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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语传奇 page 8 作者:琦缘

  花琉隐约明白,这-路走来,她已经著到太多超乎她年龄所能接受的丑陋现实。

  她温驯她跟随,名宫女来到下人的卧处,将近二十人的铺盖被褥整齐地靠墙排列。

  刚换班休息及该值夜班的宫女好奇地望著花琉,来自邻近小国、口音各异的众人各  自形成一个个小圈子,对新加人的花琉既无欢迎之意,也没有排挤的表示。

  “睡吧!你的位置……先睡在这裹。”带领她的宫女指著一个角落道。

  “谢谢姊姊。”花琉低声道谢。

  拜别了双亲、远离家园,像断蓬般无依的命运总算稍定。躺在带有霉味汗臭、轩声  四起的通铺中,花琉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花琉紧绷的情绪随著泪水奔泄,为自己、为姊姊,也为双亲  。

  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

  第六章

  三天了。

  被分发到仙芝阁当差的花琉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姊姊,只有从宫娥们兴奋诡谲的耳语  中得知姊姊的近况。

  “也不知这小丫头片子哪来的福分,让主公欢喜得一连三天都不放人出来……”灰  发宫女粗嗄地说道,她也曾受过士公宠幸,不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如今年老  色衰,只有在一批批新人面前想当年的份。

  “还说呢!我姊姊亲眼所见的,赏给她的赐物摆满了一地,绫罗绸缎不算,光是衣  衫袍带就好几个箱笼,瞥玥钗环都是内府工匠打造的新花样,还有,玛恼红宝、翡翠珍  珠这么满满一盘,大的像鹅蛋,小的也有指甲片这么大。”另一个宫娥比手画脚,口沫  横飞。

  “哗!花琉大喜,你姊姊这下子可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别混闹!被夫人听到了可不好!”怕事的人连忙制止。

  “夫人一向宽宏大最,不打紧。”说者笑嘻嘻道:“只怕恼了梨香馆的那一个!”

  众人吃吃而笑,如通指的是年方二十一的夏姬,独占献公宠爱达两年之久,却突然  蹦出个骊姬来。

  “可是,主公也不能一直和新人腻在一起吧:这样于礼不合。”有人说。

  “主公已经下令,要拨出纬云台给新人,正式封谐哩!”

  “梨香馆?”

  “哎呀!梨香馆那个会气死的!”有人幸灾乐袖。

  “各位姊姊们,”一旁凝神静听的花琉怯怯地问:“梨香馆那个是什么人呀?”

  众人但笑不语,一个热心的宫女指点花琉,“傻丫头,我告诉了你,你可得放在心  上,别多嘴!”

  “姊姊教导我,花琉不敢。”

  梨香馆的爱姬也是和花琉一般,晋军伐夏,夏国所奉上的求和献礼。和花琉不同的  是,夏姬出身不高,只是个平民女子,因为姿色出众,邀得王宠后便有几分骄矜傲慢,  很不得人缘。

  “在宫里,没有谁能永保宠幸的,还是知礼守分点比较好。”她暗示花琉道。

  “姊姊们说的是。”花硫恭敬地说道。

  “我见你倒是个好孩子,应该不会调三歪四的才对。”她笑著说。

  听到姊姊得宠,花琉又是高兴又带遗憾,献公的年龄此父亲还大上一截,姊姊被纳  为新宠……到底是幸或娃不幸?

  深宫内阔,还有多少禁忌不为人知?花琉不安地想。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骊姬陪著献公踏青贺花。

  骊姬又得到了新的赏赐。

  骊姬搬进了纬云台,服恃的女婢丫环及教导体仪的女官就有四十人之多。

  这么隆重的宠眷使得焰璃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耳语流言一波波地传人花琉的耳中  。

  而她和姊姊却始终无法互通音讯。

  “花琉。”执车女百轻拍她的肩膀,“别发呆!有贵客来了,夫人要留世子用膳,  赶快来帮忙。”

