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宫斗的残酷吗?
司徒漠不知在何时来到她的身边,由背后抱住她,无言地给予她此刻所最需要的温暖与支持。
“司徒漠,我……好累……”她全身的气力,好像被抽空了。
她应该高兴的,长久以来的宫争已结束,而她获得最后的胜利……但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快乐,只觉得疲惫?
他温存地在她头顶一吻,轻抚她的背脊,松弛她紧绷的娇躯。
“我陪你回去睡一会儿,嗯?”
琅琊晶无力地点点头,毫无反抗能力地任他抱起她。
西风拂过,冲淡了些许血腥味,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洗去了地板上的血迹,浇熄了部分延烧的火势。
雨幕里,一个全新的琅琊王朝重生了……
第九章
“当、当……”
在庄严的鼓乐声中,琅琊晶穿着月白金绣丝绸裁制的女皇朝服,系着白狐裘滚边曳地斗篷,缓缓地入主太极宫,在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中步向大殿尽头的九龙座。
在琅琊晶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未幻想过这一刻。
由古至今,有多少公主觊觎那把九龙椅?在九龙椅下,又堆叠着多少尸骨与鲜血?恐怕她是琅琊国立国以来最没有政治欲望的公主,而今,这把闪耀着光辉的龙椅,却在她的前方,等待她的登基──
她缓步向前,经过站在左侧的瑞祺与瑞光父子。
瑞氏父子两人的脸上充满不可一世的笑容,知道自己押对了宝,拥戴有功,在新朝中势必被赋予重责大任,再等到瑞光与女皇联姻之后,纵观整个琅琊国,有谁的势力可以大于瑞家?
琅琊晶再往前走,看见伟岸伫立在右侧的上官韬。
他穿着合乎他品级的深蓝色织锦朝服,面容带着身为人臣应有的恭谨,双手交握地站着,与赏枫宴当天的轻松态度判若两人。为了让她坐上王位,他可是出了大力,琅琊晶对他的鼎力相助报以感激的微笑。
终于,她登上汉白玉阶,在最顶端的是昂然而立的司徒漠。
他穿着一品官的玄黑银绣朝服,玄玉束带勾勒出他修长玉立的身形,气势卓越。
他已受封为监国摄政王,是琅琊帝国中唯一一个可以与她平起平坐的人。
“陛下。”他给了她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朝她伸出手。
两人短暂地相视,过往的点点滴滴在彼此的眼眸中闪过……
“王爷。”琅琊晶微微一笑,玉手搭着他的手臂登上王座。
鼓乐再度齐鸣,文武百官伏地叩首,朝新帝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秋季的最后一天,琅琊晶继位,改元“德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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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封瑞祺为崇义公兼一品太尉。”
下朝后,司徒漠摒退左右,独自来到大政宫。
在屏风后让鹊儿为她更衣准备午睡的琅琊晶听见司徒漠这么说,略感讶异地由屏风后探出小脸。“品级虽高,但这些都是闲职呢!”
司徒漠不以为意地笑道:“他的年事已高,让他享享清福不好吗?”
为了登基而寻求守旧派大臣的支持固然是个高招,但若在处理朝政时也让他们轧上一脚,那叫作自讨苦吃。
琅琊晶不以为然地皱了皱鼻头。依她对司徒漠的了解,他这么做比较有可能是“明升暗贬”。
她举起双手,让鹊儿帮她系上腰带。“那瑞光呢?”
司徒漠轻哼一声。“除了王夫以外,他想当什么都可以。”
琅琊晶的笑声由屏风后传出来,她穿着一袭绣有王徽的浅紫丝袍,款款由屏风后步出,在铜镜前坐下,任鹊儿与喜儿取下她发上的首饰与金钗。
没有繁复的宫髻,仅是披散着一头青丝的她看起来格外娇弱可人,由半敞的衣襟中露出的颈项,雪白柔嫩得诱人采撷。
从何时开始,她变得如此动人?她的美融合了女人的娇慵与女孩的清纯气息,恐怕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抗拒得了这样的诱惑。
欲火悄然蔓延。
司徒漠放下草拟的监国令走了过来。“你们下去吧!这里让我来。”
鹊儿与喜儿相视一眼,唇边露出淘气的笑意,双双一福。“是,奴婢这就告退,请陛下与王爷早点安歇。”
琅琊晶登时胀红了小脸,正想骂人,却又见到鹊儿与喜儿善体人意地合力关上宫门,让那些滚到喉头的斥责只能化作一句咕哝。“越来越没规矩了!”
司徒漠似笑非笑地。“规矩是人定的,改了不就得了。”
他一向讨厌僵化的律令与教条,过去如此,现在亦然。
琅琊晶诧异地回头看他。“你竟然帮她们说话?”
司徒漠看了她一眼,答得狡猾。“谁的立场对我有利,我就帮谁。”
琅琊晶听了,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这种话呀,只有他才说得出来!
