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我才不信你。”
“蓉蓉,你不可能同时爱着两个人。”他坚定地看着她。
“谁、谁说我爱你啦!”她红着脸否认,还是不承认自己的情归何处。
“那你就爱曾多谢、一个虚无的人物?”他一脸严肃。
“他才不是虚无的人物哩!他是百姓心目中的菩萨、我的偶像。”她的眸子迷离,作起少女幻梦。“你错了,他只是个普通人、是窃贼,说成神未免太过。”
“不是,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见她这般维护自己,他不知该哭该笑。
“好吧!你看着我。”他放下火把走进屋里,转动某个小柜里的瓶子,一个紧闭贴合在木板上的假饰品弹开来,里面赫然是一件黑衣、一条头巾,以及数十样犯案工具。
若非是当事人,谁也不会知道机关在哪,里头又藏了些什么东西。
他还在竹林里抓了几株枯草,黏贴于唇上说道:“你看。”
“你、你你是大、大胡子?”她想起那个狠心丢下她在竹林里乱绕的大胡子,原来就是他。
自头至尾他都知道是她,而她到现在才明白这一切!
气愤并没有因着惊奇消失,她的脸涨红了起来,像是要杀了他般,杀气腾腾的。
“你居然戏弄我?”
他耸肩,一副“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的样子。
“你、你……气死我了!”她挑了椅子坐下,不打算理他了。
“别气了,你先起来,我得把房子烧了。”没忘了此行的自的。
“你还是要烧掉房子?为什么?”注意力一被转移,她便忘了要生他气的事。
“我要让曾多谢死于一场意外。”
“为什么?”
他当侠盗不是当得好好的?她弄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子做。
“他不该再存在了。想想你爹还有其他捕快有多恨我,既然要跟你在一起,就不能让你爹为难。”他只说了其中一个原因。
“是、是吗?”
“另外,你忘了佟员外的死吗?已经有其他人知道我的双重身份了,我不得不这么做,以防万一。”
“你是说……害你的不止你大哥一个?”
这么多人想他死?她惊呼,没来由的不安朝着她扑来,那让她恐惧莫名。
“嗯。”
“所以你必须烧掉这间屋子?”
拦着他的手,渐渐松开。
“是。”
见他如是坚定,她无话可说。只是这样不安、不确定的日子会过一辈子吗?
仿佛看穿她的心意,他笑了,“别担心,一切有我。”
她抬眸。
“你愿跟着我吗?”
“……这个……”说她无法做主未免太矫情了,她向来就爱自由自在。
“你知道吗?在初见你的那一刻,我便认定你了……”
他记起在湖边的相遇,顽皮的她因拔马毛而惹弄马儿生气的那一幕惊险景象,他可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再忆起自己错认林零,那时的他,不也像她一般,错认了吗?
如今真相还原,不正是上天给他们的一个机会吗?
若不懂得珍惜,岂不辜负上苍美意……
“你时而俏皮、时而娇柔,多变的性子迷惑了我,更像一层网,网住、禁锢了我。当令尊要我来参加招亲擂台时,我告诉自己,我只能打赢,也惟有如此,才能让令尊认同我、承认我。”
“所以,你来了……不是被迫?”
多么动听的说词呵!原以为是自己逼迫他,让他不得不来参加的擂台招亲,事实上竟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不是被迫。”延天煜再次肯定地说,他的心志岂容得下受迫二字?除非他真有意愿,否则任何人都胁迫不了他。
“我是真心的!无论天涯海角,此心不渝。”
“你说的可是真的?”她傻问。
他对她一见钟情?
在她差点儿摔落湖底的时候?
在她听闻他天威寨的大名吓得逃之夭夭的时候,他已……眷着她、恋着她?
她居然征服了一个土、匪、头、子?!
就像他征服了她一般?
多么不可思议啊!
听闻他深情的告白,她怔忡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来吧!”
他执起她的柔荑,将她带到远离木屋几步之遥的地方,而后将火把丢向竹屋,毫不恋栈的丢弃他过去的身份和一切。
火焰触着了易燃的竹屋,熊熊燃烧的火焰刺痛了他们的眼、烧红了他们的身。
那此生不渝的誓言,正在心头熊熊燃烧着,亦——温暖着。
“大、大当家,来人啊!大、大当家回来啦!”看守寨门的板凳不太相信地揉揉眼睛,定睛一瞧,没错,是大当家的没错,他身边还带着一位姑娘,像大侠一样,有着左拥右抱的红颜知己、甜心美人。
左拥右抱、红颜知己、大房小妾……咦?!老大的艳福不浅嘛!里面有一个豆腐准备的,眼前这个是老大自个儿挑的,就是不知道哪个会受宠耶!
他心急的想拉人来赌看看。
就在此际,寨里内外在忙的人纷纷丢开事务不管,忙向寨门奔近。而延天煜和凌想蓉也在这时来到了寨门。
“大当家的,你可回来了,寨里都快乱成一团了!”