  “是!”花琉连忙回答。

  啊,是他!花琉怔怔地望著和贾君分宾主之位坐下的申生,那个在庆功宴上为她解  围的人。

  她情不自禁地看申生一眼,却发现申生的视线也同时落在她的身上,清澄温暖的目  光一如那天晚上。

  一抹亲切、了然于心的笑容浮现在申生脸上,他认出了这个羞怯怕生的小女孩。

  摆置好杯盘著匙,花琉默默退下,碍于地位悬殊,她只能以眼神表示感激。

  花琉匆匆走向庭外,小脸蛋满布薄晕,心跳加速。

  年轻的侍友们吱吱喳喳地讨论著世子。

  花琉所听到的尽是正面的评价,温文尔雅、博学多闻的世子不仅探得献公龙爱,也  赢得文武百官的饮慕推崇,是一个贤能谦冲、受百姓爱戴的储君。

  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重耳、夷吾与申生非常友爱,丝毫没有  嫉妒之心。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世子人格高尚,不仅礼遇异母兄弟,对庶母也十分尊敬,尤  其是对待贾君夫人,一定每日请安问候。”

  有人接口:“而且,世子是真的孝顺恭友,不是做表面功夫的。旁观者清,我们这  些做下人的看得最清楚不过。”

  庶母?花琉一愕,忍不住追问:“难道贾君夫人和世子不是亲生母子吗?”

  “哎呀!忘了你是新来的。”说者连忙解说:“当然不是。世子的生母齐姜夫人已  经去世多年,贾君夫人膝下无子,不然早就被立为正妃了,哪输得到夏女耀武扬威呢?  ”

  花琉仍然不懂,“那,谁才是正宫娘娘?”

  “没有人。”白头宫女戏弄花琉道:“自从齐姜夫人死后,王后的宝座就没有人坐  啦!小姑娘,如果你有那个福气被主公看上,或许就有机会噢!”

  “别捉弄啦!小女孩脸皮薄,别闹她!”有人笑著排解。

  花琉的笑容腼腆娇憨,多少激起了这群年长宫女的母性温柔,即使有什么疏失或小  错,也有人为她帮忙掩饰,也因此,在贾君居处当差的花琉并没有吃到苦头。

  焰璃在纬云台安居时并没有忘了花琉。

  从天而降的荣宠并没有冲昏了她的理智,焰璃明白,在晋国深宫之内,她没有半个  朋友,若轻举妄动只会招来灾祸。

  要自保,得先求“人和”。

  焰璃有心,对年长的宫娥、女官礼遇有加,献公每有赏赐,她也不吝惜厚赠下人,  询间晋国风俗人情等礼节时,总是和颜悦色、虚心学习。

  收到贿赂的官人个个欢喜,异口同声地颂扬:“骊姬不仅温柔娴淑,而且待人谦和  。”

  在宫人指点下,焰璃很快就明了宫中的势力分布。

  晋献公年轻时非常风流,被立为太子时就娶了太子妃贾姬,贾姬虽然贤德,膝下却  无子女。

  献公的侍妾众多,狐姬生重耳,允姬生夷吾,但最得宠的却是齐姜。

  等到献公即位,立齐姜为正室,申生也因为“重嫡不重庶”的观念而被立为世子。

  时光流逝,贾姬死后,献公又迎娶她的妹妹,就是现在的贾君。

  不久,齐姜因难产过世,遗留下申生及刚出世的幼女,令人大感意外的是献公对齐  姜大人用情之深,他将这个小女婴交给贾君抚养,就再也没有立正室。

  老宫娥将往事娓娓道来,不忘添油加醋一番,“听说夏姬在前年也曾吵闹过一阵子  ,硬逼著主公立她为后。”她按著冷啐一声,“也不想想她的出身!年纪轻又没子嗣,  就算士公要立中宫娘娘,也还有位贾君夫人在呢,哪轮得到她偕越?真是不知礼又不知  耻!笑掉人家大牙。”

  焰璃铭记注心,笑容亲切,“这么说来,狐姬、允姬两位大人有子无宠,贾君贤德  有礼,夏姬貌美得宠,各有胜算了?”

