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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 page 1 作者:冯君

  楔子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万籁俱寂……

  河南安阳府某座漆黑大宅——

  “老大我已经探听好了。”一个优美的男性嗓音自一处隐密内室响起,“最近那家伙的镖局接了四趟镖,每样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稀世珍宝,现在我们就来分配一下工作。”

  “怎么分!”一个年轻的声音问。

  “嗯……”那个自称为老大的男子沉吟了一会儿,“就……照旧吧,何霁,你拿笔写一下,秦湘,你来磨墨。”

  霎时,细细碎碎的声音四起。

  接着,那老大又开口道:“冰琉璃、赤血珀、玉麒麟、凤头簪,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你们务必要将它们都夺到手。”

  “你们?”何霁正在写字的手一顿,“老大,你不会又要偷懒了吧?”

  “我得在这里坐镇,管理整座山庄啊!”

  “是这样吗?”年轻的声音语调上扬,根本不相信。

  “罗唆,快点工作!”老大恼羞成怒,干脆摆出老大的架子威吓这群不懂礼数的结拜兄弟,“看楚烈和秦湘多安静啊,就你们两个最多话!”

  突然,四周陷入了一片静谧。

  “为什么不点腊烛?这样我根本看不清楚,怎么做事?”半晌后,何霁搁下笔,不能理解这个老大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平时他都还挺正常的,但是每次在干正经事时,他的智力彷佛就会有暂时的退化。

  “隔墙有耳啊!”老大敲了他一记,搞不懂这个三弟怎么会忽然变成了个蠢蛋。

  “齐、老、大!”何霁龇牙咧嘴地瞪着这个枉称老大的白痴,“不点腊烛别人照样听得到我们说话!”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秦潇,你将腊烛点上。”齐衍如梦初醒,连忙叫秦潇把火折子点上。

  黑漆漆的内室重现光明,明亮的烛火将室内五人的面貌照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间摆设极为简单雅致的书房,四面都是书籍,还有红木框水墨山水画四幅。

  靠东的方向设了一个长榻,躺在榻上的男人眉目含笑,生得俊魅非常;中是是张黄木梨花书桌,坐于桌前正在折纸的男人则生得斯文俊逸,动作潇洒;另外两个男人简直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生得一模一样,五官皆属漂亮之流……

  “楚烈呢?”躺在榻上的齐衍霍地坐起,四处张望了一下。

  “大概嫌这里闷,出去找乐子了吧!”何霁头也不抬地答道。

  对于楚烈的个性,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他人现在会在哪里,相信就算蠢如齐衍也该知道。

  齐衍果然意会地皱起眉头。“什么?”太过分了,整天只会做那档子事,成何体统!“秦潇,你去他房间将他带来!”

  秦潇听令去唤楚烈,何霁此时也将签做好。

  “老大,每次一有镖可劫,你好像都特别兴奋?”

  “当然,只要想到能让那个不是人的混帐气到跳脚,我连作梦都会偷笑。”齐衍又倒回榻上,眯起惑人的双眸,脑海中已自动幻想起那家伙俯首称臣、哭爹喊娘的精采画面了。

  哈哈,这真是太美妙、太让人开心了……

  不行,不能得意太早。齐衍在心中告诫自己,可是又忍不住地预先为胜利笑了出来……

  何霁白了他一眼,“你已经笑了。”而且笑得跟白痴没两样。

  齐衍忙敛起笑意,努力将弯得高高的唇角拉直。

  此时,楚烈跟着秦潇进入内室,身上的衣裳大敞,露出一大片壮硕的胸膛。

  齐衍瞥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手一挥。“哪,大家都去抽签。”

  四人自桌上拿起折好的纸签,并各自打了开来。

  “冰琉璃。”楚烈率先念出纸上的字,接着皱起眉头。这是啥东西?

  “玉麒麟。”何霁也跟着念出。

  “赤血珀。”秦潇亦念出声。

  秦湘总算也开口了:“凤头簪。”

  “好了。”齐衍从榻上坐起,神色稍稍正经了一点,“这就是你们接下来的任务,那家伙要保的镖,第一个就是“冰琉璃”,接着是三个月后的“赤血珀”、五个月后的“凤头簪”与九个月后的“玉麒麟”,所以是楚烈打头阵。记住,绝对要成功,不准失败,我们一定要弄臭那家伙的名声,让他以后根本不敢在这世上抬头挺胸的做人!”

  他越说越激动,手还用力挥了挥。“一定要让他知道,惹毛我的下场绝对绝对会非常凄惨!”

