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销红很快的转入扬州城内,一路飞檐走壁。她跟了一盏茶的时间,见他在一栋大户人家墙外停了下来,接着躲在屋檐上,看似在观测这户人家的情况。
华潋滟终于知道他是想偷这户人家的东西,有些吃惊,喃喃道:“这到底是哪户人家,看起来像刚盖好的,而以银衣人的身手,还这么小心翼翼的先来探路,可见这应该是个很难偷的地方。”
她往大门走去,看见门上挂着一块匾额写着“岳府”两字。她想,是了,当初她退了岳家的亲,而且她也只耳闻岳家的一些事,并未更正出门看过,所以自然也就不知这栋新建的豪宅便是岳府。
观销红看了大宅一会后,掉头离去,华潋滟追在他身后,但之前他因为要前来岳府,所以脚步较慢,现在是回自己的住处,脚步变得十分的迅速,才一个闪身便不见人影,独留华潋滟一人在街上吹风,不知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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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夜晚,华潋滟又到岳府外打转,因为她想,银衣人若要下手,一定在这几日就会来偷,否则他不会在昨夜去探路,可是她心中又有些矛盾,她为什么非得尾随着他不可,他偷东西又不干她的事,就算偷着了,也不可能与她平分,她这样偷偷摸摸的跟着他原因何在,这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夜愈来愈深,月亮被乌云遮住,华潋滟已经快等得不耐烦,正想着莫非今晚他不来了,远处亮影一闪,银衣在黑暗之中有种奇特的光芒。华潋滟追了过去,小声的喊道:“喂,叔叔!”
观销红惊讶的停下,一转身,便看到华潋滟。
她笑道:“你今晚要偷这一家的东西,让我帮你好不好?”
“不好,快回去。”他长话短说,丝毫不留情份。
“我的身手很棒,至今还没有失手过哩,况且两个人有个照应不是挺好的吗?”华潋滟不放弃,再道。
他的声音显得更加严厉,“快回去,我不是要偷宝物,是要偷其他的东西,他们将这东西保护得很严密,所以情况不同以往,若胡来容易出人命。”
“放心吧!我的技术可是很好的。”
他再次道:“回去,我只说最后一遍。”
华潋滟摇头,还要继续说服他时,他一道掌风打了过来,虽没有恶意,但明显的是要逼退她。
她一闪,他就不见了,讶异之余开始有些不悦,因为他的举动让她想起了观销红,也惟有他才会做这么独断的事,他不让她跟,她就会得乖乖听话吗!
她窜入岳府,动作也十分的敏捷,可是他早就不见踪影,她急得跳脚,就这么转眼之间,人就不见了,这简直是气死人。
她瞧着岳府的形势,愈想愈觉得不太对,照理说,一般大户人家的屋宇应该差别不大,因此只要见多了,可以轻易看出主屋在哪里,放东西的库房又在哪里,然而这岳府的格局却透着古怪。
华潋滟走了几步,绕回原来的地方,终于了解为什么会奇怪了,她皱起眉头想,岳家一定请了非常有名的师傅来为他们安排奇特的机关,连走在庭园里都有晕眩之感。岳家莫非有什么怕人家偷的东西吗?否则为什么在庭园就排下这么奇特的阵法,可想而知屋里一定更加不得了。
她正想着,忽然嘈杂的声音大作,这个声音不像人声,反像是磨刀磨剑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刺耳。她惊道:“这到底是什么声音这么难听?该不会是银衣人发生了什么事吧?”
整个岳府毫无动静,华潋滟觉得更不对劲,像这种吵人的噪音,就算有人睡得再熟,也一定会被惊醒,但是岳府却安静得很,这情形大令人匪夷所思了,分明就是有陷阱的样子。
由于四周安静得太过怪异,所以华潋滟连喘息声都小心掩饰。她跃上树稍,开始担心银衣人的安危,突然间,她发觉岳府里不是没人,而是有一群人,起码有二、三十个,皆在一个人的指挥下,训练有素的走向一面墙。
墙上什么也没有,但是每个人似乎都屏气凝神,空气中充满肃杀之气,连远远的她都感觉到那股窒人的杀意,她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觉得实在诡异。
那群人的带头者身穿华衣,向墙上一拍,墙立刻翻转,露出个地道。
众人才围了上去,只见一道银光一闪,有个人从里头飞窜出来,赫然是观销红。
第八章
华潋滟想也想不到,在那么完好的墙后会有条地道,而这条地道做得之精密,就算她是神偷世家的传人,刚才在找人的同时,也没有发现到,这样的设计可真高明。不过,相对地也显示出这里面一定有非常隐密的东西。
“杀!”