  “论起容貌,恕婢子无理,您比夏女还胜过十信呢!”宫女奉承道。

  焰璃微笑不语,脑海中运筹帷幅。

  半个月后。

  焰璃选择了吉日良时拜候贾君,以观见国母的礼仪跪拜:令随从大惑意外。

  和贾君年龄相仿的狐姬、允姬也在座闲话家常,连忙上前扶起这位年纪比自己孩子  还小的新人。

  “你我不过是姊妹之分,行这等大礼倒折熬了妾身。”贾君和颜悦色道。

  “婢子不谙礼数,迟于拜见各位夫人,特请恕罪。”焰璃还要向狐姬、允姬两位夫  人行礼,就被贾君的宫人强行按著坐在客席。

  三位年长的夫人,年龄都和焰璃的母亲相仿,并不难相处。

  焰璃自谦“婢子”,不卑不亢的态度很快就博得三位夫人的好感。

  贾君吩咐宫娥传膳留饭,殷殷询问焰璃道:“住得可习惯?宫女们听不听使唤?”

  焰璃笑靥如花,有问必答。“住处太华丽了些,众家姊妹待我甚好。”

  焰璃有备而来,厚赐了贾君的随从,博得众人欢喜地私下议论“骊姬到底是王族名  妹,大家风范,守本分知礼节。”

  “哪像乡野草民的夏女,骄奢刻薄,一点也不体恤下人的辛苦……“新夫人不仅貌  美,性情也敦厚。”

  宴席中,真君想起了花琉,要今她们姊妹相见,却被焰璃婉辞。“婢子的妹妹年纪  幼小,不懂礼教,恐怕在三位夫人面前失态见笑,还是不见的好……”

  真君微笑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本宫就将花琉迭还给你,如何?”

  “谢夫人恩典。”焰璃叩首。

  “毕竟是姊妹,舍不得她受委屈吧?”狐姬戏言。

  这顿饭足足用了两个时辰,直到掌灯时分寸散席,宾主尽欢。

  第二日。

  “花琉!恭喜你了。”宫女们七嘴八舌道。

  “这一去,就是小姐的身分了,不必再吃苦做活啰!”

  “有空要记得回来看我们呀!”

  和花琉相处甚欢的宫女们和地依依不舍地道别。

  ▼▼▼“姊姊!”花琉又惊又喜地呼唤。

  焰璃含笑望著她,正在打扮晨妆的焰璃,满脸佣懒地斜倚在卧榻上,两个侍女细心  地梳理她的长发,另外两个侍女分别在她手上、脚上涂上红色蔻丹,还有捧著面盆、铜  镜约两个小丫环在旁伺候。

  “坐呀!”焰璃真心愉悦的口气中有一丝骄矜。

  这是她的姊姊吗?才几天不见,姊姊就有这么大的改变?像一朵盛开的花蕊,浓艳  而娇佣,具有一股神秘魅惑。

  姊姊的盛饰艳光令花琉目眩。

  不待花琉反应,焰璃已经今人搬出要送给妹妹的礼物:绫罗绸缎,花团锦簇的新衣  棠,镶珠雕玉的替环钗玥,比起骊国宫庭匠师的作品不知精致几信。

  “这串珠花很好……这只金铁太老气!”焰璃无视花琉的惊喘声响,迳自将手中的  首饰往妹妹身上穿戴。

  “你们听好!服侍少姬就像服侍我一样,有谁敢偷懒怠慢的,我不会轻饶!”焰璃  嘱咐侍女道。

  一切都不一样了。花琉是国君新宠夫人的妹妹,在爱屋及乌的眷顾下,身分也随之  尊贵,物质享受甚至远超过骊国宫庭:回首来时路的凄惨悲凉,有如云泥之别。

  在四下无人时,焰璃会拉著花琉的手,一宇一句、铿然有力地灌输她自保手段。

  在宫中,尤其美女如云的后宫是个毒蛇窟,每个人都是敌人。

  姊姊的眼中仿佛有一簇火焰,这令花琉心慌。

  “……留住献公的心不只是为了你我,也为了我们的父恃、族人……”她如此告诫  花琉。

  正值天真烂漫的花琉花姊姊的谆谆告诫下,成为焰璃宫庭斗争的好帮手。

  藉由花琉,骊姬厚赠了所有曾对她们姊妹伸出援手的侍女、宫娥,环环相叩、枝叶  相连,不出两个月,后窝尽是焰璃耳目。

  各宫各院的嫔妃身畔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了什么话,总是迅速传到骊姬跟前,包  括夏姬在背后愤恨咒笃:“新人狐媚子,不懂礼貌……”

