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法律有规定认识二十年以上的男女不准谈恋爱吗?」盯着紧皱秀眉的覃棠,雷仲尧不放弃地问。
「话不是这样讲,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我们以后分手会很尴尬耶!」
「妳就这么确定我们日后一定会分手?」这女人实在很过份,不仅连考虑都不考虑便拒绝他的感情,还连试都没试,就断定他们一旦谈感情,结果一定会失败。「覃棠,没想到妳胆子这么小!」
「谁胆子小?」
覃棠闻言火大,她才不是胆小鬼!「我每一段恋情皆以分手收场,就算跟你,也不会例外。所以不准说我胆小,懂不懂!」
「连试都不敢试,就是胆小。」
她声明了一大串,雷仲尧却半点也不理,还一径强调她最讨厌的那个胆小字眼。
「雷仲尧,我胆子一点也不小!」
气死人了!这人是怎么了?长得太帅,漂亮的耳朵就不管用,完全没有听觉的功能吗?
「是吗?」她已经气得快冒火,偏偏,雷仲尧还在一旁扬风助燃她的怒火,「『兄弟』我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妹妹』的胆量?」
「你--厚,你驴呀!讲不听,那我--」答应跟你交往……
一口郁气闷在胸口,雷仲尧的激将法,差点让覃棠应允两人的交往。差点。
「气死人!气死人、气死人!」
咬着差点冲口而出的话,覃棠怒睁着眼,瞪着愈看愈不顺眼的雷仲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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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看起来温文有礼、俊帅迷人的雷仲尧,其实一肚子坏水。
上班日,蓝色星期一,正午,覃棠人在公司,心却不知飘晃到何处,小小的脑袋瓜里,净想着那位愈来愈让她讨厌的先生……
别生气,不喜欢就算了,我又不会强迫妳--昨天谈到最后,雷仲尧居然这样说。
之后以为他会摸摸鼻子走人,没想到他居然若无其事的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照原先计画,陪她到泉菲亲生母亲的故乡寻人。
什么跟什么嘛!哪有人告白完被拒绝后是这样反应的?
雷仲尧该不会在捉弄她吧?
像小时候那样,不知天生犯冲或他对她有偏见,有一段时间,她老觉得自己被雷仲尧欺负、捉弄得很凄惨,虽然后来有报复回去,但那段历史,总是真实存在过。
所以,那一天,他有没有可能是在捉弄她?
不对……用力回想去年十二月擦枪走火的那一夜,以及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一切,和雷仲尧昨天告白的神情……覃棠怎么想,也不觉得雷仲尧是在开玩笑。
「棠棠,吃饭了。」
她的神游忽然被同事打断。
在凯芝,同事间感情和睦得像一家人,中午时分的用餐时间,掌管公司总务、财务大权的Katherine踱到正在发呆的覃棠身边,向她邀约道:「一起去吃吧,对面新开了家义大利餐厅,听说很好吃。」
「可是,我不饿。」
掌背托着腮,覃棠懒懒地拒绝。
「不饿还是得吃。我们这行,除了脑袋,若没有健康的身体,可是做不久的。」
大姊大Katherine自作主张地关了覃棠的电脑,吆喝其他还在位子上的同事,朝对面新开的餐厅朝圣去。
正午用餐颠峰时段,餐厅生意正好,她们一行有四个女生,因此候了快十分钟才有桌位可用。
顾客太多,一入座,服务生倒完水、奉上菜单,便又消失不见。
没什么食欲的覃棠翻开菜单,找乐趣似的,哗啦哗啦地念了一串,「地中海风情、空中游侠、金黄色温度……」
「哇,猜谜啊,好好的菜单弄得这么复杂,谁看得懂!」同来的宁小桃肚子饿极了,很不客气地批评。
「小桃,下面有附注,刚刚念的分别是海鲜饭、义大利面、总汇焗烤……饿昏头的人,想点什么?」覃棠好笑地告诉同事。这女人啊,男朋友不在身边的时候,脾气总是特别暴躁。
「或者,妳要先拨个电话给陈见达先生,请示完良人再点菜?」大姊大Katherine接着开口取笑她。Katherine和覃棠一样,对于这对办公室情侣间愈来愈难分难舍的情形,觉得很有趣。
「不用了,看在名称好听的份上,这几样我通通点来吃好了。」没想到宁小桃一点也不觉得困窘,她眉飞色舞地说,口吻里有化不开的甜蜜。
「咦,真这么饿啊?」另一个在座的同事,很后知后觉的补问。
覃棠和Katherine敏锐地对看了一眼,觉得一口气点三样主菜的宁小桃有问题。
「一人吃两人补?」
婚姻美满,有两个小孩的大姊大Katherine首先发难。
「嘻……」宁小桃一脸傻笑,没有否认。
「妳怀孕了?!」覃棠真的吃了一惊。
「嗯。」有点羞人,但孩子的爸爸是亲爱的陈见达,所以宁小桃比谁都开心。
「那……真是恭喜了。」
吃惊过后,覃棠很开心地祝福同事,毕竟,他们这一对真的很相爱。
「几个月了?预产期什么时候?」当过孕妇的人总是比较实际,Katherine关心地问起宝宝的状况。
「不知道。」
「不知道?!」大姊太高声问。
「我那个晚了,昨天下班去药局买试剂回来验,上面显示的颜色表示我有了,见达在电话里说等他明天从香港回来,要亲自陪我去医院检查,所以现在还不知道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嘛!」
「哦,验孕棒不一定准耶。」大姊大嗤笑她一句。
「准啦,人家的period晚了十天,所以一定准啦。」热恋中的小女人很认真的跟Katherine强调,「晚了整整十天耶!」
晚?
