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计划开始。
岳霆一身轻便打扮,慢慢地走向坐在长椅上沉思的荷亚溶。
“嗨,真巧。”他做了一个问候的手势。
不……不会吧?她没看走眼,站在她眼前的真是岳霆?
荷亚瑢当场傻眼,表情全僵掉了。
“你……嗯……怎么……这里……”她说了好几个字,就是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他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表情如寻获宝石般兴奋。“这一定是命运,我们注定会重逢的。”
完了,她还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他,怎么他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台词呢?她该说什么台词?
她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能让岳霆更为她疯狂?
荷亚瑢的脑子还在运转,岳霆已经抢先一步,抓起她的双手搁在他胸前。“自从见到你之后,我就没办法把你的影子抹去,我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你,但是我深信,我会再次见到你。”
“呃,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的手?会痛……”
“噢,不,为了不让你再次从我眼前溜走,我绝不放手。你瞧,思念你的眼泪,都化成了这盆绿色的植物。”
岳霆捧出盆栽,放在两人之间。
“啊?是真的!”
荷亚瑢没见过这种植物,当他将盆栽放到她手上,她惊奇地盯着它,那一刻,她对岳霆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他是认真的吗?是认真的吧!
望着岳霆的眼眸,她找不出半点戏谑或是嘲笑,那是一对充满感情的眼眸,每看一次,就会让她的心猛然激动一次。
这么说,她根本不必做什么,就已经让他爱上她喽?
啊,这样很好,至少达到李怡想要的目的,但是……
荷亚瑢感到不安,他会陷人多深?要多久才能让感情的创伤复原?
真是的,她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等等……我……”
岳霆摸着她的手臂!“你为什么发抖?会冷吗?”
他脱下自己的夹克外套,让她被上,温柔地碰了下她的脸颊。“等等我,我到附近的商店帮你买罐热茶。要等我,不可以突然消失,拜托,不要消失喔……”
荷亚瑢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很清楚,那不是寒冷引起的颤抖,而是害怕。
害怕面对他,更怕伤害了他。
荷亚瑢想也不想地牵起脚踏车就跑,跨上座垫,飞快地踩着踏板,在充满星光的黑夜,随着凉风飞驰。尽管夜凉如水,但她的身体却烫得很,一片寂静中,隐约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是怎么了?为什么每次与他相见,总是会把自己的情绪搞得乱七八糟,大脑失去了思考的本能?
回到住处,还喘着气的她将车子丢在一旁,火速地奔向自己的房间。望着镜中双颊发红的自己,荷亚瑢竟觉得尴尬,如同被人剥去外衣,赤裸裸地站着。
荷亚瑢捧着自己的脸,怔忡出神。
天啊,这个男人到底对她施了什么魔法?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被异性注视竟然浑身发烫。
然而更让荷亚瑢讶异的是,自己竟还穿着他的棒球外套。她赶紧将它脱了下来,此时几张纸片从口袋里掉了出来,她抬起一看,见到几行潦草的铅笔字——
我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爱上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人。
如果她不是那么的特别,为什么会让我念念不忘?
我想见她,我想见她,整颗心都在喊着,我想再见她一面。
荷亚瑢握着纸张的手不停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跌进的渊谷有多深,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样的魔咒所牵制,她只知道,自己竟然也有相同的感觉。
很想再见他一面。
※ ※ ※
“她竟然溜掉!”
“不会吧?”
“是真的。”
岳霆躺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接听死党阿钦的电话。
他把前晚发生的事情当成笑话说给阿钦听,语气中还带着嘲弄与惊讶。
阿钦听完也觉得不可思议,在电话里大笑起来。“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说的也是。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怪她失手,被我岳霆看中的女人有几个能够逃离我的手掌心?亏她还想勾引我,门儿都没有!向来只有我主动的份!”他自夸地说。
“你真厉害,我们这群公子哥儿中,就属你最行,女人的眼光老是停在你身上,除非你不想要,才轮得到我们。说真的,这次这个……长得怎么样?”
岳霆换了一个姿势,懒懒地说:“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啦!不过本人比相片好看倒是真的。头一次在PUB见到她,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当时我没有主动,等着她过来搭讪,谁料到刚好出现一个不识相的癞蛤蟆,让我有机会当英雄,然后……就说了一堆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
阿钦贼贼地笑着,“听那个私家侦探说,她比你爸爸的那只狐狸精还正点耶!”