  四人点了点头,但有人已经开始打起呵欠。

  “总之,无论用什么办法,就是要将东西抢过来,最好是顺便揍他个几拳当纪念,不,几拳根本不够,最好是再划个几刀……”

  楚烈率先走出内室。  “然后,你们还要将他捉回来,我要在他头上洒泡尿,让他看看自己是什么蠢样子……”

  何霁也离开了,因为他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留下

  来只会污染了自己的耳朵。

  秦潇见状,也跟着离开。

  “接下来,我要找个世上最丑的女人让他上,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独自留下来的秦湘看了沉浸在想像中不亦乐乎的齐衍一眼,最后也选择不留情面地离去。

  这个老大,真是太没品了。

  第一章

  河南洛阳司徒府

  “啊——”一声惊叫划破静谧的夜,一抹人影倏地自床上坐起,披散的长发下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他紧抓着胸口的单衣,大口喘着气,冷汗已浸湿了单衣。

  “怎么了,竺琉?又做恶梦了吗?”司徒奕推门走入,担心地看着他这个自从失踪一阵子回来后,就一直神色不宁的弟弟。

  “没……我没事。”

  司徒竺琉努力想将如同烙印般深刻在脑中的人影驱逐,用力地摇摇头。但是他因恶梦而失序的心跳却仍然无法在一时之间抚平,每一下都狠狠撞击着他的胸膛,像是要撞出一个大洞般。

  “要不要我让人弄一杯安眠茶让你好睡一些?”司徒奕不放心的又问。

  司徒竺琉却只是一迳地摇头拒绝。“不用了,大哥,我一会儿就好了。”

  这不是喝几杯安眠茶就能消除的毛病,睡着了反而更容易梦见那恐怖的景象,若不是怕大哥会担心,他还宁愿不要睡。

  心病还须心药医,但只怕这病是没得医了……他怔怔地想着。

  见司徒竺琉发起呆来,司徒奕重叹了口气,“竺琉,心里若有事可以告诉大哥,大哥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见他一日比一日消沉,他这个当兄长的怎能不着急?

  “我没事。”司徒竺琉只是执拗地摇着头,“我马上就没事了,大哥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你还要处理墨刻坊的事,别太晚睡了。”

  “唉……”盯着他明明脸色还很苍白却依旧倔强地不吭半声的小脸一会儿,司徒奕也只能叹口气,拍拍司徒竺琉的肩膀,转身离开。

  他这个小弟年纪虽小,性子却固执得很,若非是他自己愿意松口,只怕也没有人能劝得动他了。

  究竟他失踪的那五日发生了什么事?司徒奕心里担忧地想着,却没有发现司徒竺琉在他探出手时,身子下意识地微微一缩,眼中流泻出来的惊惶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

  见司徒奕离去,司徒竺琉才下床穿了鞋袜,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一地银白月色。

  那一晚也是这样的月光……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突地缩了一下。

  过去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连忙安慰自己。

  伸手感受空气里的沁凉,他扯开一抹笑,直接攀着窗棂跳出窗外,想要到院子里散个步。

  谁知双脚才刚落地,他就立刻和一抹黑影对上。

  一见到那人的脸,司徒竺琉下意识的就要尖叫,但那人却捂住他的嘴,低低沉沉的一笑,笑声是他熟悉的邪肆与狂傲。

  “娃儿,我们又见面了。”

  ****

  一个月前

  一大早,司徒竺琉就穿戴整齐,站在司徒奕面前。

  “大哥,今日城西白马寺有个法会,我想去替死去的爹娘祈个福。”他脸上的稚气未褪,是位秀美的少年。

  司徒奕连忙自一堆书中抬起头来“我让阿福跟着你,顺便叫顶轿子让你乘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只是去白马寺,又不是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但是……”司徒奕看着司徒竺琉精致的小脸,有些不放心。他才十六岁而已,虽说平时有武师教他练武强身,但就怕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没事的。”司徒竺琉亮出护身的匕首,自信一笑。“我可以保护自己。”他平日练武可不是白练的。

  “还是让人跟着……”

  “大哥,我怕赶不上法会,要走了。”司徒竺琉怕司徒奕要再罗唆,挥了挥手就立刻跑出门。

  只是去白马寺,来回不过半日,有什么好担心的?大哥要是再这样操心下去,一定很快就会变成老头的。

  司徒奕忙要唤他,但见他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人影,只得叹了口气放下手。唉!果然还是个小孩儿啊……

  ****

  洛阳城西郊。

  “二爷,我们在这儿埋伏了这么久,连个鬼影子也不见,到底消息对不对啊?”一个蒙面汉子被秋老虎晒到头昏脑胀,说出这两个时辰以来心中的疑惑。

  “情报不会有误,继续监视。”

  “是。”那汉子目不斜视地应了声,努力眼观鼻、鼻观心。

  “唔……嗯嗯……”

  不行,他快流鼻血了,还是盘腿下来打坐妥当些。

  “啊啊……二爷,好棒……啊嗯……”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呜呜,为什么他今日会是站这个位置啊?他哀怨地瞪了旁边的伙伴一眼,不过那人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只白嫩的玉腿正抵在他背上轻颤着,覆在脸外的黑布早已渗出一丝血迹。

  好可怜啊,出师未捷身先死……蒙面汉子连忙低头替自己的同伴默哀。原来,还是有比他惨的。

  蒙面汉子默哀完后,”抬头就见远方扬起一片滚滚黄沙,他连忙唤道:“二爷,来了、来了!”

