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也不负他所期望的跳了下去,让心摔成了碎片。
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处罚她?
先是一个王文华让她丢了工作,接着又是一个岳霆让她丢了心。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被掏空了,还能做什么呢?
她一翻身又躲进棉被里,紧紧地抓着被子,闷着头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荷亚瑢听见敲门声,旅馆的服务人员在门外轻声地说:“小姐,我把晚餐送来了。”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开门让服务人员将晚餐端进来。
进来的人是一个欧巴桑,连续好几天,这个有点年纪、头发发白的欧巴桑,老爱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尽管说了老半天荷亚瑢都不吭声,但欧巴桑还是不停地碎碎念。
“哎哟,怎么都没吃?是菜不好吃吗?还是……你没胃口喔?这样下去不行的啦,已经那么瘦,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要是晚上走出去,一定会被你白白的脸给吓死……”
荷亚溶转过身背对她。
欧巴桑继续唠叨着:“要多出去走一走晒晒太阳,最近的天气还真不错,动一动,说不定胃口就会好一点啦。
你吃这么少,是不行的啦,我今天叫厨房帮你炸了一只鸡腿,香喷喷的,来,你闻闻看……”
欧巴桑好心地将餐盘端了过来,想引诱她吃饭,但荷亚瑢一闻到油炸的味道,突然一阵反胃,简直想将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出来。她捂住嘴,冲进浴室,淅沥哗啦地吐了起来。
“小姐,怎么了?你还好吗?”
荷亚瑢向欧巴桑挥手要她离去,但是欧巴桑才不管这么多,硬是挤进浴室,动作迅速敏捷地擦了条热毛巾,帮她擦起脸来。
欧巴桑心疼地说:“你一定是有心事才藏在这里,对不对?唉,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光躲起来是没有用的。
瞧瞧你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连我看了都觉得心疼啊,更别说你的家人。要不要我帮你找你的家人来?”
“不要!”她反射性地大喊。
欧巴桑被她吓了一跳。“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很好,没事的。”她又恢复意兴阑珊的样子,放下热毛巾,右手摸着肚子,走回床边倒下。“我没有胃口,把晚餐也收回去吧!可不可以请你离开,我想一个人独处。”
欧巴桑摇头叹气,她将餐盘端走前又望了荷亚瑢一眼,语重心长地说:“小姐,不如……我帮你请个医生来,或是……帮你买个检查的东西。”
“什么意思?我的身体很好,不用看医生。”她将脸别开,没听懂欧巴桑的意思。
“我怕……怕你是怀孕了,而自己却不知道。”欧巴桑轻轻关上门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啊?
荷亚瑢如遭电击。
不会吧?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认真回想起来,这个月的生理期确实已经超过时间还没有来。
她打了个冷颤,双手无意识地胡乱拨弄着头发,随即又扯着棉被。阵阵寒意从脚趾头慢慢窜升上来,不久,她的心也觉得冰冷,四肢不停地发抖。
荷亚瑢将整个身子埋在棉被里,但她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 ※ ※
隔天一早,荷亚瑢出了门。事情总是得做个了结,她必须知道自己是否怀孕了。
买了验孕剂之后,经过商店,报纸的全彩广告页让她驻足,她丢了个铜板拎了份报纸回饭店。
她迫不及待地摊开报纸,眼前是一对新人即将结婚的宣告,还附上了醒目的婚纱照。
什么意思?他一定要这么招摇吗?一定要把她的心磨成粉末才甘心吗?好残忍……她边看边摇头,眼眶迅速积满泪水。
那是岳霆和高杏良的婚纱照。
相片里新娘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而岳霆的英俊未减半分,一如她离开前的模样。
尽管荷亚瑢满腹怨忿,但还是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轻轻地拂过他的脸、他的唇,不自觉地发怔。
她多希望相片中的新娘是自己啊!
在她手上的验孕剂残酷的提醒她,有件事还待证实。
进了浴室后一阵手忙脚乱,但最后还是完成检验的手续。她将尿液滴进小小的方框里,等待结果。
她只想证实自己的运气没有想像中美,不可能因为一个晚上的错误,就改变了她的一生。
尽管她不断地祷告,但是结果仍被欧巴桑猜中——
她怀孕了。
荷亚瑢难以置信地盯着验孕剂,终于崩溃失控。她歇斯底里地将报纸撕碎,只觉得好恨、好恨,满肚子怨恨无处发泄,就快要冲破她的胸、她的身体。
为什么岳霆还可以笑着和其他的女人结婚?
为什么他的脸上竟然没有半丝悔意?
为什么那晚还与她激烈缠绵,今天就要娶别的女人?
