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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气小娘子 page 3 作者:纪夏

  面对她笑意真切的小脸,吴常仍是一脸冷淡。

  「谁管妳睡得好不好,别净在那儿吱吱喳喳的吵死人,把洗脸的巾子拿来。」

  「是,少爷。」碰了个钉子,但她不在意,回身拧了条巾子,再度漾起笑容将它奉上。

  这么冷的天气,用暖暖的巾子擦脸,一定能让这张冷脸回温吧?

  「这是什么?」吴常的手触及巾子时愣了下。

  「很温暖吧,这是我特别用热水……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巾子打个正着。

  「你干什么啦!」她气冲冲地揭下巾子,却见到他的臭脸益加寒冷。

  「去给我换盆水来,里头还要加松树枝头雪。」

  「冬日的井水已经够冷了,干嘛还要加冰雪?」用温热的水洗脸不是比较舒服吗?

  「是谁要妳多管闲事了,去给我换盆新的来!」见她仍没有动作,他瞇眼讽刺道:「怎么,大小姐连这点小事也不愿意做?妳干脆给我滚出去,我另外找人做。」

  他知道她正被人追杀,现在无处可去,若是离开吴府,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嘛,我去就是了,干嘛威胁人。」粉嫩的小嘴扁起,宝贵儿端起铜盆离开。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边打水心里边骂着,然后架梯子取来松树枝头雪。

  当她再次端水进房,手伸进水里拧巾子时,沁骨的寒意直窜脚底,让她浑身打冷颤。

  哇!好……好冷!

  不愿被那个坏家伙取笑,她硬是咬住唇瓣,阻止差点冲口而出的惊呼。

  她心里咕哝着,这么冷的水,都快把她的手冻僵了,她就不信吴常受得了这种冰冷。

  「少爷,请擦脸。」

  看他接过巾子拭净脸庞,竟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她忍不住怀疑,这家伙该不会有自虐的性格吧?

  啊,难道是因为从小缺乏关爱,所以用这种方式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你没事吧?这么冷的水……」一股悲怜涌上心头,她正要表达关怀,却被他的话给当头浇了冷水。

  「收回妳该死的怪异眼神!我从小练功,体内有真气护着,寒气不侵。反倒是妳,娇贵的小手一定被冻坏了吧?啧啧,真是可怜哪,要不要乘机哀求我放了妳啊?」吴常冷眸睇向她冻红的小手,恶劣地嘲笑道。

  真可恶!原来这个家伙是故意捉弄她。

  宝贵儿将手藏在背后,倔强地抬起下巴。

  「这一点冷意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才不会认输呢!」她才不如他所愿,夹着尾巴逃跑。

  「是吗?那还真是好胆量。」他扬唇,态度似乎有软化的迹象。「现在我要用早膳了。今天想吃清粥小菜,妳去端来吧,宝丫头。」

  他被她坚决的态度打动了吗?真是太好了!

  宝贵儿高兴地跑到厨房去,备好清粥与五盘小菜,将早膳送进他房里。

  「少爷,清粥小菜来了,快趁热吃吧!」

  摆好碗筷,她带着满满的笑意面对他,却迟迟不见他动筷。

  「唉,清粥似乎太淡了些,现在我想吃烧饼油条和豆浆,撤下去换新的来吧。」吴常优雅地托着腮帮子,唇畔扬起一抹恶劣的微笑。

  「你……」可恶,她被骗了,这家伙根本就是要整她!

  「我饿极了,手脚快些,宝丫头。」他满意地看着她顿时有如乌云蔽日的脸庞。

  「是。」宝贵儿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绝对不能认输,不然她就会失去接近他的机会,更别谈改变他顽劣的性格了。

  这一次,她故意晚一点才把早膳拿进他房里,她就不相信他宁愿饿肚子也想跟她玩下去。

  「少爷,早膳来了,要趁热吃喔!」

  不料才摆好碗匙,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

  「这烧饼油条太腻,换素菜、包子和清茶好了,妳知道该怎么做吧?宝丫头。」

  「我知道了。」见他弯眼而笑,宝贵儿简直快气炸了,迅速收拾好早膳退出去,以免自己忍不住动手殴打主子。

  该死,这家伙顽劣的程度不容小觑,宁愿饿着肚子也要整她,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被他给玩死。

  宝贵儿在厨房里,一边啃包子,一边哀声叹气,正巧被路过的吴行雁看见。

  「怎么啦?是不是少爷为难妳了?」

  「没什么啦,少爷只是拿不定主意早膳要吃什么。」她知道吴总管已经够忙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唉,这小丫头的心地真是善良。吴行雁知道那小子不会让她好过,她还如此为他说话,真是令人不舍。

  「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跟我说一声。」

  「真的吗?」她双眸一亮,「那我可不可以跟吴总管借几个人手?」那家伙这么爱虐待下人,一定招来许多怨恨,干脆聚众痛殴他一顿好了。

  「好,没问题。」吴行雁大方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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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倔着小脸说不肯认输吗?这么快就放弃了?

