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华潋滟开开心心的离去,他站在原地,进退两难,愣得像个木头似的,不晓得自己究竟是输了还是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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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的运河上风光宜人,几艘装饰华丽的船儿在背景如烟似幻的水上飘荡着,更是增添了几分美丽的韵味。
时间是傍晚,因为下午的一阵雷雨,使得夏日不再那么炎热,雨停后的清新更令人神清气爽,而百花被雷雨摧折,落了一地,花香四散。
在这么美的黄昏,运河上的一艘船传来了悠扬动人的琴音,在小舟上的船夫仿佛着了迷似的仰起头来听,捆绑货物的工人也忘了手中的工作,痴痴的看着琴音来处,更有人呆站在原地,被这个美妙的音乐掳去了心魂。音乐渐渐到了尾声,最后如小溪呜咽,清清浅浅的愈来愈短,更像美女的低声喃语,倾吐着千古来的相思。
琴音终于停歇,所有的人都愣愣傻傻的,好像还处在刚才琴音的情境之中。
接着,忽然有位不知情的人问道:“这究竟是哪家小姐弹的曲子?”
知情的人笑道:“难道你没听过童谣吗?大家都说华朵潋滟,水上听琴,羡煞神仙。”
“是名妓华潋滟吗?”
“是啊,你今日真是幸运,不花一毛钱就可听到天下名妓华潋滟的琴音。”
华潋滟琴艺高超,当大家提到这个名字时,均不由得有尊敬、有向往,也有爱恋。
第二章
船上琴音渐歇,华潋滟垂下头,一副羞怯的表情,柔软的发丝轻轻的垂在她自皙如玉的颈项,这样的姿态十分撩人,听完这一曲的文人们,全都沉醉在琴音,每个人都像醉了似的,怔怔的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没有人发言,只怕发出声音,就会破坏这美如诗画的景象。
华潋滟一直垂着头,指甲轻轻按在琴面上。她打破寂静,有礼的低声轻语,那温柔的声音简直能够融化人心,“琴音有辱清听,望大家海涵。”
“不不不!”一位年长的老者急忙摇手,“今日听华姑娘弹奏一曲,洗刷了久积于心的尘垢,好琴音,真是好琴音。”
就像还沉醉在刚才的琴音之中,老者边说,脸上还有些恍惚。
华潋滟抬头对他微笑。
这个老者是这艘船里最清贫的一个人,他不吝不贪,做人又极为正直,早年当过九品芝麻官,却因太过清廉,看不惯官场的矫柔做作,于是辞去官位,隐居扬州。
前些年北方大旱,他几乎将全部的银子捐献出去,还四处奔波疾呼,所以虽然清贫,但是扬州稍有节操的文人均敬重他,又知他对乐音十分痴迷,若是请得到华潋滟,必定也请他一起来听她的琴声。
“多谢乔老的夸奖,我还学艺不精,若是有弹得不好的地方,还请乔老多多指点。”华潋滟谦虚的说。
姓乔的老者听她这么客气,连忙摇手,“不、不,华姑娘,你弹得好极了,天下只怕没有人弹得比你更好,除非……”
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口,华潋滟自负于自己的琴艺,虽然人前故作端庄贤淑,但她的本性可是心高气傲得很,绝对不向任何人认输,听老者后面似乎还有话要说,好像世上有比她更厉害的人,让她立刻忍不住道:“乔老,你的话还没说完呢。”
老者忽然脸上红了起来,显然也觉得“除非”这两个字是有点轻蔑华潋滟,但他原本就是有话直说的人,任何心事都藏不住,要不然也不会得罪权贵之人。
“请恕我直言,华姑娘的琴艺自然是天下无双,只是我曾听过仙乐般的箫声,令我大为惊艳。前些年正好山西旱灾,我前去赈灾,经过一处荒山,那时我急着想快些到那儿去,所以连夜晚也不休息,一直在赶路。”
华潋滟点点头,“乔老热心助人,着实令人敬重。”
老者摇手道:“姑娘千万别这么说,我不过是尽一己之力而已。”而后又将话题绕回原来的地方,“那晚月圆十分明亮,所以就算赶路,山路也看得很清楚,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箫声,我竟听得入神而忘了赶路。赈灾是多么十万火急的事,我却在听了箫声后,整个人都怔住了,只能眼睛发直的看向吹箫之人。”
“吹箫的人离你很近吗?”
