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红玉者,得享天下所愿——”一间华丽的寝宫中,一个蓄着苍白长胡的男人正轻闭上眼,一手顺着他的白胡而幽幽道出此言。
他知晓此言一出,天下势必大乱,然而,身为臣子,岂有危害欺蒙君言之理,就算赔上性命,他仍是得直言,就算是会遭来劫难的话语。
“你这是什么意思?先天老人。”一声有着浑着天成已蕴含怒意的声音道出。
声音的来向,便是一个年岁约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年纪虽不大,面容气势已有威震天下的强态,他一身穿着为只有身为掌握天下之一的黄袍御衣,头顶着高顶皇冠,门外站守着的奴婢和侍卫成群等候着,只等着他一声令下便有所行动,明眼一看便知晓其人便是当今皇上。
被唤为先天老人的老者,是当今能知晓天理,透视未来的先天者,便被皇上封为先天老人,时为皇上的命理评算。此时,他们两人正在皇苑深宫中一间密房对谈。
“其意便是我所说的,再过不久时日,红玉便出,既时,得之者,便如享有了天下,皇上。”那名年已有八、九十岁以上的老者,看着皇上回道。
“那么,若是有人得此红玉,便有可能危害到朕的地位了!”皇上已然震怒,手势直往桌上拍下,声音骇人,连威力也不容小观,差点将桌子崩碎。
老者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前勃然大怒的皇上,沉稳的眼眸已看出自身的危机,仍大胆回言:“没错,得红玉者若有皇上所言之图,天下恐怕将为他人所获。”
伴君如伴虎,此言既出,身为知天者的自己连自己明日是否能见到太阳都无法算出。
“你能算出红玉所在吗?!”皇上将怒气压下问着,这是他给眼前老人最后的机会。
“皇上,怒我无能,只能算出此玉自古即为幻玉族所守护……但……云游四海,居无定所的幻玉族……其位置……属下无能……实在无法得知。”老人将其所知答出,看来是此命已危在旦夕了……
“无用的家伙,我留你何用,来人!”皇上脸色铁青,直唤门外的侍从前来。
“将这欺骗世人的老头子压至地牢,不准任何人见他。”为防有人知晓可能危及自身地位的秘密,皇上迅速下了一道严令,以防秘密外漏。
“是!”那位奴仆便急忙离去。
皇上离开深宫,走向寝宫时,突然望向因天气变化而有些染红的红月,似乎便是将会危害自己的红玉,皇上自言道:“红玉……此玉竟有获天下之力,不过,我岂可将天下交付一个只想因一块玉石的力量便想获得天下之人。”
说完,皇上便拂袖而去。
然而老者的声音却仍在耳边流窜着无法消失……
得红玉者,得享天下所愿——
第一章
一处浓密的树林中,在一条显少人迹的路径上,聚集了几个年少的孩子和大人。
“红玉,你这次出去可得小心。”一个年迈的老妇拉着一个身穿艳红的少年说着。
“白妈妈,您别担心,我一定会十分小心的。”全身像被红色光芒包围住的少年微笑地说着,他一微笑,就像一朵玫瑰盛开似的艳丽。
“红玉,可是你这么迷糊,又这么迟钝,我们当然都会担心呀。”一个较小的全身空着黄衣的清丽模样的小女孩拉扯着红衣少年说着。
“黄碧,怎么这么说红玉哥哥听,这次出门我们一定都会没问题的。”红玉有点被人揭发丑事般的羞愧,只好对着叫黄碧的小女孩眨了眨眼,轻摸了摸头,还拍了拍自己胸膛表示没问题,让女孩漾开了笑容,让黄衣女孩安下了一点心。
“红玉,不论如何,一定要以安全为第一。”身旁一个较高的少年凝视红玉说着。
“蓝石,嗯?怎么你也和碧儿一样会担心我了?”红玉失笑地伸手拍拍全身蓝衣的好友脸颊说。
“白痴,都要走了还开玩笑。”蓝石不高兴地甩了脸不看他,对于从小伴到大的好友,由衷地舍不得。
“呵……你们都要保重,还有,紫晶,你也是,要好好照顾大家。”他看向从一开始只是看着他们不发一言的全身紫衣的人,就算要分离了,他依然还是这么沉默寡言。
不过,他了解他眼中的不舍,这样就够了。
“嗯。”紫晶依然不多言,只是回答一声,眼眸仍是直盯着红玉,像是想将他的身影烙入心中似的。
“红玉……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黄碧紧拉着红玉衣摆,眼眶慢慢聚满了晶泪。
“别担心,如果有缘,我们是一定会再见的。”红玉蹲下身,轻抱安抚黄碧,也将眼神拉向身旁的好友,许下保证。
“时辰到了,红玉……你该出发了。”声音从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前方传来。
“好,婆婆,我来了。”红玉站起身,便往前直走,临走前,还回头向着他们几人,露出笑颜,希望他们别为他担心。