他从妆台上拿起梳篦为她梳发,极有耐心地将她的青丝梳得柔顺发亮,然后望着镜中的她,握住一把黑发慢慢地放到唇边轻吻。
那个吻是满含引诱的。
由镜中看见他吻着自己的发,彷佛那个吻是印在她的肌肤上,琅琊晶羞得躲开镜中所映出的目光,低首看向别处,心脏却剧烈地跳动不已。
“晶。”他的嗓音似有魔性,使她的呼吸变得困难。
琅琊晶从低垂的视线中看见他走到她的面前,感觉他微微地弯下身子。
她来不及抬头,他的唇便强势地吻上了她。
琅琊晶轻叹一声,微启朱唇,迎上他的侵略。
初临朝,朝中政事千头万绪,身负监国摄政重任的司徒漠,已经有好几天忙得甚至连到大政宫一趟都无法分身;还不能适应新帝身份的她,再加上孤枕独眠,连着几天下来都十分浅眠。
她骗不了自己,她是如此的想念他。
她羞怯的反应,让司徒漠的唇边跃上一抹难言的微笑。
不管吻过她几次,总带有初次甜美,他喜欢她略带羞涩的反应,更喜欢她犹如牡丹花精般在他的撩拨下艳丽盛开的模样。
他的吻使她忘却了一切,她放松地闭上双眸,感觉他的唇移到她的耳鬓,温存地斯磨着。在司徒漠有力的怀抱中,她觉得自己像是一艘漂泊的小舟,终于航进了足以遮风避雨的港湾。
“晶,我的晶……”他低喃她名字的声音有如爱抚,摆荡她脆弱的心弦。
一直以来,她就是被他这种有如魔咒般的嗓音所蛊惑。
原先放在他胸膛上的双手,已在不知不觉中环上他的颈项,这个动作无疑使得他们更加贴近。
司徒漠打横将她抱起,将她放在龙床上,缓慢地解开她腰间的绸结,让紫色的睡袍如凋零的花办般散开。
流泻散开的黑发,以及明黄色的上等丝绸床垫,衬着她一身泛着粉红的雪肤,形成不可思议的诱人景致。
“不行,现在是白天……”她抓起睡袍遮掩,却被他早一步扔开。
“但我现在就想要你。”司徒漠漾开一抹邪气的笑,在她的面前开始一件件的把自己的衣裳除去。
当他一丝不挂地矗立在她面前时,她低呼一声掩住小脸。
她孩子气的模样使他笑了起来。
他上床拥她入怀,在她的耳畔低问:“你怕我吗?”
“不……不是怕……”只是有些惊讶,讶异于男与女之间的不同。
他爱她的方式一如他的性格,主宰一切又极富侵略性。该是他的,他会毫不留情的掠夺,然后占为已有。
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主宰了他的身与心。每当他看着她,流淌在血液中的那股欲望就益加高涨,每见她一回,就要与理智搏斗一回,一次又一次地要了她,却还是填不满心中的渴望。
除了她,没有人能让他变得如此贪婪。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控制了她,但如今他却再也分不清,在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是谁掌控了谁?
他已臣服于她,但却无悔。
他拥紧了她,与她香汗淋漓的娇躯紧密贴合,品尝着欢爱后的余韵。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打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就等待着她长大;早在他们相遇的那一瞬间起,权倾天下、目空一切的司徒漠,找到了此生不渝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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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世子求见女皇。”
瑞光姿态傲然地站在大政宫前,让自己的仆从上前通报求见之意,一面顺手理理衣裳上的皱褶。
但守卫连进宫通报一声也无,面无表情地直接回绝。“女皇正在午憩,不见任何人,请瑞世于改日再来。”
正在抚弄衣袖的世子闻言僵住,一股无名火猛地冒上来。
又被拒于门外!
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了,在琅琊晶登基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机会单独见面,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根本不打算履行婚约。
“别用那些话搪塞我,我今天一定要见陛下!”
说着,瑞光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仆从就要硬闯,守在宫门前的两名御前侍卫立刻以长矛阻挡。
瑞光气得火冒三丈。“放肆!你们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拦本世子!”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
“这是女皇的口谕,下官得罪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瑞光以蛮劲踢开侍卫直奔大政宫。
就在他要破门而入时,雕花鎏金的宫门由里面被拉开,站在门里的人与他打了个照面。
瑞光怔住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司徒漠。
不是说女皇在午憩吗?司徒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瑞世子吗?”司徒漠神态从容地往前一跨,踏出宫门,也成功地让瑞光往后退一步。
此时侍卫也正好追过来,苦着脸准备请罪。“王爷……”
司徒漠大手一挥。“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一次又一次的把他阻在宫门外还不能让他识趣以退,那就别怪他亲自动手。
想到当初就是司徒漠撮合他与女皇的亲事,瑞光心中的疑虑顿时被满腔希望所取代。他拉着司徒漠,急切地道:“王爷,在下有一事相求。”
狭长厉眸嘲弄地瞥了他一眼,揶揄着。“哦?世子爷也有求人的时候?”
