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一愣。他愣住不是因为回答不出,而是他没有想到,这时代居然把物理也归到演算之术上。
若言料他答不出来,双唇带上逗弄的笑意。
凤鸣心里气愤到了极点,早把对若言的害怕扔到九霄云外,故意装出为难的模样皱眉想了半天,等大家都以为他要向若言求饶时,忽然啧啧摇头,面露憾色道:“如此简单的题目,离王为什么拿来问我,难道离国再无难题?哈哈哈,这很简单,只要一条长长的竹竿和一块石头就可以了。这利用了杠杆原理,根据公式可以计算出来,这条竹竿需要很长,基点的位置,必须偏向石头……”
比起数学来,凤鸣物理学得更是得心应手,说着把宴席上的筷子拿来当道具,将物理学中最基本的杠杆原理,清清楚楚解释了一遍,听得若言和繁佳王一脸诧异。
若言本想用离国最近的演算新发现挫凤鸣锐气,不料离国视如珍宝的演算新术居然被凤鸣简简单单随口道出,心里震撼之情,实在非言语可以表达。
这个西雷太子绝不简单。除了风流倜傥,惹人相思外,居然有这等本事。
若言沉吟片刻,想到另一个难题,眼睛一亮。
凤鸣早就在注意若言反应,见他眼睛忽然闪过光芒,知道他又想出坏主意。凤鸣也不是傻子,立即先发制人,在若言开口前抢道:“听说离王也是精于演算,安荷听过一道有趣的演算题,不知道离王可知道如何解答?”
他刚刚答了若言一题,若言自然不好意思不答,冷笑一声:“太子请问。”
“有个大王要做个新王冠,给了工匠五斤黄金。工匠善于雕花,把王冠做出来后,果然巧夺天工。可是大王怀疑这工匠私吞了黄金,用称一称,又确实是五斤重。可是,这到底是全部用了黄金,还是掺了银呢?离王可有办法查出真相?”
问题一说出口,若言和繁佳王立即面面相觑。
如此复杂的问题,从来没有人想过。繁佳王摸摸头上的王冠,暗自嘀咕: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纯金的。
若言有东方天这个厉害属下,怎会不精通演算,凤鸣的题目,一听就知道深不可测,不由揣测:难道西雷演算已达如此精深地步,我离国号称演算大国,居然与之相比远远不如。嘿嘿,若把这安荷太子拿了回去,逼他说出西雷演算经要……
想到这里,默不作声瞄了凤鸣两眼。
凤鸣扬眉吐气,哪里还去注意若言的奇怪目光,他把古希腊最著名的物理典故搬了出来难这般“古人”,脸上不动声色,肚子里早笑到肠子打结。
繁佳王的三公主是演算大师,自然也懂演算。他皱眉想了半天,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此题太难,太子可知道如何查验是否全是黄金?”
凤鸣将若言的吃瘪模样欣赏了半天,才说:“其实也不难,请问大王,五斤的银子和五斤的黄金,哪一个大块一点?”
“当然是五斤的银子比较大。”
“那五斤掺了银子的金子,和五斤纯金,也是前者比较大了。”
繁佳王点头道:“不错,可是王冠如此雕刻细致,有花有纹路,如何知道它是否比五斤纯金大呢?”
“这个就是问题所在了。”凤鸣拍拍手,笑道:“大王准备两个装满水的大盆,将王冠和五斤纯金分别放进水里,看看溢出来的水是否一样多,不就知道答案了?”
若言何等精明,一听立即明白过来,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望向凤鸣的眼神更惊讶几分。
如此简单而神奇的演算,当真闻所未闻。
在繁佳王寝宫里交谈两个时辰,凤鸣不但取得明日立即起程离开的许可,而且大胜离王而归。
得意洋洋出了宫门,在外等候的瞳将军、夏管、烈儿立即迎了上来。
“太子,结果怎样?”
“唉,我在繁佳王那里,居然遇到离王若言……”
“什么?”瞳将军大惊失色,忙追问:“那若言可有为难太子?”
夏管也问:“他可有阻拦太子离开繁佳?”
两人脸色严肃,紧张地看着凤鸣,深深后悔没有坚持陪凤鸣一起进去。
“这个……”凤鸣平静地看看他们,猛然捧腹大笑:“哈哈,笑死我了。上车再说,上车。”
上了马车,凤鸣把事情经过一一说了出来。他越说越好笑,讲到若言的窘态,更是几乎跌在毯子上。
“怎么,你们不觉得好笑吗?”
笑了半天,才发现三个听众面面相觑。
三人互相望望,夏管皱眉问:“如此神奇演算,不知太子从何而知?”
瞳将军闷道:“这样的演算之术,应该是国之珍宝,太子为何泄露给离王那个野心君主?”
“我怕的是,太子把本事都显了出来,若言更不肯放过你啦。”烈儿也咬住下唇,轻轻吞了几个字出来。
凤鸣心情很好,对三人疑虑都不放在心上,拍拍胸口说:“你们不要怕,我肚子里学问多着呢,那个排水体积计算不过是皮毛而已,让离国学了也不要紧,而且科学本来就应该分享的。至于离王若言……”想到若言的行为,凤鸣还是颤了一颤,安慰自己:“反正明天就离开繁佳了,他如果敢到西雷来调戏我,容王一定宰了他!”