老者笑了起来,笑容十分尴尬,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好,“说近也算近,说远也算远。”
这话引起船上众人的兴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远就远,近就近,岂有远近不分的道理。”
老者感慨道:“说近,是因为他就在我眼前而已;说远,是因为他虽在眼前,却是在山崖上吹箫,那绝不是一般人可以登上的山崖。”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吹箫之人到底是狐仙,抑或仙人下凡?也许是仙人一时兴致极好,正在吹箫,而我只不过是路过恰好听到而已。华姑娘的琴声当然是地上无双,但若以我所听过的丝竹之音来说,那位银衣仙人的箫声,才真正是天上仙乐,我不过听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然而却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经验。”
老者侃侃而谈,似乎这件事是他人生最值得回忆的。
“你听完一曲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听是神仙,大家的兴趣就来了,纷纷开口发问,“那仙人长什么样子?他有没有与你说话?”
老者仿佛跌入过往的时光,一脸陶醉的回答众人问题,“我听见箫声后全身都酥麻了,站在原地良久,忘了时间,更忘了自己身处何方,所以等他吹完后,我仍呆站在原地看着在高崖的他。”
“他一身闪烁的银衣十分耀眼,说实在的,因为和他有段距离,我也看不清他的面貌,不过他全身流露出一股逼人的气质,而他的声音浑厚,说话时似乎连空气都灼烧起来,他说我是个知音人,就送了我一颗奇异的夜明珠。”他向华潋滟笑一下,“华姑娘,你先前也看过的,那颗夜明珠在夜晚能发出七色光芒,说是夜明珠之王,一点也不为过。”
华潋滟当然知道那颗夜明珠是宝物,只不过,她只偷那些不肖商贾的东西,对于乔老她十分尊敬,所以也就罢手不偷,虽然觉得可惜,但也只好算了,她对老者点了点头,“原来那颗夜明珠还有这样的来历。能将这么贵重的夜明珠随手送人,真是难得,但若说是仙人的话,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老者也同意她的话,“是啊,据传言说,就在同时,山西一户为富不仁的富商家中宝物,竟然在一夜之间全数消失。我想,这个人也许是位高雅的义贼,能轻易攀上山崖吹出扣人心弦的箫声,又能因为路见不平,而教训那奸商一顿。”贼!一说到这个,华潋滟就来劲了,什么仙人、妖怪,对她根本毫无吸引力,她才不信呢,但假如对方是个武功高强的小偷,深夜偷了山西富商的宝物后,身手敏捷的掠上山崖顶吹箫自娱,对她而言,可就十分具有吸引力。
毕竟她是神偷世家的传人,要不是为了来偷东西,她家有钱得要命,她才懒得来当名妓呢,不过她的活动范围只在扬州,一听到乔老刚才的叙述,她暗自对这位神通广大,见义勇为的小偷充满了兴趣。
见华潋滟一直与乔老说话,扬州富商之子赵礼义心里极不悦,他爱慕华潋滟在扬州人人皆知,只是她不易用钱收买,他上次借机骚扰,竟被她推下水,狼狈不堪,但他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那么温柔清纯的人,就连调戏她,她都还一脸手足无措的模样。
如今他只能等,等到最佳时机对华潋滟霸王硬上弓,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不从吗?
“你的意思是说,华姑娘的琴艺不如这个人吧?”他故意找碴的道。
乔老素来不喜欢赵礼义,若不是为了来听华潋滟的琴音,他绝对不与这个人同座,此人仗着自己是富商之子,在外花天酒地,净做些不堪之事,他原本就瞧不起这个人,于是也不回话。
赵礼义见他不说话,更加的不高兴,拂袖站了起来,“你不回答我是什么意思?你既污辱我,又瞧不起华姑娘,是不是?”
大家都知乔老的脾气极硬,绝对不可能向赵礼义低头,而赵礼义又是富豪之子,向来行事极为卑劣,若不是怕得罪这种小人,大家怎么可能会邀请他呢?
众人眼见气氛不佳,可能要出事了,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华潋滟见状,立刻故意使身躯摇晃了一下,低声向赵礼义撒娇道:“赵公子,我一时头晕目眩,可否请你带我到船舱里稍微歇息一下?”
赵礼义见华潋滟的目光跟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喜得咧嘴一笑,哪有时间再去理会乔老,马上关怀备至的扶住她的手,“华姑娘,我这就扶你去休息,慢慢走。”
众人看他欢欢喜喜的扶着华潋滟走入内舱,才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人忍不住赞美华潋滟道:“华姑娘真是善解人意,要不然,更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另一个人也点头,“是啊、是啊,华姑娘的确有办法,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主办这次聚会的船主人亦有同感,“多亏华姑娘把赵礼义带开,要不然……”说到这里,他忽然嘴巴张大,脸色变青,“惨了,船舱……船舱……”他喃喃念着,不知受了什么惊吓,脸上冒出汗来。
众人见他惊惶失措,急忙问道:“船舱里有什么事吗?”
