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慢慢走了出去,留下极度不甘心的袁满意在池中,草草结束了这场闹剧。
袁满意,最近真的对生活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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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昨天这样的折腾,似乎让袁满意稍稍忘了被抛弃的痛楚,又或者温泉真的有疗效,让她许久不曾放松的身体睡了一个好觉,直到中午才起床吃饭。
「呼噜呼噜呼噜~~」
白烟袅袅,放在桌子正中央的一人份小火锅中,被烫得火红的毛蟹,在味噌汤里冒著「吃我、吃我」的讯号。
「吱吱吱吱~~」
左边不时传出阵阵小噪音,一只红通通的龙虾摆在一小方铁板上,气势惊人,上面整齐雪白的龙虾肉洒上了葱花酱汁,在铁板上发出诱人的电波。
「叩、叩叩……」
长长的筷子轻轻地敲击著洁白的小碟,里面黑亮的酱油配著一小撮绿色的哇沙米,经过搅拌之後成了黄褐色的沾酱。
袁满意以左手托腮、右手举筷搅拌沾酱,美眸中映著右边的蓝色盘子上拼成花朵图案的粉嫩嫩鲑鱼生鱼片,可是却没有大快朵颐的欲望。
她本来以为,来到天寒地冻的北海道,就可以远离心里那些创痛和伤害,不过她似乎估计错误了。
一旦上床睡觉,陈正富的影子就会往自己的梦境里飘来。
过往那些情情爱爱,你侬我侬的画面,好甜蜜也好讽刺,在她的脑海中飘摇不去。袁满意的心就像是一块嫩肉,记忆则像是磨好的利刀,一次又一次地割得她心疼、心伤,血流不已。
采用欧美风格设计的旅馆餐厅里,除了装潢全部采用大而厚实的原木营造出北方旷野的气氛外,正中央燃起了大火炉,暖了散布在四周用餐的客人,其实非假日期间,来北海道的观光客少了许多,现下用餐的人们虽然人数不多,可他们的目光却都集中在餐厅的某个角落上。
「不好意思,这是斜对面那桌先生请您喝的清酒。」
只见温柔婉约的女服务生以亲切的笑容,缓缓送上一只还在冒烟的上褐色暖酒瓶,袁满意视线一抬,立刻看到斜对桌有个满脸落腮胡的壮汉抬起了一模一样的酒杯跟酒瓶,用著色迷迷的红脸对她微笑。
没错!
视线就是集中在袁满意的身上!
「请送回去。」袁满意用著极为冷静的语调以英文回答。
「啊?」女服务生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这位先生请您……」
袁满意努力装出来的平静无波面具,似乎在那一瞬间崩裂开来,只见她握筷的手一个拧紧,竞将竹筷硬生生地折断,这个举动让在场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气。
「我说了把清酒送回去!」
只见袁满意用力大吼,一瞬间理智断线,噼哩啪啦地说了一堆只有自己听得懂的中文,「我只有点一盘生鱼片,偏偏送上来的是别人请的火锅、铁板龙虾、清酒,你们这些色男人,到底想要干嘛?I
她从椅子上站起:心里熊熊燃烧著的大火就连北海道的大雪也浇不熄,愤而离席。
讨厌!
讨厌!
讨厌、讨厌、讨厌!
袁满意抓起雪衣,穿上後就往大厅奔去,经过大厅的一面巴洛克式的华丽落地镜时,她正眼看著镜中的自己。
只见她舍弃了平时一成不变的包包头,解放开来的黑发又直又长地披垂在鹅黄色的雪衣上,没有老气的深色套装束缚,一条颜色粉嫩的围巾暖暖系在脖子上,小小的脸蛋没了黑框眼镜遮掩,柔美的五官在乌黑的长发衬托下,流露著一种说不出来的我见犹怜气质。
你越来越像个男人!
陈正富在信上提到的话语,深深刺痛著袁满意的心。
还有昨晚那个可恶的男人居然敢暗喻她是女鬼!
她不像个女人?
陈正富那混蛋也不想想看,为了要成为能配得上他显赫家世的女人,她花了多少的时间和心血?为了要在一群豺狼虎豹般的男人你争我夺之中脱颖而出,她要耗费多少脑力和体力?
为了不让人家说美女是花瓶,为了证明她为陈正富守身如玉,她把自己打扮得中古、老土,结果呢?
结果却造成了这样的下场!
她的心很难过,可是却哭不出来。
她原本满心期望的经理宝座被空降部队给夺走,她相恋多年的男友也突然抛弃了她,袁满意突然不晓得该先为哪一桩意外哭泣才奸。
又或者,她在这个商场里面已经武装自己太久,每次受了委屈总是催眠自己别哭,不值得为了那些卑劣的手段而哭,久而久之,在真的该好好痛哭失声的时候,她却哭不出来了。
深吸了口北国的冷空气,转了转念头,眼帘映入三三两两来这儿滑雪的游客。
去滑雪吧!
