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对了。」他一挑眉毛的轻笑。「不管我给你多少,我只要求你回报一样:『你的忠诚与顺从』,这样会很难吗?」
「不难。」
「很好。协议达成了,那就过来吧!」他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走到办公桌前,将钢笔塞进她手里,黑玉盒盛装的印泥推到她面前。
「签下你的卖身契吧!」
棉棉看进段豪成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脸上的冷鹜眼眸中,颤抖著声音道:「豪成,在雍年还没有出院回家之前,我想去医院照顾他,可以吗?」
「他会有专属看护照顾,不必你照顾,你不是护士。不过,我会给你机会去医院看他。好了!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你究竟签不签?」
「我签。」她已然身心俱疲,却掉不出一颗眼泪,只是签名的手却不听使唤的颤抖,像是快呼吸不过来。签下自己的姓名,盖上手印,表示从今以後她只属於段豪成,一个教她害怕到现在的男人。
如果这是老天爷在惩罚她不该爱上任雍年,那么,这样的惩罚的确够残忍了。或许,这是任父、任母长期对她的诅咒应验了!
段豪成满意的收起契约书,锁入保险箱里,一回头却不见了棉棉,绕过桌面查看,棉棉倒卧在地毯上,一动也不动。
「棉棉!棉棉!」段豪成吓了一大跳,轻拍她惨白无血色的小脸。数日奔波,肉体上、精神上都极度劳累,像要被榨乾了,再加上昨晚几乎一夜没睡,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何况原本便虚弱的棉棉。
段豪成急召家庭医生过来,赶紧将棉棉抱起来走向附属的雅致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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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体的情况一直都不好吗?现在是夏天,可是她的手却是冰冷的,任雍年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她?」段豪成语气沙哑的问,目光怜惜地凝视著昏睡中的棉棉,细瘦的手臂上正吊著点滴打营养针。
詹明丽立在他身後,无奈道:「压力太大,却无法对雍年诉说,身体怎么会好?加上她一直觉得愧对雍年,拖累雍年,心情始终不开朗,胃口跟著也变差,不管雍年如何劝说,死结是打不开的。」
「任雍年的父母对她很差?」
「不是很差,而是恨死她了,订婚五年,他们给终不承认棉棉,连家门都不许她踏进一步,威胁著不许他们正式结婚。任夫人更不时打电话骚扰棉棉,用尽恶毒的言语咒骂她,而棉棉总是忍耐下来,不敢告诉雍年。」
「真笨!」段豪成的心口掠过不舍。
「雍年为了她,跟家里断绝往来,这在棉棉的心理上造成很大的伤害与压力,她老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雍年,没办法再伤害雍年心目中对父母的孺慕之情。」詹明丽动之以情,就是要他心疼,重拾当年对庄棉棉的狂热。
「你一直跟他们保持联系?」段豪成口气一转,隐隐蕴著一股不寻常。
「大家都是朋友嘛!我跟他们又无冤无仇。」
「包括任凰在内,你两边做朋友,倒了不起。」
詹明丽连忙敛下眉,假装若无其事道:「任凰也可怜,成了牺牲品之一。而且天下父母心,明明挂念儿子,偏偏又拉不下脸,所以会透过任凰来询问我雍年的近况,我实在狠不下心拒绝。这事棉棉并不知道,拜托总经理别告诉她。」她暗暗吃惊,段豪成果然一回国就开始留心庄棉棉周遭的人与事,他始终没忘情。
段豪成木然回应,「我不会告诉她,因为她与任家从此再无瓜葛。」
「可是,毕竟她还是任雍年的未婚妻……」
「订婚没有法律效力!」他语调微恼。「你可以出去了,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妥。另外,叫饭店快点送来鱼翅羹与冰糖燕窝,棉棉醒来会饿。」
「是。」詹明丽连忙出去办事。
段豪成回国後一直忙著在总公司站稳脚步,并没有刻意去调查棉棉的事。只是,当他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睡觉时,却无法不去想当年那个抛弃他的女孩现在过得怎样?得知她幸福的花园里满布荆棘,他以为可以浇熄他五年来不灭的怒火,因为她活该!
