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刚刚自海面上消失无踪时,自己心头倏的缩紧的慌张感,他就忍不住懊恼的低咒了声,什么时候她竟会让他产生这种不该有的情绪?除了跟自己患难与共的弟兄们之外,他实在是不该拨出多余的空闲来关心她,更不该为了她,而让自己的属于感到不安与不悦。
可是……他的手轻轻抚过紧闭着眼睑的脸蛋,就是明白自己无法克制的想去接近她,虽然她总是让他气得牙痒痒的,虽然她是他的敌人……
该死!赫连沆又倏地收回了手,懊恼的咬咬牙,他不该忘记这一点的。
或许,他该听听白羌跟赛轲的意见,想办法问出宝藏的所在,之后便将她驱离自己的视线之外吧,一切等她醒来再说……
头一次,他——赫连沆,堂堂的大清贝勒爷,发现了由自己竟存有优柔寡断的弱点。
第四章
水、水、不要呀!救命,救我啊,赫连沆——
“我在这里。”
虽然依然是冰冷的回答声,不过已经足够让惊慌中的芮瞳感到安心,自被海水吞噬的梦魇中醒来。
“你……”她睁开双眼,望了望周遭,没有任何被水包围过的迹象,“你救了我?”
在她迷蒙星眸的直视之下,赫连沆有短暂的怔愣,不过,他很快的恢复淡漠,耸耸肩道:“我不会让惟一可以指引我们航路的工具死亡的。”
工具?呵,亏她还有瞬间的感动,真的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意,没想到,他竟然把她当成工具?
“哼、哼,既然知道这一点,你干么还拖拖拉拉的,害本姑娘喝了好几口水,差点儿没有饱死。”掩饰住自己被刺伤的心,芮瞳故意大咧咧地数落他。
“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你记住谁才是这艘船下命令的主人,还有,也记住你的身份,你不是客人,而是敌人、俘虏,懂吗?”赫连沆站起身,拿了杯水给她。
芮瞳嫌恶的推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既然我是俘虏,怎么配让你这位堂堂的贝勒爷服侍呢?还是请贝勒爷远离我这个敌人,免得让人以为我跟你有通敌之情呢。”敌人?啐,她从小到大还没跟任何人树敌过呢,怎么现在一下子却跟一位贝勒爷成为敌人?莫名其妙。
“我是这艘船的主人,没人敢对我有意见,倒是你,如果让我发现你跟其他任何人有亲密的接触,你们两人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听清楚了吗?”
“我觉得你实在是很奇怪耶,是你自己把我带上船的,现在又担心东担心西的,既然如此,你找个地方让我下船呀,我会听你的话带着爷爷远离你们这群人,让你高兴的。”芮瞳懊恼的坐了起身,旋即因为起身太快而感到一阵昏眩,又躺回床上。
“你没事吧?”赫连沆迅速的坐在床沿,关心的瞅着她。
“你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有没有事又不干你的事。”芮瞳撇开脸,闷闷地咕哝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我有事,那就没法告诉你藏宝图的下落呀?放心吧,就算我没事,你也得不到宝藏的。”
赫连沆的脸倏地拉下,沉声道:“什么意思?”
“我早跟你说过,只是你不愿意听罢了。”哼,早解释了一大堆,说她根本不知道什么藏宝图的,不过,他根本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害她得跟着他白跑一趟,她也没辙呀。
“不管你在想什么鬼主意,总之,你最好乖乖的带我们找到东西,我可以保证你跟你爷爷都会平安无事。”赫连沆平声地道,没有泄漏太多自己的感情,如果他们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的话,会不会有另一种发展呢?
他不禁这样想着。
“更是如此,那我们才惨了呢。”芮瞳在嘴中嘀咕着,心中暗暗为自己的骗局感到担心,而更让她不安的,则是自己日益容易随着他的举止而起伏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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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这次救人落水事件之后,船上的人对芮瞳的态度变得更加的淡漠,就连浦海也被告诫必须远离她,不能再像以往随意的找她谈笑。
这些芮瞳都可以忍受,谁要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好在他们倒是没有限制她的行动,所以她还能苦中作乐,自己东晃晃、西晃晃,吹吹海风度日。
不过,唯有一点让她不能适应的,便是赫连沆像是突然失去了踪影,连着好几日都没看到人,这让芮瞳感到失落,连带的整着人都没劲了。
这是为什么呢?明明见面的时候都在争吵,可一没见到人,却又好像什么被掏空了似的。
“唉……”她竟然叹了口这么长的气,这是不是代表她在想他呢?