  觐见了三位年眨的夫人,却独漏她,居心叵测!夏姬向宫娥发牢骚,浑然不觉隔墙  有耳。

  夏末秋初,正是蜂围蝶阵的最后繁华时节。

  花琉奉姊之命去拜见狐姬,这位年逾四旬的夫人就像一位慈蔼的母亲,疼爱花琉似  亲骨肉。

  “有花琉在,本宫就像多了个小女儿。”她说。

  怀著孺慕之心,花琉很乐意亲近这位贵妇人,一路上穿花拂柳,欣赏著庭园美景,  她心心念念著狐姬寝宫巾饲养的两双雪白狮子狗,毛茸茸又喜欢亲近人的可爱宠物令她  不由得加快脚步。

  才缚过绿柳遮掩的白色石屏,便是一适曲折萦纾的红桥筑于水池之上,池中央有一  座水亭,芙药盛开。

  还未走到水亭,花琉便和夏姬一行人打个照面,想要后退也来不及了。

  在一群青衣丫篓簇拥下,夏姬穿著一袭纬红色纱棠,衣袂飘然、彩绣辉煌,万绿丛  中一点红,像种仙般出色。

  “哪里来的不知礼节的婢子,见了夫人还不快请安?”一个侍女扬声间。

  屏声敛气的花琉连忙曲膝问候。

  “蠢货!”另一个侍女接口指责。

  夏姬立定脚步,冷艳的脸庞带著一丝浅笑,她知道眼前的小女孩正是骊姬之妹。

  “哪一宫的丫头?”她闲闲地问道,正眼也不瞧花琉一眼。

  花琉略一迟疑,已经有恃女恶声恶气地问:“你聋啦?夫人在“等”你回话呢!”

  “我……之前……是在贾君夫人宫中当差……”她嗫儒地回答。

  “哟!真是有头有脸。”体恤上意的侍女狐假虎威地嘲弄道:“敢情好!有贾君夫  人撑腰,所以不把咱们夫人放在眼裹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今花琉招架不住,也惊动了岸边的两位公子。

  正要去向生母狐姬请安的重耳是一个忠厚木讷的老实人,他轻扯同父异母的弟弟申  生的袖口说:“世子,你看,夏姬的侍友们不知又在排挤哪个倒楣的宫女了。”

  “不好!”申生低声道:“那是骊国少姬,怎么碰上了呢?”

  “冤家路窄。”重耳说。

  “请兄长代为说情吧!”申生不忍。

  重耳沉思半晌后说:“开口求情又怕夏姬老羞成怒,不如这样吧?我们当作三不知  走了过去,就散开了不是很好……”

  一话未了,扑通水声夹杂著几声惊呼,花琉落水了。

  不肯放过花琉的侍女佣一定要她下跪认错,拉拉扯扯间,重心不稳的花琉不知道被  谁的脚绊倒,鞋底一滑,整个人往后一仰,竟掉入了池中。

  事出突然,夏姬一行人呆若木鸡。

  “糟了!”申生顾不得礼仪,挽起袍带急步奔来,重耳紧跟在后。

  救命!

  不谙水性的花琉惊惶失措,口鼻间权人池水,肺部是火辣辣的痛楚,耳膜似乎要爆  裂一般,苦不堪言。

  姊姊……在濒临昏死边缘,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挽住了花琉的下沉姿势,申生将她  托出水面,一手支撑著花琉轻盈的身体,一手抓住了栏杆。

  “兄长,请帮忙!”申生唤重耳。

  从没看过申生这般失仪失态的落汤鸡模样,重耳不禁哑然,要不是事态严重,攸关  人命,重耳真的会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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