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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军<古代篇> page 16 作者:煓梓

  见状珠儿吓呆了,她的本意是自杀,不是伤害石破军,她为何要扑过来救她?

  「妳还好吧,破军?」殷仲威的脸色几乎跟石破军一样白,慌乱地翻看她的手臂,却被她用另一只手挡下来。

  「我很好,只是小伤口,没什么大碍。」石破军的语气冷静到不像刚受伤,这更让殷仲威担心。

  「破军--」

  「请容我先行告退,我想先回房间包扎伤口。」石破军淡淡要求。

  「……好吧!」殷仲威虽担心石破军,但她的伤口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大碍,遂答应她的请求。

  石破军朝大家点点头后转身,巧儿赶紧跟过去,主仆两人在大伙儿的注视下离开大厅,回到自己的院落。

  「把她带走!」待石破军退下,殷仲威随即狂暴的命令护院把珠儿带走。

  汉忠赶忙夺下珠儿手上的剑,放回剑鞘,扶住她的手臂就要带她离开。

  「少爷……」珠儿后悔不已的看着殷仲威,她不是故意要伤石破军的,她只是--

  「滚!!」殷仲威下最后通牒,而汉忠知道他们再不走,就永远也走不了,殷仲威可能会临时反悔。

  汉忠强行架走珠儿,永远地离开殷府。长年的王仆之情因为珠儿而截断,不能说没有遗憾。另一方面,殷仲威也是因为对方是汉忠,才没有派人追杀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

  在这同时,石破军木然地任由女婢包扎伤口,脑海里面怎么也忘不了珠儿自杀的那一幕。

  都是妳,都是妳这个贱女人,害我落得如此下场!

  珠儿破碎的控诉犹在耳际,一个字一个字在她脑海里面盘旋。

  我不会甘心的!

  她的眼神充满怨恨。

  我要让你们一翠子后悔,让你们一辈子忘不了这一幕,这是你们欠我的!

  是的,她用实际行动,证实她所言不假。而她确实也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居然有人为了她而自杀。

  「小姐,包好了。」巧儿为石破军包好了伤口,伤口不深,仅伤到表皮,但却重挫了石破军的心。

  「谢谢妳。」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正常。「妳可以下去了,我想一个人独处一阵子。」

  「小姐……」

  「拜托妳。」石破军催促女婢。

  巧儿没办法,只得叹口气,悄悄离去。

  一待女婢离去,石破军随即崩溃。她浑身一直发抖,脑中不断重复珠儿自杀的影像以及她说的话。

  我要让你们一辈子后悔,让你们一辈子忘不了这一幕……

  她忘不掉!她的妥协居然伤害了这么多人,她爹亲、还有珠儿。她甚至为了夺回以前的地位,不惜和别人私通怀孕,以唤回殷仲威关爱的眼神,到了最后,还落个当众受辱的下场。她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对珠儿做了什么?!

  「破军,发生了什么事,妳为什么一直发抖?」赶来探望石破军的殷仲威,一进门就瞧见石破军惨白了一张脸,身体不断地颤抖,心急如焚地来到她身边问她。

  她缓缓抬头看着殷仲威,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写满了关心,还写满了爱,她突然觉得承受不住。

  她承受不住!

  如果她能恨他,情况可能还好一点。又如果她能对一切泠漠,她就不至于如此心痛。可她没办法!他对她的柔情,软化了她的心,升高了她原本已降至冰点的体温,却也因此使她错乱。

  「破军!」殷仲威心疼地看着满脸倦容的石破军,她的沈默,教他害怕。

  「……」她说不出话。有太多复杂的感情,在她的内心里面翻搅,让她就算有话也说不出。

  「破军。」他用力摇她的身体,试图摇回她的理智。但其实她很清醒,就是因为太清醒了,所以才痛苦,她真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清醒就好了。

  「……」她真的有话要说。

  「妳说什么,破军?我听不清楚。」她细若游丝的语气,迫使他必须拉长耳朵,注意听她说话。

  「……让我离开。」她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让我走……让我远离殷府!」说到最后,石破军的声音是清楚了,但殷仲威却听迷糊了,她该不会是在同他说笑吧?

  石破军凄楚的表情说明了不是,她是真的想离开殷府、离开他,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愤怒。

  「就因为刚才那场闹剧,妳就要离开?」他气得额冒青筋。

  「那不是闹剧,而是真实发生在我面前的事情,我没办法漠视。」她摇头。

  「破军……」

  「她在我面前自杀,你能相信,有人因我而自杀吗?」她想到就全身发抖。「若不是我,她就不会如此,就不会--」

  「别傻了,破军。」殷仲威厉声阻止她胡思乱想。「那不是妳的错,就算换做另一个女人,她也是相同做法。」诅咒珠儿那该死的女人,居然想出这么瘟狂的主意,

  「但我不是另一个女人,我就是我。」她疲倦的闭上眼,深深忏悔。「珠儿说的对,都是我的错,若我不出现,那就好了。」

  「破军!」该死,她怎么老讲不通?