“呃,请、请问……”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怯怯有礼的腔调。
芮瞳霍的转身,警戒的瞪着眼前全然陌生的男子,现在她在船上已经没有朋友了,所以,这个人应该也是敌视她的人吧?
“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那天跳去海里救人的女子。”男子看见芮瞳没有笑容的脸蛋,连忙友善的解释道。
“你……”芮瞳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白白净净的,一副瘦弱书生的模样,跟赫连沆古铜结实的伟岸模样全然不同。
“我就是被救那个的人,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跳入海中的话,我想他们是不会理我的。”男子从芮瞳的眼中看出答案,感激的堆满笑脸。
“喔,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其实我也没帮上忙,所以你不用谢我。”芮瞳说不出为什么自己有种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她就是不想跟他太接近。
“不要这样说,姑娘,在下姓贾名善,敢问姑娘尊姓大名?”贾善兴致勃勃的继续说,一点儿都没有看出芮瞳的意兴阑珊。
“喔,我叫什么不重要,你最好不要跟我接近,否则连累到你就不好了。”她敷衍地道。
“为什么呢?姑娘既善良又美丽,应该是人人争着亲近的对象呀。”贾善做作的张大了眼,困惑的问着。
“你不知道啦,我再这艘船上的地位可是比你还低,至少你还可以算是客人,而我呢,则是‘敌人’,这样说你懂了吧?想想看,有谁会让一个女人上船?除非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芮瞳耸耸肩,淡淡地道。
“迫不得已的原因?”贾善依然一脸的纳闷,“什么原因呀?”
这个男的怎么这么烦呀?芮瞳没好气地张口,正想将前因后果说个清楚之际,又突然将话给吞日肚中,“没啦,总之,我跟他们都是敌人,你不要接近我就是了。”好险,差点儿就说溜嘴了,幸好她还记得爷爷曾说过的,要小心皮肤太白的男人,那代表他们都不做事,只会动脑筋害人。
贾善怔了怔,总算瞧出芮瞳的不耐烦,收起过于积极地笑脸,装出一副诚挚的模样:“不管他们怎么认为的,我贾善可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以后姑娘只要吩咐一声,上刀山下油锅,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芮瞳望了望他一副钦慕自己的模样,扁扁唇,突然有点觉得自己好像对他太凶了,愧疚的放软声音道:“不用啦,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溺死而已,没什么啦……对了,我叫芮瞳,你可以喊我瞳瞳,我爷爷都这么喊我的。”也许,白皮肤的男人也有好的。
“瞳瞳?好听的名字,希望我们可以做个好朋友,好吗?”贾善朝她伸出手,微微笑道。
芮瞳低头望了望他白瘦的手,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伸出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贾善没有等她决定,径自握住她悬在身侧的小手,微微弯身仰视着她,“我相信我们以后会处得很好的。”
芮瞳被他大胆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一时之间征愣住了,竟没有想到要将手抽开,直到贾善告辞离开,她才呆呆的将手伸到面前瞅了会,怪异的皱皱鼻,心想,为什么他的碰触跟赫连沆带给她的感觉差这么多?不但没有一丝自然的感觉,还让她感到不舒服。
奇怪,太奇怪了,她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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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沆,你干么这么焦躁不安,是不是船上有谁在等你呀?”臧洚戏谑地朝心不在焉的赫连沆道。
“是啊,这次的聚会虽然是突然举行的,可是你也用不着这么不满,至少尽量装出一点感兴趣的样子吧。”胤〗〗接口道,他是四个人之中除了臧洚之外,另一个心情好的人。
“要谈就谈正事,不需要花时间讨论我的私人生活。”赫连沆瞪了眼率先将矛头指向他的臧洚,冷冷道。
“呵,看来我是猜中了,咱们冷血的赫连沆终于长大了。”臧洚还是嘻皮笑脸的模样,直到赫连沆握紧了拳头在他面前挥了挥之后,才闷闷的闭上嘴。
“〗〗,我想知道这次突然举行聚会,为的是什么?你该知道我现在有正事在身,随意离开船上,我怕会有突然的变化,增加事情的困难度。”虽然他一接到通知便乘着小筏暂离船上,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不愿意在这个时刻离开船……不,是离开她。
胤?耸耸肩,用下巴努了努一直静默的靳檠,也是一脸的不解,“你问檠吧,是他要求这次的聚会。”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射向靳檠,等着他开口解释这次聚会的原由。
他最好有一个合理的好解释。赫连沆在心中暗暗的想着。
靳檠低睫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徐缓的开口,“我捉到叛贼的妹妹,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置?”