可是,当他看到她苍白著脸来求他救她的未婚夫,而且一直忍受著任家人给予她的精神折磨,他竟打从心底发出怜惜的莫名疼痛。
「笨蛋!白痴!你乖乖的爱我,不是比较轻松吗?」
「唔……」棉棉轻晃几下头,发出呻吟声。
「你醒了,还很不舒服吗?」
「我怎么了?」
「你昏倒在地上,把我吓了一跳。」
「啊!雍年!要汇出十万美金……」她忽然忆起自己为什么在段豪成身边。
「你躺著别动,钱我汇出去了。」他强而有力的手臂及时阻止她起床。
「真的?你把钱汇给谢立克博士了?」
「其实,昨晚谢立克博士已经上飞机赶过来,今天早上十点进了开刀房。」
「这么快?」
「我亲自打电话给他,他敢不马上飞过来?我在美国混假的?」
棉棉眨了眨眼,消化这份迟来的惊喜,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的想著,这就是有钱与没钱的差异?原本雍年也是过著这样的人生……
「雍年在动手术,我要去医院……」
「你不准动!」他低喝一声。「这种手术少说要十个小时以上,你去做什么?小心又昏倒在手术室外。现在你能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等任雍年动完手术被送进加护病房,到了明天早上加护病房的探病时间,我让詹明丽陪你去探病。」
「要等到明天啊?」
「你以为加护病房说进去就能够进去吗?笨蛋!不要拉倒!」段豪成口气很差,棉棉的心里只装得下任雍年,他真看不下去。
「我要啊!我要去。」她急忙答应,瞥了一眼他微怒的脸庞,嘴唇发颤,好不容易才逼出细微的嗓音,「豪成,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昏倒给你添麻烦,以後我会注意。」
「我也有不对,不该缠了你一晚都不让你睡。」他看著她,低哑的嗓音轻轻扬起。「不过,我实在很好奇,你跟任雍年在一起五年,你怎么可能还是处女呢?」
棉棉脸颊一烫,把头转向另一边。「雍年收留下无依无靠的我,他晓得我怕男人,所以从不勉强我,想等他父母同意结婚後……」
他微微一笑。「你好好睡,我在外面。」很好!这使他出钱出力救任雍年,救得比较甘愿些。
真的是太累了,棉棉这一睡从早上睡到下午三点,醒来时手上的点滴已经拔掉了,旁边的椅子上披著一袭全新的洋装和蕾丝内衣。
棉棉红了红脸,还是顺从的进浴室洗了澡,换了衣服重新坐在床上。
要出去吗?他是不是在办公?可是肚子好饿喔!
正犹豫不决时,外头却传来男女吵架的声音,她好奇的打开房门。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陪我去喝下午茶,我约了好几个朋友,她们的男朋友或未婚夫都会陪著去,你如果不去,教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马语秾气急败坏的叫嚷著,她以为快结婚了,段豪成多少会顺著她些,因此亟欲在朋友面前炫耀自己钓到多金又帅气的未婚夫,段豪成怎么可以不去?
「你当我吃饱了撑著啊!你要一个闲闲没事做、四处陪你逛街兼炫耀的未婚夫,那你是找错了对象!」段豪成狂吼回去,瞥眼看见棉棉,按下桌上的电话,「詹秘书,棉棉醒了,把东西端进来。」
「豪成,我在跟你说话,你却……」马语秾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珠子,像是看到外星人登陆一般。「庄棉棉!你怎么在这里?」
棉棉倚著门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段豪成上前扶著她的肩膀走到沙发前,按著她坐下。詹明丽端来一个很大的托盘,冰糖燕窝、鱼翅羹、容易入口的小蛋糕、花果茶,还有为段豪成准备的可颂面包包酸黄瓜和挪威熏鲑鱼。
「你饿了,先把鱼翅羹吃完再吃其他的。」段豪成好声好气的对棉棉说完,抬头又恶声恶气的对马语秾说:「再警告你一次,我上班时间不准你来烦我!回去好好请教你妈如何当一位称职的贵妇?」
「你不准我来?那她呢——」马语秾气得全身发抖,指著棉棉尖声质问道:「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怎么会在这里?她又回头来勾引你是不是?」
「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我不许你侮辱棉棉!」他厉声喝斥,怕棉棉受不了刺激又昏倒。
马语秾倒抽一口气,怒气冲冲道:「我偏要说!狐狸精!狐狸精,不要脸的狐狸精!有了结婚对象还要来勾引别人的男人……」
啪!段豪成一巴掌使她闭嘴,冷酷道:「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令尊在外面也养了两名情妇,所以你少来管我!」
马语秾「哇」的一声,哭著跑回家去了。
棉棉伸手捂住两颊,内心震惊得瑟瑟发抖。她都忘了,段豪成是会打人的,并且毫不在乎的对女人出手!
「棉棉,你怎么都没吃?」
段豪成碰了她一下,她吓得哇哇大叫。
「哇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她把自己缩进沙发角落,学鸵鸟一样把脸埋在双膝之间。「……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又来了!跟五年前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怕成这样?
「棉棉,我没有要打你啊!」他心想先安抚她再说,不能再重蹈覆辙,让她哭嚎著逃出他的生命,那他可受不了。
「棉棉,你看著我,我不会打你,我可以发誓!」
过了好久,久到差一点他要亲手把她捉过来,棉棉终於伸出脑袋,颤声问:「你真的不会打我?你发誓?」每一句都紧紧揪住他的心。
「我发誓,我段豪成用哪一只打你,就自己剁掉那只手!」
她哭了。
他展臂抱住她,让湿润的脸颊埋入他前胸。
第七章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庄棉棉怎么又跑来勾引我的豪成,而你居然没向我通风报信?」表妹再也忍不住满腔怨怒,把表姊约到家里来,当著父母的面向她兴师问罪。「爸、妈,你们不知道她好可恶,什么都没说,害我措手不及而大发脾气,惹得豪成好生气。」她不敢说自己被豪成打一巴掌,父亲反而会骂地不识大体,想砸破金饭碗吗?