荷亚瑢知道他早已订婚,但不满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对他造成半点影响。他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吗?他真的对她没有半点感情?他真的……一切都是假装的吗?
这种感觉真的很矛盾,想拥有他,却又气他!
不!
不要!
她不要这样,她不要岳霆娶别的女人。
就算他是骗她的,就算他对她的感情是假的,但她就是不想让他和其他女人结婚,她不要他搂着其他女人,她不要他睡在其他女人的床上。
她不能让岳霆就这样步人礼堂,然而现在能阻止他的,只有她自己。荷亚瑢深吸了口气,强压抑住全身的颤抖,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愤怒、嫉妒,或是哀痛,她心中只想着一件事——
阻止他一她要去阻止他的婚礼!
哪怕是要登天、潜海,她都豁出去了。
第七章
当、当、当……
教堂的钟声在假日阳光下嘹亮地响着。
大家都认为这是个好日子,无论是在街上走着的,公园里晃着的,市场做生意的,或是准备进教堂观礼的人。
但有个人并不这么想,太阳出现与否,和他的心情好坏没有半点牵连。
从一进来到现在,岳霆板着一张脸,眼神锐利、沉默不语,周遭没有人敢接近他。
事实上,严肃的外表是为了掩饰紧张,他从来没有如此不安过,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她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就算是带着复仇的微笑,或是杀气腾腾地冲进来,甚至火爆地拆了大门,他都可以接受。
过去两个多星期,无论是上电视、接受广播专访,甚至买下报纸的广告版面,他用尽一切宣传的管道,就是希望荷亚瑢能知道他要结婚的消息。
他以为她一定会看见。
他以为她一定会出现。
但是现在他已不若当初那样充满信心与把握。或许……她根本不在乎。
老远听见高杏良的声音,岳霆的头不禁疼了起来。她兴奋地冲进新郎的休息室,一见到他便缠着他的手臂。
“啊,亲爱的,你来得好早。我听他们说你一早就到了,还不敢相信,但是看见你早已准备好站在这里,我好感动喔!我就知道自己没有挑错人。”
他紧蹙着眉头,将脸别开。“结婚前不是不能见而吗?你这样冲进来。不怕触霉头?”
“我才不怕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陪我上电台、电视,还花下大笔的钱,替我们的婚礼做宣告。我一直以为你不是个浪漫的男人,现在才知道我错怪你了。”
岳霆轻轻推开她的手,“或许……你还是错看了我……”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出去透透气,教堂让我觉得紧张。”
她的手再次缠了上来,“我陪你。”
“不,那会让人看笑话了。乖,回自己的休息室去吧!”他在她的手背安抚似的拍了几下。
“好嘛!”在岳霆的坚持下,她不舍地离开。
高杏良离开后,岳霆松了口气,以为可以清静一下。
当他想走出休息室时,伴郎阿钦却担心的凑过来,“岳霆,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吧!”
“我想自己一个人……抽根烟。”
阿钦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眼光似有所觉。“我担心你……该不会就这样消失吧?”
岳霆别过脸,避开他的眼神。“你在说什么啊?”
“别骗我,你骗得了那只母老虎,却骗不过我这个好哥儿们的。瞧你眉头深锁,就知道你有心事,这几天你都不愿和我聊,所以我只能利用这个时候问了。”
岳霆沉默不语,只是拿出口袋里的烟点燃,缓缓地走出休息室,绕过长廊,来到教堂旁的花园。
阿钦尾随在他的身后,看来是执意要弄清楚状况。
“为什么我的事总逃不开你的眼睛?你真够烦的!”岳霆双手环在胸前,眼神则停在遥远的地方。
“谁教我是你的兄弟、好友,和你相处的时间最多,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当然最清楚。”
“我没有在想什么,什么都没有,是你太多疑了。”
“不是我多疑,是你藏不住情绪。你还在想,那个女孩到底会不会出现,是吧?”
岳霆开始不耐烦,没想到阿钦早就看穿他的心事,还把他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
“我不懂你说什么,今天也不想谈这个。喂,我是要你当伴郎,不是叫你来拷问我。”
“岳霆,你应该很清楚自己娶母老虎的用意吧?这是你计划已久的事情,也期待很久了。但是……或许你现在开始觉得不值得了,人的价值观是会改变的,我想你对于累积更多的财富,已经没有兴趣了。”
“别乱揣测我的心。”他又抽出一根烟。
阿钦走到他面前正视他。“如果你需要帮忙,尽管告诉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他苦笑,“你干嘛这个样子?好像我会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阿钦认真地看着他,“我是说真的,岳霆。”
两人相互往视,岳霆并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但是阿钦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猜得出几分。
宾客陆续进场,所有的事都已经准备就绪。
服务人员在花园里找到他们两个。“岳先生,请准备一下,时间马上就到了,麻烦请就定位。”
“好。”
岳霆熄灭手上的烟,但是眼神仍停在遥远的地方,他正在期待想见的人会出现。
阿钦站在他的身旁,轻声叹息。“你的赌注还下得真大,万一她不出现,你可就人财两失喽!”
