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榭点头,「是的,而且我已经联络了妳母亲跟弟弟。」
史愉差点在大马路上翻白眼昏倒,「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想见你自己去,我不去!」
华榭及时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有跑开的机会。「亲爱的老婆,妳就不能面对妳母亲吗?」
「华先生,等你知道她对我做过什么之后,再来说这种话吧!」她气愤的想甩开他的手,无奈他抓得紧紧的不肯放,「放手啦!」
「如果妳不冷静下来,信不信我当街就把妳扛起来?」
史愉傻眼,脚步开始往后退,「你不会这样对我……华榭,你敢的话──」
「我就是敢!」他上前一步,威胁的口吻不容置疑。
甩不开他的掌握,史愉咬咬唇,双肩一垮,「信信信,我信你敢。」
一个连出席颁奖典礼都穿着蓝白底拖鞋、无畏旁人眼神闯进会议室求婚的男人,她当然相信他什么都敢做。
「冷静点了没?」华榭放松抓握她的力道,有力的臂膀将她纳于身侧,「老婆,虽然妳跟伯母有不愉快的过去,但再怎么说她总是生妳的母亲,我们结婚的事是该告诉她一声。」
「你又知道我跟那女人有什么不愉快了。」
从相识到结婚,她总是避谈自己的家人,相较于他温暖的家庭,她所拥有的不过是个支离破碎、表相和睦的虚伪家庭。
「听妳的称呼也知道大概是有深仇大恨吧!」
史愉瞟了他一眼,「华先生,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不瞒妳说,我找到妳弟弟,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事。」
她翻了个白眼,「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何必去问那个孤僻鬼?」
「问妳真的会说吗?」
「会。」史愉轻轻点头,「虽然我不喜欢我的家庭,但还不到不能见人的地步。情况也很简单,我父母在我年纪还小时就分居了,那个女人为了史家的面子,坚持不肯离婚,我爸也无法跟她一起生活,于是──」
「妳就跟了妳爸,妳弟弟则是跟着妈妈。」
「对。」史愉轻吁口气,一副不愿回想过往的嫌恶模样。「总之,那女人从没把我当成女儿。当年面对一双儿女时,她只选了弟弟。」
「因为这样,所以妳怨她?」
「没有。」她别过脸,不愿承认。「没什么怨不怨的。我真庆幸她不要我,否则我一定会跟史杰辟一样变成一个超级洁癖。」在母亲的严厉管教下,她的弟弟史杰辟只能以消极的方式来表达不满,久而久之竟变成了超级洁癖。
「妳这样……」华榭笑着审视她孩子气的模样,「真像是抢不到糖吃的小孩。」
「要你管!」轻嗤一声,史愉耸肩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华榭再次伸手搭上,施加力道压制住她的肩头,「说中心事就想翻脸了?」
「是啊!没听过女人翻脸比翻书快的吗?」
「完蛋了,等等我还要讲更难听的话。」
「那甭讲了,我只爱听中听的话。」她以双手掩耳,摆明了拒听。
华榭拉开她的手,「就算再不中听,我想妳自己心里也明白,妳之所以不愿面对伯母,只是因为妳爱──」
「华榭!」她突地一喝,弯起手肘顶开他,「你敢说出来我就……我就扁你喔!」
「哦?」华榭一脸极感兴趣的模样,「我很想知道妳会怎么扁我,所以我一定要说。其实,妳只是因为得不到伯母关爱而闹别扭。」
「哼!」史愉重重一哼,抬起穿着高跟鞋的右脚往他小腿肚一踢。
「哎哟!」华榭没想到她竟真的痛下毒手,「老婆,妳这是谋杀亲夫耶。」
「等你挂了,我的罪名才成立。」史愉朝他吐舌,「谁教你不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这是小小的教训。」
「好……算妳狠,不过我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喔!」撂狠话大家都会。
「是吗?」史愉不服输的心态立刻被激起,「问题是我不怕你啊!」
「有种妳就站在原地,马上就可以尝到我的可怕。」
史愉嫣然一笑,「问题是──我没种,所以不用乖乖听话的站在原地,你喜欢站就一个人去站吧!恕我不奉陪。」
她向后一跳,转身拔腿就往前跑。
见状,华榭也赶忙追上,「史愉,我要是抓到妳,妳就乖乖跟我去见妳母亲跟弟弟。」
「好!」任由长鬈发在风中飞扬,史愉爽快的一口答应,「前提是你要抓得住我。」
「好!」发下豪语,华榭索性把拖鞋脱下,赤脚加快速度,「话是妳说的,那就别后悔!」
两个自认成熟的大人,在街上玩起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来,这场男与女的战争,最后是由谁获得胜利?
