拉,不客气的瞪着她。
“不要这样,我没有看不起你,你放开我!”
“我这一生最恨被人看轻,没有任何人可以看不起我,就算你是千金小姐、金枝玉叶,也不许看不起我。”
“我没有……”到底要如何让他相信?
没想到这么不可一世的男人,也会因为某人不敬的话语而觉得自己是卑微的,一个骄傲的男人居然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她有些迷惑……
“就算我要的女人是国王的女儿,也不能说我配不上她。”他恨恨的说。
“你醉了,我不想和一个喝醉的人争辩。”她是害怕的,因为他们是—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有些事情的界线显得特别模糊。
“你敢说我这个杂种配不上哪个女人吗?”他松开她的手,脱下西装外套。
窗外夏风吹袭,丝质衬衫贴在他健美的胸肌上,完全展现出男人味,夏俪人尴尬的回避。
她噤声不语,一阵微风吹进纱窗,她的心竟然起了微妙的变化。
“为什么不看我?”
她垂下眼,然后摇摇头,心跳无预警的加快。
“我答应过父亲要好好照顾你,替兆年科技卖命是我对父亲的感念,我不想沾任何好处,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有恩于我,我可以丢下一切离开的。”
“我知道。”她皱了一下眉,还是不看他,害怕眼神里的情绪过于明显;在她还没有想清楚之前她不想泄露太多。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的心为什么会因为他的靠近而不得安,宁?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好像不放过她似的,朝她排山倒海袭来。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他闷闷不乐的说道。
人们觉得他捡了大便宜,不知道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才有今天,不用娶富家女就能少奋斗三十年,他不喜欢这种说法,其实很少人看见他的付出。
早在十年前,他在兆年科技见习时父亲就告诉他,兆年已经不是稳赚不赔的企业了,庞大的贷款让兆年随时可能因为最后一根压在骆驼背上的稻草而垮台。
他完全不敢居功,但兆年能够有今日的规模,他宋绝绝对有功劳。
“你为何什么都不要?”她抬眼看他。
“不该我得的,我一分也不想拿,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道义,我对父亲有承诺,对投资人也有责任。”
他替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你喝太多了,我以为你不喝酒的。”
几次应酬的场合皆没见他喝酒,她还以为他滴酒不沾。
他看她一眼,冷冷的说道:“你对我根本不了解。”
听了他的话,她有些痛心。“因为你没给我机会了解你。”
他眯起眼朝她走来,直截了当的说:“我知道你从来不把我当作哥哥看待,我猜是因为你不觉得我有资格做你的兄长,所以我尽可能不跟你有任何非必要的接触,再说我们也没有互相了解的必要,不是吗?”
她委屈的看着他,“你这样说对我很不公平,我很清楚自己在这个家族里的地位,你是最有贡献的那了个,我充其量只是尸只米虫。”
说完话后,她转身跑回房里伤心的哭了起来。
明明讨厌被误会,可是又不想多作解释,夏俪人啊夏俪人;你还真是矛盾啊。
翌日,夏俩人因为昨晚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所以她比平常晚起一个多小时。
原以为宋绝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料管家却告诉她:“先生到公司去了,听说有位大客户从美国来。”
这样也好,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他们昨晚说了太多话,是认识三年以来的好几倍,他昨天喝醉了,或许一个字都不记得,但她这个头脑清醒的人却牢牢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