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唤声,岳埒不得已又停下脚步,他不悦地看着她。
这是第几次了?一路上总要因为她而停下休息,那么他还能不能赶在年关前回到天鹰堡?他可不想让他亲爱的舅父有个愉快的新年!
“你……你走……太快了……”骆婷尚未恢复正常的呼吸。
岳埒不悦地紧锁着眉。“你要休息多久?”经过方才那阵莫名的心乱,像是怕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似的,他对她实在摆不出好脸色。
“再一会。”骆婷索性坐了下来,背靠在树干上大大地喘着气。
岳埒知道逼她再走也没有用,才走了几步就看她一副快昏倒的模样,不得已,他只得朝她走了过去,将水壶递给她。
“谢谢。”骆婷接过后,大大地灌了几口,干涩的喉咙获得滋润后,才逐渐平复紊乱的心跳和呼吸。
“你还要继续跟?”他斜眼睨着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闻言,骆婷一鼓作气站了起来。“当然了,你是我的未婚夫婿,我不跟着你还能跟谁?”
岳埒挫败地翻翻白眼,吼道:“我不是!”
她若急着想嫁人可以去找别人,为什么偏偏赖上他?
喔!老天!
“你是!”骆婷仰望着他,唇边的笑像春花般灿烂地盛开。
“我不是!”他从来就没有同意过!
“你是!”她坚定无比的回道。
像比赛似的,岳埒用吼的,“我不是,我从来没同意和你成亲!”
老天爷,他真的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专门生来克死他的?
“算了,”骆婷耸耸肩,走向他。“不管你同不同意,总之我已经这样认定了,有本事你就甩了我。”
仿佛收到战帖似的,岳埒深吸口气眯起眼,冷冷地瞅着她。
要甩她还不容易?走快一点,不要理会她跟不上的抱怨声不就得了?
骆婷好像也洞悉了他的打算,擦着腰,板起脸严肃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你真忘恩负义地甩了我,下辈子就还是欠我,你难道希望你欠我的欠到下辈子,然后再遇到我吗?”
岳埒心中一凛,因她恐怖的威胁怔了一下。
他从来不知道她除了会死缠烂打逼他成亲之外,还是个牙尖嘴利的女人。
不愧是做生意的料!
“怕了吧!”骆婷得意地拍拍手掌。“所以我只能好心地劝告你,不要再挣扎了,早点还债,早点解脱!”
闻言,岳埒险些因她这番似是而非的话昏倒。
她真是为达目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就在骆婷以为她的恐吓起了作用时,没想到岳埒居然哈哈大笑,她不解的望向他。
“哈!哈!”这女人实在太有意思了,使他控制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
“你笑什么?”骆婷深深觉得他的笑容来得太诡异。
岳埒稍稍止住笑意后,摇头道:“我发现你实在太天真,天真得可爱!”也天真得近乎白痴!看他轻蔑的态度,骆婷当然不会认为这可恶的男人是在褒奖她。
“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岳埒又轻笑几声。“你确定这世上有神有佛?有妖有魔?”
“你不信?”
岳埒望着她,摇了摇头。“至少我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呀。”
“那么你又如何得知神佛确实存在?”
骆婷被这问题考倒,她脑袋快速地转了下,挺起胸,理直气壮的道:“总是有人见过吧!”
岳埒一副快被她打败的模样,“那你也相信什么三世姻缘、七世夫妻那些骗人的故事罗?”骆婷又被他丢出的问题愣住。“这……我没想过。”她自及笄后便忙于商贾,根本没时间,也没机缘令她思考这类的问题。
“没想过?”他踱近她,抬起她的下巴,故意捉弄她道:“你这样死缠着我,难道不是相信什么命定之人那套?”
他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带给胜婷一个崭新的念头。
她怔怔地迎向他深沉的目光,眨着迷蒙的眼与他相望,语气软软地轻喃道:“搞不好……你说得对……”
对呀,她怎么没有想过这一回事,他就这么凑巧为她所救,这不是命定的缘分是什么?
这回换成岳埒呆住,他倏地放开置于她细白下巴上的长指,与她拉开距离,略显尴尬地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千万别当真!”
骆婷才管不了那么多,她上前拉住他一只衣袖,一脸正经的这:“没想到你和我的心灵如此相通,我现在更加确定我的决定没有错!”
闻言,岳埒只恨不得时间能倒回,就算不能回到被她所救的那一刻,至少也回到他逗弄她的前一刻。
真是该死的蠢主意!他在心中暗暗咒骂自己的无聊。如今可好,这下子她黏得更紧了!
“我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他目光闪烁由她身上移开。
“喂,你……”
就在骆婷不满的大叫时,岳埒忽然一手捂住她的嘴巴,并且将她快速地扯到她方才休息的树干后。
他冷眼紧盯着远方一小队人马,冷肃的气息霎时遍布全身。
哼!果然让他遇见天鹰堡的人了!
