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别哭了!」连人带被拥入怀中,他轻声劝哄,万般柔情怜惜袭上心头。
「你好凶!一直骂人,一直骂人,呜……」嘤嘤哀泣指控,把脸埋进宽厚怀里直揉。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唉……」只是什么,他没说出口,倒是又叹了口气。
「只是什么嘛?」抹着泪痕追问。
「只是恼怒自己失了承诺!」苦笑。
承诺?上官彩儿呆了呆,含着泪光,大眼满是不解。「什么承诺?」
一阵沉默,钱多多思量着究竟该不该说。
见他默然不语,与每回逼问他为何不碰她时的表情一个样,上官彩儿知晓这其中必有关联,想弄明白她这两年尝尽「深闺怨妇」的原因,只有趁此时了。
「你说啊!到底是什么承诺?」泪眼逼问,因方才的一番哭闹,原本被气白的小脸又泛起淡淡樱红。
瞅凝她眉眼嘴角隐隐透着似有若无的妩媚之色,分明就是经历过欢爱缠绵后的女子才会拥有的神情,与昨日之前那尚未识得鱼水之欢的纯真气息,已是有着微妙的转变,钱多多不禁喟然一叹。
唉……两人都已有夫妻之实,那承诺已然无用,告诉她应该亦无妨了。
「到底是啥,你倒是说啊!」瞧他只顾着叹气,老半天没发一语,上官彩儿捺不住性子地急迫催促。
沉沉凝觑着她,钱多多终于缓缓开口了。「那是我对妳爹的承诺。」
「我爹?」再次愣住。
知她不懂,钱多多搂着她轻声道:「还记得两年前,我们成亲时的情景吗?」
「怎么会不记得!」她的小脸黯了下来,语气显得忧伤。「那时,我病得起不了身,还是你抱着我在临终的爹爹和公公的病榻前拜堂的。」
唉……原本她和爹亲,还有钱伯伯……呃,不!现在应该叫公公才是……三人一同外出游玩了几天,谁知才返家没两天,爹爹和公公便发了病,过了一天,她也跟着病发了。
那时,多多急得不得了,请大夫来看过后,竟说他们都感染上了恶疾,并要多多赶紧准备后事,气得他轰走了大夫呢!
而大夫的话果真没错,爹爹和公公真的相继去世;而她,不知是年纪尚轻还是怎地,虽然病得差点也跟随两位长辈而去,但最后却奇迹似的好转起来。
抚着她愁伤脸庞,他平静又道:「其实在我们成亲前,妳爹……」顿了下,随即改口。「岳父曾和我单独谈过。」
「是吗?」没料到爹亲和他还有这一场「秘密私会」,上官彩儿万分惊讶,忙'不迭追问:「爹爹和你谈了些什么?」
「当时,妳病得极凶,岳父深知自己再活不久,怕妳与他一样一病不起,直赴黄泉,女孩儿家尚未嫁人,死后入不了上官家的祖先牌位,亦无婆家后嗣供养,成了无主孤魂四处飘荡。所以,他求我娶妳为妻,若真有个万一,妳也是我钱家的媳妇,分我钱家一口香火,不致成了无名无分的可怜孤魂。」
「啊?」听到这里,上官彩儿已经傻眼,没想到他们成亲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原由,随即想到啥似的,又怏怏不乐地闷声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是被逼才娶我的!」呜……好想哭!
「胡说!」低声斥责,钱多多可不想被她冤枉。「我是心甘情愿娶妳的!」
「是、是吗?」闻言,欣喜异常,连忙想再确定一次。
「当然!」毫不犹豫。
「呜……人家好高兴,好感动……」呜呜……这是多多最接近表白心意的情话了。
「高兴也哭,不高兴也哭,妳真是……唉……」实在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钱多多好气又好笑地叹气摇头,嘴角却扬起一抹宠溺笑痕。
「呜……人家就是想哭嘛!」感动万分,嘤嘤噎噎哭了个高兴后,她才又记得继续追问。「那和你的承诺有啥关系吗?」
「岳父他虽然要我娶妳,但……也要我守住一个承诺。」迟疑了下,还是坦白告知。
「什么?」
瞅她一眼,钱多多苦笑。「岳父说妳年纪还小,对感情还懵懵懂懂,若有幸病体康复,他要我承诺在妳满二十岁之前,不得对外宣扬我们成过亲,也不得越雷池一步,好让妳能有选择所爱之人的自由。」
唉!以她的立场而言,岳父对她爱护至极,什么都先帮她想好了,可以他的立场而言,岳父实在有够自私的了。
听到这儿,上官彩儿完完全全的傻住,呆了好一会儿后,才喃喃道:「原来这就是你一直不肯碰人家的原因……」想了想,又觉有疑问。「那如果我满二十都还未找到喜欢的人呢?」
「岳父说,那妳就注定要当我钱家的媳妇了!」要他答应这种不公平的承诺,也该有奖赏,是吧?横睨她欢喜窃笑的小脸,钱多多却忍不住叹气。「可妳却让我违背了对岳父的承诺!」
「管什么承诺不承诺,人家还半年就满二十了!就算现在未满二十,我喜欢的人是你,想嫁的是你,我选的人永远还是你啦!」噘着嘴,她红着脸嗔骂,「多多,你好迂腐,浪费了我们两年的时间,赔我!赔我!」真可恶!害她当了两年可怜兮兮的「深闺怨妇」。
「承诺永远是承诺!」就算被骂迂腐,他依然坚持,况且……凝着她的娇美脸庞,钱多多轻声道:「就算妳再半年就满二十又如何?感情事谁也料不准,也许……在这半年内,妳碰上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察觉对我的感情只是自小习惯的依恋罢了!」
「才不会呢!」大声反驳,她嗔恼地红了眼眶。「难道……难道我们经过昨夜后,这半年内若出现别的男人,你还要把我拱手相让吗?」他对她就真这么不在意?。
「不!」健臂一紧,将她牢牢箍在怀中,钱多多恼怒低吼,「如今,妳已是我的人了,说什么我也不可能放妳走了!」
昨夜之前,他不曾拥有她,或许能血淋淋地刨下心头肉,任由她离自己而去;可如今,她已是他的人了,他永远也不可能放手!