下定决心之後,袁满意立刻往滑雪用具出租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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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滑仮在白茫茫的一片厚雪上一个甩尾,刮出了不少雪花纷飞。
一身黑色劲装的泰尚煌,从遥远的那一端厚雪上滑了下来,帅气而快速的模样,让日本女孩频频注目。
滑了几圈,他决定暂时休息。他将护目镜拿了下来,帅气俊美的脸庞立刻引来了周围女游客的抽气叹息。
「请问……」
只是当他才刚刚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时,周围突然传来了很有礼貌而娇滴滴的日语,泰尚煌一回头,看到的是两三个漾著苹果红的日本女孩大胆问候,「你滑得真好,可以教我们滑雪吗?」
怎么这么烦?
泰尚煌从刚刚一路溜来,像这样的问法已经不下十次!
现在的日本女孩都这么开放吗?
以前他学日语,只因舒芙爱看日剧,後来自己也有些天分,学语言不费力,不过他却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讨厌自己听得懂日语的。
他想要好好的静一静,没想到这儿的女人见了他仿佛蚂蚁见了蜜,全都一拥而上,团团包围著他!
「抱歉,我不懂日文,不晓得你说什么。」他回以流利英文,丢下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睑之後就走人。
他有点恨自己把商场上的态度也带到私生活中,连跟这些蚂蚁们说话都是如此技巧性地婉转拒绝,平常生意往来惯了,他习惯圆融客套回应,商场上总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只是现在的池,实在需要更多的安静……
他没有想到,自己来到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仍然没办法冷静,过往的那些记忆还是困住他,总是让他在夜深入静的时候伤心地反刍回忆……
不!他一定要忘记!不能让自己就这么消沉下去!他给自己一个期限,这段度假期间,要彻彻底底的清除那些不愉快,到台湾後,将又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算了,坐缆车到另外一端滑雪吧!他记得饭店小姐说过,那儿没什么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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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什么人。
袁满意站在缆车前方,手里拿著比她高的滑雪用具,在长年无雪的台湾生活惯了,这些用具对她来说实在有些笨重。
滑雪工具出租店的老板好心地告诉她像她这种滑雪初学者,最好找空旷一点的地方练习,还比手昼脚地告诉她哪边比较好,而她也从善如流地来到了这里,准备大滑特滑。
突然有几个白点飘进袁满意的视线,又下雪了?
观景缆车一台一台地过去了,前面排队上山的队伍并不长,很快就轮到了她:
车厢门「嘶」一声地打了开来,下一秒,她便已经坐了进去。
「等一下!我也要坐!I
就在门快要关上时,突然有一个身影硬是赶在关门前闯了进来,力道有些过猛,震得整个车厢微微晃动。
这……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粗鲁?
袁满意皱了眉,谁知那个男人一抬起头,两个人一对眼……
「色狼!」
「女鬼!」
两个人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不是日文、英文,而是彼此都熟悉的中文!
「你会讲中文?」
「你会讲中文?」
只见两个人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样的话语。
「切!会说中文还装什么日本人?」袁满意最不屑这种人了。
「看到女鬼谁还会想到什么中文?」他冷冷回答,脸上充满不屑。唉!真是流年不利,居然大白天又见鬼了!
「你是哪里人?」可恶,有好几个国家跟地方的人都会说中文,希望这个女人不要跟自己是同跑,不然真是呕死了。
「没必要跟大色狼自我介绍。」
切~~想钓她?门儿都没有!只见她立刻鼻孔哼气,双手在胸前交叉,眼睛则瞧著窗外的飘雪,摆明了就是对他不屑一顾,外面的白雪都比他好看,只不过……看来窗外的风雪似乎有猛烈加大的徵兆。
自从她恢复原来的美貌妆扮後,这种想要钓她的男人她见多了,可她现在却对异性的追求退避三舍!
「也对,要是认识了个大陆妹,我岂不是自贬身价?要是『人家』黏了上来,更是个大麻烦!」他冷冷嗤笑,对她的挑衅猛烈反击回去。
这么小的一个缆车车厢内,两个人却像是怕惹上传染病一样,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你——」
哇哩咧~~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袁满意本来想要大声驳斥,可就在这个时候,车厢突然天摇地动了起来……
「啊~~」
只见小小的车厢内,突如其来地失去了平衡,两人原本刻意营造出的疏远距离瞬间消失,随即重重地跌撞在一起!
缆车的输送线,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突然断了一边,整个车厢因为失去了平衡而倾斜地吊挂著!