主人一脸激动,“船舱不能进去,里头有人。”
宾客们皆不解,不知里头有人究竟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是有人吗?”
“那是位贵客,他说他刚来到扬州,累得很,不愿有人打扰,所以借我的船舱睡个觉。今天傍晚船上有聚会,可是我忘了先叫醒他,现在这……这……”主人愈说愈急,愈说愈语无伦次。这次聚会的主人虽无官籍在身,但是他的哥哥是七品官,因此他虽然是平民百姓,却有个哥哥在后头撑腰,平常人他还看不在眼里,现在竟然只是因为船舱里的人可能会被吵醒就这么惊慌,可见那个人的确大有来头,他们这群人也跟着他心情忐忑。
有人建议道:“不如请华姑娘下船,由赵公子陪伴,到府上歇息一会,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是啊,赶紧要赵公子跟华姑娘出来才行。”
主人走向船舱,才刚掀起帘幕,赵礼义的仆人,个个虎背熊腰直挺挺的站着,寒着脸凶狠的道:“我家公子说,华姑娘很累了,请诸位不要打扰。”
众人一惊,又互相对望了一眼,赵礼义若只是单纯扶华潋滟进舱休息,为什么需要仆役在外头看顾,莫非是要对她不利?而赵礼义的贪花好色人人皆知,这……大家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主人知道事情可能很糟,连忙道:“这是我的船,我要进入船舱难不成还要你们家少爷批准吗?真是岂有此理。”
仆人哼了一声,狗仗人势道:“你的兄长不过是区区七品官,我家舅爷可是堂堂的四品官,过年过节,你兄长还得向我家舅爷磕头祝贺呢,小老头,你莫要惹事,惹得我少爷不开心,大家耗上了,只怕你的面子会很难看。”
主人被激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赵家仆役说得没错,但是赵礼义若是对华姑娘无礼,那他怎么对得起华姑娘,可形势比人强,他又不能强行冲进去,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流下大滴的冷汗,只盼望里面的那位贵人可以挽救华姑娘的贞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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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赵公子。”华潋滟忍住想吐的冲动,柔声道。这个登徒子从刚进船舱开始,那双恶心的手就一直在她腰间揉啊揉的,混蛋,要不是她得假装自己温柔端庄,早就一巴掌揍过去,顺便再加上一脚,让他一头栽进水里。
“华姑娘不必多礼,反正我们最后总是一家人!
赵礼义对她笑着,不但没有放开她的腰,甚至连脸都靠了过来。
华潋滟在心里破口大骂,谁那么倒霉,跟你这色胚是一家人!
她眨眨睫毛,无辜的道:“赵公子,我累了,请让我歇息一会,待会再为各位弹琴。”
“华姑娘,我知道你身世可怜才被卖入妓院,弹琴给那些狗屁不通的文人听。而你也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像我这么爱你的人,天下再也没有了,再说我是富商之子,我舅舅又是四品高官,你要是跟了我,以后包准你穿金戴银,一辈子不愁吃喝。”
赵礼义愈靠愈近,最后顺势的搂住她,一股口臭直往她脸上喷。
华潋滟快气死了,赵家算什么,她华家的钱足以买下一百个赵家!她拚命的告诉自己要忍耐,别露出马脚,因为她上次受不了他的纠缠,曾把他踢下水,但一次是巧合,两次别人就会怀疑了,如果这次再把他踢下水,一定会暴露出她的本性,那她可能就无法再用名妓的身份作掩护了。
她低下头,以躲避他的口臭,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赵公子,我本命薄,不敢奢望金玉随身,你是富商之子,我高攀不起,如果你老是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人家会说你迷恋女色,误了事业。”
“华姑娘,我爱你爱得要命,现在你要是肯让我亲一下,我死也甘愿,况且这种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过,我会给你很多银子的。”
这个人真下流,她开始挣扎,不过不敢出力推他,怕失手把他推倒,但是赵礼义变本加厉,一手抬起她的脸,另一手开始脱她的衣服,更想用身体的力量将她带到船舱里的床上去。
“赵公子,请你不要这样,我不愿意。”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若还想乱来,别怪她华潋滟要他好看。
她的话让赵礼义脸色一变,“怎么,你嫌我的银子臭,嫌我是商人出身,配不上你这个才女?你是不是想嫁给那些大才子啊?”他猛然一推,她被推倒在地上,接着他马上压下来,“给你几份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我告诉你,大爷要你就是要你,不然等会你还有苦头吃呢,妓女装什么大家闺秀,等我上了你后,我看你这残花败柳,怎么去找个英俊的大文人。”
被他污言秽语骂一顿,华潋蔚再也忍无可忍,她从小到大,从没被人这么污辱过,她暴怒道:“混蛋!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