被他紧箍的力道弄得有些疼,可上官彩儿却高兴地笑了。「那和爹爹的承诺还守不守啊?」还有半年呢!他该不会还想让她继续独守空闺吧?
「都越了雷池了,还守什么守?」他轻啐笑骂。
闻言,她甜蜜窃笑,正想抬头偷亲他之际,蓦地,外头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就在两人尚未反应过来,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打开--
「钱总管,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一大早就不见了……」
两名服侍上官彩儿的丫鬟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在瞧见床上相拥的男女后,慌张的禀报声登时消了音,瞠着惊愕的大眼,啥也说不出来了。
「谁准妳们没敲门就进来的?出去!」怒声大喝,钱多多飞快低头审视怀中人儿……还好!被褥将她裹得紧紧的,没泄漏半丝春光。
「对……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吓得结结巴巴,两名丫鬟语不成句,在惊见某总管脸色越来越恐怖之际,飞快又朝外冲了出去,嘴上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哇哇大叫:「我们什么也没瞧见……没瞧见啊……」
低咒一声,瞪着两人窜逃后还不懂得顺便带上的敞开房门,钱多多迅速起身前去关上。
赧红着俏脸,上官彩儿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羞,连忙想下床着衣穿戴,然而脚才一碰地,马上凄惨哀叫,酸软地跌坐回床上。
「怎么了?」钱多多急忙回到她身边。
「人家……人家腰酸,脚也酸……」羞窘万分,她小声吶吶道。
腰酸?脚酸?
闻言一愣,随即了悟,俊脸霎时通红一片,飞快拾来她散落一地的衣裙想帮她穿上。
「不、不要啦!我自己会穿!」紧抓着他想扯掉的被褥,上官彩儿尴尬大叫。
「这会儿才来害羞不嫌慢?」忍不住白眼笑骂,硬是扯掉被褥,然而当全身布满点点青紫痕迹,在在显示着欢爱过后的雪白纤躯映入眼底时,他的呼吸顿时急促,万分后悔自己的决定。
该死!身体竟又起了骚动!暗自诅咒呻吟,钱多多不敢再多瞧,飞快帮她穿戴衣衫。
啊~~羞死人了!虽说昨夜是她主动的,可……可那时深夜,他又神志迷蒙,但如今却是大白天哪!
光天化日下,身子被他一览无遗,上官彩儿羞得全身泛起淡淡嫣红,连动也不敢动一下,任由他替自己穿戴。
房内,霎时寂静无语,直到好一会儿,钱多多热汗直冒地帮她穿戴整齐后,忽听他低声开口--
「妳……还疼吗?」她全身青紫斑斑,真不知被他「蹂躏」得多严重?
「有一点。」细声回答,脸儿红得快滴出血来。
「等会儿我拿药帮妳揉揉。」既尴尬又不舍。
「嗯。」点点头,想到飞奔离去的丫鬟,她笑了起来。「多多,我们早成了亲的事也该跟大家宣布了。」她敢保证,不用半个时辰,府内上不肯定都会知晓她在他房间过夜,而一个时辰后,大概全城都会知道了。
「为了妳的名节,确实是该讲了!」想到那两个没敲门就闯入的丫鬟,钱多多实在恼,心底更清楚她们肯定会泄漏出去。
想到不必再隐瞒两人成了亲的事,上官彩儿欣喜不已,脸上露出甜甜笑容,可笑着笑着,视线突然落到他胸前,忆起他衣衫下的肌肤也有着斑斑绯色,忍不住好奇起来。「多多,你身上的吻痕也让我瞧瞧,快点!」边说,边动手要扒开他胸前衣襟。
「瞧什么?没什么好瞧的!」尴尬,飞快阻挡毛手毛脚。
「哎呀!人家瞧瞧有没有像我这么严重嘛!」不放弃,继续袭击。
「没有!住手……妳这丫头还知不知羞啊……」恼怒吼叫。
「你是男人,做啥这般介意?难道……昨夜也是你的第一次,你害羞了?」
「……」
「是吗?是你的第一次吗?我猜对了是不是?是不是……」
「上官彩儿!」
第八章
几日后--
「啧啧啧,就说嘛!那个钱总管怎可能白白放过上官家的大笔家产,这可下让我给猜对了!瞧!他果真强娶了上官家千金,来个人财两得。」
「可不是!原是一个听人使唤的奴才,这下可终于一步登天成飞龙了!」
「呸!还不就是靠女人!说到底,那上官家千金也真可怜,死了老爹,还要被个奴才欺凌,强迫下嫁……」
热闹的酒楼内,几个锦衣华服,脑满肠肥的大爷酸不溜丢地谈论着近日城内最惊爆的消息--上官家的千金早和统掌大权的钱总管成亲了。
就见几个酸溜溜的男人高谈阔论著,那饱含欣羡、嫉妒的交谈声,飘啊飘的飘进邻桌的娇美姑娘和少年的耳里。
可恶!那些人竟然诋毁多多!多多才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呢!
