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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尘的泪珠 page 8 作者:林晓筠

  “那你为什么不鼓励我完成五专的学业?”

  “谁叫你嫁到了一个好丈夫。”

  “哼!”她和他唱反调。“看来我还是要把书念完,反正重修一个学期也不过几堂课,而且我已经花了四年多的时间,不在乎再多花一年多的时间。”

  “你的确孺女可教。”

  “我爸、妈会乐坏了。”

  “你只不过证明了你的确是块材料。”这时是真的要说一些好听的话。“我也一直不相信你会半途而废。”

  她给了他一个卫生眼,然后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天,我该去睡觉了。”

  “你不会认床吧?”

  “不会,困了,眼睛一闭我就去会周公了。”

  “那你很幸运,不知道失眠之苦。”

  她笑笑,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忽然弯腰低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叫沈烈有些失措。

  “晚安。”她挥挥手。

  “晚安。”他却是沙哑的嗓音。

  “明天早上你要吃什么?”

  “你会做什么?”

  “煎个火腿蛋,烤个吐司,泡杯牛奶或是咖啡都没有问题。”她照实说:“再复杂一点的就需要时间了。”

  “这样就行了,祝你有个好梦。”

  她做了个没有问题的手势,拿着装炸鸡的盘子回到厨房,洗了手之后再缓步的走回她自己的房间。

  沈烈这会开始意识到潘忆敏是真正的走进他的生活、溶入他的生命了,他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他有了伴,他的屋子不再是空荡而没有一点笑声,不再是一座豪华的坟墓,而是一个真真实实的家了。

  他喜欢这种情况,他爱死这种感觉。

  ◇  ◇  ◇

  会议结束,一伙人鱼贯的走出会议室。

  王文焕迎上正要来讨论‘欣荃’那件案子的周依婵,他不由分说的将周依婵拉到一边,象是要告诉她什么国家机密似的。

  “你一早就吃错药了?”她责怪道。

  “我从来不知道婚姻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沈烈?”

  “会议的记录秘书写错了一个重要的数据,你也知道他是不训人的,他只要冷冷的看你一眼,你就恨不得自己能马上逃到另外一个星球,没想到他今天别说白眼,他居然微笑的纠正了那个会议记录秘书!”

  “这没什么嘛!”

  “他不过结婚一个星期而已!”

  “那只表示他适合结婚。”

  “看不出潘忆敏那个小女生有这么大的能力,知道她只有二十岁,我以为她要不是拜金就是有恋父情结,但想想我们董事长也不是这么愚昧的男人,她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没想到她真的不同凡响。”

  “那个小女生是颇慧质兰心。”

  沈烈这时也走出了会议室,他一向就不是谈笑风生型的人,但这时他却笑着走向他们。“在商量什么大事?别被王文焕骗了。”

  王文焕做了个要周依婵自己看的表情。

  而周依婵也真的感受到了沈烈的不同,他好像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我没这么容易受骗。”

  “那好!我们到办公室谈。”

  三个人一起走向沈烈的办公室,以往他从来不和职员打招呼,现在则是脸上带着笑,偶尔会朝他的职员点个头,显得有人性多了。

  周依婵啧啧称奇,难怪有人说一桩成功的婚姻可以创造奇迹。

  进了沈烈的办公室,沈烈领头在那套豪华的大理石椅子上坐下。“‘欣荃’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的和解金提高到十五亿。”

  “文焕!你看呢?”

  “可以考虑。”

  沈烈沉思了一下。“不用太快下决定,我有一个极可靠的消息来源说,日本一个大财团想要介入,并且要新建一个高尔夫球场,我们再等等看。”

  “那么我回绝他。”

  “起码再拖上一阵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电话,好像有什么感应或心有灵犀似的,果然沈烈桌上的电话响了,他一个箭步的过去接电话。

  “就是我。”沈烈说:“随便你煮什么,青椒牛肉,好啊!炸虾仁!可以!我不怕胆固醇,煎牛排!你行吗?对不起!”他笑着道歉。“我不是侮辱你,只不过煎牛排的难度似乎高了一点……”他看看王文焕和周依婵。“好!如果你这么有把握,那我找文焕和依婵去吃饭,尝尝你的手艺。”他把手捂在话筒上。“你们今晚有没有空?”

  “有!”王文焕飞快的回答。

  “不好意思。”周依婵不想打扰。

  “有什么不好意思?那个活宝喜欢朋友、喜欢热闹,前天她还请了一票人到家里开舞会。”

  “董事长!那你呢?”

  “我放音乐。”

  “你在一群小毛头的舞会里当放音乐的?”王文焕现在的表情不只是地球要毁灭了,而是整个宇宙都要消失了似的。“你堂堂一个大董事长……”

  “文焕!那你就不了解其中的乐趣了。”他看着周依婵。“快做决定,让她等太久,她会挂我的电话。”

  “挂你电话?”王文焕的眼睛睁得像铜铃似的。

  “好吧!那我就打扰了。”

  沈烈将手拿开。“今晚就看你表现了……好!我记得!”说完他挂上电话。“你们要记得提醒我买一个柠檬派当今晚的饭后甜点。”

  “董事长!我记得你不吃甜食。”

  “我现在开始吃了。”

  “婚姻真的可以彻底的改造一个人。”王文焕衷心的说:“看来我也该考虑结婚了。”说着他看看周依婵。“你不心动吗?”