带头的华衣人眼见有人从里面奔窜出来,立刻大吼,那二十多个手下马上围了上去,然而观销红只是抵挡,欲快些脱身,看来并未使出全力。
华潋滟更吃惊了,她喃喃道:“银衣人身手变慢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二十多人的武功看起来都不差,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居然需要这么多好身手的人来防范被偷。”
渐渐的观销红速飞窜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华衣人见他脚步迟缓,喝道:“拦住他,他吸了毒香,会愈来愈没力气,而且也使不出武功。”
华潋滟这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手和方才差那么多,她蹲在树上想着该怎么救人才好,虽然她武功比那些人强,可是若要她一个跟二十多人打?她摇摇头,她干么没事找事让自己累啊,要想个方法,让银衣人跟自己安全的脱身,且要不费吹灰之力才行。
她一拍大腿,想到了,擒贼先擒王,
她摸出身上的菱形暗器,手一弹,暗器有如流星般快速射出去,突地带头的华衣人大叫一声,菱形暗器射中他的大腿,他立刻跪倒在地上。趁他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华潋滟飞身上前,扣住他的脖子,故意冷冰冰的道:“叫他们放下刀剑,走到三十步远的地方去。”
华衣人大为震惊,一瞬间他就被制伏在地上,但他深知被偷走的东西很重要,因此咬牙不说出她要他说的话。
华潋滟又阴狠的道:“你有没有觉得全身虚软无力,而且伤处开始发麻了?”
经她这么一说,而且口气这么不善,华衣人真觉得全身不对劲,他怒道:“你那暗器上涂了什么?”
“没涂什么,只是会让你一命呜呼的东西罢了。”这当然是骗人的,她暗器上涂的只是会让人昏睡的玩意儿而已。
华衣人身体略微发颤,虽害怕,嘴仍紧得很,“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少用这么低下的招数。”
华潋滟懒得跟他扯,“本少爷没时间跟你耗,你到底要不要叫你手下退开?我告诉你,这种毒若是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请高明的大夫处理,身体还能无恙,若过了时间,那可会断一条腿,两盏茶的时间断两条腿,至于三盏茶的时间嘛!嘿嘿……”
“你胡说八道,世间岂有这种毒药?”
“是你没见识过罢了,世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可多着呢,快叫那些人退开,否则我第一个找你试刀。”
华衣人知道那件被偷之物的重要性,于是他开出条件来,“你叫那个银衣人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华潋滟嫌人麻烦,她勾勾指头,对观销红道:“叔叔,过来吧。”
他拖着无力的身躯缓缓走了过来,她将手伸进他的衣襟里,拿出一本册子,丢到地上,“这个还你,少爷我不要了,你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华衣人见卷宗已不在观销红的身上,他眼睛发亮,立刻道:“好,你们可以走了。”观销红要伸手去拿,若不是全身无力,恐怕他早飞奔去把它捡回来。
华潋滟半撑起他,“叔叔,那东西不要了,走吧。”
因为她急着离开,而无法再扣住华衣人的脖子,见自己已不再受制于人,华衣人立刻一个翻身,滚离她伸手可及的范围,并大吼道:“全给我上,别让他们逃了!”
华潋滟气极,这人还真是无耻,刚才说要放他们走,现在却追杀他们,原本不爱伤人的她,也不由得凶性大发,“找死,是你逼我的,休怪我无情。”
她手一翻,掏出许多独门暗器,瞄准的皆是致命的地方,眼睛、太阳穴及下身,她同时袭击他们,那些人防不胜防,几个人被刺中,大叫起来。华潋滟趁着一片混乱,撑扶着观销红,几个跃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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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潋滟的轻功并不差,只是带了个人就显得有些笨重,假若这个人又是很不合作的人,那就更令人生气了。
她半撑着一个大男人已经相当吃力了,想不到他还不停的推她,最后她终于受不了他的举动,用力把他丢到地上,怒道:“叔叔,我念你是长辈,所以一直对你很容忍,可是我救了你,你还一直推我,你究竟想干么啊?”
“我不要你救。”
哇,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个人的任性又让她想起观销红那个混蛋,“你说什么!我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救出来,你还说这种话,你……你是猪脑袋啊。”
“而且是你要偷的东西重要,还是生命重要,你怎么不知变通,气死我了,害我想到那个惹人厌的观销红,天啊!我的身边尽出现这种怪人,哼,下次我也不做好人了,干脆让你被砍死算了。”
观销红一听到自口己的名字,不由得一惊,这个人究竟是谁,怎么喊出他的名字,“你……”
“我怎样?我看你已经快撑不下去,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想干什么,你知道你被人下的是什么药吗?”