“呜……”骆婷发出闷叫声,双眼瞪着他想表达抗议,但随即被他全身突然发出的寒气愣住。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她差点认不出来,原本他就不多话,也总是摆着一脸冰霜,这些她都很熟悉了,但此刻他似乎全身上下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肃气息,杀气腾腾得令人心惊!
他的视线由她身后掠去,骆婷立刻了解他是在躲避什么。
仇家吗?
一想及他是全身重伤被她所捡到,她就觉得这个可能性很高,但他的仇家是谁呢?她想转过身去看个究竟,但却挣不开他的钳制。
“嘘!先别出声。”他靠在她耳际旁轻声吩咐,一股暖暖的气流由他的口中传出,萦绕在她敏感的颈项处。
霎时,骆婷被这股奇异的暖流震住,一阵酥麻的奇异感受遍及她全身,她发觉自己手心正微微出汗,一颗心快速地跳着,她很怀疑要是他没捂住她的嘴巴,她的心是不是就要从嘴巴跳了出来?
奇怪,她方才不是已经休息过了,为什么还是好像刚走完一段长长的路般,不住的喘气?
岳埒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反而挨在她的耳边继续吹气道:“乖乖的,不要乱动!”
过了一会,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处响起,声音听起来似乎渐渐朝他们而来,越来越大声,整个队伍最后行经他们,所经之处扬起一片尘土,过了一会才又渐渐走远。
等到队伍继续前进,离他们有一段距离后,岳埒这才放心将捂住她嘴的大掌放开。
一获得呼吸空气的机会,骆婷像逃开瘟疫般从他身边跳开,一脸戒备地望着他,并且高声喊道:“你不要过来!”
太诡异了,实在太诡异了!
方才两人在近距离之下,她胸口那抹莫名的悸动是怎么回事,居然惹得她全身发麻轻颤?岳埒不理会她,径自由树干后走了出来,双眼紧盯着刚刚经过的小队人马,和马鞍上特殊的徽记标章。
是天鹰堡的人没错!
骆婷疑惑地由树干后跟着走了出来,望着他凝神盯着方才经过的小队人马,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岳埒回过神,移开了视线。
骆婷怀疑地瞪着他好半晌,又望望方才那队人马消失的方向。“他们是谁?你认识他们?”队伍已经走远了,她来不及由他们的装扮上看出端倪。
岳埒状若无事地拎起包袱,淡淡道:“快走吧,再不走天色快黑了。”
骆婷满心疑惑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很清楚就算她再追问下去,他也不打算回答她。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心中的疑云渐渐扩大。
他真的如他之前所言无家可归吗?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来头?
她越来越好奇了!
第六章
岳埒一直感受得到骆婷这一路上朝他背后射来的怀疑视线,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你干什么一路这样奇怪的盯着我?”她知不知道这样被人看了一整天会很不舒服?
“没什么。”骆婷收回视线,径自走到一旁的小亭歇歇脚。
“你又脚酸了?”看着她又跑去休息,他下意识地皱起眉。
“没错。”她在石椅上坐下,捶揉着双腿。
岳埒拿她没辙,只好跟着走向小亭,在石椅坐下。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下了几天的雪总算停止了,虽然仍令人觉得寒冷,但云开之后,至少还晒得到太阳。
骆婷垂着眼,嘟着嘴道:“你不要走那么快行不行?”他知不知道她在后头跟得很吃力?
“是你的脚程慢!”他当然知道姑娘家的步伐小,但他的确故意走得快些,让她跟不上。
骆婷当然也知道他是故意的,一股气上来,她不认输的站起身后道:“要走就快吧,别耽搁了。”
望着她的倔强,岳埒忍不住嘴角扬起一抹轻笑。“那好。”
骆婷一路上像是比赛似的走得又快又急,她硬是要走在岳埒的前头,过了一会儿,一个不小心,脚底因冰雪未化的湿地而滑了一跤。
“哎哟!”她跌了个四脚朝天。
岳埒见状一惊,赶紧上前将她扶起。“小心点,有没有伤到哪?”
骆婷委屈地红了双眼,抚着疼痛的膝盖。“都是你……”
岳埒疑惑地望着她不悦地瞪着自己,纳闷问道:“我?”
她自己爱走那么快,怎么能怪他?
骆婷难过地吸了吸鼻子,哽咽地埋怨道:“要不是你激我,我也不会走得那么快,也不会跌跤。”
岳埒一听,失笑道:“小姐,是你自己要跟的。”他可从来没有强迫她。
“谁教你不早点答应我。”她理直气壮的道。
“我……”他见有理说不清,索性转移话题道:“前头有个小村庄,我们先到那里休息一下吧。”
“嗯。”骆婷僵着脸,不悦地应了一声,但仍然坐在地上。
他见她似乎没有起身的打算,不解地睨着赖在地上生闷气的女人。
“起来呀。”
她抬头眯着眼望向他,心中更委屈了。
岳埒迷惑地望着她越来越伤心的模样,奇怪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我起不来。”她闷闷地道。
“为什么?”