红玉走到全身穿着一身灰色的老婆婆身边,那是他们一族最老的长者。
“红玉,时辰到了,你该离开这里了。”老婆婆摸着红玉红润的脸颊,才想不过几年,当年还抱在手上的小婴孩,已经到了出外旅行的年纪了。
“嗯……我也该走了,灰婆婆,您也多保重。”红玉看着从小便教导着他的婆婆,心中仍有许多不舍。
“嗯……还记得我昨天嘱咐你的事吗?”婆婆不放心的再问一次。
“啊,怎么连灰婆婆也不放心我呀?”红玉面露沮丧地说。
难不成他平常做的那些糗事,让大家不敢再信任他了吗?看来他得好好检讨一下。
“红玉,我只是怕你……”婆婆面露赧色不好意思的说。
“是,红玉知晓,等出了这片密林后,一直往东走,便会遇到我的命定主人的。”
红玉把记得的事,一一说出口。
“好,记得就好,即使付出生命,也得保护主人。”婆婆语重心长的嘱咐到。
“是,红玉了解。”红玉微笑答允。
“还有,红玉在你身上,你一定要小心保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能将红玉交出。”婆婆表情迅速转为严肃,口气也不复适才的闲谈。
“红玉绝对会拚命守护红玉。”红玉的微笑也迅速消隐,取而肛之的是一脸成熟的面孔,以生命去保护誓言。
“好,该走了,记得,见到命定主人时,你便会知道了。”婆婆拍拍红玉的背,催促着他上路。“再晚,时辰误了就糟了。”
“好,大家要好好保重。”
红玉回身看向仍不舍他出去的家族们,最后一次他们深印在记忆中,便潇洒地挥挥手后笑吟吟地转身离去。
“红玉!!”黄碧难过的哭倒在白婆婆的怀中,她的好哥哥、好朋友要离开了,让她难过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以眼泪渲泄着她的心痛。
一旦离去,何日才有重逢之日。
他们都清楚,却也无法反抗幻玉的命运。
只能静待自己离去之时。
“唉,没想到竟然是我最早离开幻玉族,蓝石和紫晶都比我还大呢,却是我先离去,反而让他们送我,他们一定也很难过吧。”红玉一个人慢慢走在树林中,边喃喃自语说着话。
幻玉族是一个奇特的族群,一个拥有悲惨命运的族群。
身为其族之少数人,命中便属某一王所有,像是自己,黄碧,蓝石,紫晶等等,便命属玉石类。
因为当自己一出生时,灰婆婆便看出自己命属红玉,也因此自己被取为红玉。
幻玉族人并非所有人都有玉之名,像是灰婆婆和白婆婆,便一生无玉所属。虽不需为幻玉而生,然一辈子却也为无法离开幻玉族,她们必须负责幻玉族的兴衰传承。
而命有玉者,命是早晚会出现其玉之主人,也就是自身的主人。自己必须为主人赴汤蹈火,甚至奉献生命。
这就是幻玉族的宿命。
也是他一出生便被红玉附上的命运,怎么逃也逃不了的命。而拥有玉之命者,便也继承了其玉之力,为的便是保护主人。
红玉的能力是‘祈愿’。
从此以后,到底会是好或是坏,红玉也无暇去想,只知道往前走,几事自有老天爷安排,他也无须再去费心。
既然它已经为自己决定好了宿命,自己就算反抗也没用,反正自己也不讨厌如此,反而对能出去逛逛世间上的有趣事物感到十分有趣。
幻玉族始终藏匿在非常人能到的隐秘处,不是深山野岭,就是孤岛雪地,让人摸不清踪迹。
幻玉族中的属王者在时刻未到之前,是不被允许独自出门的,除非像现在这种情况,因此红玉他们也从不知道外面的事物如何,只有偶尔听闻一些非属王者出去采买物品时回来告诉他们的趣闻了。
因此红玉想亲眼看看外面的情况已经是很久的期望了。
难过的只有……必须离开那群自小为伴的好友的伤感罢了。
红玉一想到那些好友们,又产生了难过心情,猛一甩头,将俏丽的红色短发甩了几下,将悲伤情绪丢开,赶紧恢复心情。
“啊……难不成……这就是‘外面’?”突然,红玉睁大了双眼看向眼前的平地,有一些穿着和他不同衣服般的人来来往往的走着。
他几乎从未看过外边的人和景色,这景象令红玉差点大叫出来,他真是太高兴了。
这至少是悲凄宿命中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这样看来,我已经出了树海了……我真的走了好久呀……”红玉回头看向身后的树林,再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红玉便跳出步伐,不再留恋。
“接下来,就是一直往东走了,找寻我的主人了。”
红玉脚转了一个方向,轻轻巧巧的便朝了东方前进。慢慢的朝向他的命运之路,找寻自己的主人了。
红玉一连走了许多天,沿路不断询问着路人,今天依然又是走了一整天,不过,红玉终于如愿走到了象徵繁华热闹的京城大街了。