豆腐一出口,绝没好话。二当家斗云瞪了他一眼,要他闭嘴。
“天煜,别听他胡说,这寨好好的,哪儿乱七八糟啦?”
“对呀!豆腐胡乱说。”每个人一口水,差点淹死豆腐,让他变成豆腐花。
豆腐无辜的被冷落在一旁。
延天煜笑笑,没对豆腐生气,他朝大伙儿介绍凌想蓉。
“这位是凌姑娘,我们在山下定了亲。”回到山寨,他自然回复那豪情万千的气势,可凌想蓉不习惯,正要推拒他时,豆腐一声咋呼,炒热了气氛。
“什么定亲?大当家,你忘了交代我给你找个女人,而且愈快愈好吗?”
闻言,凌想蓉一愣,他找女人?!
“你这臭豆腐,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会看场面说话吗?”扁豆捶了豆腐一拳,登时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你有女人了?!好、很好,再见!”凌想蓉转身就走。
什么天涯海角此心不渝?
狗屁!
什么一见钟情、倾心于她?
狗屁!
明明有个女人在等着他了,他还来招惹她?是见她好玩吗?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这次是真的!
“蓉蓉,等等,你听我说……”他拦在她前面,不让她走。
“去跟空气说吧!再见!”推了他一把,她飞快地逃开。
“蓉蓉——”他追了上去。
第一次回到家里还入不得,他真是冤枉。
“喔——豆腐,这下你完了你。”
“这下子看大当家会不会放过你……”
众人一阵嘘声,全指向无辜的豆腐。
他哪里知道听命办事也错了?
那他现在该怎么办?马上送走那个女人吗?
她可是风情万种、仪态万千,也是他精挑细选的耶!
要送走,不会太可惜了点吗?
他摸摸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当家消气哩!
第十章
他当真已有了押塞夫人!
凌想蓉坐在树枝上,她的爬树速度够快,不一会儿便坐在高高的树上,任来人在树下遍寻不着。
她觉得心好苦,既然他都有了押寨夫人还去比什么擂台,让她嫁给那个奸诈的矮子不是更好!又何必费事带她回来?她可没打从心底认定一辈子要跟定他!
没有吗?
一道来自心底的疑问当头淋下一桶冷水给她。
“真的没有、没有嘛!”她忍不住抗议,忘了自己应该噤声。
“蓉蓉!你在上头做什么?快下来!”他看到她了。
“哼!”
说不清那是什么,若那是吃醋滋味未免又苦又涩,哪是醋的味道?
延天煜没注意到她的脸色,一心只为她的安危着想,见劝她不下,他只好使出轻功,一跃而上。她想也没想的移动身子,才不要让他抓到呢!她嘟囔着,小手紧攀着树梢悄悄地往离他最远的地方移动。
“蓉蓉,小心——”他没够着她。那树枝本就瘦弱,哪堪两人的重量?经两人这样拉扯,即将被迫与树干分离。
“啊——”她捂住眼不敢看,忘了此际抱住树枝还有些用处。
他想也未想,一把拉住她的柔荑往怀中带,搂紧她之后,感觉到怀中的真实,心稍松懈,旋着身子而下。
“啊——”她持续尖叫着。
好可怕!她差点儿摔死了。
从来不知道自己爬得这样高,在高高坠落之后才感到脚下踩不着的虚无,她再也不敢爬树了。“嘘,别怕、别怕。”延天煜出声安抚道。
她仍尖叫不已,不得已,他攫住她的红唇,舌尖长驱直入,随即与她交缠,蜜浪狠狠地席卷他俩,直到下腹的欲望被猛地提起。
“……你、你放开我啦!”
凌想蓉又羞又愤地捶着他如铁的胸膛,她还没原谅他呢!他竟然用这恶劣的招术!
他依言松开,两人之间宛若有个空洞,惟有相聚才能补平、才能填满。
“蓉蓉。”
“你来干什么?不去陪你的押寨夫人!”她的语气很酸。
“蓉蓉,你听我解释。她不是我要的,只有你,你才是我要的。”见成功制住她的无理取闹,他缓缓吐出当初为了一解对她的情难之苦,才会要豆腐去找个女人回来,当他的押寨夫人。
如今,他有了她,已经够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
凌想蓉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一时之间,让她的心由天堂掉入地狱,再由地狱攀升至天堂,还真是有点适应不良。
可他眼底的诚挚如此明显、如此真,要她不相信他,反而难。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当然,上次大胡子的事除外。”那时,他尚未弄清她找他的真正目的,自然不能坦诚以对。
“你发誓!”
“我发誓!”
“那好,我问你,你要怎么安置她?”瞬间收拾起失落,她一向能屈能伸,一副悍妇的架势,谁与争锋?
可他就是喜欢她这般,那能证明一件事,那便是她在乎他。
“若寨子的兄弟喜欢,就让给他们,若是没有,就送她下山。这样可好?”