观销红当然知道自己全身愈来愈使不出力,但是他仍死撑着不说,“我不晓得那是什么毒,但我会自己回去的,不劳你费心,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他的推辞令华潋滟更加发火,看他明明一副就要晕倒的样子,还想逞英雄。她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两巴掌,“混蛋,你给我乖一点,我要背你,你要是再敢说一个字,我就将你全身脱光,吊在树上,看你还多有男子气概。”
观销红听到这种胡乱的威胁,有些难以置信,他这一生没被人威胁过,更没被人打过,除了那个华潋滟。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宁死不屈,他立刻回绝道:“你不必背我,我自己会回家。”
“说什么啊你,明明连一步都走不动了!”华潋滟将背对着他,“上来,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
见他还死撑着,她不耐烦了,觉得这个人就跟观销红一样,都是听不懂人话的牛。她直接背起他,“好,我不问你,你直接回我家算了。”他挣扎着,但她不理他,径自的往自己的家行去。
过不久,他也没有力气了,使乖乖的趴在她的背上,动也不动。
看他不再挣扎,华潋滟才满意的吁了口气,不过愈接近华家,就令她愈烦恼,因为若正大光明的把人带回家,被华总管瞧见了,那么华总管一定就知道她晚上跑出去的事,这下他又会唠唠叨叨了,她最受不了华总管对她念个不停,更怕伤了华总管的心,唉,看来她只好偷偷的做了。干脆把人藏在自己的房里吧,然后不让任河人进来,等到明天早上没事了,她就叫他滚回家去。
决定后,华潋滟几个飞身,背着观销红跃入自己房间的窗子,而后再把他放在床上。
喘口气后,她便坐着喝起茶来,顺便道:“喂,叔叔,要不要也喝口茶?”
他并没有回应,华潋绕觉得不对劲的转过身,见他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她干笑起来,“叔叔,别开我玩笑,你要是不高兴我打你两巴掌,那我让你打回来好了,别死气沉沉的躺在那里嘛。”
观销红仍是没动。
她这口茶喝不下去了,急忙走到他身前,将他摇了摇,“喂,叔叔?叔叔……啊!”
华潋滟惊叫了起来,她刚才背着他时还不觉得,现在一摸,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正在发烧,可是刚刚他们讲话时,甚至她动手赏他两个巴掌时,他都还很好啊,怎么一下子烧得这么严重?莫非是那种毒香引起的?
她再推了推他,却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只好脱去他的鞋,让他睡在床上,并将被子盖好。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水……”
他在昏沉之中说了一个字,华潋滟立刻倒杯茶过来,但扶他坐起身时,发现他戴着面罩不方便喝水,她只好道:“叔叔,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真面目,而是面罩不拿下来,我不好喂你喝水,你原谅我喔。”
她扯下他的面罩,一看清他的长相,她手里的杯子掉到床上,弄湿了床被的一角。她一张脸变得铁青,不敢相信双眼所见,“观……观销红?!”
华潋滟跳了起来,因为床上躺的正是她这一生最讨厌、最不喜欢、最不想见到的人。
“水……”观销红又痛苦的开口。
华潋滟瞪着他,想到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吻她,又害她当不成名妓,偷东西又偷输他,现在还敢跟她讨水喝。
她怒道:“没水给你喝啦,你给我滚出去,听见了没?”
观销红仍不停的要水,华潋滟一看到他难过的表情,虽然气得要死,也狠不下心肠。她再端了杯水过来,扶起他一口口的喂他喝,而他像十分口渴,一杯水喝不够,她再倒了两杯喂他喝,但是仍不够,令她觉得不太对劲。
摸摸他的头,热度似乎比刚才还要高。她拍拍他的脸颊,“喂,观销红,你醒醒啊。”
观销红睁开眼睛,但是目光涣散,他拉住她的手,不停的要水,整张脸红得像要烧起来。
华潋滟不晓得他中的是什么毒香,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症状,但是她又不能三更半夜去找大夫,一找大夫来,华总管就知道观销红在她房间里,她死都不能让华总管误会。
她让他躺回床上,开始动手翻着柜子里的东西。她爹在生前偷过不少灵丹妙药,也有将它们分类,爹死后,那些灵丹妙药全归她所有,而她不曾受伤,身体又很好,所以那些药从不曾派上用场。
她找到一个青瓷的小药瓶,上面写着“解迷香”,她不知要服用多少,于是倒出两颗。这药丸闻起来有股异香,应该是好货。她将药塞进观销红的嘴里,却被他吐了出来,她再喂了他一次,他仍无法吞下。
她看观销红手脚发颤,脸色又比之前红润,再这样下去,他可能要一命呜呼了,她的心脏不由得狂跳起来,以前他好端端的在她面前骂她,她总觉得这个世上少了他最好,现今眼看他可能真的要死了,她却又希望他不要死掉。