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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魂 page 6 作者:鱼

  “想睡了?回去吧。”不舍地看著星魂脸上涌起的倦意,寒竹将衣衫拢了拢,把人拥得更密实,不让一丝冷风打扰了怀中人儿的休憩。

  “不……我还想再多待会儿……”阖上了眼,星魂完全放任自己在这片温暖里寻梦,山风在耳边呼呼吹著,冶冽刺骨,然而背后传来的温暖却紧紧包裹著全身,不光是身躯上的暖和,连带的似乎连心也暖洋洋的。

  意识朦胧中,星魂将脸庞更加偎向寒竹宽厚的胸膛上,依恋地听着那一声声让令自己感到温暖与安全的心跳声,仿佛此刻这双臂膀是世上最坚实的羽翼,足以为他挡去所有风雨……

  低下头,寒竹看著怀里已沉沉睡去的星魂,小脸上不但扬著满足的甜笑,两手还紧紧的握著自己胸前的襟领不放,这宛如孩子般纯然信任的模样让他忍不住贴上唇爱怜地轻吻著。

  在做什么好梦吗?抿唇淡笑著,寒竹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缓步往回阁的方向走去,脸上的神情全写著说不尽的温柔爱恋。

  希望在你的梦里,有我。

  平日肃静的玄殿,今天在乾厅中聚集着各轩、堂。阁的首要,除了包括昨夜回来的影鹏巫遥外,更特别的竟是也包括了作客的星魂。

  这是寒竹回谷后一个多月来的第一次正式集会,大夥围著一面纯然黑亮、略微椭圆的石桌而坐,星魂则是被安排在寒竹与梦婆婆的中间。

  他是勉强出席的,说实在他真搞不懂寒竹在想什么,哪有人会请个陌生人参加自己组织的会议?再对他不设防也不该做到这样吧,这家伙简直脑子有问题!

  更何况自己根本不想见著这一大票子的人……紧抿著唇,从进门开始星魂就绷起了脸,神情是再熟悉不过的淡漠冶寒,本来别人怎么样,就都与他无关的,无奈一早梦婆婆就偕同寒竹到须阁来。”

  自己。

  他还记得早晨开门一见著寒竹那慧黠的眼色时,就知道这趟浑水是躲不了了,寒竹明知道他对慈祥的梦婆婆最没辄的……尤其当梦婆婆用那般关爱的语气对自己请求著:魂儿,就陪老身去开这啥捞子的会吧,要不挺无聊的……

  于是乎,星魂就只好这么不甘不愿地出现在这间气势磅潮的乾厅里。

  会议开始前,寒竹先向大家介绍了星魂,而这仍赌著气的人儿却仍是寒了张脸,仅是微微点头算是给了寒竹面子,不过各轩、堂的主儿可是一点也不介意,他们早巳耳闻这位陌生访客的性情冷傲。

  他们只是每个人都十分感兴趣地偷偷睨视着他们的阁主,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或多或少都感觉到寒竹跟以往不太一样呢,似乎有些什么好事发生在自家阁主身上,瞧他眼眉唇角间都老带著笑,却是不同以往的那种。

  “老巫,这回没寻着我,却在外踱了一个月,可是有事耽搁了?”结束了开场白,寒竹闭了闭眼,身子微向后仰,开口向巫遥说道,语气虽然轻松却自有股威严,寒竹在谷中时一向不喜欢太过于严肃,虽然他已尽可能的收敛,但王者般的气质仍隐隐浮现。

  被叫做巫老遥的是一白净汉子,个头颇高,只见他先微微倾身向寒竹行礼后才开始禀报起。

  “阁主,这回可又要热闹了,有人打著“血鹰”的旗号向五雷门、月峰庄、等各门派投帖,我不幸被撞个正著,只好也带张帖回来了。”话说得俏皮,巫遥脸上却是恭谨的神色,伸手将一张赤红色的帖子交给梁竹。

