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儿,你就让他们先歇歇吧,不只他们,你这样不眠不休好几天了,娘看了实在心疼死了。”晁夫人劝慰着一脸憔悴的儿子,两道柳眉紧紧的拧着。
那日的景象她也瞧见了,岚岚这孩子就跟出现时一样,突然消失在一阵狂风之中,要不是她亲眼瞧见,实在是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可惜她跟霆儿去的太迟,只来得及看到她最后消失的裙摆,以及一脸愕然的仆人,这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唉……
“该死,她到底是跑哪里去了?为什么就这样避不见面,连个音讯都不捎回?”晁霆懊恼的低咒了声,颓丧的将身子抛回椅上,重重的槌打着可怜的桌面,昔日纪岚对自己身世的解释忽的闪过脑际,让他不由得更加心慌起来。
若她所言为实,是不是代表她回到什么“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了?永远不再回来了呢?这样的想法让他越发沮丧,整个人陷入不可自拔的情绪漩涡中。
趁他没注意之际,晁老爷朝一旁的下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而那些已经筋疲力尽的可怜下人在得到暗示之后,也毫不犹豫的悄悄离去,准备补补连日来少得可怜的睡眠。
“霆儿,你老实告诉爹娘,你跟那位姑娘……”晁老爷欲言又止的顿了顿,其中若非有情的话,他的霆儿怎么会如此失态呢?
“爹、娘,我要娶她为妻。”晁霆毫不迟疑的回答,等待着晁老爷与晁夫人的反应,不过,不管他们的反应如何,都无法阻止他坚定的决心。
“太好了,娘总算是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了,老天爷虽然夺走咱们的馨儿,可却还了个岚岚给咱们,也算是厚待咱们晁家了。”晁夫人的心愿成真,欣喜自是不可言喻。
而晁老爷则是欣慰的看着老伴重展笑颜,自然也是千万个欢喜。
可问题是,岚岚究竟跑到哪儿去了呢?一想到下落不明的可人儿,两老的神色又不禁黯然下来……
就在晁家三人个个愁眉不展、忧心忡忡之际,一句怯怯的轻喃声自门边响起,吸引了三人的注意,“老爷、夫人、少爷,飘、飘香有事想禀报!”
“飘香?有什么事?难道不能等找回岚岚再说吗?”晁霆粗声道,大手一挥便将她斥退。
飘香连忙跪下,“少爷,飘香斗胆,飘香想要说的就是有关岚岚的事。”隐忍了这么多天,她实在无法违背自己的良心,更何况,岚岚还是她的好姐妹呢?
晁霆的神色一凛,“进来说话。”
“是。”飘香走进门,惶恐的瞧了面前的晁霆与晁家两老一眼,旋即忍不住低泣了起来,“少爷,岚……岚岚实在太冤枉了呵……”
“飘香,你先别哭,快把实情告诉咱们呀。”晁夫人赶紧安慰着飘香,要她好好将详情道出,以免晁霆急死。
“飘、飘香知道。”飘香吸了吸鼻子,开始将那日她瞧见的景象缓缓的说出来,“一切都是心姨娘鼓动大家的,她一直说少爷的伤是岚岚害的,还说她是狐狸精幻化的,所以大家才会失去理智的想要杀了她,我躲在一旁想出声又不敢,怕心姨娘会说我是岚岚的同党,连我一起杀了灭口。”
“心娘……”晁霆英俊的脸上布满邪佞的神色,低吟着心娘的名字,虽轻柔,却让人听了不由得胆战心惊。
“难怪她说你在找我,可我去你那儿之后,你却说你没要她传话……”晁夫人低喃道,谜团终于解开。
“还有……”飘香嗫嚅着唇瓣,被晁霆脸上的杀气给震慑住。
“继续说。”晁霆冷冷的道,冰寒的声音比狂怒时的嘶吼更令人毛骨悚然。
飘香吞了口口水,知道这接下来的消息可能会让他失控,先做准备的缩紧脖子道:“飘香听到……听到……”
“听到什么?”晁霆倏的一喝,让飘香紧张的快速开口。
“心姨娘承认是她害死馨姬小姐为的就是想要成为名副其实的晁家主母。”飘香一口气说完,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是心娘?!天,竟然是心娘啊……”晁夫人一个昏眩,整个人瘫在丈夫的怀中。
晁霆的牙齿此刻已经紧咬得嘎嘎作响,紧握的拳头呐喊着宣泄,阴沉的撂下话,“爹,娘交给你照顾了。”旋即他像阵风似的消失了身影,准备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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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霆、霆,你怎么会想到要上我这儿来?”心娘心虚的迎上前,晁霆脸上的神情让她有股不祥的预感。
“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吗?那日我是想跟岚岚说你想收她入房的好消息而已,哪知道突然刮起大风,她就消失无踪,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的眼珠子不安的飘移着,双手微微的平举,似乎如此就可以阻挡晁霆逐渐逼近的身躯。
“说说看你是怎么盘算毒死馨姬的。”晁霆的唇畔挂着一抹笑意,可却充满着嗜血的阴气,冷哼一声,“我想刘兼鸿死前说的那个西,其实就是未完成的心字,他的共犯想必就是你了。”
“我、我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了……”心娘紧张的咽着口水,一颗心猛烈的狂跳,似乎随时随地都会自喉中蹦出来似的。
“你在想加害岚岚的时候,就该注意是否被人听见你亲口承认那些恶毒的诡计,该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他对她并无深切的感情,可毕竟她是他的妾室,怎么忍心加害馨姬?