“秦重豪的妹妹?你确定是她吗?”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这可不是件小事。
靳檠顿了顿,才坚定的点头,“绝对是她,秦契絮。”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成功的躲避了众人的目光,消失在眸底。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秦重豪不会善罢甘休,绝对会伺机而动,前来救人。”赫连沆轻蹙起眉,分析着情势。
“没错,听说秦重豪对这惟一的妹妹疼爱有加,他断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妹妹被捉而无动于衷,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策画救人的计划,打算大举进攻。”臧洚收起嘻笑的神色,严肃道。
“〗〗,你觉得呢?”靳檠点点头,转向胤〗〗问道,毕竟他是他们的头头,还是要问问他的想法。
胤〗〗用手轻抚着下巴,一双犀利的黑眸锁住靳檠片刻,才缓缓的咧开唇,“就把她杀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赫连沆与臧洚纷纷讶异的出声,这不像是胤?的作风,什么时候他成了个喜欢杀人的魔王?
胤〗〗举起手制止他们的发问,饶富兴味的直瞅着靳檠瞧,想看看他的反应,是不是跟自自己想像的一样。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有趣了。
靳檠咬咬牙,半晌,才好不容易逼出一句,“我不会杀她的。”
“喔,既然你自己都已经有了处置她的打算,又河必问我们呢?”果然一如他所想,这其中一定有鬼。
“我……”难得的困窘出现在一向冷静自持的靳檠脸上,不过,也只是瞬间的失常罢了,“我不杀女人。”虽然这是真的,不过,真正的原因却在他内心深处隐藏着。
“我附议。”臧洚接口。女人可是用来疼的,怎么可以伤害她们呢?
“这件事应该没有我们置喙之处,我要走了。”既然事情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赫连沆决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回船上去。
“这么急?沆,你不说说那个女人的事?”胤〗〗挑挑眉,将话锋转向站起身的赫连沆。
赫连沆本欲跨出的脚步顿了顿,停下身道:“我不知道什么女人。”该死的〗〗。
胤〗〗没有回避赫连沆射出的阴森目光,扯扯唇说:“那个让你牵肠挂肚,想要飞奔回船上的女人,你不知道吗?”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是一头雾水,啥都听不懂呢?”臧洚连忙竖起双耳,认真的等着答案。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赫连沆的脸色更沉了,他不想让其他人拿他当话题。
“我记得她似乎跟这次的事情有关,不是吗?”胤〗〗淡淡地道,暗示现在正是时候。
赫连沆紧握双拳,无可奈何的又坐了下来,冷冷道:“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认为我们该知道什么?”胤〗〗反问。
赫连沆又瞪了他一眼,维持平淡的开口,“她帮端亲王运货时遇到海难,被我救起,现在正带着我们寻找叛军打算运用的宝藏。”
“就这样?”臧洚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失望,他还以为有更多惊人的内幕可听呢。
赫连沆警告的瞪了胤〗〗一眼,暗示他停止讨论这件事,旋即又站起身往外走去。
“记住,无论如何,不要忘记我们的目的。”胤〗〗的脸色一整,突然严肃的道。
他并不反对他们处理自己的私事,不过如果私事影响到正事,他会毫不犹豫的铲除障碍。
“放心,我自有分寸。”赫连沆轻轻颔首,转身走开。
留下仍一脸凝重的靳檠,细细思索着胤〗〗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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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船上的情形还好吧?”赫连沆回到船上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赛轲船上的状况,他不想说破他其实想知道的是芮瞳这几日在做什么。
“主子,船上一切正常,不过……”赛轲跟了赫连沆这么久,哪会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意?只不过,他是很犹豫究竟要不要说就是了,他可不想让主子的情绪变坏,连带的波及到自己。
“不过什么?快说。”赫连沆拢起了眉,不悦的命令。
“这……是那个女人……”赛轲畏畏缩缩的动了动唇,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鸡婆了。
“她又做了什么?”赫连沆的心一缩,脸色更沉了。
“不是,是咱们救起的那个男子似乎对她别有用心,常常跟前跟后的,像个黏皮糖似的,船上的伙伴们都看不下去了。”那种热情的气氛,对于只身在船上的大男人来说,还真是非常大的刺激呢。
赫连沆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可是冷静的外表下却是翻腾滚烫的怒火,这个女人难道就不能安分点,非要有男人陪不可?
“对了,主子,这次大阿哥召您前去,是否有交代什么任务?”赛轲以为赫连沆没有将他的那番话放在心上,暗暗的吁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