  等了许久不见人影,吴常猜想,宝儿可能如同过去那些丫头一样逃掉了,不然就是跑到行雁那里哭诉了吧。

  「哼,真是个爱说大话的丫头,才撑不到一个时辰就放弃了。」

  他打算自个儿到厨房吃早膳,正欲起身,带着甜美微笑的宝贵儿忽然推门而入。

  「少爷,您的早膳来了。」

  吴常扬眉睇着她,心里微讶。

  看来这丫头毅力非常,不过,她还是敌不过他。

  「把这个拿出去……」

  他话未落,宝贵儿立刻接下去。

  「少爷又不合胃口了是吗?这容易。」她嫣然一笑,玉指轻弹,门扉应声开启。

  门外十二个丫鬟一宇排开,每个人的手里端着不同种类的早膳,正恭候吩咐。

  宝贵儿虽然很想把这家伙抓起来痛打一顿,不过那么做一定会被踢出吴府,只好想出这个办法来。

  「各位姊姊,都端进来吧。」她一边招呼着,并向吴常说道:「所有的早膳都在这里了,少爷你想吃什么就任选吧。如果没有想吃的东西,恐怕只能饿肚子了。」

  看他脸上挂着的恶笑瞬间垮下,宝贵儿扬起笑容,心里得意得很。

  哈,磨人精也不过如此。

  别小看她的能耐,她可不是其他那些单纯的丫头,只会乖乖地被欺负不敢反击。

  看来,这回合与他的战争,她小小地扳回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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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她不该说大话的。

  这家伙果然是磨人精,她实在小看了他虐待人的功力,以及宛如石头般的固执。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她的命都快被折腾掉半条,每日有做不完的粗活,全身的骨头彷佛被人拆解再重新装回般酸痛不说,还得时时承受他的冷嘲热讽。

  他的内心深处有如天山积雪,遥远而寒冷,她到达不了,也触碰不得,摆明了教她认清现实,别妄想有融化他的一日。

  宝贵儿裹着厚厚的被子趴在窗边,望着吴常紧闭的门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不懂,为何他老爱将别人的好意拒于门外,就算爹娘早逝,仍有许多人愿意真心待他啊!吴总管是,她也是,还有府里许许多多的丫头、奴仆,只要他愿意的敞开心门,每个人都会善意回应他。

  为什么老爱摆张臭脸,说些难听的话,把接近他的人都气得离他远远的?

  「吴常这个混蛋!大笨蛋!」宝贵儿忍不住对着那紧闭的门扉骂道,水眸里浮现一丝伤感。

  她对他是既羡慕又嫉妒,他有这么多人真心诚意的对待,还不知道珍惜,哪像她才是真正孤零零的,没有人会关心她的喜怒哀乐,更别说她的死活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记起又近月底,得要吃药了。

  她掏出怀中的玉瓶,倒了颗续命丹吞下,然后再度深呼吸,振奋精神。

  「宝贵儿,妳千万不能放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妳的努力一定会有收获的。」

  她知道吴常不是完全薄情寡意,若真是如此,她就不会见到每日早晨在他眉宇间凝聚不散的悲伤。

  她总是努力的抚去那道痕迹,却又在隔日再度浮现他的眉心,那彷佛显现出他心里的痛苦,教人妩法忽视,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悲伤呢?无法入他的梦,她就只能紧跟在他身边,希望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望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宝贵儿立刻离开被窝,带着甜笑迎上前去。

  「少爷,你要到哪里去啊?」看到吴常手里拿了根钓竿和一袋鱼饵,她欢欣地嚷道:「要去钓鱼吗?我可不可以跟着去?」

  「不可以。」

  被他无情地拒绝,她仍不在意,兴致高昂地问:「外头风大,我去拿些御寒的衣物和吃的东西好不好?」

  「把妳的手拿开。」吴常想直接走人,她却紧揪着他的衣袖不放。

  「不要!我才不会让你丢下我,我说不放就是不放。」她迎向他的冷眸,彷佛打算与他的固执相抗衡,摆明了他若是不退让,那她也不肯放。

  吴常俊眸一瞇,心里有了个想法。

  「好,妳赶快去。」然后趁她去拿东西的时候丢下她走人。

  「真的吗?那少爷等我一下喔!」她笑眼弯弯,向正巧走来的两个丫鬟交代道:「麻烦姊姊,一位去少爷房里取外衣,另一位去厨房拿几个馒头来,谢谢妳们了。」

  俊秀的眉峰拧起,吴常此刻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恶劣。

  该死!他忘了这丫头一向古灵精怪,从不按照规矩办事,这下子他即使不愿意,也只好让她跟了。

  接过丫鬟们拿来的东西后,宝贵儿拍拍他,扬起笑容说道:「一切都打理好了,走吧!我说过了,我绝对不会让你丢下我的。」那抹笑容是宣告,也代表她锲而不舍的决心。

  「真是烦死人了,妳爱跟就跟吧!」吴常望着她的坚定眸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转身就走。

  宝贵儿蹦蹦跳跳的紧随在后。真是太好了,吴常可是破天荒头一次让她跟呢!