  “血鹰?”面对这陌生的名词、各首要几乎都同时启口相询著,寒竹偏首与一旁的于松凛交换了个眼神,同时他也察觉到星魂的眼中似是闪过了丝寒芒。

  于松凛微向寒竹点头示意后,转头向夥伴们解释。

  “这由本殿主说明一下,可能老展也曾听过,大约二十多年前有个纵横江湖的杀手组织就叫做血鹰,声名颇响,却是在十二、三年前突然消声匿迹,只不知现在这个血鹰是否是当年的那个组织。”

  “是,确实曾听过,于殿主不提,本轩主还真想不起来。’二局胖的、年约四十许的大汉宏亮地回答著,他是“日轩”

  的轩主展承旭。“不过若真是那只血鹰,喷,恐怕这件事就有些棘手了。”

  “展胖子,人家又还没到,慌什么?”

  开口的是一神态俊逸的青年,正是最爱跟展承旭斗嘴的“月轩”轩主仇忌庭,假装没看到展承旭投射过来的白眼,他转而向寒竹问著:“阁主,可是下战帖?”

  “恩,算吧,老遥交给我的帖上的确是说著下月十五时邀约在洞庭湖畔,相互切磋武艺,但是……款。”沉吟了一会儿,寒竹才启口,顿了顿后再接著说出后头那足叫人皱眉的狂妄留语。

  “附款是各门各派若不欲接到血鹰箭令,除了以武艺取胜外,就得听令替他们办一件事。”

  “血鹰箭令?”有多久没听闻这血腥的代名词了,于松凛低呼之余不免也拢紧了花白的双眉。

  “本殿主还知道,是通知血洗全门的标记,接到箭令的门派或庄院在下个月圆的晚上就会被袭击,不留活口。”

  “啥,这只鸟也太张狂了吧,不怕有人把它拔毛搔鼻痒?”一旁的巫遥咋舌摇头道,那表情实在令人想笑。

  “老巫,你这嘴可以改行去了。”撇唇摇了摇头,寒竹不意外全桌的夥伴们也都带上与方才凝重气氛不相称的笑意。“他们当然有狂的本钱,传言凌云辰可能是他们的头。”

  “翔龙斩凌云辰?”赤脸黑髯汉子一直做眯的眼倏然大睁,大夥也不禁直了直身于,即使未曾碰过面,凌云辰的名头可不生疏,就连较年轻未生逢其时的展承旭都曾听过。

  “耿子,这不是不可能的事,何必这么惊讶。”

  于松凛向“天轩”轩主耿风解释著,“凌云辰这个人的行事本就介于正邪之间,全凭一己喜好,他成名的早,年轻气盛的,很有可能组织血鹰这种组织以成就自己的霸业。”

  静静地听著大夥的讨论,寒竹不时分神默默留意星魂的神色变化,想从中知道他跟血鹰的关系,可惜那双墨瞳里除了最初的那点变化外,始终就不再汇集任何焦点,自顾自地散漫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恐怕是很难看出什么了……

  “办什么事?”坐在角落的“地堂”堂主石磊突然发问,他平日不苟言笑,说话更是简洁,但往往一开口都是问题的重点,好在大夥相处久了,也都能了解他的意思。

  “这就没提了,只说限一个月内完成,否则就会接到血鹰箭令,但若真的是那个血鹰组织,我好奇的倒是它复出的目的究竟为何,真的只为叫大家帮他办件事而已?”提出自己的疑惑,寒竹不认为事情会有这么单纯,沉潜了十多年的岁月,难保它的目的不是为了完成当年称霸的野心。

  大移又是一阵沉默,隐约中江湖又将起风暴,而这次没人能把握影谷能继续置身事外,好一会儿坐在上首的梦婆婆才缓缓开口问起寒竹的主意。

  “阁主,那这一次咱们是理还是不理?”

