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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 page 6 作者:风弄

  我当然不能指责老爸不对。对与将,又怎能不责?

  我忽然叹气,放下筷子。

  “生生,怎么了?一脸郁闷。”

  心里想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欺骗与不欺骗,觉醒与不觉醒,幸福与不幸福…….一团浆糊。

  只能选能说的事来说。

  “关于马来西亚的事,也许明天就可以知道结果。”

  老爸也放下筷子:  “你担心?”

  知子莫若父,不愧是我爸。

  我点头,苦笑道:  “好象你儿子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小小事就心情忐忑。”

  “这是你命中大劫,不能算小事。”

  我抬头,看着老爸。

  爸说:  “古代的人,喜欢以物易物。你和与将换东西,自己先把东西给了他,已经落了败局。如果他能遵守平等交换原则,把该给你的给你,那自然是最好的。”

  我问:  “如果他不给呢?”

  “你说呢?”

  我咬牙,骤然目露凶光:  “那我就抢。拿了我的东西,就不能不付代价!”

  “那也是一场血战。”  老爸伸手,轻拍我的肩膀。一下两下,拍去杀气。  “就算抢回来,也失了平等易物的本意,有什么意思?”

  我颓然:  “那到底抢还是不抢?”

  “傻孩子,你怎么能肯定与将绝对不会把该给你的东西给你?就象买东西,给了钱,售货员取商品给你的动作稍慢,你就要动手了么?”

  “唉……”  我叹气。

  不错,我不能肯定。

  如果我能肯定,象数学题一样能把与将对我的心意计算出来,那有多好。

  第二日下午,我见到陈有发。

  他穿得整整齐齐,和我一样是华裔。当初选择侦探的时候,周恒还在当我的助理,但这个侦探社并非由周恒推荐。

  事实上,周恒很聪明地自动回避关于调查的任何事。

  当我第一次问周恒关于这方面的意见时,他说:  “要调查事情,总是接触的人越少越好。”  接着就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会向周恒问及调查的人选,私心来说,确实有试探的意思。

  不能不承认,我曾经猜测,如果主使者是与将,那么动手藏毒的,说不定就是面前的周恒。

  于是,我自己选择了这侦探社。

  有点象私访的皇帝随意钦点民间女子的味道。

  “请坐。”  我对陈有发稍微示意,按下桌面的应答机:  “洪冰,请给我两杯咖啡。”

  “黄先生,关于你要我们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一点眉目。”

  我笑着看陈有发。

  眉目,不过是谦虚之词。没有一定的成绩,他怎么会要求见我?

  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送到面前。

  突如其来的,心情紧张起来。

  抬头望陈有发一眼,他安然镇定,一副等我自己揭开真相的样子。

  心内祈祷。

  只要不是与将,什么都无所谓。

  只愿不是他!

  我闭上眼,深呼一口气,见文件夹打开。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照片。

  场景在机场。

  不过不是香港的机场,也不是马来西亚的机场,也不是当时我中途转机的法国机场。

  在机场中,两人正在亲密地接吻。

  只不知道是见面吻,还是分别吻。反正是一脸幸福甜蜜地享受着,即使是送机,想必也是很快就想见那种。

  我的呼吸有点不均匀。

  心跳有的加速。

  不过,我想对面的陈有发并没有看出来。他只是带着笑,让我欣赏他的工作成果。

  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我是认得的……….

  第二十六章

  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我是认得的。

  荣与亭。无论他笑得如何优雅温文,我都不会忘记他曾经露出的狞笑。

  那副失了理智的狰狞的模样,已经象刀一样刻在我的脑中。

  也刻在身上。我缓缓举手,摸摸额头的伤痕。

  “和荣与亭在一起的,是马来西亚名门贺家的大小姐-------贺书敏。”

  陈有发一句话,点破玄机。

  一手策划逃亡的是贺书敏,那么,与她如此亲密的荣与亭要在那个为我安排的旅行袋里放点什么,又有何难度?

  只是,不知贺大小姐本人是否知情,贺书亭是否知情。

  但他们是否无辜,对我而言没有所谓。

  不知者不罪的时代,早已不在。

  我对着照片微笑。

  原来当日未出陷阱,就已经血红虎口在大张等着了。

  天网恢恢,难道是针对我这样的人而设?任如何兜兜转转,总免不了回到原处,挨那本来就避不了的一记暗箭。

  “后面的文件,还有一份详细的报告里…….”