  到了卧龙湖,吴常径自在湖边坐下钓鱼,仍不理会她。

  「好……好……冷喔!」她的贝齿止不住地打颤,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天知道她是最怕冷的,而每逢月底又是她发病的日子,身子骨特别虚弱。

  即使她拥有坚强的意志,单薄的身子仍敌不过寒冷的天气,湖边的寒风冻得她只得紧缩着肩头,直往掌心呵气,最后不得不抛开矜持,往身边的大热源窝去。

  「妳干嘛一直靠过来?」感觉她紧贴过来,吴常忍不住敛起眉峰。

  「嘿嘿……天气冷嘛,两个人挤在一起可以互相取暖啊!」身子感受到源源不绝的温暖,她满足的微瞇起眼,只差没舒服的叹息出声。

  「我一点都不冷!妳若是怕冷的话,就自己回去。」

  他无情地推开她,让她的脸又是一垮。

  讨厌,干嘛又要赶她走?

  「我不回去!」她倔强地说。

  「那好,冷死一个聒噪的丫头,我乐得耳根子清静。」他盯着她泛白的唇冷嘲道。

  「你想得美,我若是冷死了,做鬼也要提着灯笼夜夜唤少爷起床上茅房。」惨白的脸色加上森冷的一笑,她恐怖的表情提醒他,别想摆脱她的纠缠,还是尽早投降才是明智之举。

  「我还真倒楣,收留了一无是处又爱管闲事的丫头,死了也不放过我。」

  面对她以死相搏,吴常突然觉得有股无力感,连她再次死皮赖脸挨过来,都没有力气再推开她了。

  「别这样嘛,除了缠人和爱管闲事,我也有其他的优点啊。」宝贵儿见他的态度有软化的迹象,讨好地道:「对了,我唱歌给你听,心情说不定会好一点喔!」

  说完后,她轻启唇瓣,唱出一首轻松愉快的曲子。

  如黄莺般宛转的娇美嗓音,穿过氤氲的湖面,飞越结冰的林梢,在山谷问回荡,彷佛鸟儿在树枝间跳跃,云儿在天空中轻飘,让人忘却烦恼,稍稍融化了吴常冷峻的神情。

  宝贵儿看见这个情形,开心地笑了。

  于是她从小调到民谣,一首又一首地唱着,希望卸下他眉间的忧愁,直到她口干舌燥,又累又倦,才停止歌唱。

  为什么始终不见他稍展欢颜呢?她好像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唱进他的心里。

  她叹了一口气,累极地将螓首落在他的肩上,缓缓合目,心里仍悬念这件事,直到意识消失。

  突来的重量让吴常侧过头,发现身旁的人儿枕着他的肩,已沉沉睡去。

  凝视着她疲惫的小脸,他不禁敛起眉,心头感到不解。

  这是为什么?他都已经无情的对待她,她还是每天带着温暖的甜笑向他道早安,殷动地为他添衣倒茶,现在还费心思唱歌讨他欢心。

  即使这是她对当初的失言心怀愧疚所做的弥补,也已足够了。

  她所付出的,早已经远远超过他所预料,甚至不惜失去生命,也要死赖着他,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她这般坚定的意志?

  我绝对不会让你丢下我的!

  她认真的声音仍在他耳边旋绕。

  吴常心中一动,修长的手指禁不住抚上她的花颜。

  当指腹触及她柔软的唇瓣,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骚动,他倏然收回手,甩去那股怪异的感觉。

  「别傻了,你以为她跟其他的人不同吗?她会这么做,只是出自一时的愧疚与同情,等她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就会迫不及待的离开你。」

  展现在她面前的自私与无情,不过只是实际上的万分之一。

  他敢保证,若她知道他做了什么事,一定会对他心生厌恶。

  为了不让人窥见他内心的黑暗,所以他才拒人千里,希望能够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安逸地当他的吴家大少爷。

  可是这丫头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安排,照这样下去,她终究会发现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他引来杀身之祸。

  不!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些事。

  望着她苍白的娇颜,他冷然的眸子覆上阴影。

  就这么丢下她吧,让她冷死在这里,那些秘密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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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冷,好冷……

  宝贵儿觉得自己似乎回到过去,再次见到爹与海棠的狞笑。她的心直往下沉,身体彷佛浸在幽暗的水井里,冷得直发寒。

  那种被遗弃的痛苦与毫无未来的绝望,让她惶惶然不知所措,只有篁着遥远的天空,希望早日脱离这苦海。

  谁……谁来救救她啊?

  她虚弱的喊着,最后已经失去声音,只得无力地闭上双眼,让这梦魇慢慢地蚀去她的精神和气力。

  难道她真的得独自承受这个痛苦,直到生命消失的那一刻吗?

  她既悲哀又绝望,身子却突然变得轻盈,甚至往上飞升,离开了那个幽暗的深井,落在软绵绵的云朵里。

  是谁将她救出了梦魇?

  蒙胧之中,彷佛感觉到有人抚着她的脸,温柔的指尖轻落之处,便像注入了一股暖意,原本极冷的身体逐渐变得温暖,彷佛身处三月花开的时节,令人舒服得不想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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