“这还差不多。”她点头,算是满意了。
“那我们回去吧!”
他揽着她的肩头,虽然她口里不说,但那占有的行为早已说明了一切。再没有比两心相许更美、更甜的事了。此际,他只愿与她做对鸳鸯,也不欣羡做神仙。
“回去?回去哪儿?”
“你忘了咱们是回来办事的?”他面容一正,处理手足之事,难为呵!
“对喔!咱们回去吧。”
她可是未经爹爹同意偷溜出来的,得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去。
就在回寨后,他们才知道原来延天 已经背弃山寨,早投向敌军阵营去了。
凌想蓉感受到他的失望与伤心,任谁在遭到亲大哥这般对待后,都会免不了心伤的,只因他是一寨之主,他必须坚忍着。
“天煜……”
她捧着他的晚膳,一进门便见到他伫立在窗前,眼神凝着不知名的远方。
“拿下去吧!我不饿。”他没回头,这是她第一回见着他这般模样。
“不饿也要吃啊!”
“你说,我该怎么做?”他突然转了话题,问她。
凌想蓉霍地抬眸,她怎知该怎么办?
杀人偿命自是当然,可那人是他的亲大哥,要做到难为的“大义灭亲”实在难呵!
“不如交给他们去办吧!”
“谁?”
“宁波山寨。”
闻言,他眉头深锁。他想过,可不愿呵!若是真这么做了,自己又和杀人凶手有什么不同?
可他心底明白,惟有如此才能将伤害降至最低,也算是给大哥最后一次机会,他若再不懂得把握,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睨看着她无瑕的面容一眼,他有无限心怜与爱意,若他当真一无所有,他亦不愿她跟着他受苦。
而此计必让他倾尽所有,重回原点。而她,堂堂一个府台千金愿意跟着一无所有的地吗?他不禁迟疑。
心中虽有一番体悟,却让他迟迟开不了口。是夜,如他之心一般沉重。
“怎么样?”凌想蓉追问。
“我再考虑考虑。”
决定,是困难的。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这当大寨主的权力。”凌想蓉小手一放,对他失望至极。
“不,我不是,只是……”他不想优柔寡断,可事情将她牵扯进来,他不愿她跟着他受苦。
不舍呵……
“既然不是,就去做啊!”她激他。
“你不嫌弃我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个……家,我都无法给你?!”
“我已经有家啦!而且我爹不是说过,只要、只要……”爹那种近似倒贴的嫁女方式,她怎么说得出口?她跺了脚,旋过身要跑。
“你不嫌弃?!”
很惊讶、真的惊讶!她乃千金之躯,却愿意跟着他受苦,那漾满甜蜜的滋味萦绕着心头。
“嫌弃什么?”她娇嗔。若知道他在担心这些,她就不该提起逼婚这件事了,真是!
“不嫌弃就好、不嫌弃就好。”他笑开了脸,“你爹的钱我是不会取的,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养活你。”
“谁、谁要你养啦?”她羞涩地否认。
“现下我只在乎一件事儿,就是……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他抓住她像毛毛虫扭来扭去的身子,定定地看着她。
她抬起水眸,盈盈望着他的眼,这答案还需她说吗?
“怎样?”
他急了,这等待答案的折磨真不是人受的,他顿觉自己变成一个胆小鬼,拒绝的答案不敢听。
“哎呀!”凌想蓉娇嗔地跺脚,“你、你到哪儿,我、我就到哪儿嘛!”说完,挣出他的钳制,一溜烟跑了。
她愿意?!
她愿意跟着他!
延天煜伫立在原地不动,她这番告白尽管震愕了他的心神,却也使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夜,气势磅礴的大厅里,有一股山雨欲来之气,与厅外的月光盈盈成了明显的对比。
料定了他今夜一定会来,他背手而立的等待着。
前日,他已将山寨易主的消息泄漏出去,他念念不忘的位置即将到手,他必定会回来。
果然,窗外银盘才攀至中央,他的身影已进入寨中。
“你终于来了。”不消多问,那粗喘的呼吸声已经透露出他的身份。
“你在等我?”延天 显然是吃惊的,但他没有多问,只走向前探出手,说道:“印信呢?”
“说完话自然给你。”延天煜睨看着他,一脸沉肃。
他们是亲兄弟呵!竟为了区区一个寨主之位反目,爹若在天有灵,怕不要难过至极。
“你也兴老头子那套? 里巴嗦的。”延天 嘀咕着,大咧咧地找地方坐下,可巧了,坐的便是寨王之位。
“别这样说爹。”延天煜眉心一攒,“我要说的是寨里的事。”
“得了,你不是要把位子交给我吗?到时我自有管理的一套,用不着你来教我。”延天 打断他。这既称山寨,就得要打家劫舍才像话。像他那套种菜、卖菜、习字、求功名的,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天威寨扬名立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