被听到了?!心娘微微一怔,旋即神色丕变,露出从未在晁霆面前显现过的恶毒神情,恨恨道:“你总算还记得我是你的妾室,打从我十六岁跟了你之后,你可曾正眼瞧过我?我也是个女人,也需要男人的呵护、疼爱,可你呢?你除了心疼你那个宝贝妹妹之外,你有将心思放在我身上片刻吗?
“整个晁府,上至老爷、夫人,下至仆役丫环,哪个人有把我心姨娘放在眼里?背后除了轻视之外,就是嘲笑,没错,我是丫环出身,那又如何?别忘了,是你晁家将我收入房的呵。”
心娘毒辣的言辞在在让晁霆闻之心惊,这是他从来没有发现的一面。
“是你让我变成一个只想追求权力的女人,在知道得不到你真心相待之后,我就再也不奢望能有个幸福的归宿了,惟有权力才是真实的,只要我拥有权力的话,晁府就没有人敢再瞧不起我,我也不需要再受尽委屈了。”心娘继续说着数年来的心声,直到最后一句话落下,才怨恨的直视着他,等待他的怒吼。
“那岚岚呢?为什么要杀她?”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吗?馨姬的死亡、岚岚的消失心娘的利益薰心,天……晁霆的脑门倏的一轰,嗡嗡作响着。
“哼,那个贱丫头仗着她长得像馨姬,就轻易的吸引你的注意,甚至让你为了她而想赶走我,我如果不解决她,我怎么能达到我想要的名利与地位?”心娘挺起背脊,豁出去了。
可反常的,晁霆并没有她预料中的狂怒与粗暴,反而悲哀的扯扯唇,森然道:“滚!”
心娘狐疑的眯起眼,不确定的道:“你要放我走?”在她承认馨姬的死跟她有关之后?
如利刃般的冷酷视线扫了她一眼,强抑着将她碎尸万段的冲动,晁霆的声音自齿缝中迸出,“我是要你滚出晁府,不过,你必须去衙门投案。”
“不,我死也不会去衙门,你好狠的心,竟然要我主动去送死?”她就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善了。
“由不得你。”晁霆冷冷的朝外头大喊了声,两个家丁旋即应声走了进来,等候指示。
“带她去衙门,告诉县令,我会亲自上门向他说明一切。”
“是。”两个家丁强硬的架起挣扎不已的心娘,遵令的押着她往外走。
“晁霆,我恨你、我恨你……”
随着心娘被带走而逐渐远去的身影,她的凄厉泣喊声也渐渐的消逝,可晁霆心中的自责却越来越浓烈,几乎远远超过他所能负荷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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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娘被关进衙门大牢等候审判,而一干起哄围捕纪岚的下人也被一一遣送出府,只留下少数没有参与行动的仆役与丫环,整个晁府霎时冷清了一大半,整日只闻晁老爷的轻叹声,与晁夫人的低泣声。
毕竟失去了一个女儿,而今惟一引以为傲的儿子也沦落成这般模样,比起馨姬过世时的颓废有过之而无不及,对晁家两老来说,剩余的日子也仅仅是一页页凄楚罢了。
“老爷、夫人,霆还是一样整日买醉、不踏出‘雷霆居’一步吗?”萧 走进晁府大堂,神色跟两老一样的凝重。
“唉,没有用了,霆儿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浓浓的罪恶感中,谁都无法把他拉回来,除了……唉,这也是不可能的事了。”晁老爷长叹了声,苍老的脸上似乎又添加了不少的皱纹。
“呜……我还以为晁家就要否极泰来,一切都会逐渐变好,挥别姬儿骤逝的阴影,没想到……呜……”晁夫人眼眶一红,眼泪又哀哀的滑落下来。
萧 浓眉紧紧的纠结在一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晁霆好不容易才自馨姬的死亡阴影中站起来,可这回又碰上岚岚的问题,唉,这打击实在是不小。
“您两位请放心,让我再去劝劝他吧。”萧 软声劝慰着两位老人家,轻叹一声,转身走出门,正想转向“雷霆居”时,却让飘香给拦了下来。
“萧公子,呃,飘香有话想说,可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他记得她是跟岚岚交情不错的丫环,听说这次心娘的狐狸尾巴也是她揪出来的,轻轻的扬唇,萧 点头道:“你说吧。”
“是、是这样的,有件事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可不说,又或许会扼杀了找回岚岚惟一的机会,可霆少爷又不准许任何人接近他,迫于无奈之下,飘香只好找您商议了。”飘香咬咬下唇道。