岳霆已经不在乎是否人财两失,他只关心她会不会出现。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荷亚瑢没有出现.那……他该怎么做呢?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岳霆的心也跳得更快。
许久不见新郎与伴郎,服务人员又过来催了—次,但岳霆已经无心回应,他正想着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熄了烟!他转头问阿钦:“你真的会支持我?”
※ ※ ※
该死的交通!
计程车在半路上遇到了大塞车,所有车辆整齐地排列在马路上,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司机见怪不怪地说:“这条路每到假日就是这样。”
“还要等多久?”荷亚瑢不耐烦地问。
“天知道,老天爷都说不准什么时候要下雨呢!“
荷亚瑢焦躁不安地在车上又等了五分钟,眼见车子动也不动,索性丢了钱,推门就往外跑。
她没有时间了,太阳已当空高挂。
“对不起,借过。”
“麻烦你,让我过一下。”
就像参加了一场马拉松赛跑,荷亚瑢喘息狂奔。
她沿着人行道跑着,在人群中穿梭,闪躲车辆,因为推挤还惹来不少白眼;但她无心留意也不在乎,满脑子只想尽快到达,
教堂是在靠郊区的山脚下,平日交通还算便利,但一到假日,尤其像今天这种艳阳高照的好日子,根本就是寸步难行。当她看见整条路上满是车子与人头,差点傻眼腿软地瘫在半路上。
天啊!真恨不得能坐上直升机!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两条腿。荷亚瑢硬着头皮在烈日下奔跑,抢黄灯、冲绿灯,甚至在缓慢行驶的车辆中穿梭。
“对不起,我有急事!”
“抱歉,我赶时间!”
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来到目的地附近,汗流浃背的她半倚靠着路边的柱子,稍微休息,她已能看见教堂的屋顶,响彻云霄的钟声正响着。
她喘着气,心里想着,完了,开始了吗?
不,等等我啊!
荷亚瑢心急地想再加快脚步,但是她的体能已经到达极限,仿佛所有的力气全已用尽,每一步都变得相当艰苦,几乎是拖着铅船沉重的腿在跑。
“求求你,老天爷,就可怜我这一次,一定要让我赶上。”荷亚瑢喃喃祷告,希望老天能给她力量。
穿过转角,越过花店、鞋店,还有一长排的名品服饰店,只要再横越过眼前这条马路,就是教堂的广场。
太好了,就要到了。
此刻的荷亚瑢眼中只有教堂,心中只有身在教堂里的岳霆。
她毫不迟疑地往前冲,眼看再一步就可以见到岳霆,再跨一步就可以阻止这场婚礼,阻止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但是——
一辆车突如其来地在她身旁出现!
“啊!”荷亚瑢根本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在路面上翻滚,她下意识抱紧自己的腹部。
她听见尖锐的煞车声、玻璃破碎声、人声,然后是她的头撞上地面的声音,接着就是一片漆黑。
荷亚瑢昏了过去。
人,在运气很背的时候,总是事与愿违。
※ ※ ※
“清醒了吗?太好了!”
荷亚瑢头痛欲裂,模模糊糊中好像见到眼前有两个人影,摇晃不定。
浓浓的药水味刺激着她,让她紧紧皱起眉。
“快找医生来,快告诉医生,病人醒了。”
是医院吧?她听见有人提到医生,还有药水味。
来了一群人在她的手臂、脸上、脚上,又打、又换、又刺的,让她忍不住地叫出声来。
“痛……”
有个人抓住她的手!“你还好吗?”
她很努力地眨着眼,想看清楚对方的脸,但四周的光线太强,让她眼睛直流泪。
“怎么了?会痛吗?瞧瞧你都哭了。”握着她的手的人,赶紧替她找去眼角的泪水。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视力才慢慢恢复,终于能看得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
荷亚瑢很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他们。这两个人都西装笔挺,较高的那一个有一张散发成熟男人魅力的脸,很像哈里逊福特年轻时的模样,另一个则是戴着无框眼镜,长相斯文秀气。
握着她的手的人,是那个像哈里逊福特的男人,当她一睁开眼,抢着和她说话的也是他。
“还好吗?对不起,是我的车撞上了你,刚刚医生帮你做了一次检查,你并没有大碍,只是后脑勺撞上地面,要观察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难怪她觉得头好痛,原来是撞上了地面。荷亚瑢想坐起身子,却被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