  「让我离开吧!」她恳求殷仲威。「我答应你,就算我离开你,我也不会属于别人。我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度过余生。」

  「妳是不是想出家?」殷仲威一听见石破军的话,就直觉想到这方面。

  「我……」石破军吓一跳,她的确有这个想法,但她从未明白表示,为何他会知道?

  殷仲威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她虽然从未表示,但他比谁都明白她对佛祖的心意,也比谁都嫉妒。

  「我不会让妳走的。」这就是答案。「就算要烧光天下所有的佛寺,毁掉大明所有的尼姑庵,我都不会让妳出家。」

  「你……」

  「听见没有,我不会让妳走!」他激动的抱住她。「而且该死的妳怎么可以漠视我对妳的感情,说丢就丢,难道我对妳没有一点意义?」就算只有肉体关系,她也回应了他的热情,虽不致两情相悦,也是水乳交融。这样的感觉,难道不值得她保留,必须该死的出家才行?

  殷仲威不能理解她的决定,而石破军则无法理解他的执着。难道他看不出来,他们两人在一起注定只是灾难,往后只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我求你……」趁着事情还能挽回之前让她走。

  「不许,永远不许。」他把她抱得好紧,好怕她会消失;消失于佛祖的呼唤之中。

  人生自是有情痴。

  世间最难的,莫过于情。

  就连佛祖,也难断恩怨。

  第十章

  珠儿当面自杀的事件深深影响石破军,无论怎样,她都无法忘怀。

  白天,她像个游魂似的在院落里到处乱晃。晚上则是倚偎在殷仲威的怀里,随便他对她做出任何要求。

  她很柔顺,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还来得柔顺。但她这种柔顺,却是包含了恍惚状态,形同行尸走肉的柔顺,殷仲威受不了。

  「我说过,这不是妳的错!而且珠儿还好好的,跟着汉忠一起远走高飞,妳不需要自责。」每当他忍受不住的时候,他就会抓住她的肩膀,试图把她摇醒。

  「我知道。」每当那个时候,她总也带着淡淡笑意,点头说她了解。但她的目光依旧飘向天际,飞向一个就算他化身为鸟,也触不到的地方。

  殷仲威感到十分受挫。他这一生,从没有比此刻更教他痛苦过。他说尽了一切好话,做尽了一切他能做的事,为什么她就是想不通?

  然而真正想不通的人是殷仲威。对于石破军来说,珠儿不是唯一的牵挂,还有对爹亲的承诺,以及和殷仲威之间错综复杂的感情,这一切对她来说太多也太重,她无法承受。所以她只好将心寄托在千里之外,任凭思绪漫游在宇宙之间,不然她或许没有再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许久,转眼间已到深秋。

  叶子开始转红,从树梢上一片一片掉落。看起来既萧索、又寂寞,犹如殷仲威沮丧的心情。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扭转这个局面?

  殷仲威比谁都急。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找回石破军的往日神采,让她重展欢颜?

  殷仲威想不到办法,但他知道他不能任由情况这般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把他逼疯。

  他开始在干涸的思绪里寻找一丝生机。破军她太恬淡,几乎不在意任何事。除了佛祖之外,她唯一在乎的只有她爹。让她去长伴青灯是不可能,看来唯一的办法只有找回她爹了。

  殷仲威当下决定寻回石普航,让他们父女团圆。他花了很多力气打通关节,让石普航免除谪刑。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没等上多少时间,石普航就被无罪开释,并被殷仲威派去的人迎回殷府。

  刚开始的时候石普航还莫名其妙,以为上天终于听见了他的请求,还他清白。等他被带到殷府的大门口,他立刻明白,这一切又是殷仲威搞的鬼,是他暗中使力让他无罪释放,他却一点都不感激。

  「石大人这边请,我们家少爷随后就来。」总管殷殷切切,就怕石普航跑掉。

  石普航高傲的点点头,示意总管不必担心。他倒要看看殷仲威葫芦里面卖什么药,为何陷害他又要放掉他,其中必有缘故。

  「你要让我看什么东西?」

  石普航挺立在客厅里等殷仲威,不远处却传来一个女性特有细柔的嗓音,石普航的身体倏地僵住。

  「进去就知道了。」女声旁边的男人,语气极为温柔。光听声音,就可以听出他对身边的女人必定十分疼爱。

  「到底是什么东西--」石破军一踏进客厅,人就愣住了,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站在她眼前的,可是她日夜思念的爹亲?