一旁的覃棠像被雷劈到似,呆住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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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桃爱娇的柔柔嗓音,在覃棠的耳朵听来,像平地一声雷--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了!
好像是……不,真的是--
脑中迅速回溯这几个月的一切,再认真想了两遍,确定自己的「好朋友」缺席了两次后,覃棠大惊失色,「Katherine,我有事先走了。」她突兀地要大姊大替她请假,然后狂风似地奔出餐厅。
「该死,我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和上一任男朋友分手后,她几乎过着尼姑般的生活,只除了……和雷仲尧那两夜。
所以,如果真的「中奖」,应该就是两个多月前,在他别馆的那一夜造成的……
天,她怎么会如此粗心?
那时候,她心情很糟没错,可也不该忽略放纵之后可能导致的结果啊!
怎么办?
她根本不是作母亲的料,小孩若真生下来,怕不到三天,就会被她养死或虐待死了。
拦了辆计程车,覃棠一脸凝重地进了妇产科检查。
得到预料中的结果后,覃棠脸色更是沉重,搞得医生尴尬地不知该跟她说恭喜或节哀顺变。
「惨了……」走出妇产科,她半点喜悦也无。
生平第一次,有了大祸临头的感觉。
她的心情,像一头胆大的老虎,忽然误入猎人陷阱般的糟。
「如果泉菲在就好了。」千头万绪,面对理不清的复杂感觉,她只能哀叹。
「不行,还有一个人得负责。」脑海闪过近来很让她困扰的雷仲尧,覃棠拦了车,往他办公室的方向驰去。
经过秘书的通报,她很快就见到雷仲尧。
她的乍然来到令雷仲尧惊喜。她人尚在门边,他已走过去迎接娇客。
「棠,怎么有空来?」他开心微笑,覃毅康复后,覃棠也销假回到工作岗位,这时候她应该还在上班才对。
「有事吗?」他关心地问。
「没事不能来?」他的笑脸和自己乱糟糟的心情落差太大,覃棠瞧了非常不顺眼。
「妳愿意来,我随时都欢迎。」她恶劣的心情表现得太明显,雷仲尧当然感受到了。「不过,到底怎么了?有人欺负妳?」他拉起她的手问。
「除了你,谁敢欺负我?」
由于还在为医生宣布的消息震惊,覃棠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不耐。
「我?」雷仲尧纳闷,昨晚送她回家时,气氛平和,他很小心地自我控制,没让早上那场深谈,影响到两人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默契。
「对,就是你!」
「对不起。」虽然搞不清状况,但基于发火的是心爱的人,雷仲尧无条件致歉。
「道歉也没用……」一点也不能改变造成的结果。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虽然昨晚分手时还好好的,但她神色太凝重,雷仲尧不由得担心。
「拜你之赐,我怀孕了。」
终于,她讲出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
相对于覃棠的气恼,雷仲尧一脸惊喜,他忘情地拥住她,浑厚的低嗓愉悦地问道:「真的吗?」
「嗯。」覃棠应得不甘不愿,她都快烦死了,这人却高兴得像平民老百姓中了头彩,真令人讨厌!