  “不是每一桩婚姻都像这样,有时候要碰运气。”

  “你太悲观。”

  “我该走了。”她起身,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晚上七点到!”

  沈烈点点头。“迟一点也无妨,她非常讲究餐桌上的气氛和布置,花在排碗筷和折餐巾的时间就可以弄出一顿简单的午饭,她的名堂可多了。”

  “那是她懂得生活情趣。”周依婵夸道。

  “这倒是真的。”沈烈与有荣焉。

  “晚上见了。”周依婵拿起她的公事包,优雅的转身走出沈烈的办公室,留下了淡淡的一缕芳香。

  “董事长!你和夫人是怎么认识的?”要是在以前,王文焕绝对不会问这种和公事无关的问题,但是沈烈已经变了个人,所以他才会如此大胆地问。

  “叫她忆敏或小潘就性,别忘了她还小你十一、二岁,至于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我想是缘分吧!”

  “年龄不会困扰你们吗?”

  “就像忆敏说的,那不过是数字,你只要看看我们快不快乐,就知道年龄对婚姻是不是有影响。”

  王文焕点头,表示同意。

  “晚上你自己取体会。”

  ◇  ◇  ◇

  除了最后那道柠檬派甜点美味、可口外,其他的菜都是普普通通,牛排半生不熟,炸虾仁太油腻,青菜炒得过老,而汤也太淡,一条鱼还没蒸熟,鱼骨上还有着血渍,但是他们四个却吃得津津有味、宾主尽欢,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潘忆敏的身上。

  潘忆敏热诚、大方、好客,而且能在十分钟之内和任何人交上朋友,热情的叫你设不了防,你不会注意到她的菜并不是很好吃,发而会觉得她能煮到这种地步和境界已属难得,她的诚挚和那股劲,已经弥补了她稍差的烹饪手艺。

  周依婵抢着要帮潘忆敏洗碗,两个人在厨房里争来争去,不相上下。

  “依婵姐!菜已经这么难吃了还让你洗碗的话,今晚我会失眠做恶梦,良心不安!”一顿饭下来,她已经和周依婵熟得差不多,连一向和人冷冷淡淡,不是非常热络的周依婵也已拜倒在潘忆敏的魅力之下。

  “你辛苦的弄了一桌子的菜,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的洗洗碗,你不要和我抢。”周依婵一副非洗不可的样子。

  “我洗碗的方式和别人不同。”潘忆敏要抢回菜瓜布。“我有洁癖,别人洗的碗我不放心。”

  “那你在旁边看着我洗好了。”

  “我——”,潘忆敏的脑筋转着。“依婵姐!不然我们都别洗,到客厅和他们一块聊天,这些碗反正明天早上再洗也不会太迟。”

  “我真的很想洗。”

  “我真的很不想让你洗。”潘忆敏苦着一张脸。

  周依婵扑哧的一笑。“你嘴巴上叫我依婵姐,但是心里还是把我当客人,不要想和我辩,如果不当我是客人就让我把碗洗了。”

  “你不愧是个了不起的律师!”

  “听说你哥也是律师。”

  “对!”潘忆敏点头。“不过他比你好说服多了,这样吧!你负责洗,我来冲并且擦干,我们两个人分工合作,这总可以了吧?”

  “当然好。”周依婵于是开始放洗碗精,非常利落的洗起碗。

  “哇!你不象是千金小姐的手嘛!以前我每次洗碗不是打破盘子就是打破碗,笨手笨脚的,我妈就说我是千金小姐的命,做不了家事,但是看你一副女强人的模样,没想到洗起碗也不含糊。”

  “谁叫我有一段艰辛的过去。”周依婵悠悠的一句,“我曾经一个晚上洗过几百个盘子,洗得手都起水泡,像是脱了水的梅子似的。”她很少提到一丁电自己的过去,这会却又这么顺口的说了出来。

  “但是你已经苦尽甘来了。”潘忆敏安慰道。

  “不过那一段路却好漫长!”

  “想想未来,不要追忆过往。”潘忆敏轻快的说:“已经发生过的事,消逝的岁月都不可能再重来,苦过了也就算了,你现在有这么充满前途的未来,你是该庆幸了。”

  周依婵看着潘忆敏,忽然非常的羡慕起她。

  潘忆敏正值花样年华,又嫁了个好丈夫,什么都不用愁,顶多只是担心晚上把菜煮坏了!她没有经历过风霜,不知道现实生活中丑陋的另一面,她是这么的单纯而且相信这世界是美好的。

  周依婵希望子也能如此。

  但是她的过去和她那颗苍老的心不允许,或许她一辈子都得注定过这种日子。

  “依婵姐!你的表情不要这么凝重好不好?”