「啊~~」袁满意因为重力加速度而被甩撞上另一边的泰尚煌,她扯著喉咙直叫,原本的气势顿时烟消云散;一张小脸紧张得瞬间刚白。
「别再叫了!女人!」泰尚煌的耳膜快要被袁满意的声音给震破,原本修养算是不错的他,忍不住以更高分贝的声音吼了回去。
「呜……」
被泰尚煌这么一吼,袁满意立刻吓得住了嘴,然而小手仍死命抓著泰尚煌的雪衣,害怕得连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这女人真是教他哭笑不得!
刚刚还装得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怕,既刁钻又爱找麻烦,结果碰上这种突发状况,却只会抓著他不放?
鼻中窜入袁满意发际柔柔淡淡的馨香,再看到她一改刚刚刁蛮的模样,娇小的身子靠著自己,不停发抖,泰尚煌突然生出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念头。
不,这一定是错觉!理智不断地告诉他,他一定是把舒芙的形象跟她重叠了,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你有没有带手机?」他赶快转移话题,也转移自己的思绪。
「我……没有耶!」为了要躲避台湾公务或者私人的电话,袁满意把手机关机,留在饭店里。
「我也没有。」泰尚煌叹了一口气,唉!自己为了要躲开「大业公司」的热情招待,也索性把手机放在饭店。
「啊!那里有对讲机。」袁满意大眼一转,看见倾斜一边的缆车车厢斜对角上,有一具小小的对讲机。
「你试著用你的滑雪杖去压,快点跟缆车站联络。」泰尚煌提出了一个建议,「你比我轻,适合移动,我拉住你,你动。」
「好……好!」
只见袁满意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旁的滑雪杖,两个人的重量加上缆车车厢,全依靠著上头唯一一条摇摇欲坠的缆线……
原本在车厢两边的窗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天窗」跟「地窗」,他们得仰著头,才看得到车窗外狂飘雪的天空,还有低下头,就可看见两个人踩在另一扇车门上,地窗外则是一片白茫茫不可测知的高度。
长长的滑雪杖发著抖,慢慢地、慢慢地往对讲机的方向前进……
袁满意眼泰尚煌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深怕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会让原本脆弱的缆绳无法承受……
「哔——」
当滑雪杖的那一端轻轻地敲击到按钮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只是他们没有多少时间高兴,因为在下一秒,又开始了天摇地动,仅剩的那一根缆绳,也、断、掉、了……
「小心!」
袁满意还来不及像刚刚那样尖叫,就被这第二次的坠落感给吓呆了,倒是泰尚煌还大叫了一声,一把将她抱住,用自己的身体紧紧裹住了纤细的她……
「咻~~砰!」
雪地里,远远的听到了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
然後漫天的雪花,开始急促地落了起来,逐渐掩埋了他们两人所在的车厢……
时间慢慢地过去,不晓得过了多久,开始有了人声吵闹。
「快点拿担架来!」
「这两个人可能骨折跟失温很严重,快点拿保温的东西过来!」
好吵!
袁满意的耳畔传来了好多她听不懂的话,她很想叫他们不要扰人清梦,但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很想动,可是她却没有力气动。
眨了眨眼皮,却发现眼睫毛上面全是白雪,一接触到自己的体温,就化成了水,一眨眼,便见一条水痕从眼角滑落。
「怦怦!怦怦!」
耳畔出现了一阵规律的跳动声,她最喜欢这种声音了。袁满意还记得,以前念大学的时候,她最喜欢陈正富抱著自己,而她依偎在他身上,静静地听著心跳,感受两个人美好的共有时光……
好久没有这样了,正富……
袁满意张开了唇,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一阵虚弱的气音。
蒙胧的视线中,只能隐约看见漫天雪花纷飞。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却看到了陈正富在眼前。
正富?
他不是抱著自己吗?怎么会突然站在自己眼前?
就在袁满意感到困惑时,陈正富的身影却越飘越远,她想要去追,却发现自己身上有著莫名其妙的剧烈疼痛……
那么,抱著自己的,到底是谁呢?
袁满意很想追究,可是眼皮却好重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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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持续下雪,入了夜之後,患者的伤势十分沉重,新闻媒体的炒作却是一片喧嚣沸腾。
「哒哒哒……哒哒……」
医院的长廊上,远远出现了一道匆忙的影子。
只见行色匆匆的郝诗斋拖著自己的行李箱,身上的雪衣从头盖到尾,帽子、手套一应俱全,连撕下行李上航空公司托运标签的时间都没有,一路马不停蹄地从机场赶到医院。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袁满意做事总是胆大心细,这会儿怎么会出这么大的意外?
这次的旅行,袁满意是瞒著家人出发的,她不想让父母亲担心,也不想要听到别人得知她惨遭事业,爱情双重打击之後对她的同情、安慰。所以知情的人只有郝诗斋一个,而她在公司第一时间接到从日本旅馆打来的电话後,便立刻风尘仆仆地从台湾飞往日本,再转机到大雪纷飞的北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