表舅冷声道:「你有什么话说?」
表姊赶紧道:「表舅,我只是总经理的女秘书,他下班後的行踪不是我有资格过问的。今天早上,总经理带著庄棉棉进办公室,我才知道他们又在一起的事,因为还不清楚来龙去脉,所以不敢随便乱报告,免得影响表妹当新娘子的愉快心情。」
表妹清丽的面容狰狞一下。「说得那么好听!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又跟狐狸精搞在一起,我哪有心情披婚纱嫁人哪?传出去找多丢脸!」
表舅瞪女儿一眼。「你是想退婚吗?」
「没有啊!」表妹不服输道:「我才不肯白白便宜那个狐狸精!我在豪成身上花了好多年的心血,眼看就要开花结果了,我不甘心功亏一篑。」
表舅威严道:「那你就别去在意他外面的女人,吵吵闹闹的,失了自己的身分!他从小就桃花不断,不是现在才开始,未来也不可能只忠於一个女人。是你自己看中意他那样的人,不是我逼你跟他在一起,那你就要认清楚自己的本分,努力守住你『少夫人』的地位,不要去管他外头有多少女人。你若是做不到,趁早别嫁了!」
「爸!」表妹直跺脚。
「不行啊!老公。」表舅妈紧张道:「婚礼只剩一个月,退婚多难看。而且是为了那种理由,到时候大家都会笑我们女儿是情场失败者……」
「我才不要退婚呢!」表妹乖戾地说:「我一定要嫁豪成,这是我多年来的美梦,谁也别想破坏!只是,庄棉棉那狐狸精很厉害,我一时有点不安而已。」她知道庄棉棉是不一样的,只是不愿承认而已。五年前段豪成公开承认庄棉棉是他的女朋友,表面上还是有许多美女缠著他,实际上他一个也没接受。就是这点不同令她不安。
表姊适时安慰道:「放心好了,没事的。我悄悄问过庄棉棉,好像任雍年出了大车祸,需要钱请一位美国外科权威过来动手术,不得已才来求助总经理。」开玩笑!表妹怎么可以不嫁?她还没看够段豪成修理她的好戏呢!
「她拿什么来偿还?自己的身体对不对?真是个贱女人!」表妹鄙夷道。
表妹忽然安心多了,把情敌比作妓女,而妓女可是威胁不了她的地位,自然而然,也就不够格当她的情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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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棉,你小时候学过什么才艺?」段豪成好奇的问。
「弹钢琴。」棉棉轻轻开口。
「後来为什么没持续练?」
「家里的钢琴坏了。」
「你喜欢弹钢琴吗?」
「喜欢。」
「到现在还喜欢?」
「嗯,喜欢。」
「那好,我买一架钢琴给你,安排老师来为你上课。」
「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啊!」他说了算数。「现在,把你手上那碗燕窝吃完,才准你去医院探病。」
每天早上,段豪成都带著棉棉来上班,附近饭店的大厨会准时炖好燕窝或鱼翅送来,给棉棉补身子,吃完之後,由詹明丽陪她进加护病房看任雍年。由医院出来,有时直接送她回豪宅休息,有时送她去做SPA,有时则带回来交给段豪成,那一天下午段豪成就会带她去餐厅吃饭,接著陪她逛街大采购。
总经理即将举行盛大的结婚典礼,却在此时与另一名女子同进同出,显然两人正同居在一起,这已经在公司里谣言纷纭,因为太不寻常了。
棉棉是听不到别人的蜚短流长,她只需顺从段豪成就好了,她相信这是自己逃不掉的宿命!说真的,以她目前的心境,已然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与批评,甚至恩怨情仇都抛一边,唯一还能令她牵挂的,是任雍年的复元情况。
坐在司机旁边的詹明丽,由後视镜看著被改造得焕然一新的棉棉,气色明显好多了,全身上下都是段豪成挑选的名牌服饰,看起来娇贵不已。
没时间陪未婚妻试婚纱,连拍婚纱照都只给一个小时,结果拍出来以新娘的独照居多。可是,他却有时间陪棉棉逛遍精晶店,让精品店的小姐都知道棉棉是他段豪成的女人,以後也要小心有礼的招待。
詹明丽的心里是五味杂陈呢!
如果马语秾是她的亲妹妹,她一定会阻止她嫁给段豪成,段豪成摆明了就是没把她放在心里,从过去到现在,他就是不爱她,肯娶她完全是奉父母之命,为了公司的利益商业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