  “我只是太羡慕你了。”

  “我值得你羡慕?”潘忆敏故意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你有自己的事业,而我只是一个煮饭婆,一个月拿五千块的零用钱,你到底羡慕我什么?”

  “沈烈只给你五千块一个月的零用?”周依婵无法置信的口气。“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少财产?而他只给你五千块一个月?”

  “但是对我来说已经够了,我以前也是五千块混一个月,够用的,而且我还可以由菜钱里面捞一点私房钱。”她小声又神秘的说:“别告诉他!我有时候买五百元却记六百元的账,所以绝对够用的。”

  周依婵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你真是奇特!”

  “适者生存。”

  “原本我以为你是一个幸运的女孩,我现在才知道真正幸运的人是沈烈。”

  “既然我们这么的臭味相投,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潘忆敏还故意的看了看厨房外,要确定沈烈他们听不到似的,“我还是‘女孩子’。”

  “你本来就是一个小女孩,对我们每一个人而言,你都太年轻了,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我不是指年龄!”她又气又急。

  “那你指的示什么!”

  “我和沈烈是‘有名无实’!”

  “什么?”周依婵一直以为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吃惊、让她意外,但是潘忆敏明明说出了一桩不可思议的事。“你和沈烈‘有名无实’?到底你和他是哪一个人有问题?”

  “我们都没有问题。”

  “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沈烈觉得你年纪太轻,那他为什么要急着娶你,如果是你不愿意,你又为什么要嫁他?”

  “为了自由。”

  “谁限制了你的自由?”

  “说来话长。”潘忆敏叹了一口气,擦着碗,“我只能说沈烈的牺牲比较大,他真的是个好人,我想我会感谢他一辈子,如果有天他也需要自由,我会让他自由。”

  “离婚?”

  “对啊!”她洒脱的一笑。“我不能牵绊他一辈子,毕竟他是正常的男人。”

  “你不爱他吗?”

  潘忆敏实在无法给这个问题一个答案,她喜欢沈烈,觉得他是一个很棒的男人,她也很喜欢和他生活在一起,这种楼上、楼下,邻居又好像是亲密朋友的关系,除了上上课,她自由得像只鸟,以往觉得回她家是一种责任,但现在离开了家,她反而常常回去,她的爸、妈和兄姐都觉得她婚是结对了。

  至于爱——

  她真的答不出来。

  “小潘?”

  “‘爱’这个字很难去下定义。”

  “但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这是当然的!”潘忆敏严肃的说:“起码我们都很喜欢和对方生活在一起,你不觉得他年轻了很多?前天我陪他去买了两条牛仔裤,你信不信?他的衣橱里居然没有牛仔裤!”

  “他三十九岁。”

  “五十九岁都可以穿牛仔裤。”她将抹布晾好。“是心境,决不是年纪。”

  周依婵渐渐的露出微笑,她一向不服谁,她千辛万苦,受尽了种种折磨、白眼,甚至出卖了自己才有今天,她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但是潘忆敏在某一方面比她更了不起,她服气了。

  “我来切水果。”潘忆敏说:“他最喜欢吃水果了,特别是我把水果切成各种花样,他吃起来更有劲。”

  “你还会水果切花?”

  “我自己乱切一通,不过他很称赞就是。”

  周依婵说不出话来,她的心里有五味杂陈的各种感觉,她自己二十岁时有潘忆敏这么乐观、这么幸运、这么惜福吗?

  她希望她有。

  但是她却没有。

  ◇  ◇  ◇

  王文焕一副有些感慨、有些遗憾、有些太迟了的表情,他一直摇着头,好像自己错过了什么似的。

  “你一脸怪样子是什么意思?”沈烈忍不住的问。

  “我为什么就没有这种好机会!”

  “台北二十岁的女孩满街都是。”

  “有第二个小潘吗?”

  “应该没有。”沈烈骄傲的说:“因为唯一的一个是我太太,你可能还得再找很久或是再等很久才会再有一个忆敏的女孩出现。”

  “她真的很棒!”

  “比你想象得好?”

  “婚礼上只是觉得她漂亮,像个洋娃娃似的,现在才发现她不只是外表,她还有内涵,现在的女孩通常都没有什么内涵。”王文焕并不是虚伪的吹捧,他是真的有这种感受。

  “那你就请忆敏帮你介绍好了。”

  王文焕却看向厨房的方向,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好像有些挫折似的。

  沈烈顺着王文焕的视线看去。“如果是忆敏,我劝你最好是省省,如果是依婵,那么你更是有得奋斗了。”

  “都不是呢?”

  “那我也只有祝你好运。”

  王文焕想想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却依旧在寻寻觅觅,他的顶头上司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女孩,有时缘分这东西很奇怪,强求不来的,是不是他上辈子烧的香太少,做的好事不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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