  我摆摆手:  “陈先生,谢谢你。后面的文件我会等下详细看。不如我们先来讨论一下其他的问题。例如:酬劳。”

  并不想听陈有发仔细把侦察的过程告诉我。一是没有那个心思,二……..关于荣家的任何事情,都只能让我回想不堪的以往。

  除了与将。

  陈有发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他聪明地闭上嘴巴。

  酬劳并没有什么好谈的,大笔一挥,支票带笑奉上,轻轻松松打发了一个差点就要掀开我血淋淋伤口的局外人。

  独自在办公室中,把摊在面前的文件夹合上。掩住与亭和贺书敏拥抱的照片。

  心底不能说不庆幸。

  天还是可怜我的,没有又来一次晴天霹雳,赤裸裸告诉我与将的绝情。

  我对与将的感情,虽如悬空的蛛丝,在风中不断摇摆,却,叫人流泪地没有绷断。

  鬼使神差,拨通了与将的电话。

  他人在千里外,只要能听他一点声音,我就挂。

  这个时候,我想听他低沉的声音,柔和得象催眠一样的语调。

  终于听见“咯哒”一声,有人将电话取起。

  我心里一顿,思量着是否要立即把电话挂上。胃忽然收缩成一团。

  “你好,荣氏董事长室。”

  犹豫间,已经听见人声传来。

  洁儿……

  重重的失望感压迫过来,不过至少停止了纷乱的思维。

  我当机立断,把电话“卡嚓”挂上。

  长叹。

  这又何必?

  我连在办公桌上,摆一张与将照片的胆量,都没有。

  坐在高高在上的黄氏董事长宝座上,忽然觉得自己分外凄凉。

  生生,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瞧瞧面前的文件夹,旁边还有一叠等着我批示的文件。

  时间宝贵,怎么可以空自长叹短吁。

  抓过笔,再次开始与公事奋战。

  与将之所以能永远平和,不患得患失,也许也是因为这繁重的公事,使他没有多余的忧愁吧。

  晚上回家,饭桌上老爸对我略一挑眉,向我询问结果。

  我轻轻摇头。

  老爸似乎满意地笑了起来,不再多言。

  是否老爸心中所想,只要不是与将害我,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我想问,却忽然闭紧嘴巴。想起佛祖当日拈花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黄氏业绩开始有所进步。

  我每看洪冰送上来的月业绩报告,心里不是不骄傲的。一生中不曾如此脚踏实地,劳心劳血。

  只是稳步地增长,也来之不易。

  不能不佩服与将,他的荣氏,简直是一个商业界的传奇。

  周恒也打电话回来,向我报告日本的合作方案进展。

  “黄先生,合同已经正式签定。虽然我们的价格比对手稍高,不过黄氏根基深厚,在国际上都有很好的声誉,所以最终日本方面还是选择了我们。”

  前面一句是报告成绩,后面一句自然就是请功。

  我不奇怪,做了工作要让老板知道,才能成为好员工。

  “真是个好消息。”  对于奖励,我不吝啬,尤其是对周恒:  “这次成功,不但因为黄氏的根基,更多的,应该是依靠黄氏的员工。没有你的中间调节和背景关系,不可能这么快就大奏凯歌。”

  周恒的声音在电话里意气风发:  “这是我的职责。”

  “现在能把自己职责履行好的人,已经不多。”  我淡淡道。

  “黄先生,谢谢你。”

  我能听出周恒是真心感激,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一个好的老板,并不容易找,何况是有过以往那种接触的老板。

  另一方面,恐怕也有爱乌及屋的意思。

  世界时刻在变,上流社会见高拜见低踩的风气却似乎永不会改。在黄氏的业绩报告会取得成功后,洪冰替我收到的酒会请柬,一日比一日多。

  太多的邀请,使我也要开始花费工夫,选择对商务有帮助的参与。

  这,与当日只顾自己的喜好参加酒会是不同的。

  社交,已经是工作的一部分。老爸的担子转移到自己肩膀上,才觉得骤然沉重。

  这才知道,以前自己靠玩闹取得的一两个商业消息、打通打通关系,其实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功劳而已。

  早上,一进办公室,洪冰精神熠熠跟进来。

  “董事长早,秋天快来了,可有渡假的打算?”

  我坐在椅子上,笑看洪冰:  “渡假?一无伴侣二无时间,除非你肯帮我处理所有的公务,让我放心去玩一玩。”

  “不是我不愿,而是我没有全权处理的能力。”

  “那何必提渡假,挑起我的兴致,又无解决方法?”

  洪冰嘻嘻一笑:  “想去渡假的是我。我向人事经理提出把年假一次休完,但他说要董事长点头。”

  “哦?你有多少年假?”

  “三十天。”

  我羡慕:  “我也去问问,董事长的年假是多少。”

  “只问一句,董事长批不批准?”  跟我久了,小丫头直问。

  “你走了,我这里可要大乱。年假不放,补薪水如何?当你加班。”  我是说真的,洪冰一走,文件公务,无论谁来接手,都不适合。

  何况一去就是一个月。

  洪冰摇头,忽然垂下脸,带了几分羞涩:  “薪水抵不了休假。”

  我了然,轻笑:  “难道是偷偷度蜜月不成?”

  “不瞒你说,确实如此。”

  我一愣。随口猜测,居然成真。

  “恭喜恭喜,幸亏我问了出来,不然岂不是少了一顿喜酒?”