红玉将映出艳红色的美眸悄然抬起,微微看了看天色,适才层层的厚重白云已经在恍然间,渐被黑色的迷魅取代了,大致上时辰已偏晚了,肚子也有些饥饿感了,红玉看了看四周的店家,两只灵活有神的眼睛正寻找着合适的落脚之处。
“啊……这间红楼坊,感觉还挺不错的,进去看看吧……”红玉望了四周一阵,终于选了一间以红色为底,金色为辅,以深红为粱,淡绯色为内,一间具有特殊的美丽雕饰的精致茶坊稍做休息。
果然不愧是京城,连个茶坊都这般讲究……
红玉的一身红衣红发打扮,一出现在茶坊中,便吸引了多数人的注意,虽然时逢外族融合兴盛之际,奇衣怪服在当时,并不算特别引入注目,然而,拥有过人美貌及一头艳丽的红发,再加上一袭鲜红大衣衬托红玉的奇幻气质,全身就如同笼罩着一片红色光茫,因此红玉的出现,仍令在场的人为之惊叹而夺目。
然而迟钝如红玉这般的人,当然不会发现这种异状,依旧认真专注于喂饱他已饥饿多时的可怜肚皮了。
“唔……好好吃,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红玉将筷子放下,一副开心笑容的抚着已撑饱的肚子,便将右手支撑着那白里透红的绝美脸蛋,放任脑中一片空白,呆呆的思考着接下来该往何处走,好不容易走到了京械,现在该如何好呢……?
究竟,他的主人身在何处呢……?身上的银两已经快用之殆尽了……再不快些找着……说不定他便会先行饿死了……
正当红玉沉迷在自己的苦恼中,两个魁武汉子来到自己身边。
“小子,快跟我们走。”一个面容猥锁,声音低沉,面带邪恶眼神的大汉,盯着仍呆愣着兀自愁苦的红玉野蛮的说着。
“咦……?什么?”红玉被声音的叫唤而飘然回过神来,眸子映满了莫名所以,看向那两个身形皆大过自己一倍的男人。
“我说,你和我们走,红衣服的小子。”另一个恶声怖相的男人不耐烦的回答,这小子,是傻了吗?难道不知道,他们两个可是在这里顶顶有名的“二骷首”吗,还不乖乖认命地哭丧着一张脸,顺从地和他们走,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长得美丽的不像普通人的小子,拿去卖给什么喜好男色的富商大贾,肯定能让他们发一笔大财。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红玉一脸疑惑,一双灵活有神的眸子沾上了疑问的色泽。
“别问这么多,乖乖跟我们走就是了。”两名大汉齐发出声,声音之大,更让茶坊四周的人不敢乩动,深怕惹上麻烦,自讨苦吃。
二骷首是在京城大街内时常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平常总是在京城到处闲晃,藉着身强体壮,恶声恶形的破坏市集为乐,更是喜欢找寻相貌美丽的人,强卖去青楼,或做大户人家的奴隶,在京城少有人敢和他们正面冲突,只怕惹事上身。
“那可不行,我有要找的人,真是对不起两位大哥的好意了。”红玉毫不畏惧地绽开如花般的笑颜,举起双手呈作揖状,天真开朗地对前方怒气冲天的恶人回答。
红玉心里明白这些人的所意为何,就算天生迟钝如他,接连多天下来遭逢同事,不想记起也难了。
“那可由不得你说不行。”真中一名莽汉生气地用粗壮的手往前捉拿,欲将红玉捉住,没想到红玉纵身一跳,便跳离了扑掌而来的攻击。
“你……你竟然敢对我们二骷首反抗,这下,非好好教训你不可。”另一名大汉心生怒气,恶声地丢下二骷首的催魂令。
“那也该看你是否能捉得到我了?”刚才一瞬跳纵,而翩然停落伫在桌上的红玉,面不改色地依然笑嘻嘻地对着两个脸色铁青的蛮汉回答。
“你这家伙,给我试看看!我非把你……!”恶汉原本已扭曲变形的脸,在一瞬间,便被恐惧害害给取而代之,连粗哑的声音也为之噤声。
红玉正觉怪异,仔细端倪,才发现大汉眼神已移了方位,顺眼看去,是一位全身穿着诡异难辨的青蓝色衣裳的高俊男子。
“我记得我曾说过,如果你们胆敢再在这里闹事的话,会有什么下场的吧……”男子轻扬的嗓音却隐含着冷然愤怒,两眼轻轻一瞥,令恶汉们不由自主全身发抖。
“我……我们马上就走……!!”原本的强硬恶汉,却随即改变态度,像老鼠见了猫似乖巧,反而令红玉对这位稍远看不清面貌的男人起了莫大的好奇心。
“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男人轻淡丢下一句,宣告两名大汉的最后命运。
“来人!!带走!”男人对着身后一直随侍在身旁的男子命令道。
“是,遵命。”随即,两名大汉便被男人的手下给强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