从男人得意的低笑和女人懊恼的低咒声,可以一窥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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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又忙碌的日子咻的无情飞逝。
史愉为汽车广告忙碌不已,华榭则有应接不暇的Case,夫妻俩每每见面都说不上几句话,就一同上床找周公下棋去。
终于,一个半月过去了,史愉也在短短时间内制作出令她感到骄傲的作品来。
坐在试片室里,她难掩紧张之色。幸好今天的试片只让上司温隆成过目,若连同厂商也过来观看,只怕她的神经会紧绷到最高点。
此时,萤幕上的广告片正好播放结束,温隆成若有所思的叹了声气。
「好,废话我也不多说。」
看完试片的温隆成脸色凝重,而坐在另一端的史愉见状,也跟着有些忐忑不安。
「很糟吗?」对于这支广告,她可是信心满满,但上司的脸色让她莫名的忧心起来。
「不,很好,创意也够,导演赋予这支广告一种全新的温暖味道……」
听到这儿,史愉松了口气。
「但是……」温隆成以大拇指轻压了压眼角,似在考虑什么,「这样吧!妳先看过另一卷带子再说吧!」
「另一卷带子?」史愉完全不懂上司的用意。
温隆成拿起置放于桌面的另一卷带子,起身换了试片带。
当萤幕上的影像开始播放,史愉不由得错愕的张大嘴。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跟我的广告好像……」除了取景及男女主角不同之外,背景、配乐根本一模一样。
「我也想问问妳是怎么回事。」温隆成看向她,「这卷带子是『太航广告』明天要为另一家汽车厂商推出的形象广告。幸好我们的广告还没推出,否则这个脸就丢大了。」
「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比谁都想知道到底是谁搞的鬼。「Boss,我绝对没有抄袭,广告片中的一景一物都是我跟组员们熬夜设计出来的。」
「我相信,你们的努力我也都看在眼里。」他沉吟了下,「但事实摆在眼前,『太航广告』也拍了一支类似的广告,大家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到时我们再推出这支广告,肯定会惹人非议。」
「我知道……」史愉一颗心彻底凉透,「可恶!怎么会这样!」
「史愉,虽然妳不愿意怀疑自己的组员,但我得提醒妳,会发生这种事,肯定是有人把广告设计透露给『太航广告』,然后他们再迅速拍出成品,好藉以打击我们。」
「不……不可能!」史愉握着拳头站起来,忿忿反驳,「我相信我的组员,他们跟着我打拚三年了,要泄密早就泄了,我绝对相信他们。」
温隆成平静的看着她,「那么,妳有办法在半个月内再拍出另一支广告吗?妳也知道广告这东西可以慢磨也可以速成,一切就看个人功力。」
「Boss,你是要我再拍另一支广告出来?」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我……我办不到。」这一个半月来,她将全部心力投入这支广告中,现在受此打击,根本提不起劲来。
「好吧!那我就交给小尤来负责。」温隆成站起身,「还有,我想妳该好好调查一下自己的组员了。」
「我相信他们,他们不可能会出卖我及公司!」她说得毫无迟疑。
温隆成露出为难的表情,「史愉,当初是我把妳挖角过来,现在发生这种事,上头也已经知道了,我必须做个处置。」
「我懂。」她脸色沉重的点头。「如果公司真要一个人出来负责,那就由我来负责。」
温隆成脸色乍变,「史愉,我只是要妳找出是谁将设计透露出去,并没有要妳辞职负责,妳别太冲动。」
史愉轻轻摇头,「Boss,我辞职是因为相信我的组员,也相信他们绝不可能泄密,所以请你跟我一样相信他们。」
「妳这是何必呢?妳相信他们,他们不见得对妳忠诚啊。」
「我无愧于心。Boss,这三年……多谢你的照顾了。」深吸口气,史愉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史愉,真的没商量的余地吗?」
她苦笑,「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为难我的组员,只好为难自己。别为我担心,我到哪儿都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的。」
强撑着伪装的坚强,她一步步离开试片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默默的收拾私人物品。
窒闷的情绪压在心头,她软弱的想在这一刻找个有力依靠,而第一个跃入脑海的就是她的丈夫──华榭。
拿起电话,她按下华榭的手机号码,电话很快便接通──
「喂,华榭,是我,我现在心情好糟,你有空出来跟我吃顿饭吗?」
对方一阵沉默,然后法怯开口,「抱歉,华榭现在不在座位上,可以请妳待会儿再打电话过来吗?」
听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女音,史愉呆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质问:「妳是谁?」
「我……」女子显然被她吓了一跳,「我是华榭的朋友……」