“什么?调戏?”三人异口同声惊问。
凤鸣打死也不肯让他们知道那些丢人的事情,连忙否认:“没有没有,你们听错了。”
回到行馆,明天就起程回国的好消息一传开,大家顿时哄然。毕竟离家已久,谁不想家。
又派人去通知三公主,明日清晨在城门会合,一起出发回西雷。
当日大家都吃饱喝足,瞳将军高兴之余,取了繁佳王送的两大坛子美酒出来。夏管一见美酒就丢了半边魂魄,自管开了一坛来喝。
秋篮等也加入一份,笑闹着要灌凤鸣的酒。凤鸣自从上次醒来发现烈儿在自己床上,深信喝酒乱性,再也不肯喝酒。但哪里抵挡得了秋篮这几个顽皮到极点的丫头,加上烈儿也在一旁胡劝,竟然被他们连连灌了三四杯。
他天生不能喝酒的材料,酒一下肚,顿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去了。
这次喝醉,半夜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眼睛一睁,凤鸣就知道不对劲了,转头一看,果然瞧见烈儿就在枕边,还张着眼睛没有入睡。
“你……你怎么又到我床上来了?”凤鸣怪叫。
烈儿无辜地眨眨眼睛:“太子好不讲理,我送你进屋,被你扯着不放,又哭又闹的,只好上来陪你了。”
凤鸣气急,大吼道:“我不是说过我喝醉的时候,你用冷水泼醒我吗?”
烈儿微微摇头:“不行,这么冷的天,太子会病的。”
“那就让我生病,总比你躺在我床上好。”
“明天就起程,太子一病,岂非又要留下了?”
“这……”凤鸣语塞。
“而且,烈儿这次很规矩,你看,里衣都没有脱啦。”烈儿玩心忽起,在丝被下抓着凤鸣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摸。
凤鸣连忙甩手,推开烈儿:“不摸不摸。”
忽然看见烈儿脸色一变,呻吟一声,不知道碰到烈儿哪里。凤鸣连忙问:“烈儿,你怎么了?”
“没事。”烈儿轻轻咬着唇摇头。
他这么一说,凤鸣更加怀疑起来,不避嫌疑靠了过去。
“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
“干嘛一直护着胸口,给我看看。”
“没事,请太子自重。”
这时候倒请凤鸣自重起来,凤鸣怎么肯听,他笃定烈儿有事隐瞒,哼一声:“我偏要看。”说着用容王教导的“初级”擒拿手,在床上和烈儿缠斗起来。
只听见烈儿哎呀几声,脸色更加苍白,终于求饶道:“好好,我给太子看,可是什么都不要问,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他松开护在胸前的手。
凤鸣伸手去摸,硬硬一片,似乎是包扎了厚厚的纱布。
凤鸣一惊:“你受伤了?”
烈儿点头。
“什么时候受伤的?谁伤了你?”
烈儿瞅瞅凤鸣,眼中带笑,似乎在说:看,你果然开始问了吧。
“糟糕,渗血了。”凤鸣惊叫起来。
烈儿一把捂住他的嘴,环顾左右道:“太子殿下,不要这么大声嚷嚷。”
“要重新包扎才行。”
烈儿轻叹:“草药在我的房中。”
凤鸣立即毛遂自荐:“我帮你去取。”
“不要让人知道了。”
“嗯……”忽然想起烈儿身份不明,他身上的伤,说不定是……
烈儿极懂看人眼色,立即明白过来,对凤鸣正色道:“太子是不是怀疑烈儿?”
“不是不是……”
“太子,”烈儿看着凤鸣,诚恳道:“请太子相信烈儿,烈儿绝对不会害太子的。”
凤鸣看见他的大眼睛又开始荡漾水波,立即心软,点头道:“我信你,你一定不会害我。好,我去悄悄帮你拿药。”立即下床,随手披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今夜虽然没有下雪,但冷风阵阵,凤鸣刚从被窝里出来,开门出来被冷风迎面一吹,立即打个寒战。
蹑脚走到烈儿房中,翻看烈儿包袱,果然有草药,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嗯,大概是当代间谍专用“武器”吧。
烈儿天生有令人信任的特质,凤鸣居然全心全意相信他,也不多想,取了草药出门。
这个天气,大概所有人都在被窝舒舒服服地安睡吧。只有我这个太子鬼头鬼脑,万一被人当成贼……
刚过拐角,眼前一花,赫然多了一个高大的黑衣人。
凤鸣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来不及张嘴大喊,黑衣人伸手,立即捂住他的呼叫。
刚劲有利,充满威胁性的高大男人,而且有胆量夜闯西雷太子下榻之处,对西雷太子出手。这么猖狂的人还会有谁?