跟岚岚有关?萧 不禁一急,忙道:“怎么说?你仔仔细细的告诉我。”
“嗯。”得到萧 的鼓励,飘香顿时感到勇气十足,流畅的道:“岚岚曾告诉过我,她不是属于这个时候的人,她说她是什么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我本来都觉得她应该是傻了,要不就是疯了,可那日见到那异象,又想起她说过的话,我突然觉得她或许说的是真的,她是回到她的时代去了吧。”这是她这段日子以来想到的结论。
萧 怔忡住,“这、这太荒谬了吧……”
“不,一点都不,萧公子可以回想岚岚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知道她跟咱们有多么的不同,自然她绝对不会是狐狸精幻化而成,那,也就只剩下这个可能了,而且,岚岚实在不像是个会打诳语的人。”飘香急切的想要说服萧 ,“虽然这个法子流于怪力乱神,可是说不定真的可以找祭司开坛试试看,将岚岚从那个世界找回来呢?”她眨眨双眼,期盼的等着萧 的回答。
“这……”萧 挣扎了半晌,虽然飘香所言实在匪夷所思,可现下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真的能找回可以打开晁霆心锁的钥匙呢?
“好吧,我马上去找祭司,准备开坛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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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的晴空上没有一丝丝的白云飘过,只有蓝得无边的水色漾着,闷热的空气中偶尔拂过间歇的凉风,稍稍纡解了杵在艳阳下的炙热。
“这、这真的妥当吗?我的意思是说,这天气明明这么的晴朗,有可能会产生如同那日的异象,把岚岚带回咱们的身边吗?”晁夫人忧心忡忡的左顾右盼,担心的瞅着失神呆坐在一旁,硬被萧 架到院中来的儿子。
要是这个法子再失败,那她的霆儿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恍恍惚惚的渡过了,一想到这点,她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夫人稍安莫躁,咱们总要抱着一丝希望呀。”晁老爷连忙上前安慰着妻子,可眼底深处同样也闪着疑虑与不安,他活到这把岁数,还没听过这等荒诞莫名的事。
院中央,萧 正肃穆着神色瞅着眼前的祭司与祭坛,“你确定了解我的意思了?”这位祭司是当今有名的术士,深受皇上的倚重,他是透过漾漾的关系才得到他的首肯,帮他施法。
祭司冷睇萧 一眼,淡淡道:“上古早有记载,能使人掉落陌生的世界,也可使人回转,只不过,我需要那人的毛发或血液就是了。”话虽如此,但他并没施过此法,自然无法确保成功与否。
“可是咱们没有……”一旁的飘香着急的道。
祭司举起手制止她继续说话,轻蹙眉,“就是这样才麻烦,所以我也无法保证这仪式是否能成功就是了,况且,也得看看那人是否有意愿回来。”刚好他们的欠缺祭品,让他有失败的借口。
“也罢,那你就试试看吧。”萧 轻轻颔首,走至双眼平视前方的晁霆道:“霆,振作一点,岚岚会回来的。”
晁霆空洞的滕了萧 一眼,面无表情的仰头凝视蓝空,心灰意冷的他早已不奢望能够得到任何救赎了。
在听到心娘充满怨毒的一番话后,他才赫然发现原来这始作俑者竟是自己?是他让这一切的悲剧发生的,若非他无心却依然收了心娘入房,心娘也不至于因为得不到他的真心而疯狂,呵,原来岚岚早知道三妻四妾的恶果,才聪慧的坚持自己必须是惟一。
可当他终于明白自己只需要她这个惟一时,她竟消失在空气中,难道这不是上天在对他的惩罚吗?该死,他愿意承受一切惩罚,只要让岚岚回到他身边。
祭司燃起巨大的香烛,闭起双目,口中念念有词的咕哝着,一旁的晁家两老与萧 、飘香,个个莫不挂着急切担忧的神色等着气氛的转变,可天气依旧晴空,丝毫没有半点儿变幻的迹象。
香烛逐渐的燃烧,不知何时,已烧过半,跪在祭坛前的祭司额上已冒出点点汗珠,他不安的拭去汗珠,准备放弃施法,脑中则思考着等会要怎么跟大家解释这次的失败,才不会有损他的威望。
晁霆咬紧牙,虽然心中早已抱着失望的准备,可真无法可施,却又忍不住涌起椎心之痛,难道他果真要跟岚岚相隔两处?他霍的仰天长啸,冲到祭坛中央,扫开一桌的香烛祭品,怒吼道:“若老天不许她回来,我又何必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