面对司徒漠的挖苦,瑞光有些窘迫。
他实在不想让司徒漠认为他连自己的婚事都摆不平,但是事关重大,联姻的对象又是当今圣上,他只能求助于司徒漠这个一言九鼎的摄政王。
“说来惭愧,其实是有关女皇与我的婚事……还望王爷能帮我提醒陛下。”
司徒漠沉吟片刻。“陛下即位不久,国事千头万绪,婚事恐怕得延上一些时日。”
“没关系,我能等!可是总得让我知道要延多久,好让我心里有个谱。”
“我记得下个月初十,是大婚的好日子──”
瑞光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下个月初十是吗?我立刻回去准备!”
司徒漠噙着笑意对着正打算离去的瑞光道:“贺礼不必太贵重,心意到就好。”
贺礼?笑容顿时僵住。
“王爷……您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聘礼吧?怎么会是贺礼呢?
“是你误会了,世子。”司徒漠和善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打从心底直发寒。“下个月初十与女皇成亲的人,是我。”
瑞光的脸色难看得像是被当场揍了一拳。
悠然观赏着瑞光惨白的脸色,司徒漠残忍的再补上一刀。“她早已是我的人了,而你──你是什么东西,也想和我抢人?”
瑞光面孔变得狰狞,失控的一把揪住司徒漠的衣襟,却不意看见他颈部的红痕,霎时,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该死的!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他悲愤大吼。“说什么只要我帮助三公主登基,就让我与她成亲,原来这全都是你的诡计!”
“是啊!这整件事都是我一个人主导的,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司徒漠冷笑地拂开他紧抓着他衣襟的手,声音也变得冷硬。“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从此以后你也不必再费心到这里来站岗,没有我的同意,你是不可能与她单独见面的!我的话都说完了,世子爷,请吧!”
不理会瑞光面如死灰,司徒漠旋身走回大政宫。
就在此时,瑞光彷佛失去理智般,抽出腰间装饰用的佩剑就往司徒漠身上砍去,司徒漠一个侧身避开,顺势一踢,将瑞光踢出宫门。
瑞光飞跌在地,痛苦地按着腹部挣扎着,充满恨意的瞪视司徒漠。
司徒漠鄙夷一笑,弹了弹指唤来侍卫。“瑞世子要回府了,送客!”
一声令下,御前侍卫上前扶起因剧痛而委顿在地的瑞光。
“啊──”瑞光蓦地发出狂吼,拳打脚踢地将侍卫统统赶开。“滚!都给我潦开!我自己会走。”
司徒漠双手环胸,冷嘲落水狗。“世子爷说他自己会走,就让他自己走吧。”
瑞光狼狈的站起来,颤巍巍地指着司徒漠,恨声咆哮。“别以为我会就这样放过你!我会报复的,一定会!”
司徒漠毫不在意的扬声大笑。“是吗?我倒是很期待。”
被司徒漠瞧得这么扁,瑞光呕得几乎吐血。他抱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在亲信的扶持下离开大政宫,复仇之火在胸口剧烈燃烧。
哼,你笑吧,司徒漠,我很快就会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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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种植在大政宫前的几株梅树在一夜之间全数绽放,寒梅特有的冷香在清晨飘入宫中,沁人心脾。
“听说离宫那儿有大片大片的梅林,成百上千株的梅花同时盛开的景致,一定很美吧?”琅琊晶光裸的娇躯裹在温暖的裘被里,大眼里全是向往。
司徒漠翻个身,由背后拥住她,以鼻尖在她柔腻的肩头斯磨。
“想看吗?”刚睡醒的司徒漠,声音里有种独特的慵懒。
琅琊晶没有回答。想去,又能如何?去一趟离宫得花上半天车程,为了隔日早朝,她又得花上半天赶回皇城,那么累人的事,光是想像就足以令她打消念头了。
“想去的话,我让掠影与沧离护送你过去。”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愿意纵容她所有的要求。
她轻笑一声,摇摇头。“不成的,就算今天能赶回来夜都深了,再说明日还要上朝……”
“只要你想,你可以安心在那儿住十天半个月,所有的细节我来打点。”
他的提议令她好心动。
她转身面向他,孩子气地咬住食指指尖,思索许久后仍抚不平心中的踌躇。“可以吗?那早朝怎么办?”
身为一个君王,可以随意荒废早朝吗?她记得母亲除了在驾崩前一个月因体力不支才不再上朝,而在她临朝近二十年岁月中,她从不曾因故取消早朝。
“由我来应付。”他将她的手阖入他的大掌中,、望着她犹豫的眼眸。“记得我曾说过的吗?争得王位之后,你仍然可以保有你想要的平静生活,一切有我帮你扛着,你爱怎样就怎样。晶,我要你加入王位之争,不是要你当个劳心劳力的皇帝,你只要用你的手去掌握权力,那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