  楚烈闻言立刻坐起身。

  “穿衣。”他如鹰年般的锐利双眸盯着前方,而一个年纪尚轻的清秀少年也起身替他穿上衣服,系好衣带。

  “你回马车上。”楚烈推开他站起身。

  刚才的激烈欢爱好似只是幻影一般,现在他的神色已如平时一般狂傲,眼里燃烧着因即将到来的杀戮而兴奋不已的火焰,宛如已盯准猎物,蓄势待发将要俯冲而下的苍鹰。

  “大家记住,—定要一举成功!”

  “是!”大伙儿齐声应答。

  “那么,上吧!”

  一声令下,众人立即一跃而下——

  ****

  奇怪,那是什么?

  参加完法会正要返家的司徒竺琉因为听闻洛阳城西郊的枫树正好,便兴致勃勃地闲晃到西郊打算要好好欣赏一番。果真一大片枫树林红如燃烧的火焰,绵延足足有二里长,令人心醉神迷。

  他贪看美景越走越远,等到日过神,才想起得早点返家,要不然又会惹得大哥唠叨。

  司徒竹一琉匆匆加快脚步,却突然听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他连忙想要侧身让开,却在看向地面时,赫然见头顶有黑影落下。

  “有人劫镖,小心!”骑在马上为首的男人大喝:“阻挡者死!”

  下一瞬,一阵又一阵的杀伐声如浪潮般传来,司徒竺琉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腿都软了。

  不断有人在他身边惨叫倒下,锋利的刀剑更是直朝他挥砍而来,他连忙东躲西藏,想要退离战圈。  “你是谁?”为首的男人发现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司徒竺琉出现,忙挥剑替他挡下身后砍来的大刀。

  “我……”司徒竺琉吓傻了,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又有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朝他砍来,男人忙又挥剑为他挡开。

  “你快点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他朝他伸出手,司徒竺琉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就抓起他的衣领朝外一丢。

  好痛啊!

  屁股重重地跌在地上,司徒竺琉吃痛地皱起眉头,挣扎着想要起身,就见旁边有个大木箱被撞倒在地,箱盖已被掀开,有一堆棉花落在外头,被风吹得四处飞扬。

  这个应该可以吧?

  他手脚并用地爬进箱子里,将盖子反手一扣,躲入木箱中静待外头的纷争结束,细瘦的身体仍因刚才的血腥画面而颤抖不已。

  好恐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残忍的场面,光天化口之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真是太可怕了!

  木箱外的惨叫和杀伐声不断传进司徒竺琉耳里,他心中不忍,连忙低声念起佛号,想让那些死者走得好过一些。

  渐渐地,外头的声音逐渐消失,木箱忽然晃动了一下,司徒竺琉忙不迭地睁开眼,惊惶的看着黑漆漆的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二爷,这么多箱,究竟是哪一箱?”

  “一箱箱打开看不就得了。”

  “可……可是官兵就要到了。”

  “那就先全搬回山庄里。”

  怎么回事?

  司徒竺琉骇得几乎要尖叫出声,但想起外头那些人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他连忙掩住口,可是心跳得又急又快,冷汗也一滴滴地落下。

  怎么办?他该如何是好?

  木箱摇摇晃晃的动着,司徒竺琉一颗心也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往何方。

  ****

  啸鸣山庄

  “东西已经抢到手,我要回房了。”楚烈指指地上四个大箱子,揽着身旁的少年就要回房间。

  “等等。”齐衍起身制止他,“先把这些箱子打开,看看冰琉璃是否在里头,难道你不想看看它是什么模样吗?”

  也对,花了那么多力气将它抢回,是该看看它到底长什么模样。楚烈的好奇心被挑起,弯身先打开一个箱子。

  里头只有一堆棉絮。

  “看来不是这一个。”齐衍也打开自己脚边的箱子,“又是棉花?”

  他皱起好看的眉头,又去开另一个。这次,里头除了一堆棉絮外,还有一封署名给他的信。

  “可恶!”齐衍一看笔迹就知道是那家伙写的,他火大地将信用力揉皱丢在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被耍了!”

  难怪这么容易到手,原来那个家伙早有预谋!

  “全部都是空的,那混帐!”齐衍愤恨地踢了旁边的箱子一脚,大吼出声。“竟敢用调虎离山计,摆明是和我杠上了,好,那就来看看是他厉害,还是我技高一筹!”

  他脸上的笑意在此刻完全消失无踪,有的只是被激起的怒气,只见他一脚踢开唯一没被打开的箱盖。

  “这是什么?”齐衍怒气暂歇,好奇的蹲下身看着里头像个娃娃似的人。“楚烈,来瞧瞧你抢回了什么东西。”他可没听说过冰琉璃其实是个人。

  楚烈闻言也走上前蹲下身子,看着箱子里头早巳昏睡许久的司徒竺琉,眼中闪过一抹惊愕与……惊艳。

  好精致的五官,粉雕玉琢似的,像是一碰就会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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