“嘿,那家伙还真多嘴。是啊,她是剧团的表演者,算是和艺术还有沾上边,一点也不像会勾引男人的女人。
所以……我就假装被她吸引,让她能演下去,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发抖!”岳霆越说越大声。
“啊,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要……那个。依照你的辉煌纪录,不都是在半个月内就解决了?这一次呢?你打算玩多久?”
被人这么一问,岳霆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计定时间表。怪了,这一次也真反常,连这项基本工作也忘了。
“看看喽……说不定到时候我会觉得伤害小女生很不应该,就放了她一马。”岳霆随口说说。
“这不像你的作风喔!”阿钦反问:“喂,你该不会弄到最后假戏真做,到时你那只母老虎会放过你吗?”
岳霆得意地说:“那得看本领。”
所谓的母老虎就是高杏良。他的那伙公子哥儿朋友们,都戏称她为母老虎。她对所有的男人都霸道且毫不留情,唯独在岳霆的面前,柔顺得像只小乖猫。
“是,老兄,记得东窗事发后,别把我们这票兄弟的名字扯进去。母老虎对你温柔,对我们可不温柔,她已经对我们再三放话,说什么结了婚之后就不能再带你去搞七捻三,或是乱摘野花,否则就走着瞧。哇,被她老虎爪子一抓,可会疼得叫爹喊娘啦。”
岳霆笑而不语。因为他知道,自己是管不了她这一点的。
一提到高杏良,岳霆的手机像是受到感应般响起。他瞄了眼来电显示,便对话筒里的阿钦笑着说:“喂,说人人到,我得挂电话。”
“是,大哥,小弟不打扰了,以免哪天走在路上被谁绑了都不知道。”阿钦嘲讽完便挂上电话。
不过岳霆意着挂电话的原因,并不是阿钦所想的,他在意的是高杏良所带来的消息。
企业合并案的生效日迫在眉睫,但半路却杀出一些阻碍者待他们解决。高杏良自告奋勇地表示,她会将这些阻碍者出现的原因调查清楚。
“亲爱的,是我。”
“怎么样?解决了吗?”
明知岳霆急着想知道结果,高杏良却故意吊他的胃口。
“哎哟,你都没有先问我最近好不好。我感冒了!鼻音很重,你怎么都听不出来?”
“昨天见面不是还好好的吗?”
“唉,别提了。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今天还没见到你呢,好想你哟!怎么样?我马上过去你那儿,顺便告诉你调查的结果。”高杏良撒娇说道。
岳霆不觉皱起了眉头。
又来了,她明知道他的套房是禁区,就偏喜欢向他的禁忌挑战。岳霆一向不喜欢女人到他的住处,尽管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妻也一样,他宁愿选在山上的别墅,或是休闲中心见面。
这里是他的城堡、他的乐园,不允许有人侵入。尽管他们已经开始在物色结婚后的房子,但这间视野极佳的套房,岳霆从来没有卖掉的打算。
他需要一个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空间,不愿意和其他人分享;他有这样的念头不是自私,而是出自对人的不信任感。
岳霆是家中独子从小孤零零地在家中长大。
父亲长年为事业奔忙于海外,体弱多病的母亲是他唯一的同伴。由于天性敏感,使得他不易与人交心,脸上的表情往往不代表他内心所想。
朋友认为他工于心计,但岳霆则认为,自己不过是怕受伤,才先筑了一道防护墙,只要人不犯他,他也绝不犯人。
多年来,他一直将这道墙的界线维持得很好,今后当然也不会例外,他绝不会让人擅自闯进来。
岳霆回绝道:“不,这么远的路,我一向不让女人为我冒险的。再说,等会儿我必须出去,所以——”
高杏良打断他的话,“就知道,你的公事永远比我重要,就连那个小套房在你心中的地位也比我高。现在我们还没有结婚,万一你以后……”
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岳霆赶紧哄她。
“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努力呀,企业合并后,公司成为世界知名的集团就不是难事,你不也希望能看到这个结果?再说,我们就快有自己的家了啊,等我们结了婚之后……”
女人还是喜欢甜言蜜语的。
高杏良在他的连哄带骗之下,总算破涕为笑。
“好啦,算你嘴巴厉害。”
“现在可以把调查结果告诉我了吧?”
“就只关心这个。”高杏良咕哝一句。“好吧,为了不影响你的行程,我先告诉你,调查的结果是这样的……”
第三章
想了好几个晚上,李怡终于想通荷亚瑢要她去找岳之清,把所有的话说清楚是对的。
如果他真的在乎她,就应该更努力和岳霆沟通。
他下了那么大的苦心突破她的心防,应该也有同样的毅力打破与儿子间的藩篱。
在失去联络三天后,李怡再也沉不住气,飞奔到岳家。
当管家一见到来人是她,马上就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李小姐,快请进。”
“岳先生人呢?”