“因为我脚痛!”骆婷眼角已泛湿意,但天生的倔强促使她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决堤。
岳埒这才明白她没有起身的原因,他蹲下身替她检视脚伤的程度。
“我看看。”
他才将她的裙摆撩高至膝盖处,准备替她查看脚伤,却惹得她一声惊呼,只见她红着脸急急忙忙将裙摆扯下。
“你干什么?”真是!他怎么可以把她的裙子撩得这么高?
岳埒被她吓了一跳,“你没事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谁告诉你可以撩我的裙子?”骆婷红透了一张粉脸,又愤又羞地控诉道。
他这才发现的确有些唐突,愣了半刻后才道:“我只不过帮你看看脚伤,这有什么大不了?”
她脸上的红潮简直透到脖子上去。“我……我……”
“好吧,那你到底要怎么样?”他屏着气瞪着眼前*哩叭唆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骆婷难过地垂下头,可怜兮兮地抖着双肩,好似刚被人欺负。
岳埒翻了翻白眼,“好了、好了,你可别哭出来。”他真怕她会哭给他看。
下一刻,他弯下身将她整个人横抱于胸前,骆婷因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倒抽口气。
“你……你……”她羞红着脸,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
“搂住我的脖子,否则你摔下去可别再怪我。”岳埒沉声道。
骆婷怯怯地以双手环住他的颈项,一股淡淡的麝香扑至她的口鼻间,心像打鼓般狂跳不已。
她沉静不语地依靠在他的怀里,身子因他的步伐而规律地稍稍上下起伏,一颗心因过近的距离而跳个不停,红霞在她脸上不曾稍退,她眯着眼偷偷望着他刚毅的侧脸,不知不觉一股无来由的心安爬上她的心头,竟使她昏昏欲睡。
岳埒也看出了她困睡的模样,善解人意地挪动了下抱姿,让她的头更紧贴住自己的胸口。“累了就歇一下吧。”
“嗯。”骆婷靠在他的肩头轻声应道,双眼快睁不开了。
她贪恋着这一份舒服的感受,讶异靠在他的怀里竟是如此能令人放松心情,难道这就是依赖的感觉吗?
她从来不知道依偎在别人的怀里竟是如此令人通体舒畅,身子能全然地放松,但……她又能这般依靠他多久?
望着怀里昏昏欲睡的人儿,恬适纯净的面容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印象中她总是精力十足,头一次看见她全然地放松,原来她卸下悍然的外表后竟如猫般温驯可爱。
“岳埒……”她眯着眼,略仰起头口齿不清地喃道。
“什么?”一阵温暖的鼻息自他耳侧拂过,他不自然地动了下脖子,语调僵硬地回道。
“这样抱着我,你累不累?”她将头往他的耳颈间埋得更深,为自己寻求一个更舒适的位子。
“为什么问这个?”老实说,她轻得好似没几两肉,他真怀疑除去一身覆体的厚重衣物外,她是不是瘦得跟皮包骨一样?
“我只是怕你手酸。”她依在他胸膛上轻声喃道,他这样抱着她在雪地里走了大半天,让她乱不好意思的。
“不用担心这个。”
“那就好。”她懒懒地喃了声,眼皮始终没有张开。
岳埒无言地望着她恬适的面容,胸腔中似是有股无法言喻的气流,缓缓地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抱着她的感觉,和以往他曾有过的任何一个女人大大地不同,究竟是怎么样的不同他也说不上来,但他却清楚地意识到他几乎有股冲动就这样抱着她,永远不再放手……
突然,他被自己的思绪吓了一跳。
他居然想和她过一辈子?
感受到岳埒的身于忽然僵硬,骆婷睁开眼望着他。
“怎么了?”
“没什么。”
她不解他为何突然变得阴阳怪气,上一刻不还好好的吗?
“呵呵……”两名村姑正巧经过他们身边,见两人亲密的姿势忍不住掩嘴直笑,还不断朝他们瞟来暧昧的眼光。
她羞红了脸,讷讷的道:“你还是先放我下来好了。”
岳埒犹豫了片刻,还是找了一块干燥的大石将她放下。
“我先帮你看看脚。”
“嗯。”这一次,骆婷没有像先前那般扭捏,只是依然红着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哪一脚疼?”
“右……右脚!”她怯怯道。
岳埒面无表情地替她脱去鞋袜,在她红肿的脚踝上按了两下。
“这里对不对?”
“对,好疼!”骆婷忍不住蹙紧细眉,抿紧双层。
他将她的脚板轻轻扭动一下后道:“看样子脱臼了,我得把它归到原位上,会有点疼,你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