惨了,今天不应该那么得意洋洋,显露才华,得罪大老虎。凤鸣后悔不已,现在落入人手,会被若言如何折磨?光想就快晕倒了。
黑衣人一手捂住凤鸣气息,反手拧住凤鸣双手,让凤鸣迫不得已靠在自己身上。
他盯着凤鸣惊惶的眼睛,在圆润的耳垂上狠狠一咬,呵呵笑了两声,轻问:“想我吗?”
三个字入耳,简直可以用惊天动地形容。
被抓住的双手骤然获得自由,凤鸣一个伶俐的转身,对着身后的黑衣人心窝就是狠狠一拳,咬牙切齿道:“容恬!你这个混蛋!我……”
没有说完,立即被容王再次捂住小嘴。
凤鸣被他吓个半死,眼泪全部涌了上来,不休地用拳头捶打容王。容王拉下自己的脸罩,露出凤鸣梦中想了无数遍的英俊容颜,改用自己的嘴堵住凤鸣的怒骂。
好久不曾尝到到甜蜜,在两人唇际蔓延开来。
疯狂的进攻和肆虐,占据口腔内每一处的强势,缓解了凤鸣的害怕和怒火。
吻到几乎窒息的时候,凤鸣的拳头才停止对容王的攻击,满足地倚在容王怀里。
夜深人静,容王把凤鸣拉到角落。
“你怎么忽然来了?”
“得知若言也秘密到了繁佳,此人厉害,我怎么可以把你扔给那个豺狼?”容王对凤鸣宠溺地笑笑,用双臂把凤鸣搂在怀里。
“那西雷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我来,只要我们尽快赶回去就没有问题。一回西雷,立即登基。”
“连瞳将军和夏管都不知道。”
“对,没有必要,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到了繁佳,否则太过危险。”
凤鸣故意找茬地问:“那你怎么躲藏?我告诉你,我很笨的,不会掩藏你的。”
“太子哪里笨了?太子的演算之术已经震惊世人呢。”容王嘿嘿笑着,亲昵地咬凤鸣的耳垂:“至于躲藏,那还不容易,我就藏在太子的被窝里好了。来,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可是太子殿下教我的呢。”他拉着凤鸣的手往凤鸣房中走去。
被窝?
凤鸣被忽见容王的喜悦冲得头脑发昏,等看见自己的房门,才赫然想起烈儿还在自己床上,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第十六章
眼看容王即将推开房门,凤鸣象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然扑了上去,挡在前面。
“不要进去!”
容王奇怪地看他一眼:“为何?”
“因为……因为……”凤鸣对上容王深邃的眼睛,不住举手抹额头的冷汗:“因为我的床不够大,睡不下两个人。”
他紧张地看着容王,生怕容王怀疑。
容王朝房门别有深意地一瞅,露出一个迷惑苍生的温柔笑容:“原来如此。”他朝前一步,将凤鸣夹在自己和房门之中,轻轻抚摸凤鸣的红唇,溺爱地低头吻了片刻,将凤鸣抱在怀里。
“这样的天,你还站在外面,都冻成冰了。”容王充满磁性的声音消磨了凤鸣的警惕心虚:“床不够大怕什么,你睡在我身上好了。”脚一踢,房门立即开了。
容王索性将凤鸣打横抱起,跨进屋来。
一入房门,温暖的空气立即将两人包裹起来,秋篮天天为凤鸣点上的熏香一丝一丝荡在空中,对面正是那张躺了烈儿的大床。
“床挺大的。”容王低头看了横躺在臂弯的凤鸣一眼。
凤鸣心都快跳出来了,脸色煞白,苦笑道:“你觉得大就好。”不知道三个人睡,你会不会嫌挤……
床上流苏帘幔都垂了下来,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凤鸣看着容王抱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床边,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上天啊,希望烈儿够聪明,在房里听见我和容王的声音,已经逃之夭夭。请一定一定要床上是空的,不然我死定了。
正在不断闭目祈祷,一声娇媚酥骨的声音透过重叠的帘幔,从床里传了过来:“太子总算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些时候?”
声音一响,容王的脚步立即在床前停了下来。他朝帘幔冷冷一瞥,缓缓低头,居高临下看着凤鸣。
凤鸣被他一眼看得胆战心惊,这可是真正的抓奸在床,虽然他和烈儿绝对没有奸情,但容王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想到自古妒忌的男人做出的可怕事,凤鸣立即浑身大颤。
容王似笑非笑,轻问:“凤鸣,你很冷?怎么一直发抖?”
他的浅笑此刻看在凤鸣眼里,比若离更危险百倍。
惨了惨了,暴风雨前的宁静。凤鸣干脆闭上眼睛,鸵鸟一样缩在容王臂弯。容王嘿嘿一笑,将凤鸣放到床边,伸手把帘幔一撩。
只身着里衣的烈儿,正斜斜躺在床内,白玉般的手臂侧撑着头,乌黑的瞳子赫然碰上容王凌厉的视线。
凤鸣屏住呼吸,心中不断挣扎:我救不救烈儿?救他,更加洗不清误会;但是如果不救……
“你怎么会在这里?”容王冷冽的声音响了起来。
受不了巨大的压力,凤鸣几乎快哭出来,闭着眼睛,反射性地甩头,大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