“在书房里,不过……”
管家的表情有些奇怪,说话又吞吞吐吐的,再后知后觉的人也看得出有事情发生。李怡着急地问:“孙管家,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岳先生还好吗?”
管家大大叹了口气,表情诸多无奈。
“先生和少爷昨天又大吵一架,之后先生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东西吃得很少,也没睡多少觉。唉,我真被他们父子俩搞胡涂,明明对彼此相当重视,却总是说一些伤害对方的话。”
李怡的心凉了半截。
“带我去见他,好吗?”
管家先进去禀告,她在书房外焦急地等了好长一段时间。
之清该不会连她的面都不想见吧?李怡在门外来回踱步,恨不得马上冲进门去。
好不容易等到门打开,管家走出来后却又将它关上。
“怎心么了?之清不肯见我?”
管家为难的点点头。
李怡心痛得无法保持冷静,在管家还没来得及搞懂地想做什么时,她已经拿身体当工具,一次又一次地撞着那扇锁起的门扉。
“你不能这样对我!”肉体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地满脑子只想见他。
房门倏地打开,岳之清心疼地说:“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万一撞伤了怎么办?”
多日的思念全堆积在眼眶,一见到朝思暮想的爱人,李怡的泪水霎时涌了上来。
“你怎么可以将我挡在门外不见我?我早就不在乎身体的疼痛,因为我的心已经伤痕累累。”
“小怡……”岳之清多么想将她拥人怀中,但是扰豫让他伸不出手,只能任凭内心情感翻腾纠结,却一动也不动。
像他这样一把年纪的人,是没有资格再谈恋爱的。自妻子过世后,他原本认为自己的心也跟着死去,直到李怡的出现,才改变了他的想法。
她是个多么可爱的女人啊!
第一次在慈善表演活动的会场上见到李怡,他就这么觉得。当时,她是剧团的一员,演出前他们在廊上惊鸿一瞥,李怡留给他极深刻的印象,当那双清澈的明眸盯着他瞧时,竟将他隐藏在心底的情欲又翻搅出来。
尽管她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角色,灯光永远不会落在她的身上,但从李怡一上台,他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他注视着她、跟随着她,把她的身影深深地印在心底。
岳之清是不轻易爱上人的,但在第一眼,他就会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可能爱上对方。
李怡是他爱上的第二个女人,第一个则是他已逝的妻子。
但是,儿子岳霆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人,所以当岳霆很明显的表示,不愿意让李怡成为他的继母时,岳之清不得不让自己的感情暂停。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试着解释,却被李怡打断。
“苦衷!在你要走进我的生命前,你就应该要想到,而不是现在。你可以无视于自己的情感,但我不能。”
“你还年轻,可以找到比我更好、更值得你去爱的人。
我只是一个犹豫不决的老头子,甚至能不能带给你幸福都很难说。”
“谎话!谎话!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谎话敷衍我,我要的是实话。你会这样是因为岳霆的关系吧?因为他的反对,所以你选择了他而抛下我。”
“不,是我察觉自己配不上你。”岳之清说这话时,心如刀割。
听着话的李怡也不好受。她不明白,之清为什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难道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远不及岳霆?如果差距只有一点,她还能接受,毕竟他们是血亲,但怕的是,两人在他心中的分量根本天差地远。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注视着他,“之清……你不再爱我了吗?”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后的赌注。她要试试自己所占的分量,她要知道事情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李怡殷切地等着他回答,希望从他口中听见能让自己支撑下去的答案;只要证明他在乎她、重视她,即使没有提到半个爱字,也没有关系。
但是,岳之清久久都没有回答。
他宁愿做一个负心的人,也不能失去儿子。
岳之清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起来,不让自己流露出半点对她的挂念。这一点他做得很好,不愧是饱经风霜的人。
他让沉默代表了他的回答。
李怡在他面无表情的反应下,明了了他的选择。
要怪就怪他们相识太晚,要怨就怨他们的缘份太薄。
李怡试着用这些理由来说服自己,但是效果并不好,她没办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没办法装做若无其事地离开。
泪如暴雨骤降,滴滴答答的滑过脸颊、下巴、衣襟。
“我……知道……了。”
李怡歪歪斜斜地冲出岳家大门,朝长路的尽头奔去。
岳之清在她夺门而出的那一瞬间,心脏如被万针穿透,痛得无法站稳,只好扶着墙,强撑着身子走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