  “恩,这次可能脱不了干系……反正离十五也近了,知己知彼,两天后老巫、奴雄跟我一起出谷赴约,瞧瞧状况如何。”眼神瞟过身旁的星魂,寒竹微带深意地说出自己的盘算,继而又转向于松凛交代著:“谷内的事还要请于老费心了。”“阁主放心,这是本殿主分内之事,倒是阁王不多带些人手吗?毕竟这回面对的是血鹰……”手捻著长须,于松凛仍有些担心。

  “对呀,阁主,来者不善,本轩主也跟您一起……”展承旭街未说完,其他轩主也开始争著想随行。

  “不了,只是去探个情况,带奴雄和老巫去是因为江湖人认得他们,何况我们还不清楚血鹰的目的是什么,行动上还是简洁点。”果断地做了最后的决定,大夥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们都知道一旦寒竹决定了,就谁也没法子改变他的主意,而往往他的主意又都是那么地正确。

  “婆婆,我不在的期间,星魂就麻烦你照顾了。”散会后,寒竹与梦婆婆伴随著星魂向须阁走去,一路上寒竹不只一次探寻著那双漆黑眸里隐含的深意,却始终没能有个头绪,真不知该赞叹星魂的本事高还是该管他这种令人揪心的习惯感到难过。

  “不用麻烦,我要离开了。”梦婆婆还未来得及答话,星魂就先打断了他们的本意,事已至此,他不能再待在这儿,那男人做事有多绝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不需要为了他一个拉这么多人陪葬。

  “离开?魂儿,你的伤才刚好些,离痊愈还有很长的时间,要好好修养,不能够到处乱跑的……”有著几分愕然,梦婆婆不记得星魂会这般地拒人千里。

  “是啊,星魂,起码你要有自卫能力,我才能让你出谷,要不像上一回途中碰到敌人,你又要吃亏了。”寒竹连忙帮腔阻拦著,隐隐约约他能确定这小子急着离开的原因一定与血鹰有关,但却又无法清楚明白究竟是为了哪一桩。

  “这不用你管。”  冶冷的语声直刺著寒竹的心,他突然发觉逐渐卸下心防的星魂又武装了起来,连一旁的梦婆婆也察觉到星魂已变得不同于之前她所认识的。

  “魂儿,有什么不对吗?怎么突然……”

  “婆婆……谢谢您的照顾,魂儿会永远记得您的。”垂下目光,星魂避开梦婆婆载满担忧的目光,话说完更是匆忙转身向须阁方向奔离。

  “魂儿?唉……这孩子是怎么了?竹儿,快跟著他,他不太对劲。”

  “恩。”微向梦婆婆一颔首,寒竹也连忙向须阁飞奔而去,唇弧却是自嘲地扬起……

  不太对劲?呵……该说是恢复正常吧,婆婆若见过那小子入谷前的模样,不知道还会是怎样个讶异法呢。

  回到须阁,发现星魂已经换了一套白衣劲装,外施也是纯白的,整身的白衬著那没有表情的面容更显的冰冷。

  “星魂,你就别那么任性,婆婆很担心你。”嘴上虽然如此说著,但寒竹却觉得这回似是留不住人了,就如同上次那般只能放手。

  “我不需要别人的担心。”霎时间,星魂冷淡的话语让寒竹觉得两人间的距离变得好远,仿佛从没有过交集般的陌生。

  “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你非离开不可?”追问著,明知道这样的星魂不会回答自己,寒竹还是奢求著能有个无关血鹰的原因让自己心安些,果然就见一身白衣的人儿依旧不发一言地向门口走去。

  “给我个理由,就算是对救命恩人的回报都好!否则就算用强我也不让你走。”很不愿拿这件事来牵绊住星魂,可是寒竹更不愿就这么什么都不知道地眼睁睁让他离去,他是如此地在乎他,却又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