  洪冰甜甜一笑:  “不敢惊动董事长,旅行蜜月,一个月就回来重投工作。”

  唉,现代女性,委实洒脱。

  “既然如此,我总不能做不成全美事的坏人。”

  “谢谢董事长,工作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人事部安排的临时秘书很快就会来。”  私事一说完,又是一副工作优先的严谨模样:  “这是等待批示的文件。”

  一叠文件放在我桌上。

  “还有,新收到的几张请柬。两张是今天晚上的,一个是英资卡来公司举办的酒会,另一个是贵德银行总裁举办的私人宴会。”  洪冰伶俐地问:  “是否参加卡来公司的酒会?”  一边说,笔已经开始在本上记录。

  合作久了,默契就好。但太过默契,不一定是好事。

  这一次,洪冰没有猜中我的心思。

  “不,参加贵德的宴会。”

  “董事长?”  洪冰有点惊讶地放下笔:  “卡来是黄氏重要的合作伙伴。”

  “我知道。黄氏也和贵德有合作。”

  “董事长….”  洪冰垂眼,斟酌着言辞:  “贵德银行最近出现不利的传闻,可能….”  外表多天真的小姑娘,只要涉及商场,考虑问题来就免不了现实得可怕。

  确实,贵德银行的不利传闻已经是不能称为秘密的秘密。小型的金融风暴每日都在发生,灾难来临的时候,每人第一个考虑的问题就是风暴是否牵扯自己。

  谁愿平白无故靠近风暴中心?

  我点点头,淡淡笑了笑:  “贵德的宴会,替我安排吧。”

  洪冰识趣地不再多说,把记在本上的字改了。

  临出门前,我问:  “洪冰,嫁人固然幸福无比,不过,你真的考虑好了?”

  “考虑什么?”

  我一怔,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么不讨好的问题,掩饰着说:  “例如,多考验考验他对你的爱情,看看他的真心实意。”

  “爱情这事,越试越麻烦,不但旁观者不清,局内人更是糊涂。”  洪冰潇洒地耸肩:  “我不过一个原则,抓住了就不放,至少不把机会白白扔掉。”

  “如果抓错了呢?岂不是更后悔?”  这一句话简直有不祥的含义在内,对即将蜜月的洪冰确实不应该说。

  幸亏这姑娘大方,根本不在意,反而俏皮地做出个神秘样子,压低声音道:  “教你一个法子…..”

  仿佛武林中高人传授秘籍一般。

  我也不禁全神贯注。

  “闭上眼睛,念三声心上人的名字,冷暖自知。”  说罢贼贼一笑:  “老板,你不是真的这么不舍得我吧?”

  反正只有我们两人,我拿文件轻拍她的脑袋:  “干活去吧。你老公才是最舍不得你的。”

  闭上眼睛,冷暖自知。

  我闭上眼睛,长长叹气。

  与将与将与将,默默念了何止三声。

  冷,或暖?

  第二十七章

  还是一样的豪华排场,地点不变,依然在尼洛的小别墅中进行。

  人曾说这里有最美的酒,最动听的音乐,最雅致的装修,并以获得邀请参加为幸。

  我听着屋里飘出来的悠扬音乐,踏进大门。

  当日因为没有请柬又硬着头皮进屋的景象,在脑中一闪而过。

  酒还是美酒,装修也依旧新颖雅致,看来,尼洛并没有改变他喜欢翻新房屋内部的爱好。

  少的,只是客人。

  这样准备充分的豪华酒会,寥寥无几的客人,只能衬出分外的凄凉惨淡。

  世态炎凉,谁能不叹。

  我一进屋,就不禁深吸一口气,想长叹出来。

  但立即有人拍拍我的肩。

  “生生。”

  我转头。尼洛端着酒杯,轻轻摇晃。

  唇边微笑依然,世家风度不减。

  看着他,我忽然叹不出气来。

  “尼洛,谢谢你的邀请。”  我微笑。

  尼洛招来侍者,为我端了一杯酒。  “你能来,我很高兴。”

  话中,自然带着三分不足向外人道的感激和真诚。

  世上,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

  “你的酒会,我向来是参加的。”

  尼洛笑看场中寥寥宾客:  “这个时候办酒会,实际上是心理作祟,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几个朋友,幸亏,倒还有几个。”

  我抬头望去,几个客人正聚在一起悠闲地聊天,都是一些半熟面孔。

  “你是个好人。当日黄氏出事,多亏你不记前嫌,助我爸一臂之力。”

  “哪里?”  尼洛说:  “老实说,我当日出手,有很大的原因,不是因为黄氏。”

  “而是因为荣氏?”

  “不错。”

  我别过眼睛:  “无论如何,你还是对黄氏有恩。”

  “所以你今天要报恩?”

  “你不接受?”

  尼洛耸肩:  “怎么会?我又不是傻子。”

  “那好,一月之内,黄氏不会动用在贵德的资金。”

  “生生,”  尼洛提醒我说:  “许多大财团都拼命提取存在贵德的资金,以免贵德真的瞬间倒塌损失惨重。”

  “难道你建议我一起制造挤兑恐慌?”

  “不。”  尼洛说:  “有你这个保证,我处理起来压力骤轻。不过,这样的风险,我一定要告诉你。”

  “尼洛,这么诚恳忠厚的作风,实在与你不符。”  我摇头:  “难道一段日子不见,你脱胎换骨,把一身市侩气去了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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