  「我想让妳见的,就是石大人。」殷仲威在一旁骄傲地介绍道,彷佛他想出这个方法有多了不起似的,石破军的眼眶果然倏地涌出泪水。

  「爹……」她没办法不流泪,当日离别时,她为了不在殷仲威面前倒下,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时至今日,她再也忍不住对他老人家的思念,泪水不断地决堤。

  然而相对于石破军的激动,石普航只是拿着比当日更为不屑、冷漠的眼光,打量着昔日的爱女。从她身上的衣着,到她头上的发饰,石普航无一不看,也无一不摇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不见,她竟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要叫我,我不是妳爹。」没想到石普航一开口就是决绝的话,石破军的脸色霍然刷白。

  「爹--」

  「我说过了,不要叫我爹!」石普航的意志十分坚决。「我石普航没有妳这种虚荣的女儿,妳叫我爹,只是让我多丢脸而已。」

  石破军闻言当场倒退好几步。她从没想到,她思念了好几个月的爹亲会说出这种话,简直比拿刀割她还要痛。

  「妳果然堕落了。」否认舆她的关系还不够,石普航并进一步数落石破军。「瞧瞧妳现在的模样,发髻花俏高耸,宛如娼妓。身穿绫罗绸缎,虽不至俗艳,却也瞧得出精心打扮。现在的妳,想必是锦衣玉食,日子过得惬意快活。想当初妳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出家,依我看,现在妳不但早忘了出家这回事儿,甚至连『佛』字都忘了怎么写,还敢开口喊我声爹,呸!」数落到最后,石普航且露出不层的表情,睨看石破军。

  石破军的脸色更形苍白,几乎已到达无血色的地步。

  「石大人!破军是你的女儿,有必要把话讲到这么绝吗?」殷仲威怎么也料不到石普航是如此说话,因而心急如焚。

  「我没有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石普航断然否认他与石破军的关系。「我的女儿,是个懂得自重的好女孩。与其亲眼看见她堕落,当初不如死在牢里面,也好过受这般侮辱!」

  石普航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就算是一般老百姓犯法,他都不能忍受,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石破军非常了解她爹的想法,也了解他的个性。可他无情的话语和轻藐的眼神,却重重地打击她,让她再也不能承受。

  她不是故意要梳这种发型,甚至连她的衣服也都由女婢打理,她只是无意识的配合而已。爹说她早已忘了佛,但他错了!她的心中一直有佛,只是现实中的魔,捆绑她让她无法伸屈,那是对他老人家的感情,和言出必行的教诲。她既然答应了以自己交换他老人家的生命,就不能罔顾道义,达成了目的以后就反悔,这也是他老人家教她的。

  她真的没有堕落,她真的、真的记住他老人家教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他老人家为何一定要如此看她,如此说她?

  突然间,她崩溃了,再也无法故做坚强。

  「破军!」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站不住蹲下来,不知道自己已经泣不成声。她甚至听不见殷仲威的声音,眼前只是一再浮现她爹的脸。

  我没有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我没有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

  她不知羞耻,让他老人家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她真该死……

  「把他带走!」见石破军如此痛苦,殷仲威气急败坏的朝总管大吼。「把石普航带走!!」他原以为她见了她爹便会高兴,哪晓得是这样的后果?

  「石大人,请离开吧!」总管见状也想赶快把石普航请走,以免场面更加难以收拾。

  石普航倒是毫不留恋,转身就走,这更带给石破军莫大的打击。

  「破军……」殷仲威是如此的心疼石破军,想抱住她,给她安慰,却被她一把推开。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她的眼神空洞得像谁也不认识。「是你打扰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我的生活全因为你的野心而改变,现在你又找来我爹羞辱我,我恨你!」

  她原不想说恨,原不想让感情变得如此复杂。但他先是逼她当他的妾,硬是将她留在身边。留在他的身边也罢,但偏偏又发生珠儿那件事,让她惊觉到,原来他们关起门来所得到的短暂快乐,也会伤害到另一个人。她无形中伤了人已经够糟了,可他还不死心,非把她爹带来羞辱她不可。

  他就这么恨她吗?那她是不是也有回恨他的权利?

  「妳说什么?」殷仲威无法相信他耳朵听到的。

  「我说我恨你。」她当然有权利恨他,她也早该如此做了。

  「妳恨我?」她从没对他说过这句话,她顶多对他冷淡,但从来就不是恨。

  「我不该恨你吗?」她反问,语气中充满了控诉。

  这句话的威力竟有如一支箭,将他一箭穿心,往后射退好几步。他、他好像不能呼吸。

  他想解释他的本意,告诉她,他不是想羞辱她,他这么做只是想让她高兴。但她的眼神摆明了她不想听任何解释,这让他原本已跨出的脚步,顿时僵住。

  他,殷仲威,天下第一首富,京城著名的美男子,竟然沦落到要向一个女人解释的地步,这对他的自尊心不啻是一个最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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