  或许是这威胁发生了效用,也或许是救命之恩的人情太重,星魂在竹屋门口停下了脚步,背向寒竹的身影在光影明暗的分际下更显孤寂……

  “……有很多事是想忘也忘不了……想离开……也是不可能的。”眼神迷蒙地看著屋外积雪的地平线,星魂的语声幽淡地像是在自言自语,而当他转回头时,直视寒竹的眼瞳却澄澈的犹如屋外的蓝空。

  “记住,你我不是一路的人,绝别把我当朋友……绝对不要。”语气坚定地掠下这句话后,星魂便朝谷外的山林急逸而去,身影消失前还丢下一句仿若保证的话语。

  “……这地方,我不会说出去。”

  怅然注视著星魂离去的方向,寒竹沉思著他所留下的话语,什么叫别把他当朋友?

  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深蹙著眉头,任凭寒竹想破了头也想不透星魂那句如谜般难解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平时素以傲人的脑袋,此刻像是打翻了瓶瓶罐罐的染缸,乱的没半分头绪,直到好半晌后他才缓缓抒解了攒眉。

  他该跟血鹰有关吧……抬首望著晴空,寒竹将那些无解的烦忧暂时丢到一旁去,脸上也恢复了自信的神采……所以只要盯著血鹰的一举一动,迟早还会再见面的,而这月十五并不远,他可以等,等那时再要个完整的答案。

  第五章

  为何总在醒时想著梦总是失去后才懂珍惜如此愚蠢却不断重复一座原该是青葱茂密的树林,在经过风雪洗涤后,早已是残枝落叶,一片萧瑟、毫无生气。一个白衣人似乎漫无目的地在林中走著,最后他停在一座被白雪覆盖。没有墓碑的荒坟前。

  白衣人伸手轻拂坟上的积雪,眼神似是凝望著墓中人,时间就这么缓缓飞逝著,暗沉的天空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晴姨……小魂来看您了……”缓缓地,星魂将沉重的身躯斜倚著坟前的树干,像是聊天般的,喃喃地向著墓中人诉说著。

  “对不起,还是无法带您到娘身边去……娘到底在哪?我也还在找……”

  十多年来,那男人始终不肯告诉自己娘亲的墓在哪,他把这秘密当作惩罚,惩罚她与自己的叛逃,就如同自己肩上的烙印般,宣示着他与娘都是他的所有物。

  伸手抚著右肩上的烙印,星魂难忍轻颤地抱紧了双臂,记忆又像泉水般地涌现……

  “一夜被带离后,一醒来便急著想逃离那个陌生的地方,在自己那时小小的心里头,是乎还无法明白地体从死亡的意思,总以为是那男人将自己掳走,将娘亲藏起来,……也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自己不愿意承认那晚的记忆吧。

  无奈的却是不管自己再如何逃跑,无论逃了多远。总是会被抓回来,一次又一次自己陛下气馁,而最后那次却……终于深深激怒了那男人……

  男人暴怒地一把抓住自己瘦弱的双臂,虽然自己极力噬咬、抵抗著,却被他一巴掌打的几乎昏死过去,就这样毫无反击之力的被他一路拖进了一间阴森的大堂……直到长大后才知道那是组织里的刑堂。

  大堂四壁的火光将男人的睑照映著更为狰狞,那指节分明的大掌毫不犹豫地撕毁了自己的衣衫,任由他再怎么瑟缩起躯体抵抗,却仍挡不住堂外吹人的冷风以及接踵而至内。

  时到今日,他仍清楚记得男人只一手就紧紧箍住了自己的双腕,很疼,却也已逐渐的麻痹……而另一只恶鬼般的大掌则从火池中拿起赤红的烙铁,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印烙在自己的肩上。

  刺骨灼热的感觉迅速地蔓延到全身,仿佛被撕裂般的疼痛无情侵袭著当时只有七岁的瘦弱身躯,周遭的景物在翻倒在旋转,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般的不真实,就仿如一个醒不了的恶梦,然而即使在晕迷间,他却仍忘不了男人在耳畔的狂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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