「哪个朋友?」史愉的声调不由得尖锐起来,「为什么我不知道他有妳这么一个朋友?」
「我……」女子似乎慌得不知该回应什么,「我真的是他朋友,妳……妳又是谁?」
「我?」史愉冷笑一声,「我是他老婆!」
「啊!」女子冒出小小的惊呼声。
随即,话筒传出喀的一声,电话被切断了。
史愉瞪着话筒,眼神变得复杂。
第八章
女人的直觉总是没来由的神准。
在遭受接连打击的这天,纵使史愉再坚强,也想要寻找一个温暖的胸膛好好休息疗伤,然而,她却从一通电话中嗅到不对劲的气味。
当她怀着一颗受伤、亟须呵疼的心来到华榭的工作室楼下时,却意外撞见他与一名秀丽女子说说笑笑的走下楼。
华榭对那名女子展现温柔笑颜,还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将她从外侧车道拉至内侧,体贴的护卫她不受到来往车辆碰撞。
看到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呵护备至,史愉的心不禁微微发颤,涌出阵阵酸涩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
她好想冲上前去问个清楚,可今天她经历了太大的冲击,再也无法承受另一个打击,她宁愿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不是真实存在的心痛画面。
华榭并没有发现站在街角的史愉,和女子有说有笑的上了车,扬长而去。
从他们亲密的举止,史愉再迟钝也感觉得出来华榭与那名女子交情不寻常……
闭上眼,她止住脑海中恣意翻腾的猜疑,「我应该要信任华榭,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实……」
再做了个深呼吸,她缓缓张开眼,决定不妄加猜想,然而,身体却自动反应,从皮包中找出手机,迅速拨号──
「喂?老婆,有什么事吗?」
话筒传来华榭惯有的亲昵称谓,史愉慌措的心稍稍安定下来,握着手机冷静低问:「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空陪我一起吃晚饭?」
「呃……」华榭有些迟疑,「老婆,今晚不行,抱歉,我还在工作室赶拍进度。」
冰冷的感受迅速包裹住史愉的心,她浑身被化不开的低气压给围拢。「这样啊,那……改天再一起吃饭好了。」
「老婆,抱歉,改天我再好好补偿妳。」
「好。」
神情木然的结束通话,史愉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欺骗她──
「华榭,为什么你要骗我?那个女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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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
华榭甫踏进家门,客厅的灯马上亮起,视线扫去,只见史愉脸色异常难看的坐在沙发上,眼神不善的瞪着他。
「谁?」华榭注意到她的眼有些红,像是哭过似的。「妳哭了?」
史愉别过脸,矢口否认,「没有,我只是睡眠不足。」
华榭走到她身旁坐下,习惯性的将手臂搭上她的肩头,却被她不领情的拨掉,至此,他才隐约感觉事情不对劲。
「好吧!」他将双手平放于膝上,「告诉我,妳怎么了?」
「她是谁?」史愉只是幽幽重复未得到答案的问题。
华榭蹙眉,依旧不知她在问什么,「我不知道妳在问什么。」
史愉怨怒的横他一眼,「你还装傻!晚上你人在哪里?又是跟谁在一起?那个人是男是女?你们在一起干嘛?你给我说清楚!」
连珠炮般的质问让华榭总算知道她在不高兴什么,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我终于搞清楚妳是怎么了,原来……」他暧昧的瞄她一眼,「妳是在吃醋啊。」
「闭嘴!」史愉倏然起身,毫不留情的轻踢了下他的小腿肚。
「哎唷!」华榭哀叫一声,「老婆,就算我说中妳的心事,也别恼羞成怒嘛!」
「你还说。」她不给好脸色,咄咄逼问,「不交代清楚,我就继续踢,把你的脚踢到不能走路为止。」
「好,我马上给妳一个交代。」见她脸色紧绷,华榭简略说明:「晚上我在工作室,跟一群男人在一起剪接广告片段。」
他的解释让史愉眼神一暗,冷冷指控,「为什么你要骗我?明明就不是这样,我亲眼看见你跟一个女人离开工作室。」
华榭神色一凛,没想到她竟有空来查他的勤,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事情大条了!
他赶忙严正解释:「老婆,妳误会了。妳看见的那个女人是我学妹,她已经移民美国,因为难得休假,所以特地回台湾,顺便看看老同学。」
史愉眼中有着怀疑,「你们之间有这么单纯吗?」
华榭叹了声气,「我就是怕妳误会,所以才会编那种拙劣的借口──」
「若是行得正、坐得端,又何必怕我误会?」史愉轻哼一声,小声咕哝:「明明就亲热的搂着肩──」
「天地良心啊!我可没有半分踰矩。」华榭忙大声喊冤,「我只是在做一个绅士应该做的事,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妳的事。妳相信我,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