「太好了!」他凝望着她,想着他们有了某种形式的连结,强烈的喜悦,冲刷过他心头。
「好个头!」覃棠闻言气恼,「我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却笑得像白痴,实在很可恶!」
「我会负责。」雷仲尧一脸笃定,向气得跳脚的她允诺。
「我不要你负责!」他笃定愉悦的神情太碍眼,覃棠想起昨天早上的那场告白,忽然问:「雷仲尧,你老实说,那一夜你是不是故意不做防护措施?」
她晶亮的眸子盯着他,瞬也不瞬。
他承接着她冒着怒焰的眸光,一动也不动。
「你说啊?」僵持了十数秒,得不到回答的覃棠怒声高问:「不回答,表示默认吗?」
「我并不后悔那一--」
啪!清脆的巴掌声,截断雷仲尧的坦承不讳。
「我讨厌你!」覃裳气得流下眼泪,覃棠气他,更气自己--造成这样的结果,她也有责任。
「你知道花花公子发现女友怀孕都怎么处理吗?」
虽然水雾弥漫视线,但覃棠还是恨恨地瞪着他,「身为花花公主的我幸运多了,因为身体是我的,我可以直接去医院处理掉,不必付什么庞大的『慰问金』!」
说完,眨掉恼人的泪液,覃棠抬眼望进一双愕然的黑瞳。
第七章
咚一声!女孩被推入泳池。
「你--」儿童池水很浅,女孩的头旋即伸出水面。
望着罪魁祸首,女孩忿忿然地骂道:「杀人凶手!」
「磨磨蹭蹭,永远学不会游泳。」
大男孩跳入池内,喷起的水,泼了她一脸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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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气疯了。
雷仲尧盯着脱口说要拿掉孩子,满脸懊悔却又倔强地不肯改口的心上人。「妳开玩笑?」他问,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谁跟你开玩笑!」
她讨厌他胸有成竹的模样。
她讨厌自己满心慌乱、不知该如何处理的窘状。
「我还年轻,根本没有作妈妈的打算,孩子生下来一定会被我养死。」
「我会帮妳。」他是孩子的父亲,没有人比他更有这个权利。
「不要。」
她现在最讨厌的人就是他。「如果有一天,我想生、养小孩,孩子的爸爸必须是我爱的男人才行。」
他那一夜故意忽略的作为,令她十分愤怒。「我讨厌你!非常讨厌你!」
「不要因为讨厌我,就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雷仲尧的声音干涩。昨天,她表达不能接受他的感情时,也没这样激烈的反弹……我讨厌你……这句久违的话,小时候覃棠常挂在嘴边,以前听来觉得可爱,现在听起来,却令人心痛。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压下心头的痛,他缓缓劝她。
「我想得很清楚,才不会后悔。」
他的劝阻只得到反效果,覃棠仍一意孤行。
「这样吗……」
盯着她撇开的脸,雷仲尧轻轻地说。
他的心上人,脾气一来便冲动不顾后果的个性,跟年少的他真的好像。
雷仲尧很能体会那种愤怒到极点,理智全然丧失的心情,因为,以前的他也是如此。
「如果是这样,那,让我陪妳去。」握住她纤白的手腕,雷仲尧沉声地道。
「什么?!」覃棠猛然回头,一双惊惶的眼,对上雷仲尧深不见底的黑眸。
「至少,让我陪妳去。」
他淡淡地说,帅气的脸,又恢复了之前的笃定。
「随你。」
他的笃定像一种挑战,倔强的覃棠嘴硬地回他,怒气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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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雅的玫瑰花香,弥漫于装潢高贵的特别病房。
这家医院,是雷氏旗下的事业之一。
今年春天覃毅生病时,也是秘密安排进住此处。
如今覃棠有需要,这家隶属雷家的私人医院,理所当然是第一选择。
黄昏时分,斜照的日光洒进病房,雷仲尧从病榻旁起身到窗边,放下遮阳的窗帘,然后,又快快地迈回床边。
坐在床边,凝着沉睡的心上人,雷仲尧深邃的眼,蒙上一层温柔……两个多月前的那一晚,在占有她柔软的娇躯前,他的确考虑过所谓的防护措施,不过大约只有半秒的时间,很短暂,但确实考虑过……
他其实并没有想用孩子绑住覃棠的想法。
因为,知她甚深,这么外放洒脱的女孩,是不会照着世俗常规去行事的,所以他的棠绝对不会因为有了小孩,就爱上小孩的父亲。
与其说他蓄意忘记戴上该戴的薄套,不如说他深陷激情,不能自我。
面对心爱的人,他骨子里的冲动因子,变得难以控制。
很可笑,如今在金融市场以冷静深沉闻名的雷仲尧,竟也会有冲动忘我的时刻!这让旗下的员工或投资者知晓了,怕不心惊胆跳,急急赎回各类基金才怪。
所以,不能怪棠如此生气。
那一阵子,她身心俱疲、压力极大,在他趁虚而入之际,她没考虑到所谓的防护措施,是可以理解和想象的。
可是他不同,不论在生理或心理上,他都比她强壮多了,他的确不该让她落入像今天这样左右为难的境地……
身为罪魁祸首的他,必须负责--他带她来医院处理……只是,他的「处理」,恐怕到最后仍会惹得她怒气横生吧。
「对不起。」
他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歉。
「嗯……」在他忏悔的时刻,覃棠苏醒了。
「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
他急切地问,但她回他的,却是很少在她身上出现的脆弱眼神。
「你……」
咽咽干涩的喉口,她下意识地将双手移到下腹部按住,然后,不太清晰的思路用力运转着,片晌,覃棠才想起她人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