暗暗气恼着旁人的胡乱毁谤,上官彩儿强忍着满心不悦,禁不住撇嘴哼声。
「哼!上官家的事,他们又知晓了?说得好似自己就是上官家的可怜千金,真是莫名其妙!」把怒气出在食物上,她戳了块蛤蟆鲍鱼塞进嘴里用力地嚼啊嚼,像在咬仇人似的。
一旁,毫无主仆分际地坐下来同桌共饭的进宝点头附和。「外头的传言根本就是颠倒是非!我瞧可怜被迫娶人的应该是钱总管才是。」
虽然他搞不懂前些日,他俩突然召集府内所有下人,向众人宣布两人早已成亲究竟是怎一回事,但他可永远不会忘记,最初他昏迷转醒第一次见到两人之时,不小心听到这位大小姐对钱总管哭闹大喊着「你不要我、你一直不肯碰我」之类的话。
啧!依他所见,说不得是她逼婚,钱总管才是那个受到欺凌,迫于无奈得娶她的可怜人。
闻言,上官彩儿俏脸一红,没想到进宝前因后果啥都不知,却说出了最接近事实的话来。
「进宝,你再啰唆,我就不让你吃饭!」羞恼威胁。
老实说,她没啥主子样,进宝实在不怎么怕她,但好歹她也算是他的恩人--虽然是花了一笔令人很吐血的天价,让他的赎身之路遥遥无期--所以只好翻翻白眼,给点面子地转移话题。
「怪了!妳今天怎能跑出来溜达?」俊秀脸庞满是质疑。这几日,她因为生病高烧,不是一直被钱总管禁足吗?
彷佛看穿他心底质疑,上官彩儿笑咪咪吃了口红烧黄鱼,这才得意笑道:「我的病好了,多多答应放我出来玩。」嘻嘻!其实是已经和多多约好等会儿要去织造坊找他。
点了点头,进宝见她心情甚好,便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闲聊,聊着聊着,他突然发现有件事不太对劲。
「怎么每盘菜,妳都只用一口便不动了?」看她竹筷在各盘菜色间都只夹了一口便不再「光顾」进宝深感纳闷。
「因为我不是很饿啊!」笑得很开心,筷子往扒鹿肉夹去。
「若不饿,妳干嘛点这么多菜?」瞪着琳琅满目的各式菜肴,进宝吼了出来。这些菜,够好几个大男人吃个饱了。
「我嘴馋,想尝尝每道菜的味道嘛!」丢出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毫不羞愧地转攻另一盘海红鱼翅。
就为了她不饿,可却嘴馋的理由,竟然能这样大手笔地点了每一道昂贵名菜?这女人……这女人到底有没有金钱概念啊?莫怪!莫怪她买他能买出那种天价!
进宝简直想喷血,却也没立场说她什么,最终,只能恨恨悲叹有人命就是生得比别人巧,整日无忧无虑,只要负责大把大把花钱就成了。
「总有一天,上官家的家产会被妳败光!」怨恨诅咒。
「不怕!不怕!」摇头晃脑,上官彩儿乐呵呵道:「还有多多挣钱养我,不怕!」嘻嘻!好小的时候,多多就向她保证过了,说以后会赚钱养她。
进宝再次两眼翻白,然而上官彩儿才不理会他的唾弃,径自品尝桌上佳肴,不一会儿,她放下了竹筷。
「不吃了!」宣布,准备走人。
「不吃了?」瞪着桌上可算是几乎没动过的菜肴,进宝崩溃大吼,「妳不吃,我吃!」二话不说,拿着碗筷埋头苦干。
教他眼睁睁看着这些几乎没动过的好菜浪费掉,他会暴毙的!不行!说什么也要拚命往肚子塞才行!
哎呀呀!这种景象好眼熟哪!
歪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自己每回和钱多多一起用饭,最后,他也都会拚命地把她吃剩的一堆菜给吞进肚子,容不得丝毫的浪费,上官彩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其实进宝和多多很像哪!
笑看他埋头苦干,好一会儿后,见他似乎已经吃撑了,却还一脸痛苦的拚命塞,上官彩儿忍不住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